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孩子.老人

胡金華

<h3>　　天色漸漸暗下來，前一會兒院子對面的山頭上還殘留的落日的一絲紅暈，轉眼就消失不見了。只聽見晚歸的鳥兒撲通著翅膀在院子外的竹林里不時的叫兩聲，似乎是在慶祝辛苦了一天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安樂窩，再過不了多久，它們又要飛走了吧，就像去年一樣……</h3> <h3>　　曉麗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兩歲的弟弟已經吃過飯被她哄著睡了。初秋的晚上依然炎熱，聞到血腥味的蚊子從四面八方朝桂芳這里趕來，時不時在她身上咬傷兩口，四周的蛐蛐兒奏起的交響曲，在此時變得格外清晰。桂芳一邊用蒲扇在自己身上左右拍打以驅趕蚊蟲，一邊回頭，透過大廳的門，看放在廳子里面敬神桌上的大擺鐘——已經快八點半了，爺爺奶奶還沒有回來……</h3> <h3>　　曉麗沒想到他們割稻子會回的那么晚，昨天這個時候他們都已經在吃飯啦，所以她下午五點放學后就把弟弟從隔壁太婆那兒帶回來了，兩人玩了一會兒，她就去把飯給做好了。喂了弟弟吃完后她自己吃了點，就哄著弟弟睡覺，做完這一切后，也不過只有六點半，于是她就坐在院子里等爺爺奶奶。<h3><br></h3><h3> 今天曉麗很開心，因為第一個月月考試卷發下來，她又是第一名，爺爺知道了肯定又會給她一塊錢呢，她興奮的想到。接著她又朝院子外看了看，路已經看不見了，他們還沒有回來，飯菜已經快冷了，雖然天氣熱，但吃冷飯菜還是不好的，于是曉麗起身走進廚房，把壁櫥里的飯菜放進了大鍋里，燒柴的灶，鍋里還有溫度。放好后，她又回到院子里坐著。</h3></h3> <h3>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還是不見爺爺奶奶回來，曉麗心里有點慌了——難道是打的稻子太多，挑不過來嗎，還是割完一塊田里的又要把打谷機搬到另外的地方好明天做事呢？想著爺爺奶奶有點彎曲的身體，蒼老的面容，想想他們在稻田里吃力的忙活的樣子，曉麗心里就難受。<h3></h3><h3> 要是爸爸媽媽他們可以回來幫忙就好了，爺爺奶奶就不會那么辛苦——曉麗心里道。</h3></h3> <h3>　　就在這時，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著實把曉麗嚇了一跳，她趕忙起身，快步走進堂屋，拿起電話——<h3></h3><h3> ——喂！</h3><h3></h3><h3> ——喂，曉麗嗎？是媽媽。</h3><h3></h3><h3>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對于曉麗來說既熟悉又有點生疏的聲音。</h3><h3></h3><h3> 剛剛還在想著你們回來幫爺爺奶奶的忙，現在你就打電話來了呢！曉麗心想。</h3><h3></h3><h3> 接著她用有些生硬的語調，叫道</h3><h3></h3><h3> ——媽媽</h3><h3></h3><h3> ——嗯。吃飯了沒？弟弟在干嘛呀？</h3><h3></h3><h3> ——吃了，弟弟睡了。</h3><h3></h3><h3> ——最近學習怎么樣呢？</h3><h3></h3><h3> ——挺好的。</h3><h3></h3><h3> ……</h3><h3></h3><h3> 接著曉麗媽媽問了很多諸如天氣啦，還有弟弟聽不聽話啦之類的問題后，問了曉麗一句——曉麗媽媽想你，有什么想和媽媽說的嗎？</h3><h3><br></h3><h3> ——額……不知道，沒什么。</h3><h3></h3><h3> 電話那頭聽到這樣的回答，沉默一會兒，聲音有點低落，道——好吧，那媽媽掛電話了，好好照顧自己。</h3><h3></h3><h3> ——嗯。</h3></h3> <h3>　　掛完電話，曉麗心里就嘀咕了，為什么她都沒有問起爺爺奶奶在干嘛呢，她不知道現在是雙搶農忙嗎？……既然她不問，自己也不會主動跟她講的，畢竟雖然她現在已經十二歲了，但還沒有真正和她用心交談過。“爸爸”“媽媽”對于曉麗來說，那么遙遠，幾乎成了兩個代名詞。就算她十二歲，可是跟爸爸媽媽相處的時間，從她記事以來，絕對不超過一百天。他們總是幾年才回一次家，呆不了幾天就走了，最近的一次見到他們，還是一年多以前他們把還沒有滿一歲的弟弟送回來的時候。爺爺告訴她：他們去了一個富裕的地方打工，在那里才可以掙到比種田更多的錢，這樣才能供她上學。其實他們很辛苦，他們也想陪在自己和弟弟身邊好好照顧，可是沒有辦法，誰叫我們這里窮呢，年輕的身體好的不去外面賺錢，家里就沒錢買肉吃啦……</h3> <h3>　　其實對曉麗來說，打心底里，和爺爺奶奶比起來，爸爸媽媽是在不是那么重要的，她一兩年沒見到他們也不會不習慣，但是如果一兩天沒見到爺爺奶奶，她心里就像被千萬只螞蟻咬一樣難受。而且，村子里那么多伙伴，還不是和她一樣，從剛記事的時候就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的嘛！自己好朋友小娟家，還有六個孩子和他們爺爺奶奶在一起呢，可熱鬧了！</h3> <h3>　　想著想著，就聽見院子門開的聲音，曉麗此刻覺得這“吱呀”的一聲實在是美妙極了！她連忙從大廳跑出去，就看到爺爺奶奶挑著稻子從門外輪流進來了，曉麗看見他們肩上的扁擔顫顫巍巍的樣子，就知道這稻子一定不輕，心里難過著，因為昨天晚上爺爺洗完澡光著膀子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她就看見爺爺右肩上有一塊黑色的疤，而且肩膀腫的老高，奶奶的情況肯定也不會好到哪里去！</h3> <h3>　　她還是興高采烈的喊道：“爺爺！奶奶！”心里的快樂實在難以掩飾，兩位老人放下重擔，親切的“哎”了一聲。曉麗跑到他們身邊，用心疼又帶責備的口氣說道：“怎么那么晚才回來，就算稻子割不完也不要那么晚呀！”奶奶直了直身子，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小孫女，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再不趕緊就趕不上下一季的稻子播種嘍，傻孩子！對啦，弟弟呢？”“睡了。”說著奶奶就進了廚房。在缸里挖了一勺水出來，應該是去割稻子的時候忘了帶水，渴極了吧！奶奶喝了一半，又把另外半勺水遞給了爺爺。<h3></h3><h3> 不一會兒，就看見爺爺放下勺子，又往院子外走，說了聲：“還有一擔稻子擱在半路上呢，我得去挑回來。”曉麗聽了忙趕上去，叫住爺爺，“那么晚了，天又黑，本來您的眼睛就不好使，我來打手電筒照明吧爺爺？”……“恩……好吧！”</h3></h3> <h3>　　奶奶在一旁囑咐著要小心。于是桂芳進了大廳拿了電筒，爺孫兩個就一起出去了。<h3></h3><h3> “爺爺，我考試又是第一名！”……</h3><h3></h3><h3> “爺爺，下次割稻子，把爸爸媽媽叫回來好不好……”</h3><h3><br></h3><h3> ......</h3></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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