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的家鄉在浙東鎮海的小港黃瓦跟村,緊鄰大海,風光旖旎,山水秀麗。曾引為自豪的美麗故鄉,卻在當年北侖一場大開發中而變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來的面貌 。</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但是故鄉的美景,以及純樸的風土鄉情,猶如印痕般似地深深地鐫刻在我的心里。閑暇之余,伴隨著悠悠"思鄉之歌"的音律,喚起了一陣濃濃的鄉愁"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思緒又會回到從前……。</span></p><p> 家鄉的老家靠山傍海,近在眼前的招寶山與金雞山隔江對峙,互擁著甬江的出???。東面是一道叫煙臺屏的丘陵,東西之間一片地面上散落著零零星星的農舍,周圍山丘連綿起伏,層巒疊翠。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與自然。人若走在高處的山路上,放眼四望,江河蜿蜒,丘壑萬態,田疇村舍,炊煙裊裊,遠處更是海天一色的東海。</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70年代初,海堤內還能見到一大片鹽田,一塊塊方方正正的鹽田,平坦堅硬的田底由碎瓦礫或碎瓷片鋪墊而成。漲潮時的海水由大堤一處的閘門引進,蓄在大堤內,經鹽農們辛勤勞作后,再經太陽的曝曬變成了鹽晶體。一堆堆雪白的原鹽在夏日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一片耀眼的光芒。海堤外則是一大片廣袤的海塗。每天早晚的潮汐,攜來了各種貝類和魚蝦,在海塗里沉著臥底。引來了趕海作業的人們。遠遠望去,如豆的人影,在茫茫的灘塗上顯得格外渺小。</span></p><p> 那年初夏,我沿著大河(小浹江)邊一條苔痕斑駁的紅石板原始小路回到了故鄉。小路的另一傍山腳下是一片蔥綠的散發著特有清香的稻田,稻穗還沒成熟,郁郁青青。河邊及經過的小石板橋下處處能看見一條條黑褐色的一躍一躍的跳跳魚。經過幾所簡陋的農舍,一個轉彎,在垂柳的濃蔭下,輕輕推開院子的柴扉,故屋呈現在眼前,哦,到了,"柴門鳥雀噪,歸客千里至"。盡管我算不上是一個歸客,但我是第三次回到了美麗的鄉間了。</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走進石板鋪就的院子,踏上石階。在寬大屋檐下花崗巖板的平整地面上緩步跨進堂前的側廂房,熱情好客的表舅媽即會捧上一碗酒浦蛋,這等鄉間待客的禮儀。凡是去過鄉間的親朋好友都會記憶猶存。精致的瓷碗里家養的土雞蛋靜臥其中,一雙近似透明的蛋白包裹著色澤紅艷的蛋黃,一口咬下,馥郁的蛋香,酒香,充盈滿嘴。</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當年老屋經歷了戰亂。(日寇從灘塗上岸,燒殺搶掠)周圍還能見到一灘一灘由焚燒屋子后留下的遺跡,上面布滿了藤蔓和野草。但戰火洗浴后的老屋依然恢宏、大氣。高高的地基由花崗巖石板砌成,石礎上的原木柱子撐起了整個屋面,屋寬梁大,大屋的整體呈囗字形狀,典型的江南民宅。屋內的布局也算中規中矩。正方的堂屋靠壁處安放看翹頭的長條供桌,櫸木的太師椅兩旁排開,盡顯古樸之色。</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堂前的屋檐寬闊,底下就似一個長長的走廊。走下三級石階的庭院,家養的雞群正優閑地啄食散步。右側一棵一人高的冬青樹赫然在目,將近40余年了,那是我母親少年時所植。屋檐下放置著好多個有木蓋的大缸,雨天揭開蓋子,檐下的接水槽正對著大缸,儲存雨水。70年代,沒通水、電。家里點的是油燈,喝的是沒有污染清洌甘醇的天落水。</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老屋的南北前后有好多間屋子。從堂屋的南面穿過廂房就來到里屋,這算是吃飯間。屋里靠墻放著一排大紅色的立櫥,每個立櫥的兩門中間裝飾有一個銅質大圓圈,現如今又被稱作"紅太陽家具"。櫥頂放著一個個不同形狀的寧波人家特有的各種大紅提桶,所謂"十里紅妝"大約指的就是舊時嫁女時的這類大紅顏色的家具和各種木制的器皿。一排扁長的方箱緊貼立櫥,飯時兼作橙子用。一件年代久遠的柏木八仙桌,架子床邊的老式開門箱上放著菜櫥,一切都顯得那么古色古香。</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看見外廂房櫥頂上,放著一個大風箏,年歲相妨的表弟告訴我,這是春天時我的老外公回鄉時特意給他們做的:細細的竹篾框架上糊著紙,箏尾拖著橡皮筋,放飛天空時,會發出嗡嗡的聲響。舅媽也說,外公回鄉時從不閑著,他會一人翻山越嶺去采購春筍,再雇人挑擔回家,加工后曬成筍干。說是要帶給遠在外地食品匱乏的姨、舅。和正值下鄉在黑龍江的我的哥姐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故鄉待客的主食是來自取之不竭灘塗。例如海瓜子、灘塗魚、青蟹、泥螺、海蝦……那時候這些海鮮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并不希罕。印象最深的就是灘塗上最卑微的灰褐色沙蟹,舅媽會用面粉著漿裹著沙蟹,放入油鍋煎炸。曾在灘塗四處橫行的小生靈,經歷了高溫的生死場成了一盤擠擠捱捱色澤脆紅的佳肴。放入口中,鮮脆無比。還有那細屑輕薄的海瓜子,密密麻麻的貝殼表面鑲嵌了一些碧綠的小蔥細葉,肉小而咪鮮。紅黃顏色分明的青蟹炒蛋等。真是美不勝收。</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故鄉的菜肴美的不可方物,那屋后的環境更令人難忘,沿屋后的一條石板路,走下石塊壘成的臺階,沒幾步即是浣湖。(一個很大的水塘)從海塗滿載而歸的村民必定到此洗涮。此處又成了我們收購的好地方。那時我的表大舅每每回家探親,從這里收購的海鮮,第二天就成了我們上海飯桌上的佳肴。</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夏日的傍晚,太陽下山時,我們在后屋門口的三條長石橙中間按上個小圓桌。舅媽在里面灶間拉著風箱煮著晚飯。坐在石橙上可以望見遠處海面上星星點點的海輪,還有往返滬甬之間的客貨輪(民主三號輪)緩緩而過。等我的大表哥從生產隊收工回家時,他會先到浣湖里游個泳、洗個澡后,這時開飯。天己完全黑了。我們在一旁的苦楝樹上掛起小馬燈,就著豐盛的"海鮮"喝著本地的米酒。就似"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境況。表哥會講起地里的農活和生產隊的趣事。陪伴我們的是周圍黑暗中閃爍幽幽光散的螢火蟲,還有習習涼風里傳來各種蟲蛙的低鳴聲。</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每天,表弟倆總會帶我去堤外玩。陽光、海水、海塗與我們溶成了一體。我們一身泥巴踩著"泥馬"船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天地里盡情玩耍,不時又跳進海里游泳。</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在這個橫無際涯的灘塗里布滿了各種小生物,這里真是它們的天堂;灰色的沙蟹遍地橫行,還有擎著紅色大螯的招潮蟹特靈活,人一靠近,它就鉆進泥洞了。灘塗上到處是一條條鼓看兩腮,瞪著綠豆小眼的灘塗魚,它能一跳一跳地前行,近在咫尺,偏偏就抓不到。還有泥螺和一個個像水泡般的泥螺蛋。有經驗的表弟倆會辨著平滑泥地上細細的梅花紋,兩指一拈,從泥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海瓜子。灘上還有鄉間稱為"蝦皮彈蟲"的瀨尿蝦,這家伙有兩個像螳螂一樣的鋸齒狀的砍臂,一不當心,手上會讓它彈出兩條深深的血痕。最有趣的是捕捉"望潮"(小章魚),看泥地洞口的紋路就能判斷是否有,表兄弟用手掌復蓋住洞囗,猛地往外一吸,"望潮"就帶了出來,有時稍微動作慢些,讓它重新逃進洞里,就是挖開洞,早溜之大吉了。運氣好時,還能在海邊捉到大青蟹。還有一種活化石,長相奇特的稱為"鱟"的爬行動物,形狀就像扣在泥上的一頂鋼盔,拖著一根長長如劍的尾巴。有一回,竟逮到一個。"鋼盔"里的肉,如同蟹黃。</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海邊還能垂釣,有小鯰魚,海鱸魚。還有河豚魚,一起水,它的身體即刻漲成了一個小皮球。深邃的大海,真的是釣不完的魚。</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那時我的表哥還在生產隊里,他曾從灘塗對面的岫山島直接游水回來,還帶回許多活的海螺。還有一次他用當地稱為"推楫"捕撈方法在初秋略帶涼意的海里捕回了大半籃白蟹。所謂"推楫"就是當地較原始的捕魚方式,捕魚人趁著黎明前的夜色,趕著潮頭。頭頂一盞玻璃防風小油燈,胸前掛著需用雙手撐住的竹支架。支架上纏著一張大網。在齊胸深的海水中推著大網前行,手里還要抓著一個大海斗,一伺有魚蟹入網,即用海斗擼進背負的竹簍中。</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故鄉就是那么美麗,那一年我樂不思返,足足呆了三個月之久。當然以后又去過許多回。那種靜謐,原始、淳樸、潔凈和蔚蘭的海水,一塵不染的空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猶如"煮茶鶴避煙、洗硯魚吞墨″這樣的自然境地。還有眷屬間那種濃濃的親情。</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如今故鄉已經遠去,已蕩然無存。但每每想起,那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成了揮之不去,永遠的鄉愁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根據2014年舊作(故鄉舊事)修改</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span></p><p> 2018年1月27日 </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故屋堂前)</span></p> <h3> (以下舊照均來自網絡)</h3><h3> 十九世紀末鎮海甬江入海口山色海光</h3> <h3> 19世紀末,外國人攝制用作圣誕節和新年賀卡的明信片。內容即為當時鎮海招寶山和金雞山風景。招寶山原分前山、后山。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后山炸平建造碼頭?,F代存前山。</h3> <h3> "義成碶"。舊時阻擋咸潮侵襲的閘門。橋的一端是笠山。</h3> <h3> 小港鎮義成橋,橋下為小浹江。我們稱之為大河。曾枕著故屋傍流過。</h3> <h3> 泥馬是鎮海漁民海涂作業所使用的一種傳統的簡易代步運輸工具。</h3> <h3>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江南渡口。90年代初,渡口還是這等模樣。</h3> <h3>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鎮海人民往返甬江南北兩岸最好的渡輪。58年,母親領著6歲的我返鄉,過江是坐搖櫓的木船。</h3> <h3> 上世紀七十年代</h3> <h3>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后海塘</h3> <h3>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往返于"滬、甬"間的民主三號"輪。(文革期間改名為"工農兵三號輪)曾在四川南路家里,一聽到它獨特熟悉的嗚號聲,就知道表大舅探親返滬了,帶來了產自東海里的海產。文革前后我們多次乘此輪返鄉。</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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