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歌兒

陳曉玲的詩和畫

<h1> 秧歌兒</h1><h1> </h1><h1> 文·圖陳曉玲</h1><h1> </h1><h1> 我們推著童年的秧馬奔跑在亮晶晶的水田喲，那翹翹的秧馬載滿好聽的秧歌兒。</h1><h1> 你聽，布谷鳥和燕子把豫南最美的季節喚來了，村民們的秧歌和鳥兒的歌聲一起在星羅棋布的田野里飄蕩。插秧的村民手持嫩綠的秧苗，“喲嗬嗬”這邊高聲一喊，“嗬喲喲”那邊一人或幾人立即應答。這就你來我往，唱起了秧歌兒。</h1><h1> </h1><p class="ql-block"><br></p> <h1>　　秧歌是豫南山區村民最喜愛的一種娛樂方式。不是在舞臺上演的，也不是在大街上扭的，是人們在插秧季節哼唱出來的，是生長在田野的原汁原味的土特產。<br></h1><h1>　　每年的開春，田野綠起來了，村民忙起來了，秧歌唱起來了，那動人的秧歌兒就像釀了一冬的老糯米酒，一嗅著味就直往人心頭上去。</h1><h1>　　這秧歌是扯秧苗的嬸子從水田里扯出來的，帶著泥巴味。是擔秧苗的漢子從汗水淋漓的脊背上滾落下來的，帶著汗水味。是插秧的村姑從沾著泥點子的花衣衫上抖落下來的，帶著時尚味。是坐在田埂上小憩的老漢從煙斗里吸出來的，帶著懷舊味。<br>　　秧歌兒是小伙兒的窗戶兒，從中可以窺探意中人的真情。<br>　　秧歌兒是姑娘的門簾兒，想對他打開又不敢打開，顧慮四周的耳目兒。<br> 秧歌兒帶著挑戰，從厲害的嫂子嘴里飛出，火辣辣的，辣得年輕人掄起秧把要和她比試，秧歌兒夾帶幾句“小表妹”，從男人的風趣中飛出，怪腔怪調，惹得周圍的女子棒一把細泥回敬過去，濺起一片嬉笑聲。</h1><h1></h1><h1> </h1><h1> 插秧季節，整個豫南，沉浸在水靈靈的秧歌里，整個山村，騎著翹翹的秧馬奔馳在童話般的時光中。我們和身邊的秧馬一起豎起耳朵聽秧歌兒。你聽你聽，秧歌兒真真是有滋有味呢。</h1><h1></h1><h1> </h1> <h1> 你被這田野里最原始最純樸的歌聲感動了，你也想喊幾嗓子，可你的聲音沾在嗓子里，像井底的爛泥糊不上墻，又像甩也甩不掉的口香糖。沒有在泥里土里風里雨里摔打幾個春夏，把自己摔打成熱辣辣軟綿綿的一團熟泥巴，你就莫想唱出熱辣辣軟綿綿的秧歌來。</h1> <h1> 初春的田野到處彌漫著讓人動心的情調，那彎曲有致的田壟，嘩嘩流淌的河灣，波浪起伏的山巒，如一行行意味深長的五線譜，那忙忙碌綠的人影，飄著炊煙的村莊，以及小村旁靜靜的草垛，草垛邊聚集的那么多忙手工活的人，趕來看熱鬧的成群結隊的鳥，還有那么多彬彬有禮的客人一樣來來往往的唱大鼓的、叫賣小百貨的、剃頭刮臉的、補盆棋鍋的、還有赤腳醫生……這些，就是生動有趣的音符啊。<br> 如此動人的景致叫人怎能不歌唱呢？</h1><h1></h1><h1> 秧歌兒是一個春天的序曲，一個年份的序曲，一個夢想的序曲。</h1><h1> 秧歌聲里，我們推著秧馬奔跑。我們和翹翹的秧馬一起著了迷。</h1> <h1> 秧歌兒可以解悶和消除疲勞，也可以賽噪門賽智慧賽本領。尤其對一個漢子來說。誰家小伙秧歌唱的好,誰就受姑娘們的青睞。以歌為媒,以歌邀友,那是豫南小伙最經濟最快捷最美妙的交友和求愛方式。</h1><h1> 秧歌多數唱的是愛情故事。腔調以山鄉特有的一種民歌小調為主，根據自已的心情和嗓音靈活變換。詞兒有傳唱的舊曲,，也有現編的新詞。<br> 先聽聽咱鄰居陳二的。時年陳二30歲出頭,尚未娶媳婦，一腔對愛情的渴望都憋在毛細血管里了。那就唱歌唄，一打開喉嚨就把所有的心思都釋放出來了。<br> 他唱的那首《請媒人》最受人喜愛，眾人“點擊率”最高。“繡球花兒開呀紅噔噔,媒人呀上門呀來提親，妹兒喲心里耶喜呀盈盈。哥呀哥你咋這悶兒，扔個黃瓜過田埂，就知你的心，咋用請媒人。”尤其是最后那句拖著長腔,聽著就像有只貓爪兒輕輕撓了一下胸窩窩，讓人想起一些羞嗒嗒的事情。<br> 再聽聽年齡稍大一些的劉旺唱的秧歌兒。他的特點是不加修飾，提起嗓門就唱。那是用真心去唱呢。他喜歡唱《三更里來》，調調有點黃,描述的是一多情秀才和鄰居小寡婦的曖昧關系，雖然有些直白，但不失風趣和幽默,歌詞我記得隱隱約約:<br>“一更里張秀才,你輕輕走到我門前來,<br>走來走來你白走來,奴家我不是那貨色。<br>二更里張秀才,你悄悄把我的門打開<br>打開打開你白打開,老娘我不是那貨色<br>三更里張秀才,你偷倫過到我床前來<br>過來過來你白過來,姑奶奶我給你一鍋鍋蓋。”<br> 想那鄰家烈女不知是真的拾起床頭鍋蓋狠狠教訓了張秀才，還是半推半就和秀才纏纏綿綿“一鍋蓋”呢,不得而知。<br> 也有以親情和鄉情為線索,感嘆人情冷暖與變幻的。如那首《回娘家》。“花喜鵲,叫喳喳，小二姐，回娘家，親人見了樂哈哈，只有嫂子轉身把門插。嫂呀嫂呀你別插，不吸你煙，不喝你茶，瞧瞧爹媽轉回家。”<br></h1> <h1>　　一些上歲數的中老年人，愛用秧歌排解情緒,教導人尊敬長輩,孝順父母，從善如流。“孩兒呀么，小時耶，吃那個娘嘴里擼么呢。娘親呀么，老了唦，吃那個兒鍋邊求喲。孩兒呀么，睡濕耶,娘親呀睡干，娘醒來，娘睡濕耶，兒呀么睡干哪哈。可憐耶，兒養大，把娘耶叫‘來安’哪哈。”<br>　　好聽的秧歌兒，把天上的云霞唱紅了臉，把剛剛升起的星斗唱得瞇起了眼,有時，憂傷的秧歌能唱哭了唱歌的人，唱哭了聽歌的人。把老天唱陰了臉，掉下幾滴淚珠子來。<br>　　我可愛的鄉親一邊插秧一邊盡情地唱著秧歌，唱著唱著，田野綠了一片，唱著唱著，田野又綠了一片，一直綠到天邊。 </h1><h1> </h1><h1> 秧歌聲里種下幼苗，秧歌聲里種下一茬又一茬的山村故事。</h1><h1> 秧歌聲中，我們推著翹翹的秧馬飛奔，我們推著秧馬上的豫南飛奔。</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