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波多野结衣结婚了吗,JAPANESE50MATURE亂倫,美女视频黄网站免费观看

巜偷娘》(小說)

美友2563716

<h3>《偷娘》</h3><h3><br /></h3><h3> 那年我大和我爺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并在十里八鄉傳成了的美談。只是這美談并不太好聽,至今想起來還是令人覺得臉上發燙發燒。</h3><h3> 如果我奶奶活著,肯定會嫌我在這里瞎叨叨,家丑不可外揚嘛。她會說,你這個"小婊子生的",不怕外人知道了笑話?在我們老家那個地方,罵"小婊子生的"不一定是真正從本心眼里罵人,有時候不過是大人們對小孩子表達的一種親昵,沒有半點惡意,沒準這個"小婊子生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呢。</h3><h3> 盡管奶奶最疼我,但我已經有好多年夢不到奶奶了,這讓我很愧疚。</h3><h3> 我想夢到我奶奶。</h3><h3> 這個愿望真沒怎么難實現,有一天夜里我做了個夢,這個夢長得像奶奶的裹腳布,奶奶是顫著小腳走進我夢里的,只是夢境潦草。我對我奶奶說,奶奶,我想把你寫出來,把你的故事講給別人聽。我奶奶耳朵似乎有點背,拖著有點抖的長音說,你說啥?我說,奶奶,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想把它寫出來。奶奶不樂意了,反問說,苦?我咋沒覺得呢?奶奶躺在了土炕上,和我小時候跟奶奶睡的那盤一模一樣,奶奶出氣多進氣少,一些液體從奶奶的嘴角不時地往外咕嘟,水泡一樣,一個接一個,大了就破碎,也毫無規律。奶奶的面容很模糊,意識似乎又很清楚,我問奶奶,奶,你吐的啥?奶奶說,黃蓮。</h3><h3> 小時候我好尿炕,后來我知道我大從小不尿炕,我的這門絕活本想讓我兒子發揚光大,誰想到到了我兒子這輩我突然發現竟然失傳了。這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事讓我著急忙慌。</h3><h3> 我翻了十八代祖譜也沒發現我身上有尿炕基因。</h3><h3> 那時候奶奶還睡在小北屋里的土炕,我上學之前一直跟著奶奶溜光席,光席上常常被睡覺不老實的我,蹉出一個大窟窿。當然最要命的還是我好尿炕,有時候我跟我奶奶睡一頭,有時候分頭睡,有時候奶奶睡里面我睡外面,有時候奶奶睡外面我睡里面,無論怎么調換,這邊不干那邊我又尿了。我曾試著晚上少喝水或不喝水,也不見效果。我大和我媽以及我奶奶,怕我浸壞身子,為治我這個毛病打聽了不知道多少偏方,但效果都一樣,不管事。夏天還好說,夜短,冬天夜長,又冷,即使奶奶起床往灶臺里添把柴火,炕也一時半會燒不熱。奶奶怕我把炕泡癱,更怕我把她沖跑了,睡不著的時候,就說我給你說段瞎話吧。</h3><h3> 奶奶說瞎話不用點燈,省油。</h3><h3> 奶奶是十七歲那年嫁到我們家的,那年爺爺十四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嘛。聽上去很吉利的。但我奶奶這一生過得并不吉利。</h3><h3> 奶奶十三歲那年就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人長得俊是我從奶奶老年的遺韻里發現的蛛絲馬跡。我奶奶纏的腳又小又好看,走起路來挺銷魂。從那時媒婆就開始上門提親,我奶奶的大一手遮天,任憑媒人踏破了門檻,高不成低不就,像是待價而沽。最終我爺爺用半袋地瓜干和一匹粗布做彩禮娶回了我奶奶。據奶奶講她的娘看到這么厚重的彩禮喜歡的不得了,對我奶奶說,你看,人家一回就能拿出這么重的彩禮,家里肯定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從今以后你就掉進福窩里去了。</h3><h3> 我奶奶出嫁的那天,天不好。不知陰陽先生根本不會看日子還是看差了日子。好好的天說變就變。突然捂上了一場大雪,雪才開始是米粒大小,后來越下越緊,越下越有勁,還帶著風,有些暴風雪的意思,那風像刀子剔肉一樣割得人生疼。雪沒到膝蓋,沒法走,娶親送親的隊伍只能拿些鐵锨掃帚各在一頭做些簡單的清理。我奶奶本要早上6點過門,因雪受阻到了莊頭已是下午。這時我奶奶碰到了一生中最晦氣的一件事。致使在以后一遇到不順的事就會聯想起這個破日子。那天奶奶快進莊的時候,迎著了一支隊伍,起初奶奶以為是前來迎親的,卻聽不見鑼鼓喧天,那隊伍著一身白,奶奶心想這是雪下在人身上沒抖落利索,走近一看,竟然是有人出喪。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奶奶后來才知道那天雪太大,迎親的隊伍在莊頭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有人建議回家烤火取暖,不一會的功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群出喪的。</h3><h3> 同樣令奶奶感到倒霉的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昨晚鉆她被窩的根本不是那個去她家砸大門叫媳婦的。鉆她被窩的另有其人,且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h3> <h3>  昨天奶奶第一次來到婆家,并沒有看到媒婆說的青石到頂的房子,更沒看到婆婆家的雞鴨成群,三間土坯房,就在那里杵著,家里連根雞毛也沒有。奶奶的心里比這個冬天還涼。現在知道了自己嫁了個瘸腿男人,奶奶沒有感受到新婚的快樂和幸福,第二天回門去住娘家,問娘咋就打著燈籠找了這么一家好人家?娘說,都怪聽了媒婆的一張好嘴,娘又說你不是也相看了的?奶奶再也無話可說。</h3><h3> 原來,奶奶是去相看過爺爺的,只不過她當時不知道自己相看的那個男人并不是我爺爺。媒婆把奶奶的親事兩頭都說的差不多的時候,讓奶奶相了一次親。 </h3><h3> 離奶奶村不遠有個叫天倉嶺的地方,天倉嶺上有座廟,廟里住著各路神仙,每年的四月八有個廟會,廟會那天奶奶知道沒用還是將自己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早早地顫著小腳跟媒婆來相親,按當時的風俗不結婚不能面談。廟會上的人很多,奶奶去廟里拜了泰山奶奶。泰山奶奶挺靈的,我估計奶奶的許愿肯定和她的婚姻有關。在一棵老柳樹下媒婆指著一個來趕廟會的后生對奶奶說,你看見了嗎?那個就是。奶奶看到那后生,走路兩腳生風,長得不錯,也挺魁梧,俗話說山大有柴,將來肯定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奶奶正憧憬著自己的幸福,媒婆瞧準時機問奶奶,咋樣?奶奶面帶羞澀,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行。后來奶奶才知道那天爺爺根本沒去。也就是說去的那個后生根本不是我爺爺。</h3><h3> 我們那個地方有個風俗,結婚那天新郎官必須親自去新媳婦家砸門叫媳婦,新媳婦家佯裝不開,新郎官也要反復佯砸若干次,并遞進紅包糖果,如此反復,一是熱鬧喜慶,二是也抬高了女方身價。免得以后過起日子來男的拿女的不當人。奶奶結婚的那天,爺爺去奶奶家叫媳婦,奶奶和她的男人有了近距離的接觸,因為早,黑燈瞎火,奶奶并不知道,這個接媳婦的也是村里一個后生頂替的。第二天醒來,奶奶才知道上了當受了騙。</h3><h3> 奶奶的娘說,認命吧。</h3><h3> 我爺爺是單傳,肩負的造娃的重大使命。別看我爺爺是個瘸巴,造娃的技術卻很高,六七年的功夫一口氣和我奶奶造出了仨娃,其間夭折了中間一個。留下了最大的我爺和最小的我大。自身的條件沒法遮蓋,又是騙婚,自知理虧所以對我奶奶特別得好。人如果認了命還有啥想不開的?奶奶雖然第一夜沒讓爺爺粘身,但并不影響后來奶奶在我爺爺的身子底下呻吟。我奶奶雖然面對的是自己不愛的男人,卻感動于我爺爺對自己好。莊戶人的日子不講究,祖祖輩輩都是這么過來的。</h3><h3> 我大其實是個遺腹子,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卻滾了山崖摔死了。我們村東邊有座死雞山,因傳說中的一只金雞中箭死在山上而得名,山勢陡峭,人跡鮮至 太陽每天都是從死雞山上升起。那天太陽剛從夜里分娩出來,紫氣東來中我爺爺看到又大又紅的丹陽像新生的嬰兒,嬌嫩潤澤,他肯定想到了我大,心情大好,不覺激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扯了一嗓子。嗓門似乎調高了點,傳出了很遠。爺爺早早上山的目的是來采益母草,爺爺聽先生說,這種草對產婦產后有好處,一大早就來采,也許懸崖上的那株長得最大最好,閃爍著耀眼得要命的綠色。爺爺經不起誘惑,卻夠不著,爺爺顯然忘記了自己的殘疾之軀,踩著崖石去夠,崖石經過千年的風化,早已松動,爺爺快夠到的時候,腳下那塊崖石蠕動了一下,像長出了雙臂,和爺爺抱在一起,咕咚咕咚唱著山歌一般,蹦蹦跳跳地一塊滾進了山溝。</h3><h3> 村里人把我爺爺抬回來的路上,有人邊走邊埋怨躺在門板上的我爺爺說,讓老婆喝啥益母草,自己屬雞的不知道?一大早就跑到山頂去打鳴。純找死。</h3><h3> 家里失去了頂梁柱,愁苦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奶奶在后來的五年里先后送走了她的公婆,難免落下饑荒,沉重的債務讓我奶奶喘不過氣來。有人勸我奶奶改嫁。介紹的是個石匠,本村,石匠結過婚,結的晚,媳婦在分娩時大人小孩都沒保住。石匠雖然是個好人,奶奶還是怕將來孩子跟著人家受委屈,勸我奶奶的人說,石匠有手藝,又老實忠厚,他雖說是孤兒,但人家已經答應你不再要孩子,你又沒有人家圖稀的東西,最多讓孩子叫人家一個爹,讓人家幫你把孩子拉拔成人。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奶奶思忖了好幾天,權衡利弊,最終還是回絕了人家。</h3><h3> 有那么三年連續歉收,全國范圍鬧饑荒。要飯的人比比皆是。有時候一個中午要打發好幾撥子,奶奶連自己的兒子都吃不飽,但只要鍋里有一口吃的她也會分給人家半口。因為是全國性的,起初山里人還可以吃地瓜喝野菜糊糊充饑,后來很多城里的人餓得往山里跑,山里來的人多了,野菜也挖光了。有的人開始吃樹皮。那段時間滿大街上的樹被扒得體無完膚,光溜溜的站著卻毫不害臊。人們起初用槐花烙餅吃,后來吃槐樹皮,大人孩子磨快了鐮刀,踮著腳高高地往樹上一搭,把樹皮剝開頭,然后放下鐮刀,兩手用力一扯,一條帶魚似的樹皮,就被人扔進了張著大嘴的筐子里。最好吃的是榆樹皮,榆樹皮曬干,然后在石磨上磨細,可以做出好多能吃的東西。有一天夜里我奶奶在床上找不到我大了,穿上衣服要出去找,還沒出門看到我大正在抱著天井里的老榆樹啃,月光下我奶奶起初沒看清楚我大在干什么,看到嘴角流血的我大,叫著我大的名字問我大,你這是干啥呢,我大說,娘,我餓呀。隨我奶奶出來的我爺揉著眼也說,我也餓。</h3><h3> 有一段時間我大和我爺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竟然吃到了能卷大蔥的煎餅。我大和我爺臉上圓潤起來,我奶奶卻日漸消瘦,要不是她暈倒在玉米地里,也許別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經常往鎮上跑的秘密。我的村莊離鎮上三十多里,去鎮上要翻過一座大山,大山陡峭險峻,因其險峻被人稱之為"閻王鼻子"。自從山區通了盤山公路后,這里早就沒人走了。大山上的羊腸小路一邊是陡坡,一邊是懸崖,蜿蜒崎嶇,雜草叢生,于艱難處只能手腳并用,匍匐爬行,一腳不慎就會滑倒,稍不留神,輕則驚出一身冷汗,重則后果不堪設想。多年后我的驢友堅持要到我老家去玩,看到這條連我都不曾走過的路,人人驚怵不已。我根本無法想象奶奶是怎么天不亮就顫著小腳往鎮跑的。奶奶暈倒后村里有人透露了奶奶的秘密,說,賣血賣的。</h3><h3> 醫生建議奶奶半年賣一次血,奶奶卻求告醫生說家里缺錢,堅持三個月一次,去的頻繁了,即使奶奶罩上粗布圍巾,也難免不被人認出來。</h3><h3> 我大和我爺知道我奶奶賣血的事以后,求我奶奶以后不要再賣血了,我爺說,娘,別賣血了行不行?奶奶摸著我爺的頭說,甭說喝我點血,就是吃娘的肉,只要恁倆餓不著就行。</h3><h3> 這時候又有人來勸奶奶改嫁,介紹的有村里的干部,除了石匠還有木匠鐵匠,奶奶就一句話兩個字:不走。</h3> <h3>  我奶奶暈倒,背她回家的人是石匠,那塊地是奶奶開出來的新地,在半山坡上,半上坡上土少石頭多,后來我也見過那塊地,有三個胖女人的屁股大小,因家里沒有勞力在隊里掙不到工分,糧食分的少,自留地大都是貧瘠地,奶奶就開新地補貼家用,這個心照不宣的秘密莊里人都干,只是山里靠天吃飯,旱年成能否收回種子也得兩說。那天石匠上坡間苗,路過奶奶的地,看見奶奶暈倒在地,石匠給奶奶喂上水,奶奶從昏迷醒來,有些不好意思,石匠對奶奶說,我背你回家。奶奶怕讓人嚼舌頭,攆石匠,說,你走,我能行。奶奶站起來,頭又開始暈,一個趔趄又張倒在了山坡上,石匠不由分說背起奶奶就走。</h3><h3> 后來石匠當上了隊長,怎么當上的奶奶并沒有告訴我,石匠當上隊長后干了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他把隊里的地和社員的自留地全調換了,原來個人種孬地隊里種好地,石匠當上隊長后,隊里種孬地個人種好地。自留地那時候是以菜地的名義分的,飯都吃不飽,誰還有閑心思去種菜?自留地是合法的。調換后的自留地我家的和石匠的緊挨著,后來幾年我奶奶挑著糞去自留地里追肥,發現有人追過了,奶奶去地里除草,地里的草也被人鋤過了。</h3><h3><br /></h3><h3> 日子再艱難奶奶也沒忘了讓我大和我爺念書,直到我大和我爺沒考上高中。我爺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在隊里干了好幾年活,秋后我奶奶聽說村里又來了征兵名額,我奶奶顫著小腳找到民兵連長家里,我奶奶找到他家時連長正脫了一只鞋把腳放在椅子上吃飯,見奶奶來愛搭不理地說,誰都知道當了兵不用在隊里下死力,能吃飽飯,將來還能安排工作吃皇糧,媳婦也好找。一年報名參軍的就20多個,有的都等了好幾年了,你說我讓誰去不讓誰去?不好弄。奶奶說,去年不就和你說了嗎?連長說,說了有啥用?奶奶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小收音機往桌子上一放,民兵連長看了一眼是自己喜歡的戲匣子,撥開一試說,嗯,這塊比我那塊音質好,但只能鉆在被窩子聽,都是莊里莊親的還客氣啥?你這不是讓人犯錯誤嗎?奶奶臨走說,連長,孩子的事你操心。連長竟然把奶奶送出家門口,邊走邊說,看看吧。意思是不敢打包票,看情況。</h3><h3> 奶奶跟我說瞎話時說自己送禮送的是戲匣子,我不知道啥叫戲匣子,奶奶一解釋,我才知道就是收音機。原來,民兵連長喜歡聽戲,偶爾農閑,他一有空就拿著塊小收音機去街頭上在人群里聽,農村人不管收音機廣播的啥內容,都叫戲,收音機就叫戲匣子。我曾問奶奶啥叫吃皇糧,皇糧是不是黃的,奶奶說,不是 就是不用種地,到點吃飯到點干活,就叫吃皇糧。是吃朝廷家的糧食。奶奶又說,我也說不好。</h3><h3> 我爺個頭不夠高,差一公分,體檢的時候是民兵連長給我爺出的主意,輪到量身高時別忘了一定要踮起腳。過這一關時卻沒逃過領兵人的眼睛。民兵連長跑前跑后做領兵人的工作,據說還買了一條煙,當然這條煙民兵連長沒忘了讓我奶奶報銷。多年后我根據相關資料查到,民兵連長行賄的煙,可能是六毛錢一條的"泉城"。我爺就這么順利地當了兵。奶奶說沒想到那塊戲匣子還真管事。憧憬我爺將來能吃皇糧,盡管一塊戲匣子一條煙拽奶奶一個饑荒,奶奶還是感到很知足。</h3><h3> 民兵連長和我奶奶鼓勵我爺到部隊好好干。</h3><h3> 一年以后我爺給家里來了一封信,說自己光榮地入了黨,提干了,現在穿的是帶兩個口袋的軍裝,以后如果再能提的話就穿帶四個口袋的。看到自己的兒子長出息,奶奶偷偷地高興,心里就有了盼頭。干起活來也有勁。我爺到了找媳婦的年齡,我大也跟上來了。找媳婦既得花錢也得蓋屋。奶奶除了干還是干。那幾年花椒開始值錢,奶奶幾年前在地堰邊栽了不少,也開始能補貼家用了。</h3><h3> 奶奶給我爺蓋屋用的是土,盡管山里最不缺是石頭,要蓋石頭房子,必須請人起石頭運石頭,成本不是一般的高。用土打胚蓋屋成本卻小得多,不管怎么說,找媳婦總得有間房子,要不誰家的閨女會嫁給?蓋青石房奶奶自己干不,蓋土坯房奶奶可以自己打土坯。有一段日子我奶奶就沒白天沒黑夜地從土場挑土打坯。有一天早晨發現自己碼好的土坯多了不少,我奶奶感到很奇怪,連續三天都這樣,第四天晚上我奶奶打完一批土坯碼好,在一邊瞅著,發現了那個哼哧哼哧幫她打坯的人,我奶奶走進一看是石匠,那天我奶奶和石匠的對話很簡單,我奶奶說,我們不會有結果。石匠說,我知道,我奶奶又說,你幫忙也是白幫。石匠說,我愿意。石匠說完,繼續哼哧哼哧地打坯。</h3><h3> 三間新房蓋在一塊場院里,蓋完新房我奶奶幾乎累趴下了。石匠的臉上似乎也脫了層皮。</h3><h3> 石匠是我奶奶蓋完房后第二年的秋后死的,消息傳來,我奶奶噗噔一聲就癱在了地上,一口氣上不來噎了好長時間,我奶奶肯定會哭,但不知道哭什么,只能好人好人的叫,邊叫邊說,好人啊,我給你去收尸。奶奶邊叫邊朝倉嶺哪個方向跑,拉都拉不住。看到聽到的人無不為之動容。有人側著臉流著淚勸奶奶說,你還去給他收啥尸呀,皮毛不剩。原來,那年國家要修一條備戰公路,這是一條從縣城里修過來的路,備戰是一大功能,也能方便山里人進城,它既經過我們的村頭又能經過奶奶娘家那個叫天倉嶺的村頭。這條路計劃是修十年,沿線每個村都動員了不少勞力,按說當了隊長的石匠完全可以不去,但他還是經常把地里的活安排完后去時不時地干上幾天,天倉嶺也不是一般的陡峭,開山辟路要把人拴在懸崖上打炮眼,一個炮眼一人深。出事的前天下了場小雨,雷管和炮芯子可能是爭著受潮了,緊等慢等不響,當大家都以為這管啞炮不可能響時它響了,結果是去排啞炮的石匠皮毛不剩。</h3><h3> 為此奶奶病了小半年。</h3><h3><br /></h3><h3> 我爺和我大媽是別人介紹的,在我們那個地方,伯伯叫爺,伯母叫大媽,有點不土不洋。把伯母叫成大媽大概是在城里上班的那幾個工人帶回來的時髦叫法,這些叫法起初覺得好玩,后來形成了主流。我奶奶為我爺淘換這個大媽沒少費勁,這個年代的媒婆已經不叫媒婆,而是叫介紹人,據說兩個介紹人去大媽家不下十幾趟,大媽的娘家才讓把彩禮下上。介紹人回來一是說的實情二也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辛苦,對奶奶說沒想到我大媽娘家大的頭這么難剃。</h3><h3> 我奶奶為我爺找媳婦究竟花費了多少彩禮我奶奶沒說,我猜不會少,那時候山里的閨女開始往外嫁,嫁得最好的進縣城,次的也要想辦法嫁到鎮上,哪怕自降身價,不要彩禮,甚至不惜后來的有可能被婆家人瞧不起。當然無論城里鎮上,條件好的人家一般也不從山里找媳婦。嫁到城里的閨女回來走娘家,不管是否受過委屈,走路張狂,說話都洋氣,言談舉止中帶著高人一等的自豪。她們追求的是用現在的話說:寧愿在寶馬車里哭也不在自行車上笑的生活。大媽白萍長得俊,像只百靈鳥,一對小虎牙,笑起來格格地。長得俊了追求的人就多,自然就少出不了洋相,也就是說少鬧不出一些緋聞。</h3><h3> 如果說蓋房子把我奶奶又拽了趔趄,給我爺找媳婦則是把我奶奶帶了個跟頭。農村人找媳蓋房是大開銷,沒有幾個不拉饑荒的,沒辦法的辦法就是先借債后還賬。</h3> <h3>  我爺能夠成功地把白萍娶到手除了他們通過書信交流的好,當然也是我大媽白萍看到了我爺的前途,一旦我爺轉業安排到城里,她也許會隨著成了城里人,都是從老家出來的就不用擔心在城里受到婆家人的歧視,一旦我爺提了干留在部隊,我大媽白萍也許會成了隨軍家屬。這個小九九不用別人幫她算,其實她自己比誰都清楚,要不腚后頭那么多跟屁蟲,隨便撥拉出一個來,哪個也比我大條件好,我奶奶送重禮讓兒子參軍雖有無奈,但也算有眼光,要不我大媽白萍絕對不會跟我爺。</h3><h3> 我大媽白萍給我爺一口氣生了兩個閨女,大花和小花。生下大花時還不叫大花為大花,叫花子,白萍不怎么掙氣的肚子又生下個閨女,用奶奶的話來說又是個丫頭片子,第一個丫頭片子生下來,奶奶的臉色就有點難看,第二丫頭生下來時奶奶拜開小腿一看還是少了點東西,又一次的不如意讓奶奶老了臉。白萍見奶奶臉色難看,自己也不給奶奶好臉色。其實她們之間的過節從白萍嫁給我爺的那天起就有了。這過節主要是傳到我奶奶耳朵里關于白萍為(當)閨女時那些好說不好聽的風言風語。</h3><h3> 我爺結婚的那幾天給白萍種上了大花,,后來的一次探親又種上了小花,關于白萍那些傳說是在我奶奶下完彩禮后聽說的,當時奶奶也想過不要我大媽了,按規矩,人不要了彩禮也就扔了,經濟損失慘重。如果要,那些風言實在難聽,奶奶已經沒有能力再為我爺另備一份彩禮,思前想后,還是成全了這門親事。小花出生不只是因為她是個丫頭片子,更主要的是奶奶覺得弄不好她不是我爺的種,因為奶奶無論怎么推算,白萍懷孕的日子和我爺探親的時間上有偏差,也就是說小花約等于是我爺的種。奶奶只能犯猜測,這個問題除了白萍誰都不可能清楚。</h3><h3> 我奶奶想找白萍的證據,有一次她去白萍也就是我大媽家,恰好看到一個男人從白萍的屋里出來,奶奶疑心再重,也只能是猜測,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奶奶畢竟沒有把人家堵在床上。小花兩歲多的時候奶奶又在白萍家碰上了那個男人,男人正在院子里拿著糖哄小花,奶奶聽見那個男人對小花說,叫我大,叫我大我給你糖吃。小花就甜甜地叫了那個男人一聲大。站在一邊的白萍看到我奶奶,那蹲在地上的男人也看見了,白萍沖著小花說,叫舅。男人也對小花說,對,叫舅。一會叫大,一會兒叫舅,小花一臉茫然,不知所措拿著糖跑了。那男人朝奶奶訕笑了笑,朝白萍打了聲"你忙吧我走了"的圓場,就匆匆走了</h3><h3>我奶奶看小花,咋看咋不像我爺,小花那眼神和剛才走的男人一樣一樣的。奶奶開始旁敲側擊地說白萍。奶奶讓白萍注意影響,她和我爺畢竟是軍婚。</h3><h3> 才開始我大媽白萍還知道做錯了事,只聽我奶奶數落。和我奶奶說話的語氣也軟,奶奶數落的多了就絮叨了,白萍不知道怎么知道奶奶和石匠的事,就開始反駁說奶奶是老鴰飛到豬腚上只看到人家黑看不到自家黑。一來二去,奶奶罵白萍勾引野男人,白萍罵奶奶大白天的跟人家鉆棒子地,奶奶說,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那棒子苗沒腳踝高。白萍說沒有三百斤的朝天力別去干那丟人的活。說完又續上一句,讓人弄暈了背回來。奶奶有口難辯。奶奶怕白萍的事傳出丟人,只好在家里和白萍吵,白萍看透了奶奶的心理,越來越不怕我奶奶。</h3><h3><br /></h3><h3> 白萍給我奶奶生了兩個孫女,其中一個還不是我爺的種,這讓我奶奶飽受打擊。我大雖然沒當過兵,槍法卻特別的準,他提前開槍,用先發制人的手段干了我媽,他用讓我媽生米做成熟飯的方法,讓我奶奶少操了不少心,也省了不少錢。 </h3><h3> 我呱呱落地的時候,奶奶肯定也掰開了我的雙腿,并如愿以償地在我的兩腿間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東西。后來我知道我大還是蠻有心機的,我大和我媽是小學同學,如果我大按農村相親定親結婚的程序,我奶奶不用說再蓋新房,就是把我媽娶回來也困難,以至后來年輕人要得彩禮越來越多,我媽就經常感嘆說自己把自己賤處理了,我大就在一邊嘿嘿地笑,說時代不同行情不一樣。物價都上漲。我媽聽了就用眼剜他,說,便宜恁家了。我奶奶不用擔心我是不是我大的種,我媽是本村,可以說是我奶奶看著她長大的,算是知根知底。</h3><h3> 我大會吹柳笛,據說晚上甚至半夜也跑到我媽家的大門上來一段,我媽聽到就出來,也據說那笛聲老貓聽了都受不了,我大就是用這種方法勾引我媽的。</h3><h3> 我媽和我奶奶有感情基礎,婆媳關系融洽。持續升溫我猜想是從我媽坐月子開始的,奶奶見我媽給她生了個帶巴的寶貝孫子,肯定整天笑嘻嘻給我洗尿布,屁巔屁巔地伺候月子,我媽肚子爭氣也就有功似的支使我奶奶。我媽和我奶奶的關系一直好到兩人打得不可開跤。我在我奶奶的疼愛中成長,奶奶對我疼愛有加,除了聯想到大媽白萍那邊,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我不但是我家的帶巴的精品,而且后來晉級成了絕品。因為計劃生育開始了,謠傳一對夫婦只允許生一個孩子,后來村里把很多男人趕上拖拉機拉到鎮醫院閹了,我大怕我單也怕被閹割,忙里偷閑地想和我媽再造一個,可不知什原因,我媽再也沒懷孕,后來聽說農村允許生二胎,我大我媽沉住氣再造,可還是沒造出來。</h3><h3><br /></h3><h3> 我奶奶疼我,有好吃的,總是給我留著,讓我偷偷地吃。我們還沒有大分家,和奶奶住在老院。但奶奶和我媽都有自己養的雞。雞蛋是一項重要的經濟來源,一般只去供銷社賣個零錢讓手里活便,不舍得吃。但奶奶日子再窘迫也要煮給我。那天奶奶在自己的屋里剛給我剝開煮好的雞蛋,大花小花兩個姐姐來找我玩,奶奶急忙把雞蛋藏起來,大花一頭闖進來,她眼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雞蛋皮,大花說奶奶,偏心眼。那天奶奶煮了正好三個雞蛋,大花小花走了后我問奶奶為啥不讓她倆吃,奶奶說,她倆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吃了瞎了,你是長材。我似懂非懂。</h3><h3> 人凡事都喜歡往好處想,這叫展望未來。但好事有數,并不是人人有份。我爺當了四年半兵,快要有副轉正的時候還是帶著一臉的沮喪回家了。原來是那年那個搞了個571工程的軍中統帥在蒙古從飛機上掉下來摔死了。我爺所在的部隊是軍中流帥的嫡系部隊,因簒黨奪權的事情敗露,部隊解散。我爺當兵的目的雖然不純,但窮苦出身,處處事事努力表現自己,希望將來不管是轉業還是提干,把老婆孩子帶出來吃上皇糧。沒想到一架飛機失事,改變了他的命運。部隊雖說解散,上級還是在鎮上給我爺安排了份下煤窯的工作,我爺一聽連報到都沒去。大媽白萍的家屬夢落空,本來就缺斤少兩的笑容不再輕易見到。白萍除了大呼上當受騙就是四處打聽哪里有賣后悔藥的,買不到就鬧,鬧得雞犬不寧,鬧得我奶奶大氣不敢出,鬧得我爺連個屁也不敢放。我大媽白萍不知道在信上和我爺說了什么,回來后我爺對我奶奶不冷不熱。甚至說話陰陽怪氣。</h3><h3> 我爺夾著尾巴做人,兩年后卻來了個咸魚翻身,當上了我們村的黨支部書記,是我們鎮書記提拔的他,鎮書記是我爺原來的戰友,后來的團首長。我爺當了官,開始在村里東家吃了西家喝,說話底氣足了,腰板也硬了。邁著四方步,村里人說挺像個大干部。我大媽白萍說話也大嗓門,半截莊子都能聽到,東家長西家短的是非事,只要她一開口,女人們似乎就都忘了她那些令人心知肚明的騷事,也都覺得她說有道理,夸她不愧為干部家屬,處理起事情來有板有眼,水平不在婦女主任以下,大媽白萍聽了對這樣的夸獎也很受用。</h3> <h3>  在農村一個人如果不會為人處世,別人會說這個人"不在二十四節氣里"、"肆陸不懂",也含有不是好東西的意思。如果說我大媽白萍自以為了不起,感覺讓人惹不起,是一個厲害角色,那么我媽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h3><h3> 我媽和我奶奶也正面交火了。起因是我媽想"大分家"。"大分家"就是把祖業分光的意思,舊社會無非是分地分房分家什,家什包括農具和牲口。有一天我媽用看似開玩笑的口氣試探我奶奶說,娘,隊里的地都分給個人種了,咱是不是也該分家了。我奶奶就打馬虎眼,奶奶說,不早就單過了嗎?我奶奶知道我媽一直惦記我大媽白萍住的已不是新房的新房,大媽白萍住的房子在村東頭,寬敞朝陽,種地也方便。這意思我猜我媽已經不是第一次提,我奶奶不吱聲,因為我奶奶清楚當年為我爺找媳婦,這處新房我奶奶為了把人哄進門答應歸我爺。有一部分債何況是我大媽白萍還的。如果現在再分我大媽白萍肯定會把我奶奶吃了。我大媽白萍已經先入為主,我爺又當了官,讓她搬出來的可能性幾乎是半個鈴鐺沒法想,我奶奶為難。我媽幾次提出大分家見我奶奶沒有明確態度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找我奶奶的茬口。俗話說干屎抹不到人身上,我媽是本村,她比誰都清楚我大媽白萍罵我奶奶大白天和石匠鉆棒子地證據不足,她就另辟蹺徑。我媽琢磨了幾天,沒想出好辦法。一天,她看到一只母雞下蛋后高傲地叫著從她面前走過,我媽得到啟示,她覺得老母雞下個蛋主人還得抓把米犒勞一下呢,自己給我奶奶生了個孫子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新房子撈不著住,自己那時候傻乎乎地沒要彩禮,挺著個大肚子就進了門,越想越吃虧。不收拾一下奶奶奶奶就知不道自己姓啥。</h3><h3> </h3><h3> 我媽廣開思路,終于來了靈感,奶奶的雞和我媽的雞分開喂,也不一個雞窩,但是雞常在一塊刨食,有的雞常挑錯窩,甚至鼓不住了把雞蛋下到別人的雞窩。雞下了蛋就疙瘩疙瘩地叫,似乎告訴主人自己不是下的雞蛋是"疙瘩"。用叫聲提醒人們去撿。誰的雞叫雞蛋就歸誰撿。那天我明明我看到我奶奶的一只雞叫了,我奶奶撿了一個雞蛋。我媽硬說奶奶撿了自己的兩個雞蛋。我奶奶說她的,我媽就說她的,總之就是自己的。我媽說我奶奶撿了兩個,我奶奶說撿了一個,是我的雞下的。我奶奶問我媽,恁家一只雞一回下兩個蛋?我媽說,我養的雞下雙黃蛋。</h3><h3> 我媽把我奶奶氣得直打哆嗦。我給我奶奶當證明人說,是奶奶的雞下的蛋,奶奶撿了一個蛋。我媽罵我說,吃里扒外,你懂個屁!</h3><h3> 我媽和我奶奶對罵,啥難聽罵啥。罵來罵去我媽還是繞到了覺得給奶奶生了孫子,沒有彩禮沒住上新房便宜了奶奶這個老東西。我媽把奶奶罵急了眼,奶奶說,那是你賤。我大覺得我奶奶罵我媽沒道理,給你省錢省操心把媳婦領進門,你還不知足,就問奶奶你是在罵她還是在罵我?我奶奶說不過我大和我媽就在屋里偷偷地哭。有一天夜里我大和我媽打起來了,我媽說我爸,國家都把地分了你娘也不分家,老大憑什么霸著新房不吭氣?我媽讓我大找我爺,我大怕我爺,不去。我媽罵我大,軟蛋。</h3><h3> 我大和我媽結婚不久就單過,我奶奶自己過,我經常跟著奶奶吃飯。隊里把地分了,在生產隊分糧食有時按工分分有時按人口分,地分了,隊不存在了,奶奶自己種自己一口人的地,我奶奶除了養了十幾只雞還因手氣好抓鬮抓到一頭牛,那頭牛被奶奶牽來家時和我差不多一樣高。奶奶說將來賣了牛給自己買棺材。</h3><h3> 山區吃水困難,要到二里地外挑泉水,我們村有個鬼泉子,泉水詭異,時有時無,起初奶奶吃水,我大我爺還輪流著挑。后來縣上扶貧在我們村打了一眼機井,家家戶戶在院子里砌了水井,水從機井里抽進水井,灌滿了能吃一年,有了水井后我爺不再給我奶奶挑水,讓我奶奶吃我家水井里的水,我媽堅決不讓奶奶吃。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奶奶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卡在井口上,我媽說,跳呀,堅決點呀,老太太跳井,你尖腳(堅決)到底呀。</h3><h3> 我奶奶年紀越來愈大,地也種不了了,就想把地分給我大和我爺。奶奶怕我大和我爺種了地不給糧食,我奶奶想到兩個兒家輪飯,我奶奶找我大我爺商量,我大和我爺推聾裝瞎。</h3><h3><br /></h3><h3> 在農村如果出了家務事,一般情況是請"祖人"或者"娘家人"來調解處理。處理不了的再去村里。我奶奶不想去村里打官司給我爺丟人。"祖人"也是族里人,是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娘家人"一般是指孩子的舅。讓舅來管外甥。我奶奶有個娘家哥哥早就死了,我爺爺是單傳,倒是有個叔兄弟,比我爺爺小,我叫他五爺爺,那時也快七十的人了。我奶奶提了兩瓶酒找五爺爺,五爺爺說,上次因為吃水的事我都把你那倆婊子生的得罪了,現在老大又當了官,我可惹不起。你又不愿意去村里,要不你去找"滾刀肉"?奶奶沒辦法,就找"滾刀肉"。 </h3><h3> "滾刀肉"是綽號,老光棍一人,在村里看見不順眼的事就想管管,是村里的泥鰍。奶奶見了"滾刀肉",滾刀肉說,老嫂子我上次給你出的拿那個主意咋樣?吃上水了?我奶奶說,吃上了。滾刀肉說,就是。我奶奶說了自己的想法,滾刀肉說這個好辦,我奶奶問咋辦?滾刀肉說,上吊。</h3><h3>臨出門滾刀肉囑咐我奶奶繩子別栓的太緊了。</h3><h3> 有一天我奶奶拿了根拾柴禾的聚繩,趁我爺在家,就不聲不響地跑到他家門框上栓繩子,我爺看到要出人命,自己又是村書記,這是傳出去可是好說不好聽。從這以后我奶奶開始輪飯。我大媽白萍說,兩個孩子一個也沒看,整天偏向孫子偏向老二,然后指著自己的屋頂說,蓋了這點兔子窩,債到現在還沒還完。憑啥養她的老?我大媽白萍差一點被我奶奶氣死。 </h3><h3> 第二天我爺來我家牽我奶奶的牛,我大問我爺啥意思,我爺說,沒啥意思,人輪著養,雞我就不要了,牛我牽走。說完我大拉住牛角往外牽,快到大門口我大明白了,拽住牛尾巴往回拖,我大和我爺把牛拉了幾個來回,只聽撲通一聲,那么壯的牛竟然下跪了。從此后兩人的關系就跟出了五服似得。</h3><h3><br /></h3><h3> 半年后的冬天,"上級"下來每人200塊錢的救濟款,照顧困難戶,滾刀肉像往年一樣去領,賬簿上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滾刀肉明白了,愛管閑事的是吃飽了撐的慌,能吃飽了撐的慌的人,不是困難戶,自然不在照顧范圍之內。</h3><h3><br /></h3><h3> 春節臨近的時候我們村子出一條新聞,爆炸性的那種,我奶奶改嫁了。這在這個有著十里八鄉都數的著的大村里,就像投下了一顆原子彈。據說讓我奶奶下定決心改嫁的原因是有一天我大媽白萍在我奶奶生日那天破天荒地給我奶奶一個卷了豆腐的煎餅,盡管是生日,我大媽白萍突然的好還是讓我奶奶很警覺,我奶奶趁我大媽白萍沒注意把那個要命的煎餅扔給了我大媽白萍養的那條狗,不一會那條狗就口吐白沫一動不動了。之前我爺和我大媽白萍吵架很兇,村里人都說我爺睡了一個寡婦,我大媽白萍鬧了寡婦又鬧我爺,把我爺鬧煩了,我爺急了眼說,你以為你辦的那些好事我不知道?后來我猜想我大媽白萍以為是我奶奶告訴了她兒子,因為只有我奶奶見過那個男人讓小花姐姐叫他大。</h3><h3><br /></h3><h3> 奶奶臨走前幾天對我格外親。才開始我不知道我奶奶走了。我問我媽,我媽說她知不道,我奶奶正在我大媽白萍家輪飯,我跑到我大媽白萍家問她,我大媽白萍用風涼話的口氣說,享福去了。</h3> <h3>  我奶奶改嫁的那年我只知道她七十多,究竟七十幾歲我不會算,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奶奶和我一屬,都是屬羊的。奶奶說過。聽說我奶奶去的那個莊離我莊三十多里,我奶奶這是為了怕給兩個兒丟人躲得遠遠的,我奶奶改嫁的那個人是個偏癱了的退休老工人,需要人照顧。</h3><h3><br /></h3><h3> 兩年后我考上了鎮上的那所寄宿中學。一天傍晚我上完晚自習回宿舍,路過老師的那塊菜地時看到前面幾個同學從老師的菜地了跑出來,后面有老師追,學校那臺給教室送電的柴油發電機已經關了,我還是就著月光看到那幾個同學邊跑邊扔下了一些東西,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班主任連推帶擁地帶進了辦公室。班主任老師沒問青紅皂白上來就踹了我兩腳,拿起撿回來的黃瓜在辦公桌上一摔兩半,飛起來的半塊黃瓜嚇得我往后躲著,班主任老師厲聲問我,是不是你干的?我說,不是。班主任老師似乎覺得自己說話不夠嚴謹,又問我,你干了沒有?我說沒有!班主任老師又是兩腳說,還犟?!回去寫份檢討。</h3><h3> 那天我在床上蒙著頭哭了一夜。淚水不聽話地玩外流,我突然很想我奶奶了,我奶奶要是在就好了。她肯定不會讓我受委屈。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下午放學回家,路上鬧玩,我調皮地給了我的一個同學一拳,那是我小學五年中的唯一一次發賤,誰知道第二天這個同學約另一同學截住我揍了我一頓,我奶奶沒去找老師直接領我找到那兩個同學家里,逼著那兩個同學給我道了歉。.</h3><h3><br /></h3><h3> 我們的學校在山腳處。一天中午下課后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跑過去近看竟是我奶奶在操場上等我,我看見奶奶時奶奶眼里含著淚花,我也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淚,我奶奶從一個用打包帶編織的提兜里掏出一包大約十幾公分長的干魚遞給我說,開胃,你還是長材。奶奶知道我背干糧啃咸菜上學。我奶奶又問我,還尿炕嗎?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說現在睡的是床。我問我奶奶過得還好嗎?我奶奶只抹眼淚。說了句都怪自己結婚的那個日子不好。那天我和奶奶聊到下午打了預備鈴,臨走我奶奶說人家兒女帶著老頭今天去醫院檢查,我才能夠出來,還等我回去伺候呢,我奶奶囑咐我說等她死了一定把她弄回家和我爺爺埋在一塊。千萬好好念書,念好書才能明事理。說到這里的時候奶奶笑了,說,說不定咱家還能念出一個先生呢。我知道奶奶所說的先生要么是醫生要么是教師。說的就是那種吃皇糧的。</h3><h3><br /></h3><h3> 我奶奶死了。在我考完大學的那年秋后。我不知道我奶奶是死于那個老頭之前還是之后,更不知道死因,我奶奶臨死前讓人捎信告訴我大和我爺,希望死后把她弄回家和爺爺埋在一起,我大和我爺的態度一樣,誰也不管。我倒時刻記著奶奶的話,但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能辦到的事情。</h3><h3><br /></h3><h3> 時間又過去了十年,十年間每個家庭不可能不發生幾件大事,問題是發生在我大和我爺家的大事都不是好事。先是我爺在我奶奶死后的第二年,他的官被人擼了,我分析可能和他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和手有關,我們村是扶貧村,扶貧款應該沒少克扣,這可以從我大媽白萍相對于別人的花錢大手大腳看出來。我爺被擼后心情不爽,看到誰都不順眼。沒法收拾外人就收拾老婆孩子,他和我大媽日子只剩下兩項內容,除了吵就是打。小花姐姐看不下去,又知道了自己的恥辱的身份喝農藥自殺了。大花姐姐結婚后因兩個人過不到一塊也離了婚待在家里。前年我爺到平屋上曬糧食掉下來摔斷了三根肋條。詭異的事情還在后面,去年吃年夜飯時,我大媽白萍發現昨晚包好的水餃連放水餃的篦子不翼而飛,有人竟然說他親眼看到那篦子水餃被一群黃鼠狼運走,當時嚇得他沒敢吱聲。</h3><h3> 還有更詭異的,我媽得了"神病",整天神神叨叨的,除了這里疼就是那里癢,說鎮上那么大的醫院都看不好。我曾帶她去省城醫院,奇了,怪了,竟然檢查不出毛病。我媽找了那種叫姑娘的巫婆看了,燒上香身上就差,停了就疼。我呢后來也真如我奶奶所愿吃上了皇糧,在全縣一所重點中學先當了一名教師,后坐火箭一般當上了分管教務的副校,把一個不大的工程給了我老婆柏麗平的同學,沒想到她竟然背著我拿了人家兩萬塊錢。我被停職了,我老婆柏麗平的行為無法讓我冷靜,我無法克制地罵了她一個狗血噴頭,我邊罵邊數落,你干銀行不少掙,就差這兩萬塊錢?你一天點進點出幾千萬,貪點污也比這個強。多虧我真的不知道,差一點被我的競爭對手弄進去。現在我們夫妻關系像個發了炎的濃包,越來越惡化,越來越臭,結果七年之際這個嫌我農村出身的柏麗平曾想和我解除婚約,我現在只能毫無猶豫地用離婚回敬…</h3><h3> 家里經常出這些爛事,我媽和我大媽白萍開始迷信,我大和我爺被家里的爛事折騰服了,原來兄弟倆出了五服似的,現在突然走的近了,雖然說話還是別別扭扭,現在也開始商量著找陰陽先生看風水,看了陽宅看陰宅看完家里看坡里,最后陰陽先去看(其實是問)出了毛病,點化我大和我爺說是因為沒讓我奶奶進塋地,我爺爺找事。這可不是個小事,你們不把你娘安排好,恐怕恁爹和恁西瓜皮擦腚。我大和我爺問這句話咋講,陰陽先生呷口茶,說,沒有完事。</h3><h3> 陰陽先生說,看了一輩子風水,頭一回遇上這么難找的毛病,我這么給恁破解破解。要不家里還出事。鄉里鄉親的也不多要,吉利數,一萬八,我大我爺覺得花這么多錢真不如當時把奶奶弄回來,有點虧,但一想又比去醫院強,哪是個無底洞,一咬牙,每人九千,給了。</h3><h3> 我奶奶已經死了十幾年。當時那退休老頭家讓人捎信傳信讓我大我爺把奶奶運回來。我大我爺不管不問不要,家里常出事原來如此,如果自己的娘活著還好打聽,現在埋在哪塊荒草野坡里也不知道,這讓我大我爺很為難,我大和我爺商量說,咱娘嫁的那個莊在西邊,要不咱找人選個好日子朝西方拜上三拜,念叨念叨,路邊抓把黃土和咱爹埋在一起?我爺說那可不行,咱娘一輩子不容易,咱不能狗皮貼墻不像畫。 我大覺得我爺說的有道理,我爺說對我大說,要不給咱爹找個陰親?小花就是讓人找了陰親。我大說那可不行,那不就是等于給咱爹找了小三?咱爹倒心滿意足了,咱娘再在陰曹地府找咱的茬咋辦?</h3><h3> 哥倆商量來商量去,我爺不虧當過書記,說我想起來了,那個莊的書記我們在一塊開過會,我讓他打聽一下那個老頭家的塋地在哪里,趴在八仙桌上的我大把肘子支起來,抻著長脖子問我爺說,你想大白天刨人家的祖墳?我爺撤了半步身子躲著我大的唾沫星子,豎起右手食指,放在面前邊來回擺動邊有些激動地說,不不不,咱們夜里一一話說了半截,我爺瞅了一眼門口,怕有人偷聽似得,壓低了聲音補話說,去偷。</h3><h3> &nbsp;</h3><h3> 2017.11.20完稿于中醫院<br /></h3><h3> </h3><h3> </h3><h3><br /></h3>
主站蜘蛛池模板: 荥经县| 阜城县| 凤山市| 滨海县| 宜兰县| 桑植县| 乌拉特后旗| 交口县| 建水县| 舟曲县| 镇坪县| 饶平县| 合山市| 镇江市| 闽清县| 定南县| 鄄城县| 高安市| 将乐县| 建德市| 德惠市| 安新县| 且末县| 定结县| 梁平县| 南涧| 若羌县| 临桂县| 夏津县| 浦东新区| 双鸭山市| 忻州市| 阿合奇县| 双柏县| 绍兴县| 堆龙德庆县| 原平市| 荔浦县| 景谷| 威海市| 安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