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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線菊(小說連載)

淺夢熙

<h3>  在一青石小巷的盡頭/住著我的情婦/我什么也不留給她/只有一個高高的窗口/和一畦金線菊/或者/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題記</h3> <h3> 金 線 菊(一)</h3><h3> 流蘇的瓷器店就開在鬧市的中心,店面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瓷器品種卻很齊全,而且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因此,每天登門的顧客并不是很多。不過流蘇也并不在意,反正她有足夠的錢來維持店里的開支,養活自己。一個人要太多的錢也不過是種浪費。顧客不多,她也正好落個清閑自在。沒事的時候她喜歡看看書或是背上幾首唐詩宋詞,偶爾喝喝酒,品品茶,撫撫琴,但更多的時候她喜歡觀賞瓷器上的圖案:流云八蝠代表神祗,雞與雞冠花代表官上加官,竹子是君子的象征,而鴛鴦則表示愛情。<br /></h3><h3> 古老的中國瓷器有著迷人的獨特風采。流蘇愛這里的每一件瓷器。青瓷典雅秀麗、溫潤柔和,既飽滿渾厚又端莊挺秀,釉色瑩潤純凈如翠;白瓷胎質潔白,堅硬細潔,釉色白潤,音響清澈;景德鎮的瓷器是以&quot;薄如紙,明如鏡,聲如磬&quot;而聞名的;湖南醴陵瓷色調清澈柔和、淡雅協調;廣東楓溪瓷則質地細膩潔白,以鏤空馳名中外; 廣州的織金彩瓷色彩鮮艷,對比強烈,金碧輝煌,具有濃厚的裝飾效果和南國情調;邯鄲的瓷色彩斑斕流動自然,藝術表現力極強; 浙江龍泉的瓷造型重氣勢以及裝飾效果,風格渾厚,凝重;福建德化瓷釉面細膩潔凈,以浮雕花紋和貼花為裝飾手法,通體一色,不加任何的彩飾,素雅恬靜,自成一格</h3><h3> 對流蘇來說,不同的瓷器便是不同的風景,百看不厭。</h3><h3> 秋日午后的陽光猶如碎金子一般揉進窗子, 流蘇坐在古老的中國瓷器間,手中翻著一本精致的線裝書,臉上有一種悠然自得的恬靜。這樣的下午,一書在手,靜靜品讀,任窗外的人聲喧鬧皆不入耳。</h3><h3> 這時,半掩著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男人披著一肩細碎的陽光仿佛天神降臨般站在了流蘇的面前。</h3><h3> &quot;小姐,請問,有適合送人的瓷器嗎?&quot;他彬彬有禮地問道。</h3><h3> 流蘇從線裝書里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襲淺藍色的西服,藏青色的臉猶如上好的古瓷, 氣質是無與倫比的,高貴且深沉。她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她發現自己并不討厭被他打斷了思緒,反而有些欣喜他不是個令人生厭的人。</h3><h3> &quot;那么,你想要送給什么人呢?&quot;她問,目光有些茫然。</h3><h3> &quot;朋友,一個商業上有來往的朋友。&quot;他說。</h3><h3> 于是流蘇帶著他參觀瓷器, 并在一旁仔細的為他講解介紹。 小小的瓷器店琳瑯滿目,讓人眼花繚亂的。他不知道如何選擇,于是流蘇建議他選一只景德鎮產的青白瓷花瓶,說,如果送商務人士相當體面而且十分適合。</h3><h3> &quot;景德鎮的瓷器一向是著名的。 你看這花瓶,瓷質細膩潔白,透明如水,色澤潔白而略帶青味兒,胎體薄巧。青白釉罩在刻印花的瓷器上,胎薄的花紋在光的映襯下會若隱若現的,被稱為影青,是瓷器中的極品。&quot;</h3><h3> 他不懂瓷器,但一直很認真的聽她講解。等她說完,他便點頭表示就要這只她極力推薦的花瓶。</h3><h3> &quot;你是不是能幫我包裝好呢?&quot;他問。</h3><h3> &quot;我一向是免費為客人包裝的。&quot;流蘇一邊答著一邊將花瓶仔細地放入盒子里,然后取過一張彩紙,熟練而細心的將花瓶包好。 看到他淺藍色的衣服,便又在禮盒上襯了一朵淺藍色的小花,配上同色的絲帶,然后交到他的手中。 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一直在 安靜的注視著她, 一雙眸子透著些許溫柔、憂傷和寂寞。 流蘇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發熱, 心跳仿佛漏了許多拍。</h3><h3> &quot;謝謝你。&quot;他說,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付完錢,離開了。</h3><h3> 流蘇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后又重新拿起書,但她馬上發現自己看不進去, 眼前閃動的惟有金色陽光的碎片和一種令人情不自禁心醉的眼神。于是她干脆合上書,慵懶的將身子靠在椅子上,任思緒飛揚無端。 她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陌生的男子。雖然只是一面,但他卻留給她無法抹去的印象。她甚至有些渴望再見到他,這種渴望竟有些迫不及待。只是, 她能再見他嗎?再見又能如何?</h3><h3> 流蘇倦倦的想著。</h3><h3><br /></h3><h3><br /></h3><h3> 在霓虹閃爍的舞場中,人們隨著瘋狂的音樂在舞動。 旋轉中女人手指上大粒的鉆石發出刀子一般的光芒切割著人們的視線。范思哲獨自坐在大廳靠角落的沙發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舊上海的氣息曖昧的、奢侈的、慵懶的、萎靡的氣息。 他望著眼前的一切,難道說,這就是現代人追求的生活?所謂的上層社會的享受就是如此?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白皙的手指不經意的掠過面前茶幾上的插花,目光落到了這些失去了生命力的花朵身上。然后,他被一朵小小的菊花吸引住了。</h3><h3> 菊。他伸手摘了下來, 送到鼻下輕嗅,淡淡的香氣在他眼前幻成一張女人的臉,清清淡淡的,有著一種秀麗書卷氣的女人的臉,娥眉淡掃,眼神幽遠縹緲,含蓄溫婉。用李清照的東籬,簾卷西風,暗香盈袖,惻惻的清愁,淡淡如菊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h3><h3> &quot;好哇!流蘇!再來一曲!&quot;</h3><h3> 一聲聲喝彩與一陣陣掌聲打斷了范思哲的思緒,他把目光移向了舞池的中間。</h3><h3>  只見一個女子隨著音樂的節拍不斷的前進、后退,旋轉,艷麗的裙擺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那嫻熟、優雅的舞姿引來人們的喝彩。霓虹燈影里,她的臉隱隱的或鮮亮,或黯淡。</h3><h3> &quot;流蘇,為你喝彩!&quot;人群中不時的發出高聲的贊賞。</h3><h3> 流蘇。</h3><h3> 范思哲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個謎一樣的世界里。流蘇?張愛玲筆下的女子嗎?</h3><h3> 此刻的場景倒是有幾分舊上海的歌舞升平。流蘇。驀地,他的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流蘇瓷器店。莫非此時在舞池中叱咤風云的女子就是下午在瓷器店里的女子?范思哲努力地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沒錯,就是她! 只不過下午見到她的時候她的頭上連只發夾也沒有,一頭烏黑的頭發在陽光下幻成七彩的虹,一張臉脂粉不施,看上去清麗脫俗的像一朵小雛菊,而此刻的她卻化著略帶著三十年代舊痕的濃妝,且穿著極鮮艷的衣裙,晃著一臉菊開菊殘的濃態,像是個最考究的交際女郎。</h3><h3> 范思哲的心有些莫名的疼痛,目光不由地隨著她的舞步轉動。燈光下,她的眼神比白天更加的縹緲不定,她的臉上有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疲倦感,但笑容卻燦爛的如同一朵夜色里吐露著芬芳的夜來香。只是她的笑聲里并沒有歡樂的意味。他就這樣靠在角落的位置靜靜地看著她在舞池里一支接著一支的舞著,思緒變得異常散亂。不知過了多久,范思哲喝了口酒,再回頭時,她已經在舞池中失去了蹤影。他的心里一陣莫名的慌亂。他急急地站起來,四處尋找她的影子,而她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了。范思哲推開門向陽臺走去。</h3><h3> 門外是浩蕩無邊的夜,寂靜、蕭瑟,夜風吹來零落的秋意,僅一門之隔,歌舞笙簫卻似乎很遠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感到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他忍不住展開手臂做了個深呼吸。就在此刻,他聽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嘆息聲,驀地一回頭,就看到了流蘇,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看起來好憔悴,他料不到又再見到她,心里竟有些戰戰兢兢。</h3><h3> &quot;流蘇。&quot;他開口叫她,奇怪自己的語氣竟是如此的親切、自然,仿佛在呼喚一個相交了生生世世的朋友。</h3><h3> 流蘇沒料到陽臺上竟會有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不由地有些欣喜,居然會是他。</h3><h3> &quot;你好,&quot;她說,&quot;好巧,你也在這里嗎?&quot;</h3><h3> &quot;是啊,原來你也在這里。&quot;他說,&quot;真的好巧。&quot;他看到她滿臉的倦容,不知怎的心里有種柔柔的憐惜在涌動。</h3><h3> 有些人,雖然只見過一面,卻仿佛認識了一輩子。就像張愛玲說的那樣:</h3><h3> &quot;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巧趕上了 。那也沒有別的話說,唯有輕輕的問一句,&quot;哦,原來你也在這里嗎?&quot;</h3><h3> &quot;你累了嗎?&quot;他問。</h3><h3> 她下意識的抬手撫自己的臉:&quot;也許吧。&quot;</h3><h3> &quot;你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quot;他盯著她化著濃妝的臉有些迷失。</h3><h3> &quot;夜晚的女人是需要化妝的,尤其是在舞會里。我喜歡在夜色里化妝,這樣一來就仿佛戴了面具。&quot;她用一種懶洋洋的、迷離、孩子氣的感嘆語氣說,&quot;女人化妝是有癮的。&quot;</h3><h3> 范思哲幾乎被她那種疲倦的媚態所誘惑。他聽著她說話的語氣,心里仿佛被無數細小的絲牽動著,一動,就痛。</h3><h3> &quot;流蘇,為什么叫流蘇?&quot;他癡癡的問。</h3><h3> &quot;流蘇是種花的名字。還有,那種衣服上、披肩上,垂下來的裝飾,也叫流蘇。記得《孔雀東南飛》里有流蘇金鏤鞍的句子嗎?就是那種東西。我以為,女人如花,又以為自己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quot;她的語氣里透著強烈的傷感和無奈,&quot;況且,名字終究只不過是個代號而已。&quot;</h3><h3> &quot;流蘇是個很美的名字,很配你。&quot;</h3><h3> &quot;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quot;</h3><h3> &quot;你的店名。&quot;他說,&quot;而且,我聽到別人這么叫你。&quot;</h3><h3> 她笑了起來,&quot;不公平,告訴我,你叫什么?&quot;</h3><h3> &quot;范思哲。&quot;他說。</h3><h3> &quot;那你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Versacer?&quot;她的笑意更濃了。</h3><h3> 他無奈的搖搖頭。</h3><h3> 就這樣,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所遇見的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巧碰上了,于是,一個故事也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h3> <h3> 金 線 菊(二)<br /></h3><h3> 這一日的黃昏,流蘇關了店門,剛剛落好鎖,抬頭望了望殘陽。秋日的風已經有了濃濃的涼意,她把衣服的領子豎了起來。<br /></h3><h3> &quot;流蘇。&quot;范思哲居然就站在她的身后。</h3><h3> 流蘇轉過身去,注視著他的眼睛。兩個星期了,他幾乎每天都會來她的店里看看,每次都帶一件瓷器回去,說是拿來送人的。一個人哪有那么多的禮要送。因此他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宣。流蘇悄悄地嘆了口氣。</h3><h3> &quot;我,關門了。&quot;她說。</h3><h3> &quot;流蘇,我請你喝茶,好嗎?&quot;范思哲終于開口約她。</h3><h3> 流蘇看到他那種帶著小男孩般羞澀的神情,不知怎的心就軟了。三十多歲的男人卻還有著一份純真,不能不說是可貴的。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他的邀請。兩個人肩并肩走在馬路上,周圍的一切喧鬧都不能影響到流蘇的心情。她的世界仿佛只有他。</h3><h3> 他們一起喝茶,他要了一種叫&quot;碧螺春&quot;的茶。他告訴她,碧螺春原來是叫作&quot;嚇煞人香&quot;的。據說在古代,采茶女發現的時候,把茶葉往熱水里沖泡的時候,香氣沖上來,極誘人,嚇暈了她。后來,把茶葉進貢給皇室,康熙皇帝嫌名字太俗,就改了叫碧螺春。</h3><h3> 流蘇以前也喝茶,但不知道這么多。而范思哲對茶卻頗有研究,他對各種茶的典故、來歷、產地、特色如數家珍。他最喜歡碧螺春。</h3><h3> 此后他們便經常一起喝茶,流蘇也漸漸地愛上了碧螺春。相處久了才知道,范思哲原來有一家跨國大公司,他來洛城,只是為了一樁生意。而他的家也大的嚇人,喝茶有專用的茶室,茶具下面都墊著羽毛般漂亮的翠綠的墊子,不同的茶配有不同的茶具。</h3><h3> 夕陽漸淡,暮色愈濃。<br /></h3><h3> 遠處的青山已經漸漸隱沒在濃濃的暮色中,像是一幅已褪色的圖畫。</h3><h3> 流蘇與范思哲坐在廊前的椅子上看風景。</h3><h3> 流蘇盤著腿,懷中抱著一個淺藍色的棉質抱枕,她把臉貼在上面輕輕的廝磨,目光如水。范思哲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看著她的樣子,幾乎癡了。</h3><h3> &quot;流蘇。&quot;他低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h3><h3> 她回過頭來看他,霧般的目光飄過來,他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被打濕了。</h3><h3> &quot;流蘇,我明天,就要回去了。&quot;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說了出來。</h3><h3> 流蘇柔軟的背脊一下子挺了起來,她的目光一刻也不肯離開他那張臉。</h3><h3> &quot;流蘇。&quot;范思哲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伸手輕撫她柔順的發,&quot;流蘇,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就是我苦苦尋找了多年的女子。&quot;</h3><h3> 流蘇的淚在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就落了下來,但她并沒有說話。</h3><h3> &quot; 可是,流蘇,我真的不能欺騙你。我已經結婚很久了。我有一個五歲的兒子。&quot;范思哲的聲音在流蘇聽來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朦朧地鉆進她的耳里。</h3><h3> 她抬頭看著他,終于,發出幾乎是在吼的聲音:&quot;你好殘忍!你為什么不一走了之?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quot;她叫著,&quot;范思哲!你混蛋!&quot;</h3><h3> &quot;是,流蘇,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流蘇,你叫我怎么好呢?我的章法全亂了。&quot;他說,&quot;認識你之后,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不愛你。&quot;</h3><h3> 她抬頭幽幽的凝視著他許久,然后又幽幽的嘆了口氣。她問,&quot;你能離開她嗎?&quot;</h3><h3> &quot;我不能。&quot;他說,&quot;我不能。&quot;</h3><h3> &quot;那你愛我?&quot;她盯著他的眼睛。</h3><h3> &quot;是的,我愛你。&quot;他說。</h3><h3> &quot;既然愛我,又為什么不肯與我廝守?&quot;</h3><h3> &quot;我沒有辦法。她愛我,而且,我們有兒子。她也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必須照顧他們。&quot;</h3><h3> &quot;那你還敢說愛我?&quot;她冷笑著。</h3><h3> &quot;那不是我的錯。&quot;他無奈的說。</h3><h3> &quot;那不是你的錯。&quot;她喃喃自語,&quot;結婚多年才發現自己的妻子竟然不是自己的愛人。</h3><h3> 他不語,只是看著她。她也在暮色中凝望著他,眼底的薄霧慢慢的凝聚起來,化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緩緩從眼角滾落。</h3><h3> &quot;流蘇。&quot;范思哲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手到處只覺得她的肌膚溫潤中帶著點涼意,仿佛她店里古老細致的瓷器。</h3><h3> 流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指與他的手指緊緊扣著。由于她的掌心貼著他的掌心,手指扣在一起,他和她的手腕也緊緊的交纏在一起,此時,一種奇特的感覺從她的手指、手腕傳到了他的手上。這種感覺就像是從海上飄來的第一陣微微吹皺平靜海面的微風,那么清新,又像是羽毛擦過嘴唇,或風息全無時飄落的一片落葉那么輕柔。</h3><h3> &quot;流蘇!流蘇。&quot;他低下頭去把臉埋進她的手臂中。這種感覺是那么強烈、那么緊張、那么迫切、那么痛楚,仿佛有一股電流擊中了他的心,使他的全身充滿了若有所求的劇烈欲望。</h3><h3> 她眼中淚光點點,手指不由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她能感到他的太陽穴在指尖下急促的跳動。</h3><h3> &quot;范思哲,你要我嗎?&quot;她有氣無力的問他,&quot;你要我嗎?&quot;</h3><h3> 他驚恐的抬頭望著她。</h3><h3> &quot;你,要了我吧。&quot;她說。那種頹廢的語氣,那么的無奈與委曲求全。他的心一陣的痛。</h3><h3> &quot;流蘇,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quot;他問,&quot;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quot;</h3><h3> &quot;我知道。我很清楚的知道。&quot;她的臉上有一種無奈的傷感,&quot;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從小到大,我一直是無依無靠的。我知道自己在尋找一種完美,在尋找一份能讓我以戀的情感。范思哲,你知道嗎?紅塵擾攘,知音難覓。這些年來,我如蜜蜂般尋尋覓覓的, 可是,又哪里會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呢?所有的感情都如同蜻蜓點水般的短暫。我知道,你也無法給我天長地久,然而我知道今生今世,注定了我們的相遇。既然相遇了,也沒有別的辦法。 只要你肯,我就跟了你。&quot;</h3><h3> 說完后她沉沉的看著他。</h3><h3> &quot;可是,流蘇,你既然知道我無法給你名分,無法給你承諾,又為什么呢?&quot;</h3><h3> &quot;不為什么,只是剛巧遇上了。&quot;她說,&quot;我不在乎什么名分。那不過是世俗的一個幌子。&quot;她冷冷的笑著,&quot;我要來做什么呢?只要你確定你是愛我的,我就不會在乎世界上任何人對我評價。我只是為自己活著。只是渴望在有限的時間里,忠于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以獲得生存的價值。&quot;</h3><h3> &quot;可是,流蘇,你會因此而失去很多的。&quot;范思哲感動了,憐惜了,但是,他怎能太自私的委屈她呢?</h3><h3> &quot;你不要我嗎?&quot;她緊盯著他的眸子。</h3><h3> 范思哲沉默了。天!他要她!他要她! </h3><h3> 可是,若真的如此,對她又是多么的不公平啊!</h3><h3> &quot;我,不會要你的!&quot; 猛的站起來,背對著她急促而有力的說,&quot;我不要你!&quot;</h3><h3> &quot;也好。&quot;她軟軟的說,&quot;也好。那么,你就走吧。從此以后不要在來找我了。&quot;</h3><h3> &quot;流蘇!&quot;他的淚幾乎落下,終于,一咬牙,一狠心,逃也似的離開了她。</h3><h3> 看著范思哲奪門而出,流蘇哭了。</h3> <h3> 金 線 菊(三)</h3><h3> 溫城的九月,陽光燦爛。天空藍的像一塊璀璨的藍寶石。范思哲拋開手頭的所有公事和紛亂的心情上街閑逛。這純粹是一種毫無目的地閑逛,以此來緩解工作的壓力和生活的難題。路上行人匆匆。車來車往喧鬧異常。范思哲突然有些厭倦鬧市,腦子里不禁有了隱居山林的念頭。想到古代那些仕途不順歸隱山林的人,想想陶淵明&quot;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quot;的情趣,不禁從心里生出羨慕來。<br /></h3><h3>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他的眼前不期的浮現出流蘇的面容,不知洛城的菊花女子是否無恙?他的心里浮上一層淡淡的哀傷。九月,正是菊花盛開的季節。流蘇是否也開的正盛?想到她夜夜笙歌,宵宵艷舞的日子,他的心又不可擋的痛了起來。</h3><h3> 流蘇,流蘇,你應該是那種靠在床上,一邊閑閑的翻著心愛的書籍一邊吃著鐘愛的零食,優雅恬靜的女子。歌舞升平的日子會吞噬了你的靈魂。范思哲在不知不覺中皺緊了雙眉。他忽然很后悔沒有帶她回來。</h3><h3> 也許真的是彼此無緣吧。范思哲這樣安慰迷惘的自己。想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會像個小男孩一樣跌進情網,他不覺啞然失笑。但是,感情有年齡的界限嗎?</h3><h3> 三兩個高中女生從他的身邊走過。其中一個女生的話牽動了范思哲的心。</h3><h3> &quot;知道嗎?新街上新開的一家茶館好有格調哦。里面的茶具尤其漂亮。還有純一色的藍底白花瓷器呢。好古典好優雅!&quot;</h3><h3> 范思哲的思緒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腳步竟然是在無意識的往新街的方向走去。為什么?為什么一聽到瓷器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蔓延呢?來到新街,果然看到了一家新開的茶館,門口的大紅燈籠仍是喜氣洋洋的,他抬腳走了進去。這的確是一間很有格調的茶樓,裝潢很講究:原木的地板,木色的茶桌,白瓷藍花的茶具,茶座與茶座之間的隔檔是密密匝匝的紫色銅風鈴,手一抬,便是一陣清脆,大珠小珠落玉盤</h3><h3> 茶樓里靜悄悄的,沒有幾個人。</h3><h3> 范思哲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要了碧螺春,細細的啜飲著。</h3><h3> 流蘇從樓上下來,心緒極度紛亂。來溫城已經有一個月了,然而卻始終不敢去找范思哲。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不時的會聽到有關于他的事情。才知道,他的影響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也怪自己太任性,明知他是個有頭有臉有妻有子的男人,卻仍然任性的愛上了他并且不顧一切的結束了瓷器店跑來這個充滿了他的氣息的城市。可是來了又怎樣?她始終鼓不起勇氣去找他。流蘇知道自己愛范思哲,從小孤苦無依的在炎涼人世間看慣了淡漠的人情,長大后在紅塵中游戲,從來知道做瀟灑一族,突然之間遇見了一個令自己心動的人,而且這個人也同樣愛著自己,這份感情,流蘇是舍不得放棄的。盡管相見恨晚,總比不遇見要好。有些人,終其一生也等不到這種兩情相悅的感情。名分算什么?婚姻又怎樣?名分能保住愛情不變嗎?婚姻又能夠保障什么呢?這塵世間的男男女女,組成家庭的有千千萬萬,但這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幸福美滿的呢?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人們用來安慰自己的美好愿望。這世間又有多少有情人是終成眷的呢?<br /></h3><h3> 流蘇相信愛情,卻不相信天長地久,不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想到這些,她忍不住嘆了口氣。</h3><h3> 這嘆息聲落入了正在喝茶的范思哲的耳里, 他端茶的手顫抖了一下,碧綠的茶水濺了出來。可是他絲毫沒感覺到疼,他把目光投向了樓梯,這一看,讓他又驚又喜。那從樓梯上款款而下的女子竟然是他牽腸掛肚的菊花女子!范思哲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但他眼前的流蘇卻又那么真實,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嘆息聲里包含的幽怨與無奈。他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樓,走近他的身邊,他緊張地手心冒汗。他在等她看到他。可是,天,她居然無視的漠然的從他身邊走過。</h3><h3> &quot;流蘇!&quot;他忍不住叫了起來。</h3><h3> 流蘇猛地收住腳步。等等。她似乎聽到了范思哲在叫她。對,是范思哲的聲音,她記得他叫她名字時的那種語氣。她想回頭,卻怕回頭他就會不見,于是,她僵在了原地。</h3><h3> &quot;流蘇。&quot;范思哲走過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quot;流蘇,回頭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好嗎?&quot;</h3><h3> &quot;不!&quot;她哽咽著,&quot;我不回頭。&quot;</h3><h3> &quot;為什么?流蘇,為什么不回頭?&quot;</h3><h3> &quot;我怕一回頭,你就會不見了。&quot;她說。</h3><h3> 他輕輕的扳轉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著他。</h3><h3> &quot;流蘇,是我。我就在你面前。&quot;他說,&quot;我不會消失的。&quot;</h3><h3> 流蘇的心顫動了!此時眼前的他竟是如此閃亮而真實,深得讓人抓不住,卻明明就在眼前。她小心翼翼地去碰他的臉。她竟能如此輕易地就觸摸到他的臉。他的眉濃黑而充滿個性,他的眸子是那么的亮而剔透,眼神如此的智慧和深情,他的唇有著好美的弧度,如新月吸引著滿天的星星般吸引著她的心。</h3><h3> 是他!真的是他! 流蘇松了口氣,整個人軟軟的靠進了他的懷里。</h3><h3> &quot;范思哲,我找你找的好辛苦。&quot;她說,&quot;我等的你好苦!&quot;</h3><h3> 范思哲緊緊的摟住她瘦小的身子,因為得來不易,他有些喜出望外的傷感。此刻,他才知道他們彼此是那么的需要對方。若非這次重逢,恐怕兩個人都會抱憾終身,郁郁而終。</h3><h3> &quot;流蘇,我真的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逃走了。&quot;他說。</h3><h3> &quot;我也不許你再棄我而去了。&quot;她從他懷里抬起頭。</h3><h3> 范思哲急切的點頭。他們以彼此熱情的臂彎擁抱著對方。從此,便是生生世世的糾纏,也心甘情愿了。</h3><h3> </h3><h3> 在做了范思哲的情婦之后,流蘇才明白什么叫做&quot;等待&quot;,什么叫做&quot;煎熬&quot;,什么叫做&quot;若即若離&quot;。無論在街上或是在餐館或是在任何的公開場合,只要碰到范思哲的家人或朋友相伴的時候,她所能做的就只是低頭急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不能與他打招呼,不能抬眼看他,生怕一個眼神就會泄露那個隱藏著的秘密。范思哲總是裝作漠然的與她擦肩而過。流蘇從不知道愛一個人會是如此的累,想放手時已是欲罷不能了。她已經習慣了被范思哲捧在手心當成珍寶一樣寵愛著,也習慣了掏空了心等待他的感覺。<br /></h3><h3>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習慣這一切的,總之,她逐漸的適應并且認命的接受了自己情婦的身份與生活。為了愛情,流蘇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尊嚴。而范思哲所能給她的,也僅僅只是一份愛情而已。流蘇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否值得,但她卻心甘情愿的為范思哲開成了一朵善等待的金線菊。</h3><h3> 范思哲對流蘇的愛意日漸加濃加深,使得流蘇偶爾也會產生要成為他的妻的念頭,只是她從不敢告訴范思哲她的渴望,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告訴她,他是不會也不能放棄他的家庭的。而流蘇不愿見他不開心,她只要能每天見到他,享受他濃濃的情意也就足夠了。</h3><h3> 流蘇仿佛走進了一段古老的記憶。在錯覺里,這是記憶中的江南小鎮,那條鋪著碎石的青石小巷,石拱橋下潺潺的流水,土木結構、墻面斑斑駁駁的石頭房子,石板間的縫隙中露出的小草,靠著墻根曬太陽的老人,陽光下奔跑嬉戲的小孩子。一切都是那么誘人。</h3><h3> &quot;范思哲,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地方。&quot;她靠著他的肩膀說,&quot;等老了我就來這里,養貓、養雞,過我的余生。&quot;</h3><h3> 于是,范思哲買下了這里的一座古屋送給流蘇。并在屋子的四周種上了大片大片的金線菊。自從認識流蘇后,范思哲在百花中偏愛上了菊花。他每天都會給流蘇送花,卻無一例外的都是菊花,或非洲菊,或雛菊,直到有一天他送給她一大束金黃金黃的金線菊時,流蘇才奇怪地問他。</h3><h3> &quot;范思哲,為什么你總是送我菊花呢?&quot;</h3><h3> &quot;你就是一朵菊花,人淡如菊。&quot;他說。</h3><h3> 流蘇從此愛每一朵菊花,尤其是金線菊。</h3><h3> 然后,流蘇結束了茶館的生意,窩在她的青石小屋里等待范思哲的愛情。流蘇是個才氣橫溢的女子,閑暇時她畫畫,寫作,努力使自己的生活過得充實而舒適。</h3><h3> 范思哲每天黃昏時就來陪她聊天,喝茶。偶爾流蘇也會回市區過幾天紙醉金迷的奢華日子,但更多的時候她愿意等在她的青石小屋,照顧那一畦范思哲親手為她種下的金線菊。</h3><h3> 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流蘇都會站在花叢中等范思哲的到來。</h3><h3> 流蘇穿著白色的長裙,寬寬的袖子隨風舞動,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朵正燦然開放的金線菊。迎著光,菊花在她的手下緩緩流動,一朵朵在她手指下被她輕憐的握著,仿佛一朵朵發黃的記憶。而流蘇不知道,這幅由她、金線菊和夕陽,還有古屋構成的畫面,任誰見了都會為之傾倒。</h3><h3> 范思哲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一個夢境。</h3><h3> &quot;流蘇。&quot;</h3><h3> 流蘇看到他,唇邊漾開甜甜的笑,身影飄飄的向他奔去,長長的裙擺在她身后飄成一只純白的蝶。</h3><h3> 老天!范思哲在心里叫著。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不可救藥的愛上她。她的眉間眼底,有詩有畫;她的腳下裙邊,有云有霧;她的嘴角唇邊,有酒有夢。</h3><h3> 她朝這邊跑來,腳步輕盈,淺笑盎然。 </h3><h3> 他幾乎癡了。她是那么美麗,那么搖曳,那么迷人。</h3><h3> 流蘇在他面前停下。眼珠烏黑晶亮,眼光清澈如水,眼神欲語還休。</h3><h3> &quot;流蘇,你可知道你有多美?&quot;范思哲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h3><h3> 她嬌笑著,不語。他忍不住低頭吻她。</h3><h3> 金黃金黃的菊花襯著他的藍衫子,艷麗的如同梵高筆下的濃黃濃藍,讓人不敢凝視。</h3><h3><br /></h3><h3><br /></h3> <h3>  &nbsp; 金線菊(四)</h3><h3> 雨來的時候,流蘇就懶懶地靠在窗前看雨。近處的房子略顯朦朧,遠處的景色濡濕滋潤。遠山如黛,云煙聚幻,仿佛毛筆飽蘸了清墨在濕潤的宣紙上畫出一抹水勢氤氳,不見筆觸的山水,含蓄而清秀。今夜有雨,也許范思哲不會來了。第一次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夜晚,然而流蘇的心里卻充滿了濕漉漉的情緒。她還是希望他能來陪她一會兒的。</h3><h3> 外面的雨聲一陣緊似一陣。漸漸的流蘇不再抱有希望。范思哲是不會來了。于是她躺下來,打開音響,在音樂聲中睡著了。</h3><h3> 但是范思哲來了。</h3><h3> 范思哲來的時候看到流蘇蜷成嬰兒的模樣縮在床上,瘦小的身子仿佛一只可憐的小狗,心里不由地生出濃濃的憐惜。他輕輕走過去,在她床邊坐下來,撥開她額前的發。睡夢中的流蘇臉上沒有絲毫偽裝,她的臉上有種恬淡如水的靜謐,陡一看,就像是一個玩倦了的孩子。范思哲忍不住俯身親了她一下,不料這輕輕一吻卻驚醒了夢中的人兒。</h3><h3> "范思哲。"流蘇睜開眼,叫他的名字。流蘇始終連名帶姓的叫他。</h3><h3> "吵醒你了?"范思哲歉意的撫撫她的發,"對不起。"</h3><h3> 流蘇聽著外面的雨聲,"雨還在下嗎?我以為你不會來了。"</h3><h3> "雨下得好大。"范思哲拉起流蘇的手,"你摸摸看,我的發角還是濕的呢。"</h3><h3> 流蘇的手觸摸到他的發角,果然濕漉漉的帶著雨的味道。她忍不住將臉埋進他的頸里,去感受那種濃濃的似近還遠的雨味,突然心里一陣疼痛,大顆的眼淚如雨般滾進了范思哲的衣領。</h3><h3> 范思哲感到有暖暖的液體順著脖子滑下,他反手拍拍流蘇的頭。</h3><h3> "流蘇,你怎么了?"</h3><h3> "范思哲,我此刻才知道自己的脆弱。我耐不住寂寞,我害怕孤獨!"流蘇的聲音在哽咽,她的身子在發抖。</h3><h3> "流蘇,我今晚留下來陪你。"范思哲抱住她,把下巴頂在她的頭上廝磨。</h3><h3> 流蘇在他的懷里仰起頭,雙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眼神里分明是難以置信的喜悅與疼痛。</h3><h3> "流蘇,真的。"范思哲被她的目光刺痛,"今晚,我整夜陪著你,好不好?"</h3><h3> "你是說,我可以在你懷里一直睡到天亮?"流蘇戰戰兢兢的,"你不會半夜離開?即使我睡著了你也會陪著我。"</h3><h3> "流蘇。流蘇!"范思哲喚著她的名字,"我不要你這樣子戰戰兢兢,我不要你這樣子受寵若驚。流蘇流蘇!我本不該擁有你的!我本不該的!流蘇!流蘇!你叫我怎么負得起你的愛?你要我今生如何還你?"</h3><h3> "范思哲。"流蘇撲過去吻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試問這人世間有什么比兩情相悅的感情更讓人錐心刺肺呢?今生既然已經注定要為他守候,就算從此粉身碎骨,流蘇也不會對范思哲有一絲怨恨與責怪。上天注定的命運啊,又如何能輕言放棄?是緣是孽,流蘇已經無力去顧慮了,只求今生平安。只求能在他的懷抱中沉沉入睡。</h3><h3> 一夜無夢。</h3><h3> 細雨的聲音柔和地像一曲A降調的協奏曲,輕輕的將流蘇從睡夢中拉了出來。睜開眼,昨夜未曾關緊的窗戶有一絲風進來,拂動著低垂地水藍色簾子,飄飄蕩蕩,仿佛一個未醒的夢。看著身邊熟睡的范思哲,流蘇的心里泛起一股甜甜的蜜意。她伸手去撫他的臉,心里不由地贊嘆。他是她見過的最出色的男人,他有著棱角分明的臉,膚色仿如一塊古玉,白皙中略帶著些青,眉毛黑而濃,眼睛清澈有神,滿身的書卷氣。經商多年的他絲毫沒有市儈的銅臭味,總讓人覺得他應該是文人而非商人。流蘇尤其愛他優雅溫文的舉止。</h3><h3> 范思哲在流蘇目光的撫慰下睜開眼睛,含情脈脈的盯著她,"早。"</h3><h3> "早。"流蘇俯身親了他一下。</h3><h3> 范思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忽然發現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沖到了頂點,而她此刻的模樣又嬌又俏,尤其是兩片紅唇,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他幾乎有死去的沖動。從不知道清晨初醒的她會是散發著如此慵懶誘人的氣息。</h3><h3> "流蘇。"他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眼中有太多的熱情。</h3><h3> 流蘇被他的目光灼的渾身發熱,她想開口說話,卻苦于舌頭像打了結似的,口干舌燥。她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唇。這不經意的小動作落入范思哲的眼里充滿了誘惑,他忍無可忍地俯身吻住她</h3><h3> 流蘇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窗外仍有淅瀝的雨聲。她揉揉眼睛,掠一掠散落在枕畔的發,掩緊敞開的睡袍。因為雨,天氣意外的冷。</h3><h3> 范思哲。</h3><h3> 昨夜范思哲來過。流蘇想,他又一個星期沒有來了。</h3><h3> 流蘇嘆口氣。他兒子病了。在范思哲沒來的日子里,流蘇發現自己原來是那么脆弱那么寂寞,她幾乎無法忍受一個人的長夜,她真的耐不住那長長的寂寞。好幾次她幾乎沖動的想跑去找他,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該去找他的。畢竟,她只是他的情婦。</h3><h3> 情婦!</h3><h3> 流蘇第一次被這個詞刺痛。</h3><h3> 她懶洋洋的坐起來,靠在床上,順手拉過一個淺藍色的抱枕擁進懷里,把臉貼在那棉質的布上廝磨。淺藍色。范思哲最愛的顏色。他說那是愛情的顏色。</h3><h3> 門被打開了,范思哲走了進來。額前有一縷濕濕的發垂著,淺藍色的衣服又寬又大。</h3><h3> "外面還在下雨呢。"他說,"這個季節的雨總是特別多。"</h3><h3> 流蘇看著他,神情有些迷惘,仿佛看著一個夢。</h3><h3> 范思哲看她不語,目光便投向了她,她臉上有種淡淡的清愁與太多的疲憊,他走過去,揉揉她的發,"流蘇,你怎么了?"</h3><h3> 她皺了一下眉,沉默了。范思哲有些不知所措。</h3><h3> "流蘇。"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涼涼的,"流蘇,告訴我,你怎么了?"</h3><h3> "范思哲,我發現我的生活是一片蒼茫的白,如那種霧夜,茫茫無蹤,一直延伸到永恒。范思哲,我覺得好累。"</h3><h3> "流蘇,對不起。"他說。</h3><h3> "你知道嗎?"她用一只手支著臉頰,發從一邊瀉下,"范思哲,我突然覺得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她說,"你知道嗎?女人最怕一無所有。"</h3><h3> 一無所有。</h3><h3> 她的話如錐子直刺范思哲的心。</h3><h3> "流蘇,你還有我。你不是一無所有的。"他說,"我知道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你還有我啊。"</h3><h3> "我還有你嗎?"她看著他,"你是我的嗎?范思哲,你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h3><h3> 他被她的這句話徹底擊垮。</h3><h3> "范思哲,你能離婚娶我嗎?"流蘇溫和地說,"不能。因為你舍不得你的家人,你的事業,你的身份。我現在還年輕,我仍有能力養活自己,可是,范思哲,我總有一天會老的。等到人老珠黃的那一天,你有家庭有財富,可以安度晚年,享天倫之樂。那么我呢?我什么也沒有。我要怎么活?范思哲,我不過是一個女人,我所要的只不過是人間最普通最平凡的家庭生活,可是,卻是你無法給我的。"</h3><h3> 范思哲無法開口,他知道,她所說的都是事實。</h3><h3> "流蘇,流蘇,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他抱住她,"告訴我,你要我怎樣?"</h3><h3> "我要你怎樣?不,范思哲,我不要你怎樣。"她說,"只是,我想不到我如此耐不住寂寞,我忍受不了那種掏心挖肺的等待,我忍受不了那若即若離的情感。"她嘆息著,"我守不住這樣的生活。范思哲,我想放棄了。"</h3><h3> 范思哲不能開口安慰她,在他的心里有著太多的負疚與自責,他傷害了流蘇,他覺得心疼。但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舍不得他所擁有的一切。他只是抬起她的手,把臉埋進她的手掌心,把頭枕在她的膝蓋上,心里裝著太多的悲哀。</h3><h3> 流蘇將手指插入他的頭發,輕輕地揉著,"范思哲,我真的愛你。"</h3><h3> 范思哲抬頭看她,此刻的她正微笑著,然而那微笑里有一種悲哀,那緊湊明倩的眉眼里有一種橫了心的鋒棱,這讓范思哲覺得不安和惶恐。</h3><h3> "流蘇!流蘇!"他顫顫地擁著她,不停的呼喊她的名字。</h3><h3> 流蘇將身子從他的懷里掙扎出來,赤著雙足下床,緩緩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子。幼細的雨絲輕輕地飄了進來。陽臺上那一片金燦燦的金線菊在細雨中顯得凄清落寞。流蘇的淚無聲地滑落。</h3><h3> 范思哲坐在她身后的床上,一臉的凄然。</h3><h3><br /></h3> <h3> 金線菊(五)</h3><h3> 黃昏時分。突然一陣暴雨,伴著驚天的雷聲,和著利劍般的閃電,發瘋似的向大地落下來。周圍都黑了下來。夜,提前降下了帷幕。<br /></h3><h3> 流蘇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微閉著雙眼。頭發松松的垂散著,凌亂的遮住半邊臉,一付慵懶倦怠的樣子。</h3><h3> 漸漸的,雷聲小了,閃電也沒了,只有肆意的雨聲還在不停的敲擊著窗戶的玻璃。流蘇睜開眼睛,透過半開的窗簾看外邊的雨,蒼白的臉上浮著一層迷惘和無奈。就在一瞬間,她陷入了再也不能控制的情緒里。那雨聲仿佛一串串閃亮的音符,次第敲擊著她心里那根最脆弱敏感的心弦,稍不留神,一記沉重的重音就讓她疼痛不已。</h3><h3> 敲門聲就在這時候響起,清脆的敲門聲伴隨著雨聲而來。流蘇的心里一陣疼,很輕很輕卻很真實的疼。流蘇披衣下床,關掉了所有的燈,一個人坐在床邊喝酒,全然不顧外面的聲音。敲門聲依舊。雨聲依舊。</h3><h3> 流蘇干脆按響了音樂:</h3><h3> "她總是不言不語/黃昏等到天微明/拔弄著懷那把無弦琴/寂寞里秋來春去/諾言隨風都飄零/夢中人/還是沒捎來一點消息/一千零一夜/沒有一夜不思念/每一份想念/化做不成雙的蝶/一千零一夜/沒有一夜不流淚/流到心里面變成雪/那一夜一場大雨/園里的花落滿地/那是他為的金線菊/當有人勸她放棄/她會微笑看著你手心中/緊緊握著發黃的回憶/一千零一夜/夜夜看到她思念/究競誰讓她/有那么憂慮的臉/一千零一夜/夜夜聽到她流淚/不知該怎么去安慰/是真心都疼真心/讓我就從今夜起/在身邊為她輕唱溫暖的旋律"</h3><h3> 流蘇的心疲憊而痛苦。</h3><h3> "流蘇! 流蘇!我知道你在的,"范思哲的聲音穿透雨聲傳入她的耳里,"流蘇!請你開門,好嗎?"</h3><h3> 流蘇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里的委屈如決堤的洪水般狂瀉而出。不開!不開!!就當我死了!</h3><h3> "流蘇!流蘇!"范思哲的聲音在雨里顯得特別的遙遠,仿佛招魂。</h3><h3> 流蘇閉上了眼睛。</h3><h3> 時間分秒地流逝。近午夜時,雨仍然瘋而且大。</h3><h3> 流蘇忍不住跑下樓去,把臉貼在門上仔細的聽,外邊除了雨聲并沒有半點其他的聲音。她猛的打開門,卻發現范思哲呆呆的靠著門框。</h3><h3> 雨中的范思哲淺藍色的衣服被洗得如同一片發白的菜葉,他的臉疲憊而憔悴,雙眸中有掩飾不住的焦慮、不安和心疼。 </h3><h3> 見流蘇開門,他并沒有進去,只是呆呆的站著,深深的凝視著她。</h3><h3> 流蘇伸手去撫摸他的臉,手觸之處仿佛一塊上好的古玉,細膩柔和中帶著點點的涼意。</h3><h3> 雨珠順著他的發稍滑落,落到她手上,又迅速隱去。</h3><h3> 她看著他,眼中盡是柔情與歉意。</h3><h3> "我知道,你一定會開門的。"他說。</h3><h3> "要是我不開,你要等多久?"她說,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神情中透著幾分落寞,有一絲掩不住的無可奈何和不安,"你會等多久?"</h3><h3> 他默默無語,看著她,眼神又疼又愛又憐。</h3><h3> 流蘇撲進他濕漉漉的懷里,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雨味和濃濃的煙味撲面而來,她深深的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久久不動。</h3><h3> 范思哲伸手去撫摸她的頭發。</h3><h3> "流蘇!流蘇!"他忽然嘆口氣,一連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流蘇!流蘇!"</h3><h3> 她感覺到他的聲音仿佛雨滴落入她的心田,泛起陣陣漣漪,她感覺到他的情意,那溫柔和親切的感覺仿佛一股暖流漸漸沖上她的臉頰。</h3><h3> "范思哲!"她喊著,急促而熱烈。</h3><h3> 雨紛紛的落到他們身上,然而他們卻不在乎。</h3><h3> "流蘇,不要離開我。"他低乞。</h3><h3> "不!"她拒絕。</h3><h3> "流蘇!!"他低頭找到她的唇,瘋狂而熱烈又略帶懲罰的吻她。</h3><h3> 她在他的熱吻下沉靜下來,心里的委屈與不快都煙消云散了。此刻,她只愿能留住時間,停住時間。因為,曾經相愛過。雖然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不過,在火花閃爍之后,印象常存,她死而無憾。</h3><h3> 她寧愿擁著有他的回憶過余下的一生。</h3><h3> "流蘇!流蘇!"范思哲在她耳邊低乞,"求你,好嗎?"</h3><h3> 流蘇靜靜的看著他。</h3><h3> "流蘇?"</h3><h3> "雨大,先進屋吧。"她從他的懷里出來。范思哲跟在她的身后進了屋。流蘇倒了杯酒給他,接著倒了杯給自己,然后用一只手拿著酒杯,另一只手撐著后頸,一仰脖,把酒當水一樣灌了下去。</h3><h3> "流蘇!"范思哲叫著。</h3><h3> "去換件衣服吧,天涼。"她說。</h3><h3> "你身上也濕了。"他摸一下她的頸。"你也去換一件吧。"</h3><h3> "嗯。"她應著,卻不動身。他去換衣服。她愣愣的看著地板上一團水漬。片刻,她低頭將床頭的那盞臺燈燃起來。那古老的、累贅的、惆悵的水晶燈閃爍著暗暗的光,一道一道褪色的色彩如彩虹般照耀著她的臉頰。一切像一個夢。</h3><h3> "流蘇。"范思哲換好衣服,見她仍穿著濕衣服,不由地走過去。</h3><h3> 她不響,轉了個身,面孔剛好對著臺燈的光。她的臉非常憔悴,一種不健康的灰色從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來。此刻他才明白她,身體如此的虛弱,表面上卻裝得那么堅強。</h3><h3> "流蘇,換件衣服。"他把手按在她的肩上。驀地感到她比以前瘦削了許多。原本圓潤豐盈的雙肩變得薄弱消瘦了。范思哲心里的歉意與憐惜一起涌了上來。</h3><h3>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順從地去換了件衣服出來。頭發散著,漆黑一片,她穿一件露肩膀的袍子,腰中束一根帶子,松松的,風吹下去,現出她瘦削的身影,纖腰盈盈,不堪一握,有一縷芳魂無處托付的悲哀。</h3><h3> "流蘇。"范思哲擁她入懷。</h3><h3> 流蘇不語,靠著他。</h3><h3> "流蘇,你真的要離開我嗎?"他問。</h3><h3> "范思哲,陽臺上的金線菊都落了。"她說。</h3><h3> "流蘇,告訴我,你要去哪里?"</h3><h3> "我若是告訴你我要去哪里,范思哲,我還用走嗎?"她笑著。</h3><h3> "流蘇,你要怎么過?"</h3><h3> "看書,睡覺,養貓,等死。"她說。</h3><h3> "你不怕?"</h3><h3> "怕什么?死嗎?當然怕,但是,總歸還是要死的。"</h3><h3> "你會寂寞嗎?"</h3><h3> "會,而且,你知道,我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她說,"范思哲,能耐得住寂寞人的決不會是個寂寞的人。"</h3><h3> "流蘇。"他真的心疼。</h3><h3> 流蘇推開窗,心里漫上一陣苦澀。陽臺上,一地金黃色的金線菊花瓣。</h3><h3> "范思哲,我會記得你的。"她說,"還有,你的金線菊。"</h3><h3> 他看著她, 一臉的傷感。</h3><h3> "范思哲,我前天在書上看到一首詩。"她說,"我念給你聽吧。"</h3><h3> 他點點頭。</h3><h3> "在一青石小巷的盡頭/住著我的情婦/我什么也不留給她/只有一個高高的窗口/和一畦金線菊/或者/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她的聲音艷麗而嬌媚,眼里透出的疲倦的神態讓他柔腸寸斷。</h3><h3> "范思哲,是不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首詩?所以,你選擇金線菊給我?"</h3><h3> 他搖頭。</h3><h3> "那么,就是宿命。"她走到陽臺,捧起一把花瓣,將臉貼在上面,失聲痛哭。</h3><h3><br /></h3> <h1>作者簡介</h1><h1>胭脂:情愛之間游走的女子,執筆寫相思,紅字。流淌在指尖的文字,如沾染在唇角的胭脂,暗香浮動~~</h1><h1> </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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