宜馬前夜：一場充滿煙火氣的奔赴

愛跑步的數學老師

凌晨四點五十九分，鬧鐘還未響起，我已在床墊上翻了個身。窗外的路燈還泛著朦朧的黃，春日的風帶著濕潤的草木香從紗窗漏進來——是馬拉松賽前特有的興奮在作祟。五點鐘準時盤坐在飄窗上，指尖在膝蓋上叩出沉穩的節奏，丹田隨著呼吸漸漸溫熱，直到站樁時右腿肌肉微微發顫，竟生出立刻沖下樓跑五公里的沖動。周老師隔著房門敲了敲："賽前過度消耗可不明智。"隔著木門都能想象她無奈的表情，感謝周老師總能在熱血上頭時澆下恰到好處的冷水。 早餐是周老師早已準備好的牛肉面。行李早三天就分門別類碼在行李箱，此刻只消拎起背包就能下樓。電話里洪哥的嗓門帶著晨起的沙啞："老地方等你，別讓軍哥催第二遍。"后視鏡里看見他倆抱著運動包大步流星走來，車剛停穩就聽見后備箱"砰"地關上——直到周老師突然直起腰："等等，你那個藍色行李包呢？" 大腦有三秒處于真空狀態。那個裝著參賽跑鞋短褲背心的帆布包，此刻正安靜地躺在玄關的米色沙發上，像個被遺忘的孩子。周老師的數落聲從副駕飄來："平時總說我們丟三落四，你倒好......"后視鏡里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嘴角卻藏著笑。車子急剎在小區門口時，我幾乎是沖上樓的，鑰匙插進門孔的瞬間，聽見樓下洪哥在按喇叭，短促的"滴滴"聲混著鳥鳴，倒像是給這場小插曲配上了輕快的鼓點。 再上路時陽光已鋪滿車窗。宜昌的山在遠處起伏，像水墨畫里洇開的淡青。舒總在中南路的巷口等我們，青石板路盡頭是爬滿紫藤的木樓，二十年前的洞藏糯米酒盛在粗陶碗里，琥珀色的液體晃著光，鼻尖剛湊近就漫上清甜的米香。"賽前少喝，潤潤嗓子。"舒總話雖這么說，卻看著我們每人喝了小半碗。微醺時走在體育中心的廣場上，風掀起衣角，同行幾人突然對著空曠的跑道喊起口號："宜馬當先！奮勇向前！"聲浪驚飛了樹梢的麻雀，也驚得彼此相視大笑——原來不管多大年紀，面對一場即將到來的奔跑，心里都住著個熱血的少年。 酒店里的摜蛋局剛打了兩圈，小菊突然拍桌："鐵路壩的烤豬蹄該出鍋了。"步行街上的煙火氣在暮色里升騰，烤架上的豬蹄"滋滋"冒油，焦糖色的外皮被烤得酥脆，咬開時熱辣的鹵汁順著指縫流到手肘。我們捧著一次性餐盒坐在步行街的石凳上，看霓虹在晚風中明滅，聽陳總講他第一次跑全馬時抽筋的糗事，周老師則在一旁念叨著明天的配速策略，路燈把幾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時而重疊時而分開，像極了這些年一起跑過的無數個晨昏。 此刻躺在酒店的床上，窗簾留了條縫，能看見遠處體育場的燈光在夜色里閃爍。腳踝還留著烤豬蹄的溫熱，耳邊是洪哥和軍哥在隔壁房間的鼾聲。明天五點又要準時起床，但此刻心里滿是踏實——那些出發前的慌亂、朋友間的調侃、酒香與肉香交織的夜晚，都將成為明天奔跑時的動力。 當腳步踏上賽道的那一刻，或許會突然想起這個充滿煙火氣的前夜，想起忘帶行李包時的窘迫，想起喊口號時的意氣風發，然后笑著對自己說：這不就是馬拉松嗎？ 既有全力以赴的沖刺，也有手忙腳亂的插曲，而最珍貴的，是身邊始終有一群人，陪你在糗事與熱血里，把日子跑成一首跌宕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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