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野蜜慰平生……訪吉安縣官田鄉東坑宗親

歐陽河

近年筆者從事歐陽修后裔分布情況調查摸底兼為失譜村落尋根。受吉安縣天河鎮東坑村書記邀請，前來考證東坑歐陽氏出自何處。東坑古稱東溪，屬古廬陵縣宣化鄉三十四都。處崇山峻林，與永新交界，民國二十年間此處是紅軍活動區，國共兩黨爭戰極為殘酷，不少人獻出了生命。深山路邊偶見烈士墓地，這是國民黨特工伏擊地下黨的現場。當時白色恐怖地下黨死后家人不敢收尸，只得就地草草掩埋。愿這樣殘酷的內耗永遠不重現。解放前交通極不便，前些年修了水泥路但進出只此一條九曲十八彎的山路，除了上坡就是下坡竟無百步平坦。 今屬吉安縣天河鄉東坑村委會。 村中古譜文革被毀，只剩下手抄小本，世系從三十三世起，前面的世系蕩然無存。筆者受村書記歐陽天河之請來該村考證其姓氏支系源流，文革各村各姓燒譜，現在要尋根問祖其難度勝于考古。 筆者入得村來，迎面一條溪水，溪水清澈見底，泉水在石頭間跳躍向前。向村民打聽村支書歐陽天河在哪，一村民說歐陽書記馬上開車來了。我想這書記應該開了輛不錯的小車吧，山外的村書記誰不豪宅豪車富甲鄉里?這時突突突一輛老款手扶拖拉機停在我身旁，從微信頭像可知此人便是村書記。只見他拉離合踩剎車撥檔歸零息火，歐陽書記憨笑著把我請進一座百年前的尋常磚瓦老屋……。此刻我思緒翻江倒海，世人常嘆焦裕樂式的好書記絕種了，原來在這深山。現在的村支書開寶馬奔馳不稀奇，這年頭仍開手扶拖拉機的村書記真絕無僅有了。足可證明他是村民中的普通一員，也只有這樣的村官能設身處地為村民辦事說話！ 任憑山外人情淺，歸來迷失桃花源。待客不分貪與富，先茶后酒不看臉。外人入村不會遇到城鎮人那種市儈待遇，山民表情平靜誠肯，不故作客套不虛與委蛇。圖為筆者與村支書在一起喝茶聊天。 村民大多怡然知足，鮮見山外尋常的豪宅。這座新屋是村中較好的了，屋主在廣州經商。按理建座豪宅不是問題，但古樸的家風使人愧于炫耀，按山里人的邏輯有本事山外顯去。 山里人從不買茶葉喝，自采高山野茶待客。這野茶的味道與山民的性格一樣清淡無奇但絕不曾添加香料更不會施肥與農藥，一句話放心喝。茶畢，嫂夫人端來蜜茶一碗，一喝那味與超市買的果然有別，一股清香直入肺腑，滿口快意直沖腦門。一打聽，居然家家戶戶養有幾箱野中蜂，這中蜂善采密林野花釀蜜，書記說你喝的是大山中一種大樹盛花時產的密。此花釀的蜜是一年中最為珍貴的一種蜜。半碗鮮蜜下肚這番翻山越嶺的舟車勞頓也就煙消云外了。 山村的夏夜擺一張小方桌在門外喝茶閑談，幾個時辰竟無一只蚊子打擾，若在山外，室外只須坐三分鐘包管噼里啪啦自打耳光驅趕蚊子。為何深山無蚊，有待高人指點。稍夜涼風習習，不需風扇更莫說空調了。一覺睡到主人輕喊吃早飯，睜眼一看綠樹藍天朝霞火紅，已是八點多鐘。唉這深山之夜就這么靜靜地過去了，靜對于都市勞心勞神的人來說可謂奢侈! 早飯在書記的姐夫家吃，一個小方桌四樣山里菜。山民仍堅持養年豬薰臘肉，蒸臘肉喝米粥飲蜜糖，不辭長作山里人吶！ 筆者找來民國九年《廬陵縣志》，上面有東溪村歐陽氏宋朝時自本縣釣源村遷來的記載。完成了歐陽書記的托付，總算不負這趟深山之旅。驅車離開山村，與書記揮手告別之際，我忽然有一種留居深山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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