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小說）

飛揚

<h3>文字原創(chuàng)，圖片來自網(wǎng)絡，致謝原作者。</h3> <h3>時間已是深秋季節(jié)了，眼看嚴冬就要來臨了。最近一場秋雨連著一場，斷斷續(xù)續(xù)下個不停，氣溫也跟著下降了不少。濕噠噠的秋雨弄的人的心里也像是下了雨似得——撥涼撥涼的。好在從昨天開始雨停了，久違了的陽光正溫暖的照射著藍天白云下的養(yǎng)老院。</h3><div><br></div><div>看著窗外紛紛飄搖的落葉??。陸雅心下暗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是時候去看看，去重溫一下了，再不去，只怕要沒機會了。”從早上陽光照射進窗戶那一刻開始，陸雅覺得平時一直疼痛難忍的腰和腿好像都不怎么疼了。她想，這也許就是書里描述的“回光返照”吧。</div><div><br></div><div>她從抽屜拿出那份早就寫好的遺囑，平整的放在書桌上，又把那本剛剛看完的《我們仨》壓在上面，仔細看了看，又把紙抽出一個角來。她想這次出去就算回不來，也沒什么遺憾的了，院長應該會第一時間看到這份遺囑的。</div><div><br></div><div>陸雅又靜靜的看了看窗外，透過玻璃向遠方望了望，極目之處，有陽光照射湖面反射的磷光隨著河水在一閃一閃。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轉(zhuǎn)身拿起凳子上的外套，又從墻上取下一頂帽子，在鏡子前面穿戴整齊。她安詳?shù)膶χR子里的自己輕聲說:“我都準備好了。”她自己也說不清，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內(nèi)心平靜地準備著，準備著最后的告別。</div><div><br></div><div>她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信手拉開了房門。將要邁出房門的一瞬間，她又慢慢回頭，看了看住了五年的房間。一切早就收拾的井然有序。她看了看收拾整潔的床，又用憐愛的目光看了看窗臺上的君子蘭。然后低下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陽光中的影子是看不出年齡，看不出老態(tài)的。看了一會自己的影子，陸雅笑了。她微笑著又仔細看了看熟悉的房間，明白自己什么都安排好了，終于慢慢轉(zhuǎn)身輕輕關上了房門。</div> <h3>陸雅剛走到院子里，明媚的陽光便像潑水一樣灑了她一身。她站定身子，閉上雙眼，微微抬頭，慢慢的用力呼吸，就好像陽光也能夠呼吸一樣。過了一會，她才慢慢睜開眼睛，微笑著和院子里來來往往的老人和護工們打著招呼。</h3><h3><br></h3><h3>她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群，向大門走去。還沒到門口，保安小張就迎了出來。他熱情的向陸雅打著招呼，問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陸雅告訴小張，她沒什么事，就是想趁著天氣晴好，去街上走走。小張不放心的說，那您也找個伴一起或是帶個護工啊？陸雅微笑著說，不用，他們都挺忙的。小張知道這個陸阿姨是院里出了名的不愿麻煩別人的人。也就不再勉強，關照她在脖子里掛好身份牌，又叮囑她不要走太遠，要早點回來。陸雅微笑著滿口答應。</h3><h3><br></h3><h3>她來到大門外的馬路上，慢慢的向站牌那里邁著步子。午后的陽光肆意揮灑著，水泥路面上，路旁的綠化帶上，到處都是熾烈溫暖的光線。</h3><h3><br></h3><h3>陸雅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他見是位老人，連忙靠邊停了車，打開車門迎了上來，司機的開場白和門衛(wèi)小張一樣。陸雅微笑著溫和的問司機，能不能租他的車子一個下午。司機師傅聽了一愣，忙問為什么？做什么用？邊說邊打開車門讓陸雅坐進車里。<br></h3><h3><br></h3><h3>進車后，陸雅摘了帽子，落出一頭銀發(fā)，她繼續(xù)微笑著對司機說，我就住在這邊上的養(yǎng)老院里，我沒有親人了，我租你的車子想去幾個老地方看看，我有很久沒去看看了。我怕再不去看看，要沒機會了。你放心吧，我有錢，該多少錢，我一分不少的都會付給你。司機師傅透過反光鏡看了看陸雅，沒說什么。慢慢的啟動了車子。</h3><h3><br></h3><h3>車子緩緩地向目的地駛?cè)ィ宦飞希緳C師傅主動和陸雅攀談起來，問詢她的情況，間或說些自己的家庭情況。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司機師傅默默的關停了計價器。</h3><h3><br></h3><h3>整個下午，他們?nèi)チ撕芏嗟胤健６际顷懷旁?jīng)生活或是工作過的地方。每到一處，就像是記憶復活一樣，陸雅總是想起許多事來，她興高采烈的向司機師傅描述著那些過去了的事。由于興奮，很多時候，陸雅眉飛色舞的樣子甚至像個孩子。司機師傅也不時的顯現(xiàn)出一種極大的興趣，參與話題。他們像一對母子一樣歡快的交談著。</h3><h3><br></h3><h3>后來在去一個地方時，司機師傅透過反光鏡發(fā)現(xiàn)陸老太太在打瞌睡，他先是把車開的更慢更穩(wěn)了。然后又悄悄的就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讓老太太靜靜的睡了一會兒。</h3><h3><br></h3><h3>快到五點的時候，陸雅示意司機師傅送她回養(yǎng)老院。對司機一下午的陪伴表示感謝，說是自己好多年都沒有這么開心快樂過。司機師傅憨厚的笑著，說是自己應該的，又表明自己也很開心。</h3><h3><br></h3><h3>快下車時，陸雅問起車資，司機師傅忙說不用了。陸雅說，那怎么行？這是你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再說，我也有錢，陸雅甚至用玩笑的口吻說，我感覺自己快不行了，錢又帶不走，留著又干嘛呢，堅持要付車資。司機師傅把車緩緩的停在路邊，回頭對陸雅說，阿姨，真不用，養(yǎng)家我還有別的客人。我母親在世的時候也有陌生人曾無私的幫助過她，我只是用別人對待我母親的方式對待您而已。其實我和您一樣，也好久沒有這么輕松快樂了。我要謝謝您，讓我感覺我的母親還在。下次您要是還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再來接您。話還沒有說完，兩個今天下午才有交集的人眼里都噙滿了淚水，兩雙手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h3> <p>陸雅依依不舍的告別了司機師傅，回到了養(yǎng)老院。隨著身后大鐵門“咣當”的一聲響，陸雅感覺像是被關閉了整個世界。她沒有回房間，也沒有去食堂。她還沉浸在白日的歡快里，她怕回房間關上門會關上這些記憶。也怕去食堂，熱鬧會驅(qū)散這份難得的記憶。再說這會兒她壓根就不想吃東西。她只想找個地方保持一下或是反芻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p><p><br></p><p>她信步走向花園。落日的余暉正涂染著花園里的一切。石砌的護欄上有些刻紋隨著光在斑駁著歲月留下的痕跡。微風中，夕陽微弱的光線透過樹葉在道路上變幻著投影。小道兩旁的茶花和菊花貪婪的吸著已不熱烈的光線，膨脹著花蕾，等待著開放。</p><p><br></p><p>陸雅凝望著眼前的一切，內(nèi)心祥和安寧。她在一處亭子里坐下，望向遠處燦爛的晚霞。如煙往事像煙霧一樣撲面而來，如幻如夢。她像是從中看到了她的親人，還有那些摻和著的往事。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眼前飄過……</p><p><br></p><p>深秋的晚霞總是不長久的，好像只一會兒的工夫，燦爛已經(jīng)不見了，一股霧汽正隱約升起，葉面上已經(jīng)變的潮濕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露珠落下。</p><p><br></p><p>身后的路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一盞隔著一盞，不是很遠。但總是一段明亮隔著一段明亮，光影一會兒在明亮中顯現(xiàn)，一會兒在黑暗中隱沒。</p><p><br></p><p>天空有流星劃過。陸雅像是睡著了一般，她在近似天籟中感受著一生……這好不容易走過的一生正以一幀幀畫面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的顯現(xiàn)。就在這些畫面漸漸消失了的時候，她的心底輕輕的蕩起那么兩句:</p><p> </p><p> 輕輕的我走了</p><p><br></p><p> 正如我輕輕的來</p><p><br></p><p> ……</p> <p>后記</p><p><br></p><p>偶然聽到一個老太太在養(yǎng)老院孤獨的一個人離去……又想起之前聽到的出租車司機載老人不收錢的故事。于是我想用此篇給老人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儀式，……讓她溫柔安靜的和這個世界告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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