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 /></h3><h3> 一</h3><h3> </h3><h3>我有幾個死黨,同學兼發小。從小一起在國企油田的環境長大,畢業后又各自進入油田不同的單位工作,然后很多同學包括這幾個死黨去了外地油田會戰,一去幾年甚至十幾年。</h3><h3> </h3><h3>死黨回來探親的日子是同學聚會的好時機,也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刻。留守在油田工作的同學們和回來探親的同學們相聚在一起,喝酒、K歌,歡樂的氣氛一直延續到他們離去。</h3><h3> </h3><h3>青春就在這年復一年的相聚又分離中悄悄溜走,轉眼大家都己過了而立之年,向不惑之年奔走。大部分同學都回到本地油田工作了,幾個死黨也拖家帶口地回來了。從未參加過會戰,一直在油田工作的我感受深切,象是一直無人玩耍的孩童一下子回到了他的朋友堆里,有了依靠,不再孤獨,充滿了溫暖。</h3><h3> </h3><h3>死黨在身邊的日子自然是不同的,不能再滿足于有同學回來探親的相聚。每隔十天半月,心里就蠢蠢欲動,死黨們就想廝混在一起。也奇怪了,總是能讓我們找到聚在一起的理由。時不時地聚在一起吃飯、K歌,或是幾家人在節假日里帶著孩子,去湖島游泳,去郊游踏青,去農家采桔</h3><h3> </h3><h3>頻繁的相聚和豐富多彩的活動讓外地的小伙伴們向往不己,他們在同學群里貼出各種羨慕忌妒恨的表情包,并發出了早知家鄉的小伙伴們這樣快樂,他們寧可不考這么遠,寧可不呆在國外、北京和上海,寧可不當教授、精英和老板,只愿留在家鄉工作,能和小伙伴一起開心玩耍的感慨!</h3> <h3><br /></h3><h3> 二</h3><h3> </h3><h3>一晃又幾年過去了,孩子們也都從小學升到中學了,少數同學的孩子也有升到高中的,學業漸緊,死黨們相聚的時刻也少多了。偶有相聚,也是吃完了飯就匆匆分離。</h3><h3> </h3><h3>記得有一次,大家一起吃完飯,有同學提議:去K歌吧,好久沒去了!于是大家并不是很熱烈地響應。唱了沒多久,竟然冷場了,以前都是互相搶麥的麥霸,現在似乎都覺得索然無味。于是早早地離開了歌廳,一起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平靜無語。</h3><h3> </h3><h3>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樣內心并不平靜,匆匆離開的原因,不僅僅是家中的孩子,還有我們的心態。己過了不惑之年的我們,不再喜歡這熱鬧的環境。我們,己人到中年了!</h3><h3> </h3><h3>不聚是不可能的,要改變的只是環境和內容。不愿意喝酒和K歌,那我們就來到咖啡屋,坐在一起,聽著音樂,聊著屬于我們的話題,象是回到了校園里的青蔥歲月。但隨后發現,咖啡屋原來是九零后的天下,在周圍滿是小鮮肉的環境里,我們這群貎似大叔大媽的人的存在,顯得那么突兀、不合時宜。</h3><h3> </h3><h3>隨后我們轉移到了茶樓里。茶樓包間,既可喝茶,還可聊天,而且隨意。同學愿來的都可以來,喝會兒茶,聊會兒天,想走時隨時離去,直到留下最后的那幾個。更重要的是價格便宜,可以經常性地開展活動。終于找到了屬于我們的空間,原來茶樓才屬于中年人。</h3><h3> </h3><h3> </h3><h3> 三</h3><h3> </h3><h3>某個周末的一天,幾個同學照例在茶樓包間里相聚,量子忽然指著房中的麻將機說:不如我們打麻將吧?光聊天這麻將機都浪費了。于是自個兒率先坐了上去。</h3><h3> </h3><h3>響應者并不多。老手是不愿意玩的,都知道量子是有名的菜鳥,除了運氣好,技術幾乎為零。某次聚會,餐前的"經濟半小時",幾個老手都敗于量子的好手氣之下,讓幾個老手好不服氣,視為恥辱,自此不愿意和量子同玩。我這等生手也不愿意玩,一是連規則都不大懂,二是確實對此物沒什么興趣。每年就是春節回老家陪著玩一玩,也都是被戲稱為"送壓歲錢"的主。</h3><h3> </h3><h3>曉陽也坐了上去,他常年在非洲工作,基本上是在外工作一到兩月,回來休息半月。和很多石油人一樣,還在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非洲的單調枯燥的工作環境,讓他對任何娛樂活動都充滿了興趣,盡管不是很會玩,也興致盎然地坐在了桌前。</h3><h3> </h3><h3>隨后小江也坐了上去。小江可是同學中公認的聰明,理科特好,可陰錯陽差地學了文科。理科的頭腦讓他在文科班鶴立雞群,上學時大家找他問數學題、學圍棋,工作后找他修電腦、修網絡。前些年在山東會戰時,麻將也被他吃透,了熟于心。可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回來后再也不摸麻將,只是讓癡迷于此的老婆去玩,自己專心地在家帶著孩子,做著宅男。大家知道,他坐上去是為了給這幾個不懂規則的菜鳥當老師的。</h3><h3> </h3><h3>三缺一,量子開始點名了。他沖著我說:濤,一周的辛苦工作,還要聊你的詩和遠方,乏味不?快上來玩一會兒放松一下。似乎也只有我更合適了,比完全不會的會一點,和老手比又是個十足的菜鳥。為了不掃他的興,也坐了上去。</h3><h3> </h3><h3>牌局在小江簡短的培訓后開始了。幾輪過后狀況百出,不是有人當了相公,就是有人詐胡。老師小江非但不惱,還樂得不行。他笑言:知道你們學不好,就喜歡看你們弱智的樣子,有人打了賴子不摸牌,有人算賴子不往前算往后算,詐胡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弱智麻將有意思,以后我陪你們玩!</h3><h3> </h3><h3>互相戲謔開始了。說我一元小麻的賬都不會算,怎么搞財務的?小心別把單位管虧了。說量子這智商怎么當上領導的?別把下屬都帶成弱智了。說曉陽怎么就一路走向北京,走向國外的,是不是發配出去的?說小江這老師那么聰明的人,很可能有詭計,教的不會是名門正派,一定是旁門左道,故意把我們往溝里帶。言語犀利,無人生氣,金句不斷,充滿了情趣。連在一旁聊著嚴肅話題的同學們也被吸引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沒人在乎輸贏,只有妙語連珠,我們的情趣小麻時代開啟了。</h3><h3> </h3><h3>此后的茶館聚會多了一項內容打小麻。喝茶聊天的依舊海闊天空的神聊,打著小麻的依舊互相打趣、戲謔,房間里充滿著歡笑和溫暖。</h3> <h3><br /></h3><h3> 四</h3><h3> </h3><h3>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年,能夠來到茶館相聚的同學越來越少,不是家中瑣事太多,就是工作繁忙出差或加班。我們的情趣小麻,也常常出現三缺一的尷尬。</h3><h3> </h3><h3>非洲產油國局勢混亂,我國在非洲的項目陸續撤離了,曉陽也撤回到了北京總部工作,不再有頻繁的探親假能回來相聚了。曉陽不在的日子,只能其他同學來補位了,無論是熟手還是生手,只要能有空來到茶館,讓小麻繼續開展,我們就異常開心。于我而言,小麻并不重要,它只是個平臺或載體,重要的是能相聚在一起。</h3><h3> </h3><h3>小麻于量子卻是不同的,兩三年時斷時續的操練,量子技藝長進不大,麻癮卻長了不小。一到周末,如果邀不齊人開展活動,量子會非常遺憾。曾經一度有很長時間沒有同學來補位了,量子忍受不住,叫來了他的妻唐唐和小江的妻阿嬌。兩位夫人因為老公的關系,既是閨蜜也是麻友。她們在我眼里,卻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僅是專業選手,更是叱咤油田麻壇的滅絕師太。不敢再放松地打趣戲謔。無奈和量子一樣,從來都沒有專注研究過牌技的我,幾年來技藝也沒什么長進,結果自然是丟盔卸甲。而兩位夫人卻直言沒勁,完全沒有勝利的滿足和自豪感。</h3><h3> </h3><h3>兩位夫人參與過幾次以后,提出了專業的建議:一、一元小麻太小,輸贏還不夠付包房錢,而且太小造成了我們懈怠,注意力不集中,技藝難以長進。二、因為玩得小,所以在茶樓包房玩太奢侈。她們這些專業選手都是游走在各小區的儲藏室玩的,我們這種小麻卻是如此消費,會讓油田麻界笑掉大牙的。</h3><h3> </h3><h3>我們一致否決了第一條建議,不能改變我們同學娛樂歡聚的性質。既然否決了第一條,似乎就不能不接受第二條,從經濟性和專業性來說,我們都不適合再在這種高檔的地方玩耍。</h3><h3> </h3><h3>此后我們也開始游走在各小區的儲藏室。真佩服二位夫人,她們似乎掌握著無數把儲藏室的鑰匙。這些家用的儲藏室里,無一例外地都在局促狹小的空間里安放著一張電動麻將桌,有的還有飲水機,空間稍大一點的,也能安放一張沙發。雖沒有茶館包房舒適,至少能讓量子大過麻將癮,而且小麻打出的贏資,也剛好可以付低廉的包房錢。</h3> <h3> 五</h3><h3> </h3><h3>儲藏室小麻玩過幾次后,聰明的小江提出了建議,說就這種包房,他也弄的出來,不為賺錢,但可以更省錢。小江的效率真可謂神速,很快他就告訴我們,他的儲藏室麻將館準備就緒,可以開張營業了。原來他買了個二手麻將機,放在同事家的儲藏室里,算是兩人合股,以后他和同事帶來的朋友都可以免費地使用。終于有免費小麻可以玩了。</h3><h3> </h3><h3>為了慶祝小江的麻將館開張,我們來到了他同事家的儲藏室"剪彩"。儲藏室的門被主人打開,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十幾平米的儲藏室里水泄不通。兩個老板淡定地移出了里面的電瓶車和自行車,終于看到了里面的麻將機和深處的一堆舊彩電和電腦。據說主人也是個聰明人,能夠變廢為寶,深處堆著的就是他的寶貝。讓我大為驚嘆的是,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竟然還有一個衛生間,盡管只是一個馬桶和一個拉簾,也讓我為聰明人在一起所展現出的創造力而折服!</h3><h3>三缺一是不行的,小江讓他的同事補缺。</h3><h3> </h3><h3>盡管空間狹小,味道不好,但只要有麻將機,量子還是很興奮。我努力地說服自己這是二戰防空洞風格的麻將館,仍然感覺如坐針氈,度日如年。而且口干舌燥不敢喝水,因為不知道喝多了是傾泄于簾后制造出尷尬的音樂,還是傾泄于屋外小區優美的花園里。小江同事出牌迅速灑脫,一看就是老手,我不敢大意,生怕當了相公或詐糊,怡笑大方。盡管如此,仍然是不出意外地一敗涂地。</h3><h3> </h3><h3>我知道,我們的情趣小麻時代該結束了。此后量子再約,我開始拒絕,幾次之后,量子生氣了,說:平時忙工作家庭孩子,不覺得累呵?周末好好放松一下,下星期繼續投入到工作和家庭里去,多好的事!我說:其實我真不喜歡打麻將,以前咱們去茶館,就如同不愛喝咖啡的人去咖啡屋,為的不是喝咖啡,為的是在那里和想相聚的人在一起,聊一聊屬于我們的話題。</h3><h3> </h3><h3>量子說:那來我家玩,沒有外人,都是咱們同學,家里條件也好。我說:不去,影響孩子學習。再說,在咖啡屋里喝的咖啡,搬到家去喝,那能一樣嗎?量子急了:都中年人了,還要玩那些情調和詩意,不管你了,去寫你的詩和遠方吧!說完他掛了電話。 </h3><h3><br /></h3><h3> 六</h3><h3> </h3><h3>量子說的不錯,不知不覺間,白發已經出現在了鬢角,知天命的年齡就在不遠處招手。中年的年齡,何嘗不象這麻將,能夠帶來樂趣也能讓你陷入困擾。我們有了事業的收獲,有了財務的自由,似乎可以更好的享受生活了,卻發現原來還有一地的雞毛和煙火,還有上有老下有小的責任和重托。難怪有人在網上抱怨"不堪的中年",說"激情"對中年人是一種浪費,而"夢想"對于中年人則是一個牌坊。似乎在這不堪的現實中消融掉濃密的長發,積蓄起凸起的肚腩和腰圍才應該是中年人的專利。</h3><h3> </h3><h3>而我還在追尋情趣和詩意又是為什么呢?是對青春的緬懷,還是對正在進行中的中年的探尋?我也不知道。</h3><h3> </h3><h3>脫離了小麻聚會有一段時間了,我一直忙著自己的雞零狗碎和一地雞毛,閑暇時就象量子說的,寫寫詩或暢想一下遠方。</h3><h3> </h3><h3>遠方應該是什么樣子?為什么那么多人對它充滿向往?美麗是一定的,有美麗的鮮花或大海;還有什么呢?當然還要有溫暖和歡樂!只有美麗沒有溫暖和歡樂的地方,相信不會有人去追尋,比如某些聲名狼藉的宰人的風景區;充滿溫暖和歡樂的地方,即使不美麗一樣可以讓人向往,比如童年生活過的貧窮的故鄉。</h3><h3> </h3><h3>聽說同學們周末又開始在班長家相聚了,喝著茶,聊著天,偶樂也操練一下小麻。這倒是不錯的主意,班長為人誠懇、厚道,孩子也上了大學,不在家里。我也該好好練練牌技了,或許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們老了,走不動了,象班長曾經建議的,我們這幫同學們都住到一家養老院里去。不用獨坐在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更不用佇立門前,遙想美麗的遠方。我們圍坐在一起,用我們尚存的智慧打著我們的情趣小麻,在同學們溫暖的陪伴和注視下安詳地走完一生,直到最后的那幾個。</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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