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個人去冰島,起源于少年時的一個夢想。</h1><h1></h1><h1><br>少年時有過很多不計后果也不負責任的夢想,其中有一個就是能一個人去一次地球上的最荒涼的天涯海角,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挑戰一下自己。</h1><h1><br></h1><h1></h1><h1>當年齡一天天變大,少年的夢想也漸漸褪色,工作朝九晚五一成不變,日常柴米油鹽成了尋常見慣,有時候想想,所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有點像一句辛辣的諷刺。</h1><h1><br></h1><h1></h1><h1>然而就在去年,生活中遭遇了一些變動,心靈上身體上都遭了大病一場,病后初愈不免想走動走動,換個環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于是就這樣,少年時久違的夢想慢慢浮現了出來,而目的地,也選在了冰島。</h1><h1><br></h1><h1></h1><h1>為什么要去冰島?因為那片冰與火之地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有著與世界上其他國家迥異的地理面貌,也有著和歐洲大部分國家不同的風土人情。孤懸海外但十分安全,山川壯麗又不會路途艱險,9到10天的功夫,就可以開車繞島一圈,不用多與人打交道又能享受自然美景,還有比這更吸引我的地方嗎?</h1><h1><br></h1><h1></h1><h1>本來訂的是6月份的機票,可惜由于簽證時間問題不得不改成9月份去,這樣也好,能讓我有充分收集旅行情報又能看到極光,后者是一個意外饋贈,充滿著無心插柳的驚喜。</h1><h1><br></h1><h1></h1><h1>10日千里環島,全程自駕露營,很多人聽了都哇一聲覺得我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一個天天坐辦公室對著電腦,很偶然很偶然hiking一次且從未露營過的家伙,要挑戰這么高難度的自由旅行,那種旅行真的是20剛出頭的小年輕才能做的。</h1><h1><br></h1><h1></h1><h1>事實上我做到了,有點艱辛但挺好,而且在途中爬火山走懸崖下冰洞各種探險都沒拉下,身心疲累但玩得很盡興。對我而言,并不容易。</h1><h1><br></h1><h1></h1><h1>一路賞景,也一路思考。</h1><h1><br></h1><h1></h1><h1>就像我曾經說過的,人是社會性動物,愛熱鬧好交際是人的本性,但每個人從內心精神世界來說,是孤獨獨立的,那本全球著名的旅行指南,名字取得真好,lonely planet,是的,我們都是宇宙中一顆孤獨的星球上一群孤獨的生物。</h1><h1><br></h1><h1></h1><h1>真正的一個人旅行,是在車子開出了雷克雅未克,走在逆時針而行的一號公路上;而真正的一個人感受孤寂,是在第三天無人深山中探尋Seljavallalaug開始的,走著走著發現大山之中只有我一個人,手機也沒有了信號,當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系以后,一份難得的平靜感開始慢慢浮現出來,我學著再次用很久很久,久到了記憶都難以追溯的兒時心態,來看著藍天白云清溪綠地, 不再去想俗世紅塵的瑣事,心靈似乎有點被凈化的感受。</h1><h1><br></h1><h1></h1><h1>第四天,我開車去拜謁冰川。</h1><h1><br></h1><h1></h1><h1>當車子在一號公路上飛馳,極遠方天與地的交界處那氣勢雄壯的一抹潔白突兀出現在面前,而且越來越高大鋪天蓋地伸展開來的時候,心里除了震撼還是震撼,除了敬畏還是敬畏,是的,所以我用了拜謁這兩個字————它是那么地巨大而且不可戰勝,就用一種橫空出世而又蠻不講理的姿態屹立在萬山之間,群峰之上。</h1><h1><br></h1><h1></h1><h1>它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而又想頂禮膜拜。想想它經歷了多少歲月?人類的歷史在它面前不過是朝露曇花一樣的短暫,我們談論著不朽說著長久,然而史前文明的悠遠,藝術精品的不朽,在它面前算得了什么?它永遠用高高在上的冷漠一瞥,輕易地忽略面前小小蜉蝣的吶喊。</h1><h1><br></h1><h1></h1><h1>我覺得,我看到了永恒。</h1><h1><br></h1><h1></h1><h1>那么,我們這幾十年的小小悲歡得失成敗,算得了什么?</h1><h1><br></h1><h1></h1><h1>其實從第四天后,我朋友圈開始發得少了,更多的是思考。從一開始的“啊!好漂亮!趕快拍照發朋友圈裝個逼”的心態,一點點變成發自內心地去欣賞有著大美而不語的天地,盡力去感受大地的脈搏呼吸,試著把自己的心跳融為一體。和手機和人的互動少了,和天地的融洽增長了。</h1><h1><br></h1><h1></h1><h1>一樣是一個人,一樣面對著天地,我開始享受著孤寂。</h1><h1><br></h1><h1></h1><h1>想想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沒有一個人這樣過過,從幼兒園到工作,總是有著人與社會的各種約束牽制。原來,不患得患失,不瞻前顧后,不裝逼不講情懷,一天一地一個人,這樣的感覺————</h1><h1><br></h1><h1></h1><h1>很爽。</h1><h1><br></h1><h1></h1><h1>第五日,車子繼續從東向北,穿梭在崇山峻嶺當中。冰島風光至此突然一變,從秀麗柔美變成了豪邁蒼涼,就好像從“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李清照一下子變成了“生當做人杰死為鬼雄”的易安居士。</h1><h1><br></h1><h1></h1><h1>心境進一步地開闊和沉郁,很多微小而奇妙的念頭,隨著前方盤旋的路和大山,在腦海里載沉載浮。</h1><h1><br></h1><h1></h1><h1>然后就有了去黛提瀑布的42公里不安彷徨,有了日暮時分864公路上的情緒爆發,從瀑布出來以后,仿佛重生了一次。</h1><h1><br></h1><h1></h1><h1>那夜等待我的,是天際一場絢麗的極光。</h1><h1><br></h1><h1></h1><h1>不虛此行。</h1><h1><br></h1><h1></h1><h1>第六天,地下冰洞探險。</h1><h1><br></h1><h1></h1><h1>進去的路,經歷千辛萬苦。</h1><h1><br></h1><h1></h1><h1>有沒有試過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身子貼地,鼻子下面就是粗糲的巖石,四肢手腳并用地爬進去?你的頭在這個全是有巖石和冰組成的黑暗空間里,只能做小幅度的左右擺動,借助頭燈的光芒看清楚前路。我曾經有一瞬間想過,萬一燈滅了,我找不到出路,被困在這片小小黑暗空間,動彈不得會怎么樣?</h1><h1><br></h1><h1></h1><h1>有沒有試過臉朝上背部著地貼著冰,雙手抓住繩子,利用后背和冰的低摩擦力,雙腳平平蹬在巖壁上借力蕩起來,就此下滑到冰斜坡下面?</h1><h1><br></h1><h1></h1><h1>我也曾經一剎那有過恐懼:萬一那是一個無底的黑暗深淵,手一松或者繩子斷了,就此滑到深不可測的地心黑暗中去,永遠滑不到底,又會怎么樣?</h1><h1><br></h1><h1></h1><h1>我的一剎那恐懼,也是你們的恐懼。</h1><h1><br></h1><h1></h1><h1>那是每一個人的人生啊,害怕沒有出路,害怕滑向不可知的前路,用力抓住現在能抓住的短暫,自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安全,而內心的不安和恐懼,永遠躲在深深的黑暗中冷笑。</h1><h1><br></h1><h1></h1><h1>不得不說,冰洞的體驗是很獨特而美妙的:當大家關上燈導游打開放在某塊冰后面的手電以后,從地面慢慢到洞頂,一整個冰洞開始幽幽亮起藍色光芒;還有當關上一切光源停止一切聲源以后,純黑一片的冰窟里,永遠只有一個間隔的聲音,輕微但清晰:</h1><h1><br></h1><h1></h1><h1>嘀嗒,嘀嗒。</h1><h1><br></h1><h1></h1><h1>幽深的冰洞里,在幾十萬年的黑暗里,從來就只有這個聲音。</h1><h1><br></h1><h1></h1><h1>那是冰洞上方,滴水的聲音。</h1><h1><br></h1><h1></h1><h1>也是時間的聲音。</h1><h1><br></h1><h1></h1><h1>我想,我聽到了永恒。</h1><h1><br></h1><h1></h1><h1>第七天....第八天....我繼續在北部的高山大河間穿行,辛苦但滿足,疲累卻充實。</h1><h1><br></h1><h1></h1><h1>有朋友問我,你不害怕嗎?</h1><h1><br></h1><h1></h1><h1>當然害怕,暮色低沉前路茫茫無人相應的時候,我會害怕;夜晚車燈照出去還是一片黑暗看不見遠近燈光的時候,我會害怕;你能為我曬出的美麗照片而驚呼點贊,但你看不見我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帳篷里,被濕氣凍醒的無奈;看不見我在崎嶇向上的山路上開車步步驚心進退兩難的失措————我也會埋怨自己,又不是住不起好的賓館,又不是一定要去這個景點,何苦為難自己?何苦讓自己這樣?</h1><h1><br></h1><h1></h1><h1>但這就是我這次一個人旅行的意義啊!前半輩子大部分時間過得算是順利,經遇變故轉折有點兒意氣消沉,我需要這么一個獨處的場景,希望能有機會面對自己看清自己。</h1><h1><br></h1><h1></h1><h1>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我每一個人都面臨著的或明瞭或未解的問題?人生路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有沒有思考過自己的過去,思考過將來?怎樣思考自己的過去和將來?是有著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迷茫,還是有著上下不得欲說還休天涼好個秋的復雜?</h1><h1><br></h1><h1></h1><h1>旅途中才能親眼看這山水,親眼看自己。</h1><h1><br></h1><h1></h1><h1>一個人,面對著天地和歲月,我希望看清楚了一些東西。</h1><h1><br></h1><h1></h1><h1>第9天,車子在長長的跨海隧道里穿行,那是從博爾加內斯回雷克雅未克的路。</h1><h1><br></h1><h1></h1><h1>當隧道前方出口的光芒,翛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知道,我的二千多公里環島游,完成了。</h1><h1><br></h1><h1></h1><h1>我在一個孤獨的星球上北邊的一個孤島上,獨自完成了一個圈。</h1><h1><br></h1><h1></h1><h1>也在我心中的一個少年夢想旁邊,打了一個完成的圈。</h1><h1><br></h1><h1></h1><h1>但愿也為我前半生的倉惶不安,畫了個句點。</h1><h1><br></h1><h1></h1><h1>10日游程,孤寂,但無憾。</h1><h1><br></h1><h1></h1><h1>有人問我,你這次旅途中,印象最深的,是哪個景點?</h1><h1><br></h1><h1></h1><h1>這個問題不大好回答,黛提瀑布的一往無前,杰古沙龍冰湖的澄凈,黑沙灘白浪的洶涌空曠,米湖火山熔巖地貌的荒涼,地下冰洞緊張刺激的探險,夜晚溫泉不意看見極光的驚喜都讓我流連忘返,但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場景,是在第三天傍晚,從迪爾霍里高崖上下來,給百米高空懸崖上風吹的搖搖晃晃手軟腳軟的我,帶著挪到懸崖邊探頭往下看時候驚見鳥在腳下飛的震驚,開車去向維克小鎮投宿的路上。</h1><h1><br></h1><h1></h1><h1>那是一個雨后新晴的傍晚,山路起伏,前面是一道向上看不到頭的坡路,看不到前方是什么,當開到最高處的時候,邊上有塊牌子提示著前面是個10度的斜坡。</h1><h1><br></h1><h1></h1><h1>懷著一日辛勞的疲憊和不安開到了頂點,面前一片山坳豁然開朗,紅白色的教堂尖頂現在半山腰前,襯得整個場景如詩如畫;水汽清新,陽光微微地從云層里斜斜投射出來,映照得路邊的植物青翠欲滴,一道清晰而美麗的彩虹,就這么明明白白地一頭從山腰里起來,一頭搭在右手邊的公路上。彩虹邊上,有白色的海鳥在展翅飛翔。</h1><h1><br></h1><h1></h1><h1>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太美了。</h1><h1><br></h1><h1>我當時呆呆地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彩虹,心里滿滿的,都是滿足————很充實,能將空虛心里充滿的滿足感動。</h1><h1></h1><h1><br></h1><h1>就是一種純粹的感動,為這個美麗的世界感動,為自己能見到這個美麗的瞬間感動。</h1><h1><br></h1><h1></h1><h1>冰島的游覽,到這里結束了。</h1><h1><br></h1><h1></h1><h1>也許這輩子就這樣平常,但起碼能告訴自己,有一個夢想,我完成過。</h1><h1><br></h1><h1></h1><h1>且敬青春一杯酒,幸有歲月可回首。</h1><h1><br></h1><h1></h1><h1>寫到這里快要結束的時候,想起了半闕李清照的《漁家傲》,小時候很愛這首詞:</h1><h1><br></h1><h1></h1><h1>天接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h1><h1><br></h1><h1></h1><h1>————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h1><h1><br></h1><h1></h1><h1>此身不少年,此生有少年。</h1><h1><br></h1><h1></h1><h1>是以記。</h1><h1><br></h1><h3>書于2017.9.11雷克雅未克回多倫多班機上。</h3><h3><br></h3><h3><br></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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