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外公

白曉娟

<p class="ql-block">　　外公白重華乃陜西省延長縣可也村村民，生于一九三五年十月初五，故于二零一七年農歷九月十一上午十時。他完小畢業（小學），十一歲喪母，十八歲成婚，二十一歲喪父，平生生養七個子女（四兒三女），吃盡千般苦，受盡萬般難，命運坎坷無比。</p><p class="ql-block"> 外公年輕的時候，擔任過民兵連長、大隊長、隊長、村支書等職務，經常帶領身邊群眾開展全民識字、集體會戰、文藝表演等活動。難以顧及妻兒老小，導致家人過著清貧如洗，饑腸轆轆的生活。最讓人感動的是，外祖父去世后外公竟無錢設宴下葬父親，同村鄰里見此情況，紛紛自愿端來家中米面以解燃眉之急，這件事令他老人家感動萬分，終生難忘。</p><p class="ql-block"> 外公一生與人為善，遇事沉著冷靜，從不與人發生口舌之爭，更不會在晚輩面前發脾氣，見人總是樂呵呵的，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好脾氣。</p><p class="ql-block"> 我五歲時與外公生活過幾個月。當年，外公在當年的南河溝公社附近租了一片地，打了一孔小土窯，種幾畝菜園子接濟生活。外公摘菜時，我就跟他進菜園子“幫忙”。他摘大的，我摘小的，他的籃子還不滿，我就高興地跑在他面前，手里捏一大把指頭粗細的小黃瓜、小西紅柿等。外公發現后摸著我的羊角辮笑著說：“你這娃娃真勤快，都能幫大人干活了。不過你手中的蔬菜還沒長大，現在摘下來就可惜了，如果能讓它們再多長幾天，我們就可以多吃幾口。你喜歡吃大的還是小的？”我歪著腦袋毫不猶豫地回答：“大的。”外公聽后哈哈大笑，說：“娟娟喜歡吃大的，就要有耐心，以后看到小的就別去摘，等過幾天成熟了，你就可以大飽口福了。”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摘小黃瓜、西紅柿之類的蔬菜與瓜果了。</p><p class="ql-block"> 外公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我做錯事他從來不會向我發火。記得，我兒時小毛病很多，喜歡趴著吃飯，且屢教不改，后來外公說趴著吃飯時間久了就會變小狗，我一聽就坐端正了；我厭食，吃飯時就拿一根筷子在飯碗里瞎攪，外公就說拿一根筷子吃飯，長大后找到的女婿就是一條腿，我再也不敢了；飯碗吃不干凈，浪費糧食，他又說不把碗里的飯吃完，將來找個女婿一定是麻子臉等。和外公生活在一起，他總能編出好多讓我不得不心甘情愿糾正錯誤的理由來。想起自己當年的行為，應該讓外公很生氣才對，可他從來沒有沖我過發火。</p><p class="ql-block"> 記得那時候，我每天晚上都要跟隨外公去兩里地以外的當地中學，接上完晚自習的小姨和舅舅回家。出了家門，我拉著外公的手，下了崎嶇蔓延的山石小路，就會任性地擋在外公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每當這時，外公就蹲下身子，讓我趴在他廋若干柴的脊背上。外公背著我走到離學校不遠的上坡路段時，就讓我下來自己走，我不肯，他說這樣走進學校大門，老師同學們看見會笑話我不懂事。于是，我就乖乖地下來自己走了，而且以后每到那里都不讓外公再背。有一次，我趴在外公脊背上，發現他胸前的兩個衣兜里都有錢，于是就問他，為什么不把錢裝在一起？他告訴我，銀錢不可以全部裝在一起，以防一次性被盜或丟失。我聽后把這句話牢牢地記在心里，以至于現在都不會把自己的錢財或貴重物品放在一處。我很佩服外公對小孩的這種教育方法。</p><p class="ql-block"> 外公是個吃苦耐勞的人。那時候，我每天起床后都看不到他，跑去外面，才發現他一個人拿著鐵锨、鋤頭在菜園子里澆水、除草、施肥等。中午時分，太陽烤的樹葉都打卷了，我還喜歡拿小葫蘆提一點水，跟在外公屁股后面灌地鼠。外公說地鼠糟蹋瓜果，中午喜歡鉆在洞里睡覺。這個時候，只要你提一桶水灌進它的洞穴里，他就會灰溜溜地爬出來。記得有好幾次，一大桶水灌下去也沒一點反應，外公就讓我拿根棍子，站在地鼠洞旁邊盯著，自己再去提水。功夫不負有心人，幾桶水下去，只聽見洞里咕嚕咕嚕直響，同時還向外冒著泡泡，外公說這是地鼠要出洞的現象。這時候外公就會把手放在地鼠洞邊，只要它閉著眼睛一探頭，就會被外公鉗子一般的手抓住喉嚨。這一刻，是我們爺孫倆最高興的時候。因為外公說多消滅一個地鼠，眼前的瓜果就多一份安全，成熟后就可以多一點收入。為了多吃幾個瓜果蔬菜，我很樂意頂著太陽跟在外公屁股后面灌地鼠，即使滿頭大汗，心里也美滋滋的。</p><p class="ql-block"> 外公在我心中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2007——2009年，我生完女兒身體一直不好，由于住所離外公很近，所以經常受到外公的疼愛與照顧。那時候，我在疾病的折磨下帶孩子，生活過的極其艱難。每次外婆做了好吃的飯菜，外公等不到外婆動筷子，就忙著從鍋里舀一小盆給我端來。看著外公氣喘吁吁的樣子和他手中那冒著熱氣香噴噴的飯菜，我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心里流著感激的淚，常說讓他別牽掛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可他總說我從小就身體不好，只有自己吃飽喝足養好身體，才能照顧好孩子。</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外公因病住院，醫生說他患有腦梗、腦萎縮，情況很不好。我去看望他時，80歲的外公樂呵呵地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舅舅說他身體雖然不好，但見人就笑，心情似乎與原來沒有任何變化。抱在外公身上，把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香噴噴的老旱煙味，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感受他身體里流動著的那股溫暖，我仿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當年與外公一起住過的那個小土窯，還有那片瓜果飄香的蔬菜園……</p> <p class="ql-block">　　2016年10月，外公再次病重住院，我前去看望他時，他對我的記憶時有時無。那次回來，我的心情頗為糟糕，總想著要為他老人家做一點事情，以表寸心，感謝他老人家對我多年來的疼愛，因此便有了下面的這段順口溜，雖然才疏學淺，但記錄了外公平生簡要經歷，以鞭策我及后人效仿學習。</p><p class="ql-block"> </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念外公<br></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外公生于三五年，自幼喪母落孤單。</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同齡娃娃結伴玩，他在旁邊干瞪眼。</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肚囊扁扁衣裳爛，低頭走在人后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媽看他實可憐，納鞋縫衣供他穿。</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進入學堂把書念，成績優異師生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無奈家貧沒有錢，完小畢業把學斷。</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窮人娃娃意志堅，回家務農把地翻。</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民兵連長一肩擔，一干就是幾十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支書村長也常干，帶領百姓大會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教民識字臺上站，吃糠咽麩家常飯。</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破爛衣裳身上穿，下地勞動沖在前。</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進山能把農活干，上炕盤腿能紡線。</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吹拉彈唱不一般，大人娃娃都喜歡。</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喜事沒他不成宴，喪禮少他缺主官。</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鄰里糾紛他愛管，親友遇難他湊前。</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大事小事臉不變，胸有成竹穩操辦。</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男人肚里能撐船，服務大眾心不煩。</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父逝無錢下葬難，左鄰右舍送米面。</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家中瑣事無心管，兒女全靠老婆看。</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任勞任怨把身獻，助人為樂樹典范。</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子女成家心不閑，離開可也到延安。</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租個土窯把炕盤，燒把柴火身子暖。</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旱煙吃了幾十年，銅頭煙鍋帶身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屋后開荒把地翻，蔬菜種了一小片。</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既飽口福又省錢，綠色環保最安全。</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工地里頭撿爛磚，賣給個人小老板。</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挨家遍戶收破爛，毛毛分分都不嫌。</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子女多次把他勸，從未動搖心中念。</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自力更生興家園，要為兒女減負擔。</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豈知二零一四年，外公得病遭魔難。</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大腦萎縮反應慢，四肢乏困全身軟。</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白日出門步行難，夜晚上炕難入眠。</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幾次住進縣醫院，求醫問藥保康健。</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大夫見了連聲嘆，搖頭擺手不好辦。</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床上老人苦難言，智商降到嬰兒段。</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外婆看了淚漣漣，日夜陪伴在身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端水喂飯在床前，一年四季不間斷。</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膝下子孫心肝顫，圍在身邊團團轉。</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里外衣服勤更換，細心照料整三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豈料八月二十九，外公病重惹人愁。</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面黃肌瘦眉緊皺，四肢沉重難抬頭。</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滴水不進痛呻吟，神志不清汗淋漓。</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不睜雙眼不張嘴，癱在炕頭活受罪。</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苦苦掙扎十三天，依依不舍閉了眼。</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滿堂子孫跪靈前，哭喚老人聲震天。</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抓心撓肺天地旋，山珍海味難下咽。</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娟兒不孝來得晚，悔恨之淚流滿面。</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喊聲外公走慢點，回頭再看我一眼。</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孫女想您淚漣漣，哪里再見您容顏？</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昔日慈貌在眼前，萬般疼愛記心間。</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旱煙味道香飄飄，娟娟永遠忘不掉。</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多想撒嬌把您抱，您老今天可知道？</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都說天堂無煩惱，外公一路要走好！</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您這一生不簡單，酸甜苦辣全嘗遍。</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歷盡艱辛苦不言，勤勞樸實美名傳。</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全身優點說不完，我們以您為典范。</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日后想念夢中見，百年之后續親緣。</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div> <h3>作者2015年與外公外婆在老家可也村合影留念</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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