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社火"這回事兒,幾年前才頭回聽說。先是被他血腥的化妝術所吸引,接著便動了親眼目睹的念頭。
2014年春節剛過,便約了朋友,興致勃勃地去了陜西寶雞。不料天降大雪。電話詢問,說是因了大雪和寒冷,表演臨時取消。別說赤沙鎮,陳倉也沒有去成。空轉一圈,折身去了延安。 聽人說,血社火逢閏年閏月才有。查了黃歷,便攢勁兒盼到今年春節。節前托人打聽,說是陳倉赤沙鎮今年沒有血社火,而隴縣的各種社火,從初三就開始了。正月初五小年過了,便驅車出門,直奔陜西隴縣。 中午到的隴縣。安置住下,便上街覓食。
隴縣也第一次來。街上人稀少,飯店也多是關了門的。找到一家面館吃罷,由西安的朋友引領,直接就去了李家下。
李家下是個山村,有著很陡且險的山路。急慌慌趕到村里,便順著村人指的路子跑。尋到鑼鼓處,聲音卻歇了,見散場的百姓和演員,正稀落往回走。社火剛結束。 第二天。
閆家庵有血社火,但卻是要到晚上才表演的。上午看了步行的馬社火,接著就往閆家庵走。 前幾天是下過雪的,別的地方雪差不多己化盡了,閆家庵卻因為是山區,雪仍被比較好的保留著。 村里安排了臊子面 三點鐘,化妝開始。 執亊者抱出一堆鐵家伙,當了大家的面"剛朗朗"往地上一扔。有人就說:呀!這就是要往頭上劈的刀斧?我卻心想:這么故意地示人,是不是有點兒刻意了? 小院里人開始多了。
一群背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愛好者,開始竄來竄去拍玉米。亂哄哄的。
有個操著當地口音的人喊:人家也不容易,這么冷的天!每人交五十元,隨便拍照??然后開始往院外轟人。
一會兒,西安的朋友給我們每人辦了一張記者證。 化妝是個前奏,也是熱場和廣告,進行的緩慢而漫長。我有機會像看一出完整的戲,仔細的觀察者每個人的細微表情。 化妝完了的演員,一邊說笑著,或抽煙,或嗑瓜子,有的干脆就出門走到了街上。戲臺子上才有的古裝人,回到了活生生的民間,于是,就生出許多荒誕和詭異來。 天氣寒冷,人們都搐夾了脖子,有個攝影愛好者,在人群中不停打著噴嚏,聲音脆而響亮。
不知什么時候,街上來了個賣豆花的,一圈人把小車圍了,急切的盯著桶中冒出的熱氣。 說是血社火六點開始。六點來到一個古廟前,這兒已閑散著不少人。在陜北,與廟宇相對,通常是會有個戲臺子的。因為"戲是演給神看的。” 天將黑時,鑼鼓響起。一個赤面綠衣的漢子,舞動著一把大刀,在戲臺前面的空地上,急匆匆的走了一圈又一圈。身后兩個女娃,碎步密密的跟了,不時偷閑,把手挽出個花來。 鑼鼓緊促,綠衣赤面也大步流星。一會兒功夫,身后的女娃便開始臉上泛光。腳下一溜小跑,但筋節處,仍不忘將兩手挽了花出來。雖動作單調,照本宣科且詞不達意,但卻有種程式化的美感在。活生生的民間。 幾圈過后,接著各色人等一撥撥出現。一律的沒言語,一律地圍了空地一圈圈轉。即使有交手和打斗,一招一式也只是按照套路稍作比劃,如幼兒模仿,似乎意到就成。 夜越來越黑,天越來越冷。我不停跺著麻木的雙腳,兩眼卻一刻也不曾遠離空地演出的人群。
戲是看不進去的。與其說看不懂,倒不如說原本就沒有要看進去的欲望。在對”刀斧劈面”的期待里,我全心投入在對黑暗氣氛的感受中。單調、重復、程式化的一出手一投足,在這時,不知為何就有了某種儀式感的神圣。
各種繞場走,各種比劃打。個把小時之后,場地突然黑下了。黑暗片刻,燈光又豁然一亮。幾個"惡人",頭臉上或斧劈丶或刀砍、或錐刺??一個個血流滿面出來亮相。
場子一下子亂了。人們興奮地往場子中間鼓涌,照相機燈光閃爍…… 懲惡揚善,歷久不衰的話題。 閆家庵的血社火,與網絡上介紹的赤沙鎮大不相同。赤沙鎮陣容更大一些,化妝后做了動作,或站或坐,在車上游街展示。而閆家庵的社火班子最多不過十來人,演出又在天黑之后,屬于有情節的戲。雖然臺詞一句沒有,但各色人等出出進進、舉手投足,分明在講述著什么故事。如果說赤沙鎮的血社火在視覺上震撼人心,閆家庵的血社火則靠夜色渲染出的氣氛,把人的魂魄給拿掉了。雖然最后的"刀斧劈面"一晃而過,且含混不淸,但正是這影影綽綽,使原本古老帶血的社火更顯神秘和詭異。寒冷與黑暗,原本就具備攝人的效果。
有人說,社火的功能原為“娛神”。在這寒冷的黑夜,我確實隱約感受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存在。
朋友來信說:陜北有北方的形,關中才是魂,且實在于人事,至今未散。你終有一天會走到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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