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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風采》九【龐紅的故事】(原創)

晴嵐

<h3>  編輯:楊玉珍(上圖),生于1960年3月,畢業于山西大學漢語言本科,1979年當兵時在28軍84師宣傳隊,后到84師醫院工作,從部隊回地方后從事教育工作直到退休。</h3> <h3> 作者:龐紅(上圖),生于1951年2月。軍二代,1968年當兵在55軍141野戰醫院,1979年帶病參加自衛反擊戰,榮立三等功,戰后評六級傷殘,在部隊退休。</h3> <h3>  今天上午我把我寫的《軍人風采》八【向元兵的故事】發到了一個叫“紅后韻軍…享平臺”的戰友群里,得到了許多戰友的好評。說實話,一個搞寫作的人,最大的快事莫過于別人對你文章的肯定了,正在我心里暗喜時,群里突然有個叫龐紅的穿軍裝的女兵微我,問我是否有興趣寫女兵的故事?我當然愿意寫了,于是就加了她微信。加微信后,龐紅給我發了她寫的十六集她參加自衛反擊戰時的故事,我被龐紅姐的故事感動的不能自己,便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開始編輯。龐紅姐的故事很長,我挑選了一些重點在這里整理編輯呈現給大家。</h3> <h3>  1979年2月17日清晨,六點二十五分, 瞬間,只見天際一派閃電,照亮了整個晨空,隨著閃電,巨大轟響接踵而來,開始還能分清聲音,須臾之間便只聽得一片厚重的轟響:轟轟隆隆……轟轟隆隆……中越邊境自衛還擊戰在三千里長的戰線上同時打響!剎那之間萬炮齊鳴,驚雷四起,大地一片火海,爆炸聲響徹云霄,一個個燦爛的火球向敵方傾瀉而去,大小山谷灌滿雷鳴,和著遠處的轟響混為一體滾向天際。這驚天動地的雷聲把我們宿舍里幾十名女兵震醒,大家顧不得梳洗,跑到外面興奮地大喊:“打了,打了,狠狠地打這群混蛋!”那時的天空一片火光,萬炮齊發, 山崩地裂,當我們還處在一場大戰開始時那種極其震撼的感覺中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時,大部隊攻擊前的炮火準備延伸了,我們知道,對醫護人員的考驗馬上就要來到了,這時醫院的工作一切準備就緒,等待著傷員的到來……</h3> <h3>  我們足足等了一天,下午四點多傷員送來了。幾十輛解放牌卡車排著隊緩緩地開來了,將近四百名傷員一下子涌進我們這小小的野戰醫院中轉站,原來準備的計劃全打亂了!大家七手八腳都想盡快把傷員抬下車,檢查分類后送往各個科室救治。幾十輛卡車排在路邊,只有快速分完才不耽誤救治。我們分類組只有兩位醫生、兩位護士,還有一名剛入伍的新兵楊海萍,就是每人負責一輛車人手也不夠用呀!在這燃眉之急時,化驗科的李秀琴、覃日哉,放射科的鄧夢祥、葉少南戰友都上車來幫忙了,真是雪中送炭,感謝這些好兄弟姐妹們!</h3> <h3>  當我們蹬上送傷員的卡車車廂時,親眼所見那車上鋪墊的帶血的稻草,一車車橫躺著的傷兵,血肉模糊、混身泥水……令我們揪心地疼,我一邊檢查傷員的情況,一邊止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心里在暗暗的告誡自己,不許流淚!盡快的把傷員的情況摸清楚好送往各個科室急救。我戰前因高燒不退導致的渾身無力蕩然無存,和大家一起像打了強心劑似的抓住卡車后檔板一躍就上去了,放平擔架,兩人一組盡量平穩地把傷員抬下來,馬上分類、填傷票……想想要把將近四百名傷員抬下來,我們要蹬上跳下多少次?胳膊腫了、腿上碰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都全然不顧,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大家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把這些傷員盡快的對癥安排到各個科室進行搶救!</h3> <h3>  醫護人員真正的開始忙碌,應該是隨著傷員搬下車送進醫院才剛剛開始!手術組,在他們想盡辦法開設的六個手術臺上同時開始了緊張的手術。戰場手術救命第一,于是傷情最危重的傷員被首先抬上手術臺,我們本院的軍醫加上廣西中醫院支援前線的專家都在不停地工作,誰知道這一開始就是連續不斷的三天三夜!傷員源源不斷送進來,手術一刻不停的做下去??剐菘私M這時也以最快速度給傷員建立了靜脈通道,開始生命體征的各項觀察記錄,她們還抽空馬不停蹄的為滿身是血水和泥土的傷員做著清理工作,因為這些戰士從前線送下來時已經完全成了泥人,血人,有些連容貌都看不出來了!</h3> <h3>  輕傷組那邊的情況也及不樂觀!她們的工作甚至更加忙碌。一下子送來三百多個傷員,醫生可只有五、六個,每名醫生要分管幾十個傷員,但是大家忙而不亂,緊張有序的相互配合,飛快地開展各項工作。檢查、開單、治療,在放射科、化驗科等各個科室的有力配合下,傷員們迅速得到治療和安頓。我們分類組是最先忙碌起來的,先對傷員的傷情做一個初步的檢查和判斷,然后填寫傷票:姓名、血型、年齡,傷情的輕、中、重,標記得清清楚楚。一個多小時分完了近四百名傷員。傷員太多住的地方不夠了,把醫護人員男同志的房子騰出來還是不夠住,于是立即搭起了五頂野戰帳篷,這才安排好第一批傷員。一陣忙亂后分類組總算是安全地渡過了還擊戰打響后的第一天……</h3> <h3>  第二天一早我繼續巡視著,看到一個傷員趴在床上,屁股上的棉墊敷料被血水浸透了,揭開敷料一看,屁股上的兩塊肉被炮彈片削掉了,血水不停地往外流。我和醫生說:“這個病人要處理一下。”當班的醫生也忙暈了,開了兩支止血敏注射,就沒下文了……我一看這樣可不行,這里都是內科醫生,沒有外科醫生有經驗。于是我找到了廖教導員,建議她讓做完手術后所有休息的外科醫生全部到輕傷組,檢查處理所有傷員的傷情,避免不必要的傷殘和死亡率。下午,我再巡視到輕傷組時,看到我們醫院下了手術臺的外科醫生全部都在為傷員處理傷口,我感到很欣慰,我的建議得到了領導的重視并很快得到了實施。</h3> <h3>  在后來的巡視時,我又看到一個腹部貫通傷的小戰士,他緊皺著眉頭,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里含著淚水。我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肚皮是扁扁的,子彈卻從左邊肚皮穿過,右邊肚皮出來,既沒傷到內臟,也沒傷到骨盆上兩邊的髂骨。這讓我松了一口氣,這顆子彈打得可真有水平,小戰士沒有危險,也不會致殘。我笑著安慰小戰士:“這點傷沒問題,很快就能好的,不耽誤你將來娶媳婦?!毙鹗扛屑さ貛е蘼曊f了句:“謝謝你了,護士姐姐!”<br></h3><div>? 然而接下來當我看到一個雙眼包著紗布的傷員時,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只見他摸索著往外走,我趕緊上前扶住他,問:“是不是去廁所?”他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己能行,慢慢摸著可以去?!蔽艺f:“不要緊,我扶你過去后就在門口等你?!彼犃宋业脑?,就讓我扶著慢慢地走向廁所,隨后我又再扶他回來。此后,我只要有時間就去照顧這位雙目受傷的戰士,直到他轉往后方醫院。</div><div> 當時我想,沒有眼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誰能想到這樣的事情竟然在一個多月后差點發生在我自己身上……</div><div><br></div> <h3>  在巡視中我還發現,傷員中顱腦傷占的比例很大(這種情況隨著戰爭的發展迅速得到改善)。七十年代我國才剛剛從文革中恢復,軍隊多年沒有打仗,加上“左”的思潮還相當盛行,所以鋼盔這種防護性的單兵裝備還沒有發到大部分部隊。由此造成許多戰士在火線頭部負傷,而這種致命的戰傷往往奪去了戰士們年輕的生命或者造成終身殘疾。醫院的一位老護士鐘碧歡看的心驚膽戰,眼里含著淚說:“我兒子大了當兵,如果上戰場沒有發鋼盔,我一定自己給他買!”</h3><div> 從戰場上活著走下來的戰友,不是幸運者,而是幸存者……這種幸存者付出的代價就是傷殘和鮮血!</div> <h3>  在這里我要說說我的朋友、同學兼戰友羅瑋光(上圖),她一個人管三臺手術床的麻醉,這要是說給如今和平時期的醫務人員聽,簡直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這都成超人了!但是,這的確是事實。當時廣西中醫院來了一個手術組幫助工作,醫護人員從2月17日晚上開始,連續做了三天三夜的手術,全部人員沒有出過手術室的門,戰友王素芳(上圖)、王愛玲都一樣三個日夜沒合眼,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啊!鋼是在烈火和急劇冷卻里鍛煉出來的,所以才能堅硬和什么都不怕。我們這一代軍人也是這樣在戰場上和可怕的考驗中鍛煉出來的,學會了不在困難面前屈服。</h3> <h3> (賈曉虹)</h3> <h3>  我們醫院的“院花”賈曉虹(上圖)也分在手術組,她當時負責為正在做手術的傷員“加壓輸血”。所謂“加壓輸血”就是因為傷員在手術中失血量大,失血速度快,常規輸血的量和速度都無法確保傷員的安全,因此必須由一位護士用手指揑住輸血管的上端,不停地往下捋,以此增加輸血管壓力,加快輸血的速度,保證手術安全完成。人要長時間的保持一種姿勢,一個動作(還不能變形)需要多大的毅力啊?何況這還是在作戰時期,連續十幾,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甚至連吃飯的空隙都擠不出來,曉虹就是在這種狀況下堅持了三天三夜,最后終于體力不支坐著就睡著了……負責麻醉的羅瑋光見狀大喝:“曉虹你干什么,不能停!”賈曉虹一個激靈醒過來,連說:“對不起,對不起?!壁s緊繼續手上的工作。事后曉虹委屈地對大家說:“我打小在家就沒有被人呵斥過,那天瑋光把我嚇壞了。”</h3> <h3>  器材消毒供應組組長李玉珍,組員宋小挺是“狼牙山五壯士”幸存者宋學義的女兒,還有一個剛入伍的新兵。那個新兵還不適應這么高強度的連續作戰,一邊洗刷著注射器,累的一邊就睡著了。她們組里那個一米多高的高壓消毒鍋24小時不停地燒著,保證了大量手術包的供應,注射器的周轉和棉簽的使用。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來清洗、制作、消毒!還有一些常用藥品的供應,讓負責藥品采購的戰友姜萍跑遍了寧明縣城的大街小巷找著買這些藥。為了搶救戰友,讓每一位傷員盡快康復,大家真的都是在拚了命的工作!雖然我們沒有到戰斗的最前沿,但是,我們從事著這微不足道的工作,平凡、卑微。雖然我們的舞臺很小很小,但是我們全情投入,傾情而舞,舞出了自己的境界,舞出了軍人的風采,這樣的事業,又何嘗不是偉大的呢?</h3> <h3>  在這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有一天近中午時送來了一車傷員,我忙完了這一車傷員的分類后,就帶著三個司機去飯堂吃飯。在吃飯時聽見他們一口的山西腔說:“沒有醋,不好吃?!蔽衣牶笸低档匦α诵Γ瑳]出聲回到宿舍里拿了一瓶老陳醋,一瓶桂林辣椒醬。這三個戰士一看有醋,眼里立即放出光來,吃得非常高興!并說這是開戰以來吃得最香的一頓飯!吃完飯后問我是不是老鄉?我說不是。他們說:“不是山西人為什么有老陳醋呢?你肯定是老鄉!”(其實我那時是因為有病,吃不下飯,買了醋和辣椒醬,吃一點為了刺激食欲的)見瞞不住他們,我就認了這幾個突然出現的老鄉。我是沒有老鄉觀念的人,部隊也一貫反對大家亂拉老鄉,我只是覺得在寧明這個地方,在打仗這么個特殊環境,碰到幾個想吃醋的老鄉,真是一種緣分!他們第二次運傷員來時,還給我拉來了三個空炮彈殼。一個是85榴彈炮殼,一個是高射機槍彈殼,還有一個矮矮粗粗的彈殼,不知是什么炮彈。我把這三個彈殼放好,算是這場戰爭的紀念品吧??上г谛汲奋姾螅@些戰利品全部上交了,那時候我已經病重后送到了南寧303醫院昏迷不醒了。但這幾個有紀念意義的戰利品還是被戰友們上交了,這三發空彈殼卻給我留下深刻的記憶!雖然不知道這三個年輕可愛的小老鄉戰友叫什么名字,但我一直想念他們,你們在家鄉還好嗎?知道嗎?在南方廣州,還有一個戰友老姐姐一直在牽掛著你們呢!</h3><div>?</div> <h3>  記得當年看蘇聯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當那些可愛的蘇聯女兵一個個在戰斗中犧牲,不禁感到很惋惜,也了解了戰爭的殘酷。都說“戰爭讓女人走開!”然而,從國內革命戰爭到八年抗擊日本鬼子的侵略,再到1979年的對越自衛還擊戰,哪一次沒有女人的身影!年輕的姑娘們是戰地醫院里主力的主力。我們醫院的女兵基本上都是軍人或干部家庭的子女,這也是那個年代的特點。女兵大多是1968年-1971年入伍的,出生年月有的是1956年或1957年,打仗時也才22~23歲,多小的年齡啊,有的身高才150公分!可在殘酷的戰爭中,救死扶傷的關鍵時刻,她們個個都是獨擋一面的高手!</h3><h3><br></h3> <h3>  在我們醫院的各個崗位中,抗休克組擔子很重,那里都是重傷員,稍有不慎,這些從火線上搶救下來的戰友就可能在野戰醫院失去生命!我們二所的王世保、孫寧桂、安信華和三所的蔡慧如等幾位戰友都是抗休克組的主力,她們每天面對大量重傷休克的傷員,緊張地工作,細致觀察,不漏過一絲一毫危險的征兆,送走一批又迎來一批……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工作著,兩個戰役下來沒有犧牲一個戰友。今天說起來可能只是一句話,可是經歷過那些日子的軍人都知道這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了不起的事??!如果沒有忘我的精神,稍一放松或懈怠,受傷的戰友很可能就永遠不能再睜開眼睛了。感謝這些年輕的姑娘們,為了從死神手中奪回戰友,她們為醫院的集體三等功立下了汗馬功勞。</h3> <h3>  開戰后的第三天,通知我們向后方轉送一百多名傷員,要求十點以前送到車站。我們這里有四百多傷病員啊,先送哪些傷員走呢?經過研究,醫院決定先把重傷員和輕傷員送走,這樣決定的依據是:重傷員危險,自然要送到后方治療;而輕傷員好得快,可以很快痊愈,這樣醫院可以有床位周轉接收新來的傷員。我們到車站后,只見接傷員的列車也剛進站,這些都是老式的綠皮車,并非醫療專用的車廂。輕傷員可以自己上車,而重傷員的擔架就上不去了,在狹窄的通道里,擔架根本不能轉彎,所以只能從窗口往上抬了。這個辦法還行,我們把傷員一個個從窗口抬上去,車廂里再安排兩個人接著,重傷員上去后都安排到中鋪和上鋪。(注:缺胳膊少腿的傷員安排中、上鋪,危重傷員安排下鋪,輕傷員安排下鋪四人一床。)站臺上有許多當地干活的民工,見我們這些擔架員和小女兵正在非常吃力地運送傷員,他們馬上自發組織起來,幫著我們往車廂里運送傷員,有了他們的幫助,傷員的搬運工作就快多了。這些民工們第一眼見到缺胳膊少腿的年輕戰士們,明顯被震撼了!他們一邊幫我們抬傷員,一邊流著眼淚痛罵越南鬼子的忘恩負義。那個場面,確實讓我們這些已經對鮮血和觸目驚心的傷口都有點麻木了的女戰士們,也熱淚盈眶了!就這樣我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傷員。</h3> <h3>  那次友鄰醫院帶隊的是個女干部,她們的傷員送到后,就要把氧氣管輸液管拔下來拿走。我一看說:“不行,不能拔,傷員出了事怎么辦?”我話音未落對方馬上叫喊道:“龐紅,你在這里??!”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入伍前同年級的同學黃小冰,我們竟然在前線碰上了。她告訴我:“在前方這些東西消耗太大,不拿回去就沒有用的了,到時再怎么搶救傷員??!”我見她也有難處,就說:“你別拔這個,我這就去給你拿沒用過的?!蔽覀冡t院的戰備物資準備的較充分,所以上級指揮機關就把我們這個野戰醫院放在了二線醫院的位置上,反而接收駐軍醫院的傷員。小冰她們幾個接過了我給她們的氧氣管和輸液管高高興興地回去了。幾十年一轉眼過去了,如今我們同學聚會時,小冰還總是會講起那次在戰場的偶遇呢……</h3> <h3> (文彬副院長)</h3> <h3> 記得開戰幾天后,傳來一份通報,內容是我部有一個師醫院被越南特工端掉了,醫院的人全部犧牲,女兵死得很慘……不用講明大家心里都清楚“死得很慘”是什么意思……這個消息頓時讓大家都緊張起來了。此后,所有來醫院的人都被我們帶著懷疑地眼光死死盯??!第一次,來的是一個軍區后勤部醫療器械科科長。東北人,高高的個頭黑黑的臉,到了我們院里什么也不說,也不說找誰?他只是東張西望的到處看,這當然就引起了我們的警覺,于是幾個人立即一起圍了上去開始盤問他。直到這時他才開口說話了,他說:“怎么,把我當特工了?越南人有長我這樣的嗎?你們這些女兵就這眼力還想抓特工?!”他不但不表揚我們的警惕性高,反而把我們批了一通,真喪氣!但是特工的陰影太重了,我們不管是否會再次丟臉,仍然提高著警惕。第二天又來了一個軍人,個子瘦瘦小小的戴著眼鏡,一來就要找院領導。關鍵是他背著個短把卡賓槍,這槍在外國電影里見過,國內還真沒有。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他是人是鬼?我們警惕地盯著他,看他要干什么?他問我話,說要找院領導,我就問他有什么事?要先告訴我們。正說著,文副院長(上圖)自己出來和他搭上話了!這個人走了以后,放射科的葉少南很嚴肅地去和文副院長談話。葉說:以后來人你不能先見,讓“軍長”先見,確認沒有危險你再出來見面。</h3> <h3> (葉少南)</h3> <h3>  “軍長”是我們院里一個男護士,個子矮胖矮胖的,頭又大大的,不知何人送了他個“軍長”綽號,他的真名我卻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姓梁,但是這個“軍長”的稱謂我肯定會記一輩子。葉少南的意思我們都明白,防止特工的偷襲,首先要保護好醫院的最高領導,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小葉和文副院長說著話,我們在旁邊幫腔的幾個快笑翻了,只見“軍長”大人在一邊哭笑不得地站著,任大家開他的玩笑!不過還好,我們始終沒有碰到過特工的襲擊。</h3><div>? 當天晚上,又通知我們送傷員,這次要送幾百人,我很高興,雖然一次送幾百人,可想而知接下來我們的工作會有多么艱巨。但是,受傷的戰友們卻因此能得到更好的醫療保障,這讓我們非常欣慰!所以完全忘記了隨之而來的艱苦勞動。隨車到了車站,只見一列新式的醫療專用列車停在鐵軌上,據說是抗美援朝時期制造的衛生專用列車,我們正急著往車上抬傷員,看到了一個人上半身趴在車窗外大喊:“龐紅,龐紅!有龐紅這個人嗎?”我大聲回答說:“有!你是誰?”她介紹自己是189醫院的,你妹妹問你好,讓你注意身體!我的妹妹龐平就在那個醫院,這次也上前線參戰了。我就請這位傳話的戰友轉告龐平:“我沒有時間去看她,自己保重身體!”就這樣,通過別人的嘴,我們姐妹在戰場上間接地講了幾句話。可是沒有想到,十幾天后我們姐妹再見時,我的眼睛卻已經什么也看不見了……</div> <h3>  新列車很方便運送傷員,門開在列車的中間,上下鋪在車廂的兩邊,中間方便醫護人員巡視觀察病情。條件是越來越好了,隨著戰爭的進行,醫療器械也在更新著,不變的就是我們這些醫務人員。我們日復一日地工作著,吃飯、睡覺都只能抽空,完全沒有準點了。除此之外,我們的所有時間全部在病房,在傷員的身邊……我在想,人生中最永恒的幸福就是平凡,這平凡的工作讓我執著,也是我的一種精神寄托!</h3><h3> 只有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才真正會明白什么叫兄弟,什么叫戰友!生死一念間,值與不值在于那種血與火煉成的戰友情誼。</h3><div> 意外總是在不規范的操作中發生的,帶來的后果就是:輕則傷殘,重則死亡!第四天上午,又通知我們后送一批傷員,大家把要后送的傷員送上汽車前往火車站,剛走到途中,迎面開來了一輛解放牌卡車,車上傳來了一個人的慘叫聲,那聲音聽著都瘆人!這是怎么了?我趕緊下車,到那輛車上看看是什么情況,一看我也嚇了一跳,原來是一個戰士汽油燒傷,身上燒得衣服只有腋下幾塊布,腿上的皮膚燒得如同小葉桉樹脫皮一樣。傷員慘叫著,這種燒傷造成的疼痛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趕緊指揮車輛讓開路,讓這輛送傷員的車直接開到了手術組。</div> <h3> (黃金強主治醫生)</h3> <h3>  手術室的同志們正在緊張地工作著,突然送來了這個燒傷的傷員,他們馬上分出人手來先處理他。在這里我必須介紹一下手術室的情況,這里除了我們本院的醫生:黃金強(上圖)主治醫生,黃大明醫生,還有羅瑋光麻醉師,王素芳、賈曉虹、韓容琴、王愛玲等幾個護士外,上級又給我們增配了廣西中醫院附屬醫院的一個手術組,其中有神經外科,骨科,普外的副主任醫生。這個神經外科的副主任,他剛進修回來,曾在一年中就做過四百多例顱腦手術,一天常常要做兩臺以上的手術。這些專家級的資深醫生太可貴了,他們都具備了非常專業的臨床救治經驗!<br></h3><div>? 說實話,部隊的野戰醫院醫務人員雖然對戰友感情深,意志堅定,行動果敢,但是專業技術水平都不太高。而這批來自地方的高素質醫生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尖子精英,他們不僅同樣具備對軍人的深厚感情,而且醫術精湛。這次許多危重的顱腦傷,全身多處復合傷的傷員,都是在他們的指導協助下順利完成救治的!手術組經常是連續手術幾天幾夜,沒時間吃飯,就把繳獲來的法國奶粉沖得濃濃的喝下充饑,站立的時間太長,腳痛的站不住了,幾個女同志就跪在地上工作。</div><div><br></div> <h3>  有一天,來了一個“氣性壞疽”傷員,這種病也叫戰傷傳染病,死亡率極高。為了挽救他的生命,只能馬上給他做高位截肢手術,為了確保不會發生蔓延感染,連骨盆都切掉了一部分。這條切下來的腿包好后,拿到外面的空地上,找了幾個民工挖了個坑埋葬處置了。手術室外的一條水溝,已經被每天流出的血水染成紅色的小溪……開戰幾天后,傷員們來得比前幾天少了,于是醫護人員稍微閑了就可以躺在擔架上,或者干脆就躺在地上睡一會兒,大家誰也不講究了,到處的血跡和污漬戰友們也無暇顧及,因為實在是太累了!鐵打的漢子也經不住幾天幾夜的連續作戰啊,何況還都是一些正值花季的小女兵呢?至今為止,我仍然忘不了那位燒傷的年輕戰友,在那種艱苦的條件下,他還能活得下來嗎?可憐的年輕人!但愿你能挺過來!</h3><div>?</div> <h3>(龐紅的愛人閻純,曾經也是軍人,和龐紅一個部隊。)</h3> <h3>  處理完燒傷的病人,我又急忙趕到火車站檢查后送傷員的工作。這畢竟是在兩個醫院之間交接傷員啊,千萬不能出錯。每到這時,我耳邊就會想起曾經也是和我一個部隊的老公(上圖)說的那句話:“你工作一定要認真!別讓這些戰友沒有犧牲在陣地上,卻死在你們這些醫護人員的手上!”所以我對工作是萬分的認真!我們這是個分所制的野戰醫院,在醫院時也分內科、外科、心內科、傳染科、骨科等科室,但院領導仍要求所有的醫務人員都要學會基本的外科處理方法。</h3><div> 在寧明,我們是中轉醫院,要接收前方的157,177等幾個駐軍醫院送來的六個軍的傷員,除了廣州軍區所屬第55、41、42三個軍的傷員,還要接收來自河南的第43軍和來自四川的第50軍,還有一個54軍不知從哪里來的。這些內地省份過來的部隊,戰士們大多是北方人,個頭高大身材魁梧。受傷后躺在擔架上兩只胳膊都放不下,搭拉在擔架下。我搬傷員時只能讓他用手鉤住我的脖子,我再搬他的脖子,另外來一個人搬他的腿和臀部,可沒想到,我自己的那點力氣根本無法搬起這些傷員,反而往往是他們把我拉倒了。除了這些傷員身材高大的原因外,還有就是我自己在連續發燒,高強度的工作了幾天之后,真的到了精疲力盡的程度了,后來完全是靠胸中的一口氣在撐著!</div> <h3>  下午我到抗休克組去探望那位燒傷的戰友,只見他已全身纏滿了繃帶,陷入深深的昏迷中。我不禁十分擔心:就是在燒傷??漆t院這么重的燒傷病人也難以治愈,何況是在現在條件這么簡陋的野戰醫院里?年輕的戰友在與死神的搏斗中,你能闖過后面那一個個的難關嗎?即使是馬上就能后送,但是面對如此大面積燒傷的傷員,你又能及時得到最好的治療嗎?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部隊戰區的直升飛機很快就把他后送了,而在這架直升飛機上,負責后送傷員的又剛好是我的嫂子!我就問了問他燒傷的原因:他是一名司機,在保養車時,車發動不起來,他就從旁邊的汽油桶里裝了一碗油,往車上的一個管子里慢慢倒進去發動汽車。沒想到起了火花,一碗油著火了,旁邊就是油桶,他踢了一腳油桶,原本是想把油桶踢遠一點,沒想到桶里的油灑了自己一身,碗里的油又著了火,一下子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旁邊的戰友撲救也來不及了,衣服全燒光、皮膚燒得也開裂了,真是慘啊!幸虧汽車沒著火,不然就火燒連營一片大火,損失就太大了!我已無法知道這位戰友的后送的情況,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早日康復!在廣州,當年救護過你的老兵們祝福你!祈禱你快點好起來!</h3> <h3>  從二月十七日直到二月二十六日,第一戰役結束了,傷員來的也少多了。部隊傳統的政治思想工作自然見縫插針抓緊開展起來。院里開會評功論獎,廖教導員推薦我立了三等功,提前晉升一級。說實話當時我真的沒有在乎過這些,尤其是每天看著那么多年輕的戰士為保衛國家流血犧牲,自己只要還有一口氣都會拼著性命去工作的。我仍和原來一樣,只要自己的工作一做完,有點時間就到各組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幫上手的。</h3><div>? 在前線除了分類組,手術組這些一線科組很辛苦外、器材消毒供應組的同志們也不輕松!那時還沒有一次性的醫療器材,注射器、棉簽、紗布、手術器械包等,每次用過以后都要清洗,重新包好,高壓消毒再次使用,這些器材不同別的,工作不細致,消毒不徹底,就可能要了負傷戰友們的命。一米多高的高壓鍋,不停地燒著,根本停不下來。棉簽的用量大,我就主動和輕傷員一起幫忙做。有一位看上去年齡很小的兵,我們一邊制作棉棒,一邊聊天,我問他“你今年多大了?”他說:“十七歲了?!蔽叶核f:“不夠年齡就當兵,是不是走后門???”他小脖子一梗說:“我爸是干部?!蔽矣謫査骸笆鞘裁锤刹堪??權力這么大!”他告訴我:他爸是公社書記。我有點奇怪了,又問:“今年明知當兵是來打仗的,你爸也讓你來?你自己知道嗎?”他挺自豪地說:“當然知道,就是為了打仗來當兵的!”看著這個單純稚嫩的孩子,瞬間對他肅然起敬……我接著又問:“你傷哪兒啦?”他卻小臉一紅轉向另一邊,不理我了。我把他周身一打量,發現全身都是好好的,只有左手的小手指包了一塊紗布,就這點傷啊?小戰士有些急了,說:“是連長逼著我下來的,我們連長說,凡是流了血見了紅的都要下來,我爭不過他們,就被送下來了?!苯又竹R上補上了一句:“我還要上去的!”這真是我見到的最可愛的孩子兵了。知道要打仗了,還要來當兵,真應該好好表揚!如果我是他的連長也不忍心讓這么小的孩子命喪戰場,我對這位強迫小戰士下來的連長和他的戰友們心懷敬意。</div> <h3>  離開了供應組,我又到了手術室,只見黃金強醫生安靜地坐在一邊休息,可能也是累得動不了了,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和年輕人一樣超負荷地干著,身體再棒也吃不消?。∥易约和瑯觿诶圻^度,出發前就已生病,開戰后精神高度緊張極度亢奮,都忘記了自己的病。但是頭卻照樣時不時像炸裂一樣疼痛,發燒照樣不退,所以只要一閑下來,生病的各種感覺各種癥狀就提醒自己:你還在生病,并且一點沒有好轉!吃藥已沒有什么作用了,頭在疼,燒照發,我往嘴里塞了兩片去痛片又去看超負荷工作的戰友羅瑋光、王素芳她們,只見她們仍然在手術臺上忙碌著。</h3><div>? 我進去時只見一位剛做完手術的傷員,在藥品“氯胺酮”清醒恢復期,突然大喊:“同志們沖啊!殺啊!消滅敵人……”我聽了心里很是敬佩他,這就是我們的軍人!自己身負重傷,心里還是想著怎樣能打敗敵人!我們的祖國,有這樣的軍人,怎能讓外來侵略者入侵呢?在輕傷組也不例外,我曾多次聽郭史晞、鄭穩良、高志紅說也經常聽到這樣的吶喊聲!戰友們在火線拼殺,精神更是高度亢奮,許多戰友在昏迷中都是這樣無法平靜,他們無意識中仍然在前線戰斗!瑋光、素芳她們和我說,廣西地方來支援的這批醫生真棒,抬進來的顱腦傷員都不行了,他們上來做了開顱手術,馬上就清醒了,特別是那個神經外科的主任真是個神手??!他抽空給大家解釋,顱腦傷往往會造成很高的顱內壓,使傷員喪失意識,并且會奪去他們的生命。此時必須馬上開顱,減輕了顱內壓,病人就會好一些。</div><div><br></div> <h3>  巡視回來我抽空去做了個血相,還有一萬八,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這容易引起別的重病的。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下,我決定還是堅持下去,仍然沒有用抗菌素,也沒有休息,依仗著自己年輕一直撐著工作下去。</h3><div> 這時,又有人轉告,廖教找我有事商量,我到了她辦公室,廖教說:“要送四個傷病員去扶綏502醫院,晚飯后出發,你們組去一個人,輕傷組去一個人。”這四個病人有兩個是“氣性壞疽”,一個是肝炎,一個是肺結核,兩輛解放牌卡車送。此時組里已經無人可派了,我只能自己去。那時我的精神差到了極點,沒有一點力氣,但我還是強打精神堅持上路。去502醫院,路不熟沿途又沒有路標,半夜一點才送到醫院。誰知道在這里又意外地碰上了同班同學、好朋友夏爭平,真是巧,她讓我睡在她們宿舍里。第二天一早吃早餐時,我仍然是什么也吃不了,她問我怎么啦?我說我是帶病來參戰的,到現在我都基本上堅持不下去了,和她說了幾句話后就匆忙離開了,返回了寧明醫院。和爭平相見,既意外,又驚喜!沒想到幾天后我們就在南寧303醫院再次相逢了……</div> <h3>  作為前方野戰醫院,我們自然也會接受負傷的戰俘,在心里大家對越南軍人是充滿了仇恨的,可解放軍的政策從來都是寬待俘虜。這一天,前線送來了三個受傷的越軍特工隊戰俘,兩女一男。送戰俘的班長對我們接收戰俘的幾個同志說:“留神這個女的,好厲害!我們三四個男的都拿不下她,要不是把她的腿打傷,還真抓不住她呢!”我掃了她一眼,人倒是長得不丑,身材挺高、壯實,體重約有170斤~180斤,沒想到越軍女戰士中還有這種噸位的?難怪我們的戰士幾個人都干不倒她。這個女戰俘傷勢不重,死不了。我又去看第二個,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也就十六、七歲,還描著細細的眉,身材瘦瘦小小,完全是個沒發育好的女孩子,典型的越南人。她是腹部槍傷,我一檢查,已經形成板狀腹,證明已是腹膜炎了,鄧軍醫生見了說:“這個沒法救了,活不了多久了。”還有一個男戰俘,直接送手術室做手術了。過了一個多小時,那個瘦小的女戰俘就死了,不是我們搶救不力,確實是傷太重救不活了。后來處理尸體的兩個護士對我說:“龐紅,你沒看到,惡心死了,從那個女戰俘的嘴里爬出一條蛔蟲來?!?lt;/h3><div><br></div> <h3>  這個越南當局剛剛結束對美國的戰爭,國家百廢待興,還在靠吃木薯飽腹,竟然又去侵略鄰國柬埔寨,還敢欺負曾經全力以赴支援自己的中國,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世界第三軍事強國了嗎?在這次中越邊境自衛還擊戰中,越南號稱是“全民皆兵,老少參戰”。但是,被你們背信棄義無恥傷害的中國人民同樣是“萬眾一心,同仇敵愾”!</h3><div> 在參戰部隊中就有全家多人參戰的,像我的戰友,本醫院里的護士王世保,一家人有四個上了前線;一個在醫院,一個在運送傷員的列車上,姐夫所在的部隊一直打到離河內不遠的諒山,她的一個舅舅也上了前線。我自己家的親屬中也有四人上前線。我愛人同連隊的戰友羅江寧兄弟五人參戰;一人犧牲,三人負傷,這樣的情況,在我軍那個年代數不勝數。</div> <h3>  撤軍已有十幾天后,擔架又抬來一個傷員,原來他是在前線被炮彈震得昏迷了,大部隊回撤時他一個人留在原地沒有被發現。當蘇醒過來后向著北方----祖國的方向自己硬是爬了兩天兩夜,沒吃沒喝,就靠著吃草,喝田邊路旁的臟水回到了祖國。他被抬到醫院經過仔細檢查,我們看到他的后背被炮彈皮削去了挺大一片皮、肉,加上兩天兩夜的艱苦跋涉,人已奄奄一息。好在經過精心救治,他最終慢慢痊愈并回到了部隊。</h3><div> 一個月后又來了一個戰士,身體檢查都是正常,就是不停地流鼻血。邢建平醫生給他反復檢查,才發現鼻頰上爬著一條大螞蝗!麻醉后夾出來裝在一個小瓶子里,對他說:“保存著吧,這是你的戰利品!”原來這個戰士在越南時喝了一口牛蹄腳印里的臟水,因此養肥了一條手指粗的大螞蝗。</div><div> 戰友們,包括我們參戰的醫護人員,在上戰場前都要先寫下遺書。由此,我也發現許多中國軍人值得一提的特點。在我們醫院的戰友們之間,遺書的內容互相不保密,都知道個大概。受傷的戰士到醫院后我們要先為他清洗換衣,在戰士們軍裝的左上口袋里都放有他們的遺書,這樣我們就有機會閱讀了他們所有遺書。1979年參戰的中國軍人的遺書內容基本分兩類:一是,對親人的歉疚,對也許從此不能再履行兒女、父母、丈夫或妻子職責的歉疚!還有一類是:將自己的經濟債務對親人做最后的交代,希望親人為自己還債。這樣的遺書看了讓人悲不自勝。這些遺書都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中國軍人的淳樸善良和他(她)們重視眷戀親人的本性。</div> <h3>  回想在廣州天河軍運車站的告別,那就是生死的訣別!我的一位同事邢建平(上圖),孩子生下剛好百天就接到參戰的命令,父母和丈夫帶著百天的女兒在車站匆忙見了一面。我們是野戰醫院的一名戰士,聽到命令沒有后退的,全都寫了請戰書,有的雙軍人家庭丈夫已在前線,女方如我院的郭史晞、余曉光接到了上前線的命令,家里一個六歲多、一個二歲多的孩子沒人管,只好把老媽媽請來幫助照看孩子,自己義無反顧地隨大部隊出發了。大家都覺得當兵打仗是我們軍人義不容辭的責任,沒人,也不會有人想找門路托熟人調換到后方。</h3><div> 在所有戰友的遺書中,有一份是我必須特別提起的,他的遺書內容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有一天我們接受了一位用直升飛機后送的顱腦傷的傷員,這位受傷戰友是越南華僑,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的小本上寫著:我上了戰場,隨時準備死在越南的山上,我要學習劉胡蘭,生的偉大,死的光榮!為保衛祖國邊疆,死了也是光榮的!可以看出,這位華僑戰友為祖國甘灑熱血,但是對他的僑居國越南,他也懷有深厚感情,覺得死在越南的土地上也是一種滿足。</div><div> ?。‰y忘的1979,我的1979!</div><div> 作為中國軍人,在祖國需要我們獻身時,我們沒有后退!我們把自己的青春獻給了祖國!</div> <h3>  1979年3月5日,中央軍委下達撤軍命令,班師回朝的日子終于快來了。當繃緊的神經放松后,已經帶病堅持高強度工作一個多月的我也終于倒下了,并且馬上就處在了半昏迷狀態中……戰友李秀琴大姐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送我看病、檢查、吃飯、去廁所,寸步不離地看護著我??墒俏业牟∏閰s迅速加重,馬上被送進了重傷組,和昔日被我救護的重傷員為伍了。見我的病情絲毫沒有好轉,醫院決定將我轉去南寧,戰友鄒波和李秋霞(上圖)攙扶著我上了去南寧303醫院的火車。</h3> <h3>  那時的我兩條腿已站立不起來了,到了303醫院,我已經完全昏迷,不省人事了……在南寧303醫院,我讓所有醫生撓頭,他們根本無法確診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于是只能根據我的癥狀對癥治療。為了消炎,醫生要為我注射抗生素,但我對青霉素過敏,所以只能用紅霉素靜脈點滴,由于紅霉素對血管的傷害太大,每注射一次,血管就硬一條,每次注射護士都要反復折騰,最后只能在手指上找靜脈。我的病本不需要輸血,但因為不能確定病因,為了增強我身體的抵抗力,當時還給我輸了血。從轉入303醫院我就完全昏迷不醒,病情一直不見好轉,醫院向我各地的親人們發出了病危通知書。</h3> <h3>  我愛人接到部隊病危通知的電報,當即從河北保定趕過來了,我妹妹從前線山洞醫院趕來,我父母親也從廣州趕到了南寧,這是要和我做最后的告別呢!我愛人到時,醫生不讓他直接去病房,而是先請他去辦公室談話,讓他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醫生告訴他病情危重,治愈的機率很低,就是能夠搶救過來,人很可能殘疾。他到病房時見我瘦得不成人樣,雙腿肌肉全部萎縮,只剩皮包骨了!七尺高的漢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啊……經過一段時間的輸液,我雖然處于半昏迷狀態,意識到他來了,但是已經雙目失明,什么也看不到了。</h3> <h3>  后來他們告訴我,當時我總是說:“廣西怎么不出太陽呢?你們打針怎么不開燈呢,能看得見嗎?”有時我意識模糊錯亂,就會喊叫:“床底下有人……有地雷!”后來我特別理解,當時送下來的傷員在昏迷中說胡話時,為什么總是離不開戰場的那些事。我自己在昏迷中也是這樣,刻在我大腦中印象最深的全是戰場上鮮血淋漓的場景……戰時醫院床位非常緊張,所以也沒有那么多講究了,男女混住著。我旁邊住著一個重傷員(下面的視頻是后來中央電視臺倪萍在采訪我和建民“切開氣管的戰友”兩家人),因為氣管切開必須同時使用吸痰器,那種老式的吸痰器一啟動,動靜很大總是把我吵醒,因此我記住了這段時間的經歷,并且和這位同病房的戰友在三十多年后,再次建立了聯系,演繹了一段傳奇的情誼(大家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戰友睢建民的回憶文章:“36年生死奇緣”)。</h3> <h3>(后來中央電視臺倪萍在采訪龐紅時他愛人說的一段話我很欣賞,“對于一般的人來說,很難理解無論是現役軍人還是曾經的軍人,這種在人世間份量很重的戰友情?!保?lt;/h3> <h3>  在醫護人員認真的治療和親人們的悉心照顧下,我身體中的抵抗力不斷增強,病情奇跡般地好轉起來,慢慢地能看到窗外的人影了,媽媽又親自去廚房做我最愛吃的山西剔尖,北京人叫撥魚,我的親人們天天陪著我、安慰我,鼓勵我。當時全國和軍區總醫院組織了許多專家來到廣西前線,巡視各個醫院。經過專家們的多次會診,最后的診斷是病毒性腦膜炎(后來確診是葡萄膜大腦炎合并脊髓炎)。我得病的原因則是于帶病上陣有關,在戰場惡劣環境中連續高強度工作,面對危重傷病員,面對戰傷“氣性壞疽”高危性、創面傳染源,精神高度緊張,忘我地工作,抵抗力低下致細菌和病毒感染加重所致。</h3> <h3>  我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視力也有了少許恢復,慢慢也恢復了記憶。我的一些戰友路過南寧都來探望我,一天,我聽到了戰友夏爭平的聲音,也聽到了戰友羅瑋光的哭聲,我記得當時還對她說了句:“哭什么,我還沒死啊!”她和我媽媽說著話,我愛人就勸瑋光別哭了,他說我們的心情也是剛剛才好一些,龐紅正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你一哭又會引起她父母難受的。自從聽到瑋光的聲音后,我似乎一切都明白了,我病得很重,雙下肢肌肉萎縮,雙目失明,已昏迷了好長時間,我一有了意識就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我一定能恢復,對自己說不能放棄!</h3><div> 醫院的戰友給我寄來了慰問信,愛人閻純一封封地讀給我聽,戰友們都在鼓勵我讓我重新站起來!這些親密的戰友真讓我感動,讓我感到幸福!我當時還曾想:我可能真的要殘廢了,閻純還年輕,可以再找一個。我如果眼睛真的看不見了,我可以到榮軍醫院去度過余生。人到了那種特殊的時候就會有各種奇怪的想法,我對父親說:“爸,我就這樣死了也挺好,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痛苦,這不是挺好嗎。”說者無意,聽者就急了,我爸就罵我:“不準胡說!養大你容易嗎?你能在父母前面先離開這個世界嗎?不要胡思亂想了!”</div> <h3> (龐紅的傷殘證)</h3> <h3>  為了讓我得到更好的治療,在303醫院的幫助下我轉到了廣州軍區總醫院,住在神經內科,當時全國各個地方的文藝團體和總政歌舞團分別奔赴前線部隊慰問和探望醫院的傷病員,剛好是上海歌舞團來總醫院慰問,專程到病房給我這個重傷號表演了節目,讓我感受到祖國人民對子弟兵深切的情誼和溫暖。但因為視力極差,眼前隱隱約約只看到了幾個影子,醫院知道這個情況后,又專門請來了眼科的老主任給我會診。他看了我的病情,提到自己曾看到國外的一篇文章報道過,在國外一個地區發生過二十多例我這種病,病名叫“葡萄膜腦脊髓膜炎”,而在總醫院我是第一個病例。病因確診后,經過治療我恢復地更快了,視力從0、0.1到了0.4、0.5。但右眼卻慢慢地什么也看不見了。戰后給我評定六級傷殘。</h3> <h3> (龐紅和愛人閻純)</h3> <h3>  部隊返回駐地路過廣州時,參戰人員都有了一天的休息,在廣州的戰友們都回家和親人們團聚了,李秀琴大姐哪兒也沒去,就先來病房陪了我整整一天,像講故事一樣,把我失憶后的事都說了一遍。我知道大家都沒事,都安全返回部隊了也特別高興。我父親到醫院來看我時,見我一天天好起來,心情也好多了,就笑著對秀琴大姐和我說:“我這個瞎姑娘,等出院了沒人要了,就到動物園門口去賣花生吧。那里有一個瞎姑娘賣得花生可好吃了!我來做,你去賣,好嗎?”我說:“我不去賣花生,我可以去榮軍醫院,我可以在那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蔽覀兏概f著話時,李秀琴大姐聽著臉上帶著笑,可淚水含在眼眶里!<br></h3><div> 八月份我愛人見我一切可以自理了,就趕回單位上班了。我又鞏固治療了兩個月,于當年的十月份出院回到了久別的駐地:潮州141野戰醫院。<br></div><div> 戰后141野戰醫院三所榮立集體三等功。</div><div>我們永遠懷念中越自衛還擊戰中英勇犧牲的烈士們:你們與青山同在,你們與大地永存;你們注入的八一軍魂永不磨滅;你們永遠是我們心中一塊不朽的豐碑;歷史不會把你們忘記,那飄揚的五星紅旗,就是你們熱血浸染的。那高矗的英雄豐碑正是用你們的忠誠堆砌而成的!</div><div> 我驕傲,我是中國軍人!</div><div> 我自豪,我參加了那場戰爭!</div><div> 我幸福,我是戰爭的幸存者……</div> <h3>  寫到這里龐紅姐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我被龐紅姐的故事深深的感動著!一滴水珠,盡管體積微小,但是在陽光下也盡力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彩;一名軍人盡管崗位平凡,也要努力爭取干出驚天動地的業績。龐紅姐,你和你的戰友們做到了,你們灑熱汗拋熱血,不畏生死,救死扶傷,你們用實際行動履行了軍人的職責,因為有了你們這些參戰老兵,才有了我們幸福祥和的生活。在你們這些錚錚鐵骨的軍人身上背負著多么沉重的責任與無上的光榮啊!神圣的使命能強化軍人的責任感和榮譽感,復雜的環境能熔煉軍人的機智和靈敏,艱苦的磨礪能鍛造軍人的勇敢和無畏。龐紅姐,你和你的戰友們都經歷過了,你們無愧于這身戎裝!</h3><h3> 一身戎裝,擎起祖國初升的太陽;一腔熱血,戍守祖國最需要的地方;一個信念,放飛傳遞和平的夢想,你們這些參戰老兵是最可愛的人!你們是祖國的功臣!你們的人生因這場戰爭而更加精彩!祖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br></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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