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女兒不到12歲時來到美國,在美國讀了初中高中和大學。當時互聯網還沒有現在這么普及,所以女兒之前的信都是鋼筆書寫的,后來用電腦打字然后打印下來寄到中國。女兒從美國的來信我基本都保存完好,現在讀來非常有意思。選出其中幾封信(主要是高中階段以及大學一年級)編成一集,作為對女兒學生時代的紀念。</h3> <h3>來信1<br /></h3><h3><br /></h3><h3>媽媽,你好! </h3><h3> </h3><h3>很久沒有給你寫信,我在這里很好。中考剛剛考完,于是就有時間把拖了很長時間的給姥姥姥爺的信結束。那封信拖了將近一個月!到你們那里時年恐怕早已過完了。 </h3><h3> </h3><h3>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這學年的一半就過完了。我現在在學校里還不錯:上一個禮拜公布班級排名,我去年(九年級)的班級排名是我們全年級440人的第12名,沒有進到前十名,很遺憾,因為我去年不是門門都是榮譽班,科學只在快班,因此得的"A"只相當于別人得的"B",因此盡管門門都是"A"還是沒有去年科學上了榮譽班的同學名次高。我們全年級第一是妮蒂,Nidhi,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我在《一天》里寫到過她,那個頭發很長,長得相當漂亮的印度女孩子。第二名是蘇亞石,印度男孩子,我在《一天》中也提到過他。第三名就是那個我很不喜歡的,好像對你說起過,中文名字叫陳怡如。第四名是高大英俊的印度男孩子亞比夏克。我很佩服他,不但學習好,體育也好,什么活動都有他一份,以后進好大學肯定不成問題。第五名是跟我比較要好的米娜,說話細聲細氣,是朝鮮人。第六名是薩米爾,印度男孩子,就是很喜歡開玩笑搗蛋的那一個。第七名是斯蒂芬妮。這些人我都在《一天》中提起過!第八第九和第十名分別被印度人和朝鮮人奪去。算起來,斯蒂芬妮竟是前十名中唯一的一個白人! </h3><h3> </h3><h3>我們學校的印度人真是厲害極了!是不是?在我們之上的三個年級(十一年級,十二年級,還有去年的畢業班) 中,第一名竟全是印度人!去年畢業班的第一名拉吉.鮑爾,現在是耶魯大學一年級新生,而今年即將畢業的第一名黛芙拉蒂.戈爾石,已經被哈佛錄取,今年秋天就要去那里報到。我們今年的畢業班非常不錯,前三名都被名校錄取:除了黛芙拉蒂之外,第二名大衛.斯特羅西已經被耶魯提前錄取,而第三名詹姆士.陳,就是陳怡如的哥哥(他恰好也是第三名!)也提前被普林斯頓錄取了!我嫉妒得幾乎眼綠了。</h3><h3> </h3><h3>我還是老樣子:在學習之余編編雜志,寫寫東西,看看書,不時地給校刊投一點議論文。校刊的編輯(還是那個陳怡如!)也不時來向我要稿子。因此經常有人遇到我,打聽了我的名字后驚訝地說:你就是那個格雷塔.高呀?我在某某某上面看到過你的文章!我最近又給校刊寫了一篇文章,但決定不登我的名字,因為語言用得比較尖刻,是批判"學習小組"作用不大,弊病很多的。 </h3><h3> </h3><h3>隨信寄去幾張照片,你和姥姥姥爺分吧。放圣誕節假期的前一天,我把相機帶到學校去,把我的朋友們通通照了一遍,另外給我自己也照了幾張,給你們寄去一張。我現在身體狀況還是和以前一樣,身高沒有高多少,大概還是5英尺3英寸半,體重仍屬輕量級,幾乎還沒有100磅。頭發在暑假時剪了兩次,共剪了大約5英寸,但很快又長長了,最近又剪了一次,是在照相以后,大概短了1寸半左右。現在預計近期內不會再剪了,讓它一直長到很長吧。</h3><h3> </h3><h3>中考完我又會有一陣閑日子,不用加緊復習或是做作業,又可以有時間干自己喜歡干的事,例如:讀書和寫東西。在忙的時候,作業多,需要復習和預習的東西多,沒有時間干自己想干的事,很苦惱。我現在發現和某些人比起來,學校的功課對我來說并不是那樣的重要。我昨天還在跟我爸說,我覺得我并沒有用全部的努力來學習,至多只是70%而已。因為我覺得,付出的精力和得到的成績并不是成正比的:我花70%的精力,也許得到95的成績,而如果花100%的精力,也許得到的也不過是100而已。這樣一比我覺得多花那30%的精力并不值得,不如把它花在我干我真正想干的事情上,比如:讀書和寫東西。比如我數學課上個學期大概有一個月完全沒有做作業,因為我都懂了,考試成績也很好,我覺得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許多無謂的重復上。直到老師要檢查作業本的前一天,我才用3個小時匆匆地把這些作業的一半趕了出來,結果老師給我這次作業本打的分比給我上個學期我認認真真,工工整整的作業本打的分還要高,給了我一個98!你說可氣不可氣?我那么多作業沒做他居然一點也沒有看出來!</h3><h3><br /></h3><h3>我最近看了一位法國作家的名作《小王子》,我覺得簡直寫得太好了!這本書想必是寫給孩子看的,但卻那么的充滿智慧和對人生獨特的見地,老少咸宜!這本書你看過沒有?現在它被列為我讀過的最精彩的書之一。我讀過的最精彩的書的名單如下:1.喬治.奧威爾的《一九八四》,2.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莊園》,3.威廉.高爾丁的《蠅王》,4.圣.艾舒菲瑞的《小王子》,5.菲茨杰拉德的《天堂的這一邊》(佳作!這本書是菲茨杰拉德的成名作,寫得極有才氣,是自傳體小說,把作者自己的弱點描述得一針見血,作者把自己看得那么透徹,但最后還是沒法躲開自己性格造成的悲劇。他成名后尋歡作樂,把賺來的錢花光,然后被迫去好萊塢為導演們寫電影劇本,酗酒,不到35歲就死了)6和7是D.H.勞倫斯的《愛情中的女人》和《兒子與情人》----兩部書各有千秋,我似乎更喜歡《愛情中的女人》一些,因為它的筆調更有勞倫斯的風格,非常細膩卻不甜膩,但《兒子與情人》恐怕對性格和心理的剖析更為深入。《小王子》的精彩之處的確是一言難盡。小王子生活在B-612 星球上,那星球極小,只容得下他自己,三座到他膝蓋的火山(其中一座是死火山),是他用來做早餐的爐子,一朵玫瑰和幾條屈指可數的毛毛蟲。小王子喜歡看日落,因為寂寞,他一天需要看44次的日落才行。但是有一天,小王子離開了他所愛的玫瑰,因為他開始懷疑她的感情。他到別的星球上去旅行,途中遇見了國王,酒鬼,點燈人,地理學家等住在各個不同小星球上的人。小王子最后終于來到了地球,驚訝地發現在地球上竟然有千百朵與他的玫瑰一樣的花!小王子非常傷心,他想:我以為我很富有,我以為我有一朵舉世無雙的玫瑰,但我有的只不過是眾多中的一朵而已!</h3><h3> </h3><h3>這時,一只小狐貍出現了。小狐貍對小王子說:求求你,馴服我吧!小王子問:"馴服"是什么意思?小狐貍說:"馴服"是經常被人忽視的事,人們只能理解被他們馴服的東西。小王子于是問:我該怎樣馴服你呢?狐貍告訴他:你要每天到我這里來,坐在離我較遠的草地上,我一開始會很怕你,用眼角望一望你,但你什么都不要說,因為語言是誤解之源。你要每日坐的離我更近一點...... </h3><h3> </h3><h3>小狐貍又告訴小王子:我是一只狐貍,我捕捉雞,而獵人捕捉我,我的一生只有這兩件事。但如果你馴服了我,啊!那將是多么好啊!其他人的腳步會使我匆匆逃回家門,但你的腳步卻會把我從憂傷中喚醒,你的聲音將與眾人的不同。(我后來寫了一首詩,叫做"陌生人",就引用了這句話)。小狐貍又說:我是一只狐貍,小麥對我無用,麥田對我也毫無意義。但,你馴服了我之后,這世界將變得多么幸福!你的頭發是金色的,那麥田也是金色的,它會使我想到你。那時,我將多么喜歡傾聽那風吹過麥田的聲音啊!</h3><h3> </h3><h3>狐貍又告訴小王子"儀式"的重要性。"如果你每天都兩點鐘來,一點鐘時,我的心就會因為期待而興奮,隨著兩點鐘的逼近更加快樂。但如果你到來沒有固定的時間,我就不知道該什么時候等待你,一個小時與另一個小時,一天與另一天,沒有不同。" </h3><h3> </h3><h3>小王子要走的時候,狐貍說:我要哭了!小王子說:這是你自己的錯,因為是你讓我馴服你的。狐貍說:是的。小王子說:但你現在卻要哭了。狐貍說:是的。小王子問:那它對你有什么好處呢?</h3><h3> </h3><h3>這時狐貍說了全書最美的一句話,在法語原文里是:Jy gagne, a` cause de la couleur du ble`。英語是:It had done me good, because of the color of the wheatfield. 翻譯成中文就是:它對我有好處,因為有那麥田的顏色。(我看到這里時,幾乎感動得要哭了!)</h3><h3> </h3><h3>小狐貍于是告訴小王子它的秘密:重要的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它又告訴小王子:你的玫瑰之所以對你重要,是因為你為她付出過,因此她對于你來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因為你愛她!</h3><h3> </h3><h3>小王子后來也告訴他在荒漠中遇到的飛行員說:如果某人愛著一朵花,是萬千星球中獨一無二的,那么,他只要望著星星,就足夠讓他感到幸福了。因為他可以說:"就在那里的某處,我的花長在那兒......但那如果朵花被羊吃掉了,那么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會突然在他眼前熄滅!" </h3><h3><br /></h3><h3> 這本書你一定該讀,簡直太好了,我讀了很多遍,仍然愛不釋手。讀法文原文當然最好,不過中文如果翻譯得好一定也非常動人。我尤其把這本書推薦給郭慶!他看了以后一定會有收獲。 </h3><h3> </h3><h3>好,草草收尾,因為紙不夠了。祝你新年愉快!事事如意! </h3><h3>Greta1995年元月</h3><h3><br /></h3> <h3>來信2</h3><h3><br /></h3><h3> 媽媽:你好!</h3><h3><br /></h3><h3>收到了你的信及許多帶來的東西,包括衣服,磁帶,項鏈......等等,非常高興。那條中國特色的扎染裙很不錯,裙褲和裙子也都好,跟我想象的差不多。那件襯衫和縐紗的短上衣式樣不錯,可是料子太透了,穿上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美國不興穿這樣"透明"的服裝,太過性感。內衣帶得很好,因為我正需要,而且式樣也好,我爭取在五年之內不長胖,把它們一件件地穿完!總之非常感謝你,居然還一直記著我喜歡什么樣的衣服。我審美口味沒有大的變動,不過你這次帶的衣服已足夠穿好一陣子,你不用再花錢買了。我知道國內買衣服還是很貴的,好一點的要上百元,簡直可怕,像這種有"女詩人氣質"的,一定價格不菲。</h3><h3> </h3><h3>崔健的磁帶還不錯,他現在在國內還流行嗎?他的歌有一些還是很有思想的,不像現在的港臺歌星盡唱那些愛情歌曲,調子都差不多,包括我喜歡的張清芳在內。崔健的歌和羅大佑一樣,有一些"社會意義",個人感情的宣泄也是較有深度的宣泄。</h3><h3> </h3><h3>我最近與我爸和朋友去了一場很不錯的音樂會,在紐約的林肯中心,名叫"抗戰勝利50周年紀念音樂會"。是由美國這里的愛國僑胞發起,并邀請到了一些大陸臺灣一些知名人士來參加演出,如女高音汪燕燕,臺北愛樂合唱團指揮杜黑,劉長瑜,李默然等等。演出的曲目有《漁光曲》,《中國一定強》,《松花江上》,《長城謠》,還有《黃河大合唱》,是由李默然朗誦的:"朋友,你去過黃河嗎?".....合唱隊是由一批合唱團(有的從臺灣專程趕來)組成的,效果相當的不錯。我是從聽到第一首歌時眼淚就流下來,全場觀眾情緒也非常激動。到最后黃河大合唱時,全場三次站立鼓掌并要求加演,我的手掌都拍紅了,那場面真是令人感動。那么多黑頭發黃皮膚的人,為了紀念反抗外來侵略者成功,超越地區,文化,方言,歷史背景和政治立場,站到一起來,為抗戰勝利,保家衛國成功而歡呼,我真不能不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而驕傲!</h3><h3> </h3><h3>確實,到了國外,我的民族自我意識才更為明顯,民族自豪感才更強烈。而就是在這種場合,它們才得以發揚光大,被推向新的高潮。我在平時,看到聽到的大多是中國人"不團結","窩里斗"的一面,大陸 人與大陸人爭吵,臺灣人與臺灣人打得不可開交,幾派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些民 運分子,才幾天就鬧得分了家,整天在報紙上以大塊文章對罵。大陸分"親 共的","不親 共的","民 運""民 聯"的,臺灣分"臺 獨""統一"的。這里華人社區的分歧真的還不小。而我是第一次看到中國人這么團結,這么沒有敵意。不同的政治立場還是有的,暫時放下的事,回家后還是要接著做。但因為這么一次活動,大家走到一起來,發現自己的共同點,自己身上相通的地方,而更諒解對方一點,一切就會安寧多了,這種愛國主義的激發的確是能起到使人團結的作用的。</h3><h3><br /></h3><h3>我真是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居然不愿意承認自己是中國人!硬要把自己排斥在五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傳統,960萬平方公里的遼闊之外,這樣的人看來還真不少。我的一些臺灣朋友,總是強調他們是"臺灣人"而非"中國人",提到中國總是說"你們國",而他們是"我國"怎樣怎樣,讓我真是覺得不舒服。兩岸問題在我們這大洋彼岸的華人社區真是敏感話題,我真不敢去多碰,碰了引起一堆無謂的爭吵,徒傷感情也改變不了什么。我覺得,作為一個大陸人,我與臺灣人的隔閡還是很深的,至少我在感情上絕對接受不了臺灣 獨立的觀點,我對臺 獨的那些理論(就是我的朋友的很多理論)極為反感,我反感極端分子和極端主義,也厭惡暴力傾向,在我的頭腦里有時我也說不清我到底贊成哪一方,卻又隱隱地覺得,知道我贊成哪一方好像對我來說十分重要,我需要把自己劃分歸類才好找到自己的同類,你懂嗎?</h3><h3> </h3><h3>不能不說,中國人的政治敏感性還是相當高的,不是嗎? 我有時都覺得驚訝!按說,這些在海外的中國人,離自己的國家十萬八千里遠,出什么事都不會影響到自己,至少那影響不是直接的,應該對這一切看得淡然了才是。其實呢,好像反而比在國內更狂熱更執著,議論政治,討論政治,爭論政治,津津有味,樂此不疲。我原來一向是對這一切不很在意,不很感興趣的,現在也被卷進去,但又有誰沒被卷進去?這是不是中國人的民族 主義情緒特別高漲?還是現在的情況特別特殊?還是人本來就是這樣的?</h3><h3> </h3><h3>明年又會有好戲看了。臺灣 總統競選將會鬧得天翻地覆這是肯定的,國內報紙不知會報道多少?中國此次導彈演習就是想令李 登輝下臺。我本人對他也沒有好感----他也是臺 獨分子,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認。 不過依我看,他獲勝的可能性是幾位參選者最大的。而且美國總統競選也快了,我簡直等不及看到克林頓總統下臺!對于美國總統競選我是純粹抱著一種看熱鬧的態度,誰當總統不是一樣?大同小異。尤其是在這個"無英雄年代",是不可能出像杰克遜.羅斯福這樣偉大領袖的,都是平庸之輩而已。</h3><h3> </h3><h3>我的16歲生日至此過得非常圓滿非常快活,我真是高興極了。只是天啊!我真是不想這么快長大。我無疑是想要某種程度上的自由----不用受父母管呀比較獨立呀之類的,但我還不想承擔接踵而來的那么多責任和負擔,有時想想就怕,以后我怎么能適應得了?而且我現在覺得活得越久生活就越復雜,每一件很小的事都有那么多不同的層次角度,有那么多不同的因素影響它:小到與某個人的友誼,大到兩岸關系這樣的問題,都那么復雜令我理不出頭緒來,真令人恐懼!我真不敢想像我以后要獨立應付這些問題時該怎么辦?那會是一個什么局面?因為我不可能像有些人一樣,渾渾噩噩地過一生就算完了,我總要思考總要試圖活在一個較深的層次,在生活中留下一個較深的痕跡,你說是嗎?因此就格外痛苦。</h3><h3> </h3><h3>以上的信全部是我用姥姥送我的英雄金筆寫的,墨水由我父母提供。怎么樣?果然不同凡響吧?只是字寫得比較潦草,浪費了好筆。 </h3><h3> </h3><h3>盼望你的回信!祝好! </h3><h3>Greta95年8月19日深夜書</h3> <h3>來信3 </h3><h3>姥姥,姥爺,媽媽:你們好! </h3><h3><br /></h3><h3>很長時間沒有給你們寫信,主要原因是這一段時間我有好幾個重要的全國性考試,而且都相當難。這種考試叫做AP考試(Advanced Placement Tests),如果考得好的話,可以得到大學的學分,甚至可以跳課或者跳級,這種考試對大學入學也很有幫助,所以我們學校鼓勵學生們參加這項考試。但這種考試難度極大,可以說是我來美國以來考過的最具挑戰性的考試。我簡直復習得焦頭爛額,(我今年的AP考試考了兩科:歷史和微積分)考完之后感覺仍是不好,覺得不甚理想,尤其是微積分,我自己感覺簡直是一塌糊涂。選擇題部分大概有四分之一的題不會做,問答題部分更慘,恐怕有一半以上答不上來(而且就是那些做了的也不一定做對了)。歷史情況稍好,但也不是特別理想。白白花去我父母的140多美元!再加上5月初的SAT(我第一次的考試成績也不是特別理想,比我所希望的少了一百多分)。考試需要復習,還有學校平時的功課和課外活動等,有一段時間我真有每天過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現在我稍微輕松一些。6月初我有兩個考試,是SAT科目考試,我準備考化學和數學,現在也正在積極地復習。但除此之外我的Schedule上面就沒有什么了,真是大松一口氣!</h3><h3><br /></h3><h3>夏天將至,今年夏天我申請了兩個假日學校的活動,而且都被錄取了。一個是新澤西"州長學校"附屬的藝術學校的寫作班,另一個是一個非盈利性全國性的組織在三個大學舉辦的Summer Program。兩個活動都非常不錯,競爭難度很大,而且都是免費的(每個被錄取的學生都得到一筆獎學金,用來支付學費以及食宿費)。"州長學校"是四個星期,而另外那個活動是六個星期。這兩個活動的標準都很高,申請的學生們要填寫極長的表格,要至少一個老師寫推薦信,還要遞交學校的成績單。州長學校的寫作班要求我交13頁以下的作品"樣本",而另外的那個組織要求我寫三篇論文,對藝術,哲學,人生等不同領域提出自己的見解,兩個活動都需要面試。</h3><h3><br /></h3><h3>我萬萬沒想到會被這兩個學校同時錄取。因為這兩個學校錄取率都很低(在10%以下,州長學校更低,今年從全州只錄取10人,而新澤西200多所高中每個學校都有2名學生被推薦。我覺得被選中參加面試就很不錯了,沒想到竟然被錄取了!)另外的那個組織(它叫做"Telluride Association",簡稱TA)在美國的教育界名氣很大。它只邀請那些在全國PSAT考試中得分比99%其他學生高的學生申請,然后再從那些學生中選出64個人參加他們的假期學校。今年有700多個學生申請,130個學生被選中面試,最后63個人被正式錄取。</h3><h3><br /></h3><h3>這兩個活動的時間互相沖突。州長學校是從7月1號開始,到7月29號結束。而Telluride Association的那個活動是6月23號開始,到8月3號結束。我最后選擇了后者,盡管它的名氣不像州長學校那么大,但它活動的時間更長(6個星期),而且活動的地點在幾百公里之外的俄亥俄州(Kenyon College)據說那個大學在群山之中,風景相當的美。而州長學校就在新澤西州的Trenton College,學校很小而且很沒意思。</h3><h3><br /></h3><h3>我更喜歡Telluride的活動的另一個原因是它的課程更吸引人。州長藝術學校的Program是一個寫作班,雖然要求很嚴格,標準又高,但我并不想一個月都得被逼著寫作,這樣就把寫作變成一種很痛苦的事了。在Telluride,我去的那個Program更偏重于閱讀,學習,思考和討論。它的題目是:現代主義的難題--藝術和權威的沖突,其難度據說相當于大學高年級的程度。學生們會閱讀一批關于哲學,社會學,以及藝術的著作。包括尼采,加繆,薩特,艾略特,等等。而現在我對哲學比對寫作更感興趣,我主要是想多學一些東西再往外面倒--要先充實自己才寫得出好作品,不然只能是無病呻吟。</h3><h3><br /></h3><h3>最近我在區里,州里還有一個全國的雜志上得了一些寫作的獎。去年11月份深秋的時候我寫了一首詩,題目是:《媽媽在院子里掃落葉》,當時覺得不錯,就給一些寫作比賽和學生刊物寄去了。結果今年春天時一個全國性的雜志《閱讀》的編輯給我打電話,告訴我說我是他們雜志今年6個一等獎之一。在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主辦的新州高中生詩歌比賽中我也是一等獎獲得者之一。雖然我給那個比賽寄了我的6首詩作,但我覺得起主要作用的還是"掃落葉"那首詩。在區里大學的詩歌比賽中,我的兩首詩(其中一首自然是"掃落葉")同時獲得一等獎。這首詩大概跟我被州長學校錄取也很有關系,它在今年9月份還會被一個大學的學生刊物發表。我媽哭笑不得地說,她掃了一下午的葉子,結果讓我把風頭占盡了!</h3><h3><br /></h3><h3>最近因為我得了這些獎,新州的一家大報還采訪了我,到學校來給我拍了照,文章隨信一起寄去。有幾天學校里一會兒就有人來問我:"你是不是就是報上的那個女生?",弄得我感覺相當奇怪。</h3><h3><br /></h3><h3>今年夏天我會相當的忙碌,幾乎是一放假我就得去俄亥俄州的Kenyon College報到,一直到8月初才回家。因為今年的下半年我就要申請大學了,所以暑假時也不能閑著。我已和我爸說好,暑假時要去拜訪附近的大學:新州的普林斯頓大學,賓州的賓州大學,紐約州的康奈爾大學,紐約市的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馬里蘭州的霍普金斯大學,都是開幾個小時車就能到的。稍微遠一點的,在馬薩諸塞州的十幾所名校,我們也想順便一次走遍。大學鼓勵學生來拜訪校園和面試,使雙方的了解加深。所以,我也很興奮地期待著暑假時去這么多地方"游覽",就是去不成,也還算去過,是吧?</h3><h3><br /></h3><h3>一口氣把我最近的情況大體上講了一下,你們也有什么新情況嗎?來信告訴我!</h3><h3>Greta1996年5月21號 </h3><h3> </h3><h3><br /></h3> <h3>來信4 </h3><h3>姥姥,姥爺,媽媽:你們好! </h3><h3><br /></h3><h3>很久沒有給你們寫信。我現在在我的暑假學校里。我到這里已經兩個多星期了,過得十分愉快!我們這個"學習計劃"有18個人,每個人都非常聰明,是贊助這個活動的協會從全國的青少年中精挑細選的。我們班的這幫人都非常聰明,有個性,上進心也很強,在學校里都很出類拔萃,我極喜歡這一群人,跟他們討論問題非常容易。他們的思想都很活躍,想法很多,與他們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書讀的不夠多,知識范圍不夠廣!</h3><h3> </h3><h3>在這個暑假班里,我們讀了很多名作家和著名哲學家的作品,包括尼采,黑格爾,沃爾夫,康德,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 ,馬克思,還有艾略特!!!等等。周日的早上從9點到12點,我們在課堂上討論這些作品,或者進行激烈的爭論。我們班上只有兩個亞洲人,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越南女孩叫美玲,不過我跟她并不是很熟。班上有9個男生,9個女生,大家都相處的極好。班上的很多人我都相當欣賞,他們有的是保守派,有的是自由派,但都極有見解,也不怕當眾發言發表自己的看法。我們這個學習計劃的主題是現代主義,距今為止我已學到了不少東西。</h3><h3> </h3><h3>我17歲的生日過得很好,朋友在我離家之前給我開了一個生日宴會,令我又吃驚又高興。而來到這里以后,當這里的同學得知我生日的日期,又給我開了一個宴會!所以我等于過了兩次生日。真不敢相信我已經17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再過一年我就是成年人了!</h3><h3> </h3><h3>我們在這里住的地方相當舒服。兩個人共用一個寬敞的臥室,洗手間是6個人共用一個。我們住的地方就像一個小公寓,還有小廚房,客廳等等。 我的房間里有書桌,椅子,書架,衣柜和床。我的室友和我還在墻上貼了照片,日程表和畫,讓我們的房間看上去更漂亮!我想我可能會真的舍不得離開這里!這個大學叫Kenyon College,坐落在小山丘上,面積400平方英畝,校園非常典雅。古香古色的教堂一樣的教學樓建在大片碧綠的草坪上,古樹參天,鳥語花香,又安靜,真是個難得的世外桃源!在這樣的校園里散步,真是令人心曠神怡!</h3><h3> </h3><h3>我的室友名叫Debby,是個金發戴眼鏡的女孩子。她非常安靜,很害羞,跟我相處得不錯。我們倆的性格正好相反----我比較好動,她比較好靜。她一天到晚待在房間里,而我幾乎不回房間,經常是她睡覺了我才回來。以至于有一次我在她沒睡時就回來了,她驚訝了好半天,還以為我是跟誰吵架了。</h3><h3> </h3><h3>這個小鎮很小,大概長期居民不到100個,住在這兒的大都是教授和學生,因此娛樂設施也不多。第一個星期同學們都抱怨說沒事做,于是我們自己組織了舞會,每個周末有一次!第一個周末我們舞會的主題是"70年代",男女生都要穿70年代的衣服:寬大的褲子,敞口的襯衫(像貓王穿的那種),墨鏡,閃亮的皮鞋。女生要把頭發向外卷,并且擦那種閃光的眼影。總之,大家都打扮得很像那么回事。我們都玩得很開心,大家跳了一晚上的舞,我的腳跳到抽筋----是真的!</h3><h3> </h3><h3>第二個舞會是"換性別" 舞會,男生要打扮得像女生一樣,而女生要打扮得像男生!女生好辦,頂多系個領帶,穿上背帶或者吊帶的褲子,把袖子一卷,一叉腰,不就得了?男生則麻煩得多,他們要化妝:我們女生幫他們上眼影,擦口紅,描眉,抹胭脂,涂指甲油,又教他們女生的坐姿和走路的方式。男生們穿上高跟鞋以后,一個個都叫苦連天,說簡直像是受刑,根本走不了路。而我們女孩子則趁機教育他們做女孩子的難處,和男性社會的萬惡!</h3><h3><br /></h3><h3>在這里的每一個學生還得在 學習計劃結束之前發表一次演講,題目任選。演講之后,同學們發言和討論。昨天晚上該我演講,我的題目是《民主革命的難題》。大家對這個題目都很感興趣,我講了大約25分鐘,之后他們都踴躍發言。我對民主 革命一直很感興趣,我認為,民主 革命幾乎不可能成功,因為它的理想與理想實現的方式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民主理想提倡自由,個人主義,獨立,但革命本身又需要斗爭,需要組織,紀律,需要個人服從集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需要像軍隊一樣的結構,這與民主理想中所構想的社會恰恰相反,不是嗎?這就是難題:要想達到革命的目標,就必須采用與目標和理想相悖的手段,這是應該的嗎?但如果不用這些手段,革命運動會像一盤散沙,又怎能成功呢?但如果利用了這些手段,不等于玷污了革命的崇高理想嗎?而誰又能保證在革命勝利后,領袖們會自動讓出自己在革命中所擁有的絕對權力,而實現最初的理想呢?</h3><h3> </h3><h3>我列舉了法國大革命,英國內戰,蘇聯共產主義革命的例子,并分析以上的革命在哪些方面失敗了。同學們最后大部分都同意我的看法,并覺得我講得很不錯,我因此很高興!</h3><h3> </h3><h3>在這里,我們每個星期還需要寫一篇2至3頁的論文,然后在星期五下午與教授們單獨討論我們的論文 。我上一篇論文講的是托爾斯泰對藝術的看法,我把他批評得體無完膚(稍有夸張)!教授似乎覺得還不錯,我自己覺得論文中有很多漏洞和錯誤看法(但因為趕著交來不及改了),但教授一點兒也沒發覺,我大松了一口氣!</h3><h3> </h3><h3>在這兒與我的同學們生活,對我的自信心打擊很大:我既不是最聰明,也不是最漂亮 ,也不是思想最深刻,也不是知識面最廣,也不是性格最好,也不是最能說會道。在這里我感覺很平庸!不過我仍喜歡這里,喜歡認識這么多有趣的人,做這么多有趣的事!</h3><h3> </h3><h3>急著發信,就不多寫了!祝全家安康,盼回信!</h3><h3> </h3><h3>姥姥的祝賀生日的信已經收到了,姥爺的字畫與我媽的包裹還沒到,也許馬上吧?好,下次再寫! </h3><h3>Greta1996年7月9號 </h3><h3><br /></h3><h3><br /></h3><h3> </h3><h3><br /></h3> <h3>來信5 </h3><h3>姥姥,姥爺,媽媽,你們好!</h3><h3> </h3><h3>又有很久沒有給你們去信了,不知你們還好嗎? 開學以來,我就好像掉入了工作的深淵,每天都有幾攤新的事。這個學年(高中最后一年!)的課程重了許多,因為我上了四門有大學學分(叫做AP)的課,再加上兩門榮譽課,六門課沒有一門擔子是輕的!尤其是那些文科,有各種各樣的書稿文章要讀,要做筆記,還要為考試測驗復習......總之我簡直焦頭爛額了!</h3><h3> </h3><h3>這還只是功課方面的,我還有我的雜志需要編輯和監督,詩需要寫(我今年又一次被選入參加我們區的藝術學校的詩歌班了,這回我是第二年的學生了,功課比第一年還要重)。再加上前一段時間我還忙著報考大學,有十來份報名表需要我填,尤其是入學論文,真是最讓我頭疼的!我從10月中旬就開始加緊寫,因為我報考了耶魯大學(我的第一志愿)的提前錄取計劃,必須11月1號把我的耶魯報名表寄出,我還為了填表專門買了一臺打字機。10月份那時有幾天晚上我因為論文趕不出來,煩躁不堪,都急的哭了好幾次,有一次是站在板凳上大哭,最后在我們家傳為笑談。</h3><h3> </h3><h3>把耶魯的報名表寄出以后,我又在11月和12月昏天黑地填我的其它七,八份報名表,報考我的其它志愿。因為我高中在學校的成績還可以,是我們年級427人中的第十名,統考SAT成績很好,幾乎滿分。課外活動中還自己創辦了雜志,等等。因此我比較有信心能上好學校,所以報的都是前25名的名校。像我第二想去的芝加哥大學,第三想去的斯瓦思莫爾學院,還有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西北大學,達特茅斯學院,當然還有康奈爾大學,和在賓州的一所女校布林毛爾學院等等。康奈爾大學和布林毛爾學院算是我的"保底學校",錄取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以上。因為康奈爾大學我已經得到那里的一個獎學金,錄取幾乎是可以肯定的。而布林毛爾本來錄取率就很高,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又是個女校,我應該沒有問題。話雖這么說,可是我那幾天心里還是有點兒發毛,想我是否太過好高騖遠,萬一都錄取不了怎么辦?那幾天心里還真有點緊張,不過比起國內大學統考的激烈競爭可還是差遠了。</h3><h3> </h3><h3>不過幸好,這一切都最終像惡夢一樣地過去了!12月中旬耶魯大學來信,告訴我已經被錄取了。提前錄取計劃就是有這樣的好處,比一般的通知要早到4個多月,我這下半年就不用提心吊膽了!!但同時,我填的其它七八份表就全部算作廢了。因為一旦被哪個學校提前錄取,就必須上那個學校。不過我一點也不在意!哈哈!!想一想其他的同學們大部分還得在這下半學期擔驚受怕,一直到四月份才能得到結果。而我已經知道我的今后4年 (如果我不轉學的話)在哪里度過了。我們學校今年的提前錄取率沒有往年高(不過我們也并不了解往年畢業班的真實錄取率,也許以往也只是錯覺而已)。今年在我們學校的畢業生中,布朗大學(也是美國常春藤名校,好像在大學的排名是第九名)是最受歡迎的學校,有20多個學生報考布朗大學的提前錄取,結果只有一個學生錄取了,其他的只有等到4月份才有消息。哈佛和普林斯頓大學則是一個都沒有進,連我們學校的第一名都被延緩決定,我是唯一一個被耶魯大學錄取的,其他和我一起申請的五六個同學也都全軍覆沒。不過他們都還有一次機會,到4月份就見分曉了。我說不定會和一兩個我們學校的畢業生同上大學呢!</h3><h3> </h3><h3>耶魯大學每年給我兩萬四千美元的資助,包括一萬九千美元的獎學金和助學金,兩千六百美元的貸款和大約兩千六百美元的半工半讀的工資。總之我上大學的學費問題就基本上不用發愁了!</h3><h3> </h3><h3>這是1996年最讓我高興的事。1996年其它的高興事還有:我順利通過駕駛考試,拿到了駕駛執照,我的詩歌得了獎,被州里報紙采訪(我還把簡報寄給了耶魯),去了暑期學習班結識了新朋友,被選為我們高中12月份的最佳畢業生,等等。1996年是不錯的一年。</h3><h3> </h3><h3>現在我父母已經開始加緊訓練我的基本生活能力,為獨立生活做準備了。很不幸的,平時在家我很少做家務,油瓶倒了當然是要扶的,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在暑期學習班結束了以后,我父母第一驚奇的不是我思想的飛躍(大概飛躍得還并不明顯),而是我居然6個星期安然地度過,完整地回來了!當然東西丟在那里不少,但人居然看上去并沒有太臟,而且還洗了不止一次的衣服!!!----當然,是用的投幣式洗衣機。最令人驚奇的是,我在那里還做了一次中國式的飯,同學們還都贊不絕口!</h3><h3> </h3><h3>既然要上耶魯了,我就在課余時間閱讀了不少有關美國名校的傳說和趣事。我們耶魯大學所在的康涅狄格州的紐黑文市(New Haven),是一個半大不小的熱鬧的中等城市,現代氣息很濃,當然隨之也有現代城市的一些問題。比起另外兩所前三名的大學:在安靜的新英格蘭小鎮的哈佛,和在我們家附近的普林斯頓大學來,環境要復雜一點。耶魯大學和這兩所大學總是在競爭誰好誰壞(今年耶魯是第一名),除了在學業上比之外,在居住條件,師資,設施方面也都激烈地競爭。耶魯在環境這方面顯然是差了美麗的哈佛一籌,經常在一年一度的哈佛對耶魯的橄欖球賽中被哈佛的學生們取笑(尤其是當耶魯贏球的時候)。而耶魯學生也會刻意地顯出對哈佛和普林斯頓學生的不屑一顧來。我今年去耶魯大學參觀的時候,還看見在校園內一條街上的商店里,有好幾家商店的櫥窗里擺著硬紙殼造的惟妙惟肖的墓碑,上面寫著:"安息吧!哈佛!"和"安息吧!普林斯頓!"。我和朋友還笑了半天。</h3><h3> </h3><h3>普林斯頓是有名的矜持的 貴族學校,而哈佛的學生是出了名的自負和傲慢。但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聽說什么關于耶魯學生的壞傳說,哈哈!</h3><h3> </h3><h3>我還沒有決定到底要學什么。現在初步決定學文科(我父母心里一定有些發毛),也許會學法律,或是新聞,甚至文學哲學歷史也都不是沒有可能,因為耶魯的歷史系是很有名的,它的法律學院也是全國第一。總之,我在大學一年級時還不用選專業,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h3><h3> </h3><h3>我們家現在已經裝上了電腦網絡,可以收發電子郵件,我與我在夏日學習班的同學們的聯系就容易得多了,有個同學跟我幾乎是每兩天一封信,現在已經通了80多封信。現在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看有沒有人給我發電子郵件,幾乎是每天都有。我也喜歡在電腦上找各種電腦游戲,或是其它有趣的網址,等等。有的游戲真是讓人玩得愛不釋手,父母得三令五申才戀戀不舍地罷手。因此,現在除了寫作業以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電腦網絡里周游閑逛。</h3><h3> </h3><h3>還有很多要告訴你們的新鮮事,可是這封信要托人回國帶走,因此現在草草收筆。</h3><h3> </h3><h3>希望全家一切都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另外給你們拜一個早年,祝你們春節快樂!</h3><h3> </h3><h3>Greta1997年1月20日(克林頓今天就職)</h3><h3><br /></h3> <h3>來信6</h3><h3> </h3><h3>姥姥,姥爺 ,媽媽:</h3><h3><br /></h3><h3>你們好!放假了很久,一直沒有二老的消息,不知你們現在情況怎樣?我現在暑假在家里蓄精養銳,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讀讀閑書,幫我爸打打稿子,陪爺爺奶奶說話,與朋友出去玩玩,相當清閑。不過這樣的日子,恐怕開學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唉!</h3><h3> </h3><h3>7月上旬,我陪爺爺奶奶去了一趟舊金山看親戚,也順便在周圍的海灘, 公園游玩了一趟(又見到了久違的太平洋!),還參觀了伯克利大學和斯坦福大學。加州的氣候好,風景宜人,因此兩所大學的校園都相當漂亮----地方大,風景秀麗(尤其是斯坦福!占地五千英畝的大校園,可憐的人口擁擠的東北部大學們只有自嘆不如),也沒有什么人。相比之下,我們在東北部新英格蘭地區的大學又小又陰又潮。不過想來想去,我仍是很留戀美國的東部,東部到底是美國的心臟部位。不過爸爸說,美國的重心正在向西部(即向太平洋方向)移動,美國西海岸的經濟,文化發展將會越來越快速,目前加州和西雅圖一帶的高科技企業簡直星羅棋布。我爸鼓勵我將來考慮向美國西部發展,到時再說吧,那是四到五年以后的事了。</h3><h3> </h3><h3>現在在大學方面,我主要是處理技術性的問題,為上學做準備,把要辦的手續辦好,該交的錢都交了,把要帶的東西開出清單,該申請的申請該聯系的課程聯系上,等等。 </h3><h3> </h3><h3>我第一學期的課程現在大部分已經知道了。我申請了,并且被選入參加一個大學一年級新生的學習項目,叫做"指導學習" (在耶魯,大家都開玩笑地叫它"指導自殺"。但它被視作耶魯最有影響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大概選拔120個人參加(約占所有新生的十分之一),主要是學西方文化的基礎課,上3門全學年的課,一門文學,一門哲學,一門"歷史與政治"。這3門課都是從古希臘羅馬的文化學起,到現代結束。而且3門課之間互有聯系,相輔相成。耶魯有競爭力的學生那么多,我能被選入,真是太高興了!</h3><h3> </h3><h3>用一年的時間去學幾千年的文化當然是有點緊,這個項目就是以學習速度快而且緊湊著稱,有大量的閱讀和寫作,平均速度是兩三天一本書,而且一個星期得寫一篇小論文。不過過去參加過它的學生都對它贊不絕口,說盡管學習負擔很重很難,這仍是他們受教育以來得到的最好的一次學習機會,學到的東西也很多。 </h3><h3> </h3><h3>每個學期允許選四到五門課,因此我還有一到兩門課的空間可以學些別的。我現在對很多東西都感興趣,比如經濟,心理學,電影學,新聞學,社會學,藝術,甚至連東亞研究我都較感興趣。耶魯居然還開了幾門中文文言文的課程,是給高年級,或是中文高水平的學生開的,我也相當感興趣。耶魯大學沒有必修課,只要求學生必須把人文,社會科學和科學方面的課程在畢業之前每樣都至少選三門,另外至少精通一門外語。到底要選什么課全由學生自己決定,這樣個人自由較大,我也很喜歡這樣。</h3><h3> </h3><h3>到底選什么專業,我也沒有想清楚。我不排除上法學院的可能性,因為法律涉及的方面很多很廣,具體學哪一種法律還沒有想好。如果上法學院的話,就得上完本科再學三年,說不定就上耶魯的法學院----是全美國最好的。不過我現在還遠遠沒有決定,需要學一段時間再看。頭一年打基礎,到大學第二,三年再作打算也不遲。</h3><h3> </h3><h3>我現在有時又覺得人都在耶魯了, 不學歷史似乎有點可惜。耶魯的歷史系非常有名,云集很多著名的教授學究,說不定我可以成為他們其中某人門下的得意弟子呢,哈哈!</h3><h3> </h3><h3>耶魯已經告訴我未來的室友的姓名和地址了,真巧,也是個中國人,是個姓何的女孩子,名字叫Grace,住在加利福尼亞州。她最近給我來了一封信介紹她自己,把她喜歡的電影呀影星呀歌曲呀都一股腦地告訴我了。她是香港出生,大概是在美國長大的。這個女孩子看起來還挺友好的,我也給她回了信,討論怎樣布置我們的房間,每人帶什么東西的問題。亞洲人生活習慣大都相似,希望大學第一年我們一起住得愉快。耶魯分配給我們的宿舍據說是學校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又黑又潮,沒有燈,而且房間也小,據說床也很硬,我到時候可得準備好了!</h3><h3> </h3><h3>我AP考試的分數于前幾個禮拜收到了。我的英語,歐洲歷史和美國政府都考了滿分5分,可是法語考得不理想, 只得了3分----耶魯不認可3分,只有4分和5分能算大學學分,真不好意思!不過我也并不驚訝,因為剛剛考完就覺得考得不理想,尤其是口語部分說得結結巴巴的不很流利。我現在正在考慮到耶魯以后要不要繼續學法語。</h3><h3> </h3><h3>我去年也考了兩門AP考試(美國歷史和微積分) ,再加上今年考夠格的三門,現在我在耶魯的學分相當于九門課的!!從耶魯畢業需要36門課的學分,也就是說,只要我自己愿意的話,我可以提前一年畢業。當然,提前畢業并不一定合算,到時候我非常感興趣的課程可能還沒有全部學完----畢業了哪里還有機會了?屆時很可能我會再多學一些研究生的課,或者學兩門專業什么的。不過我很興奮我有這一項選擇的余地,至少,因為我AP考試的成績,我可以跳過不少新生的初級課程而直接上比較深入的課程。不過這在耶魯學生中也算不上很不得了,很多人都考過了不少AP課程,我去年的暑期讀書班的同學們中有不少考過了七八門課。</h3><h3> </h3><h3>我爸說我每天在家無所事事,就讓我弄了個"打字排版"的廣告,貼到這里的超市,希望有人交活給我做,掙點小錢。可是廣告貼出去了十幾天,無人問津。</h3><h3> </h3><h3>聽奶奶說高超現在的功課很重,喘不過氣來,放假也不能休息,郭慶是不是已經畢業了?聽奶奶說,他現在已經是醫士了,被分配到哪里工作?還適應嗎?他還在家里住嗎?還是住在單位?我聽說學醫的都要在醫院里住好幾年不能回家,一定很辛苦。真不敢相信,我當姐姐的高中剛剛畢業,而他已經工作了。過著成年人的生活,我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家里很少做家務,奶奶說我都被慣壞了。 </h3><h3> </h3><h3>好了,就寫到這里。問全家人好,并遙祝你們兩老身體健康! </h3><h3>Greta1997年8月</h3><h3><br /></h3><h3><br /></h3> <h3>來信7</h3><h3> </h3><h3>親愛的姥姥姥爺,你們好嗎? </h3><h3> </h3><h3>今天我就要回耶魯大學了,臨走時還有點時間,就給你們寫封信。這個寒假過得真快,3個星期一眨眼就過去了。不過這期間我干了不少事,也玩得比較痛快,休息得不錯,好好的吃了幾頓,我媽給我做了我最喜歡吃的炒雞肝,我們還去了川霸王"盡你吃",也算是相當有收獲吧!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學校留的寒假作業,該讀的三本書基本上讀完了,只有《唐吉坷德》還有幾百頁,可能得回耶魯以后再突擊一下。另外,寫美國頂尖大學的那本書我已經完成了常春藤大學的初稿,也把剩下的部分訂了提綱,準備春假回來再寫。另外還趁在家時間幫我爸打字,用我爸的話說就是"榨取剩余價值"。因為我打字飛快很有成果,我也很有成就感。另外,我還趁在家時間寫了幾首詩(因為在學校的時候功課太忙,總是沒有時間),并且從網絡上摘下一些圖片來穿插在其中,把它們排版以后訂成小冊子,準備給朋友們傳閱。另外因為我想暑假時工作,所以寒假就把我的簡歷打了出來。很慚愧,沒有什么工作經驗(除了幫我爸打字以外),只好把自己在學校成績,活動經歷和得過的獎胡亂描繪一番,但這些東西都和工作中可能遇到的問題好像沒什么關系,不知道那些老板經理會不會要我。</h3><h3><br /></h3><h3>這幾個星期中間,我還跟Wendy,Rosie,Jeff,Tony他們出去玩了幾次,看了場電影,還打了臺球 (我現在最新的愛好是打臺球,打得還算不錯)。我還回了我原來的高中一趟,拿我的成績單,也順便看了我原來很喜歡也很喜歡我的英語老師和學生顧問,談了談我在大學的情況。很令人驚訝的是,我12年級(高中最后一年)是我學習成績最差的一年,GPA只有3.76,其它三年都是3.98,4.05之類的,但是12年級的班級排名反而是高中4年中最高的,是第7名,以致把我整個高中4年的班級排名也提到第7名,真令我啼笑皆非。看來是別的同學在最后兩個學期都松勁了。 </h3><h3> </h3><h3>在走之前,我去買了一趟衣服,添置了些牛仔褲和毛衣,另外還帶了不少速食面和零食,在耶魯晚上餓的時候可以吃。我對下學期要上的課興致勃勃,我準備除了Directed Studies的三門課以外,還希望能上一門科學方面的課,希望不會太難!</h3><h3> </h3><h3>這幾天新澤西奇暖無比,簡直像4,5月份的天氣,今年也沒有下什么雪。不禁想起你們在武漢的嚴寒中一定受苦了吧?請二老一定要保重身體!信到之日,大概已到春節,祝全家新年快樂! </h3><h3> </h3><h3>Greta1998年1月13號 </h3><h3> </h3><h3>來信8 </h3><h3>親愛的姥姥,姥爺并媽:</h3><h3> </h3><h3>你們好嗎? 我現在正在放春假,在家里休息,所以有時間給你們寫一封信,報個平安,也問候問候你們二老。姥姥還在上老年大學嗎?姥爺還編書嗎?我在耶魯的第二學期已經過去一半了, 這學期我本來注冊了五門課,除了"指導學習"項目的三門課之外,還上了一門經濟和一門語言學。但語言學因為實在沒有興趣,課上的索然無味,因此最近剛剛取消了。現在共上了四門課,學得很愉快。</h3><h3> </h3><h3>我現在對經濟很感興趣,課上得很好,成績也不錯,對學習的內容也很感興趣。中考的時候,出乎意料我考了全班第三名(班上有300多人,連教授都認不清誰是誰),簡直欣喜若狂。回家以后,把很多在課堂上學到的概念和知識跟我爸討論,更深深地覺得這門學科有意思。現在最喜歡的課是經濟和哲學,歷史課也還不錯,只是對文學有些失望。專業也還沒有定好,現在對耶魯的一個綜合學科,叫做"倫理,政治和經濟"(Ethics,Politics,and Economics,簡稱EP&E)非常感興趣。這個專業是需要申請,還要看你成績好不好,才吸收你的,每年大概有100個學生申請,只錄取40個人,競爭還是很激烈的。我對這個學科感興趣,主要是因為我覺得它所研究的三個領域是決定社會發展的三個最基本的因素,而且哪個因素都不能獨立存在,必須結合其它兩個學科加以研究才能準確而深入。</h3><h3> </h3><h3>上學期我在耶魯成績不錯。是全A,兩個A,兩個A-,我對此還比較滿意。 這學期的成績也還過得去。我都有點奇怪,因為原來在高中時成績也不過如此,保持在A左右,但也沒有門門第一什么的。而耶魯的課當然比高中的要難得多,可成績居然也能保持,因此我父母說我是"水漲船高"。</h3><h3><br /></h3><h3>我計劃在今年6月份出版一本關于介紹美國大學的書,現在已經寫了大概14所學校,4萬多字。計劃是寫10萬字,25所學校。我寫這本書,主要目的是為了賺錢(至少2,000美元左右,我希望能暢銷!),我父母的意圖大約是讓我練中文,也鍛煉一下文字。總之寫到現在,真感覺到有點黔驢技窮,捉襟見肘了。</h3><h3> </h3><h3>最近我們向移民局寄去了申請入籍的材料,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明年就可以得到批準,到時候我就是美國人了,其實現在也已經像半個美國人了。我爸剛剛在旁邊說:中國人美國人的稱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改變對我個人來說好不好。 </h3><h3> </h3><h3>希望二老保重身體!祝全家好! </h3><h3>Greta1998年3月16日 </h3><h3> </h3><h3>來信9 </h3><h3>姥姥,姥爺,媽媽:你們好!</h3><h3> </h3><h3>暑假打完工回家來了,給你們寫一封信,向你們問好!這個暑假我一直在紐黑文一個為貧困孩子開設的夏令營里教書,夏令營就是我今年春天教書的那個組織(US Grant)舉辦的,里面的老師我大部分都認識,跟我相處得也不錯。我們大家----一共12位老師,還有我們組織負責人(也是學生),都住在學校內同一間宿舍樓里。這間宿舍樓本來是耶魯專門給外國留學的 研究生用的,所以,這個夏天我也認識了不少比我大很多的外國留學生,包括德國,英國和中國留學生。這個暑假奇熱無比,而我們住的地方和教室都沒有空調,有時候還真挺"艱苦" 的,不過我仍然很開心。上班從早上8點半到下午5點半,中間也沒有休息,連吃飯的時候都得看著孩子們,不能讓他們到處亂跑或是把食品拿出門外(因為我們領的是當地政府發下的免費午餐券,所以必須遵守政府的許多奇奇怪怪的規定)。我正好負責午餐,所以每天吃飯我都不得安寧,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幫孩子們,生怕出什么差錯。因為負責發給我們午餐券的那個政府機構隨時可能來抽查,如果發現有什么不合規格的就會取消我們免費午餐的資格。總之,我這個夏天跟官僚們打了不少交道,真是打心眼里不喜歡他們,故意刁難人,脾氣一般都很壞不說,卻偏偏手里掌握著大權,他想要給你吃點苦頭,真是易如反掌。我以后一定要盡我所能,盡量不受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管轄制約。</h3><h3> </h3><h3>孩子們都挺可愛的,我們這個組織的夏令營是專門為那些窮苦的優秀學生們開的,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挺聰明。這個夏天我仍是教英語,這次我教7年級的學生,大都11到12歲。我的課名叫"反叛與尋找自我",讀了兩本關于反叛環境的書,一本是《麥田里的守望者》,另一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手記》,孩子們顯然更喜歡第一本一些,而第二本對他們來說可能比較艱深,光是學新單詞就把我們忙得不亦樂乎,孩子們還是似懂非懂。</h3><h3> </h3><h3>我一個夏天都在耶魯,直到一個多星期前才回家,而今天下午我爸又要開車送我回耶魯開學了。一個夏天下來,還真挺累。在家我主要把我的第二本書完成,修改潤色,以及寫前言這類雜事。但是還有很多編輯核對,以及包裝推銷(比如寫書的內容簡介,全書分卷標題的推敲,作者簡介之類)的工作恐怕就得我爸來完成了。現在這本書中有許多文章是以前寫的,有的甚至也發表過,經過我一個夏天的寫作增補修改,竟然有23萬多字,可以夠國內出書的慣例了。海外出版有10幾萬字就不錯,但是國內據說上了20多萬字到30萬字,出版社定書價格可以上一個檔次,他們都歡迎厚一點的書,利潤才會高。我還配了不少我在美國的照片,挺有趣的。</h3><h3> </h3><h3>下個學期選課的時間又到了,我現在對36門課感興趣,要從中選出5門,這并非易事。尤其是我優柔寡斷,竟然還沒有選定什么專業,到底是歷史,還是哲學,還是政治,還是"倫理,政治和經濟"?我還沒有想好,到時再說吧!</h3><h3> </h3><h3>沒有什么別的事了,希望你們一切都好。有什么近況和新鮮事,尤其是慶慶的,請來信告訴我。我這個暑假本來是希望給姥姥打電話的,但是不知道姥姥會在何處?(聽奶奶說,姥姥現在在兩個地方輪流住) 所以沒有打。我下次回來是感恩節,11月份左右。可惜舅舅夏天沒有來美國,我就怕開學之后他來的話,我如果正有課就無法請假(我們上課多半是小班,教授給六七個學生上課討論)。我爸說,屆時我或許可以晚上去紐約見舅舅(從耶魯到紐約有一個小時的火車),他到時也開車去,最后他開車送我回耶魯。 </h3><h3> </h3><h3>祝你們多多保重! </h3><h3>Greta1999年8月26號</h3> <h3>附:《東邊日出西邊雨》前言----與你分享一勺勺回憶的泉水 </h3><h3> </h3><h3> 1998年暑假,我住在紐約,在一家暑期英語學校任教,給一些新移民來美的華人學生補習英語。學生們年齡不等,從九歲到十六歲都有,有些小伙子長得人高馬大,比我高出一個頭還不止。剛開始教他們的時候,我心裡還真有些發毛。與他們熟了,我們用夾著中文的英語在課間談話,我問起他們在國內的情況,而他們也好奇地打聽起美國學校的種種規定----他們中間很多人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跨進美國學校的門呢。</h3><h3> </h3><h3>在那個暑假,我帶著跟我很「鐵」的學生們,去看了好幾場描寫美國青少年的電影,乘著地鐵在紐約的中城和下城參觀,又滔滔不絕地告訴他們我這幾年在美國學校積累的「心得」。在教他們語言的同時,我也想盡量地把他們帶進美國同齡人的文化中去。</h3><h3> </h3><h3>突然想起我初來美國時,那份新奇感和興奮感。在美國住了快十年,我似乎都忘了,可是回家,找出當年的日記一讀,那時的許多人、事和心情都歷歷在目。現在已經司空見慣的生活,在那時都是我作為新鮮事長篇大論地寫信回家,跟表姐和堂弟們講述─多少也是炫耀─的主題。而我現在的學生們,其實就是當時的我的再版。</h3><h3> </h3><h3>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來美國已經快十年了。這些年中,別人一眼就能看見的我外在的變化自然不少﹕個子長高,頭髮變長,穿戴舉止變得美國化,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 </h3><h3> </h3><h3>但這九年當中我內在的變化更為驚人。美國從陌生的異鄉,變成了自己的家園﹔我對這裡的環境和人,由新奇,到熟悉,到現在的親切認同。我對許多事物的觀點有了多少改變?我對許多人物的感情有了多少改變?這些改變,如我父親經常追問我的,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這又是一言難盡。</h3><h3> </h3><h3>對美國的學校和同學越來越習以為常了,而在與國內的表姐堂弟們通信時,卻仍會隱隱約約地被喚起一種對美國學習生活的審視﹕我這裡的生活,與國內同齡人的生活有多麼不一樣!我時常想像,如果沒有來美國,我現在會在中國做什麼?在課堂上,是否要念莊子、李白而非柏拉圖、莎士比亞?是否要為攻數理化而挑燈苦讀,陷入題海之中?能否有機會發展我的業餘愛好?能否考得上重點高中、理想大學?我人生的選擇會有多大的不同?</h3><h3> </h3><h3>在這九年中,我一直斷斷續續、零零碎碎地記錄著我的生活。從剛下飛機時起寫的日記,到初中、高中時遇到一些有趣的事隨手記下來。比較有頭有尾、連根帶梢的文章,一數也有十好幾篇,有的還在國內和美國的中文報刊上發表過。後來,又因為寫這本書,追憶了這幾年不少有趣味、也有意義的事,這樣就集成了這本說不上什麼名目的書。</h3><h3> </h3><h3>這本書是什麼呢?不敢說它是一個華裔女孩在美國的人生和心靈成長的完整記錄。因為這本書片段性強,每篇文章都能獨立成篇,但是彼此連貫性卻不夠。與其說是人生軌跡的全面記錄,不如說這本書更像一輯剪影。</h3><h3> </h3><h3>說它是美國校園生活的寫照?也比較牽強。我寫的當然是我的求學生涯,但美國學校從不遵循統一的指令,從課程設置到社團活動都百花齊放,形形色色,每個學校有每個學校的規矩,每個學校有每個學校的特點,而你在美國南部還是北部上學,在大城市還是偏僻的小鎮,在私立學校還是公立學校,都會讓你的求學經歷十分不同。我的求學生涯,只是美國校園生活中的一例個案而已。</h3><h3> </h3><h3>也許這就是了----這是九年來,我從自己流溪一般過去的生活中,奮力舀出的一勺勺清水,起初,只是為了我自己能夠記得這些成長的日子,而現在,我突然發覺,這些經歷和體會,也可以與讀者分享,也許會對你們有用----不論你是學生,還是教師,或是家長。</h3><h3> </h3><h3>我在中國的十一年中,從五歲上小學開始,有六年多在學校裡﹔在美國的九年中,一直在學校裡。我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學校,中國的學校,美國的學校。在學校裡待了十五年了,看這趨勢,至少還得在學校裡再待上四五年。從小學到大學,從教學方法、考試規則到教育制度,教育政策,我都一概感興趣。一開始,只是新鮮好奇,到後來,還真的下了功夫地去探討了一陣。</h3><h3> </h3><h3>我一直崇拜老師。上小學時,很長時間我一直以為老師們都是天天住在學校的,以為老師們除了教我們之外不再有其他的生活。有一天,我的班主任把他的小女兒帶到班上來,我為此震驚不已﹕在我心目中近乎神人的老師也有「家」,也有孩子,也居然上街買菜、也看電視!</h3><h3> </h3><h3>但從此,我也對教師們的生活產生了特殊的興趣,想盡辦法去窺視那「教師」背後的「人」,想洞察他們在課堂教學的例行職業行為中流露出來屬於他或她自己的情緒和心理。畢竟,這是和我息息相關的事。一個老師的好壞,直接關係到我的成長、我的學習、我的未來。在我看來,教師是多麼大權在握的工作,有多少學生的命運在他的手裡!這種工作讓一個正常人----一個像我父母,不,像我一樣,有喜怒哀樂的人─來做,簡直妙不可言。</h3><h3> </h3><h3>我也深深地迷戀上了教育這門科學、這門藝術。日子久了,我也生出了許多對教育的看法和觀點,對老師們的高下有了自己評判的標準。在高中時,我一度做了兩個孩子的家教,也趁機把我的一些理念在他們身上「實驗」﹔上了大學,兩個暑假我都在教書,1998年,在紐約給華人中學生教英語﹔1999年,在耶魯所在的城市紐黑文,在一個基金會給符合「家境貧寒」又「聰明出眾」這兩項標準的美國中學生教英語。看來,今後我也還會繼續從事教育實踐甚至教育管理和研究。真不敢相信,我自己已是有兩個夏天「教齡」的教師了。我有一群跟我稱兄道弟的學生們,有著一堆甜美的、遺憾的或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回憶,身上多了跟孩子們一起玩時滑倒的傷疤,電子郵箱裡不時有他們寫來的郵件。這些故事,大概要等到寫下一本書再說了。而這本書,則只是我對我在青少年期間所受教育的一種感性反芻。</h3><h3> </h3><h3>都說中國的教育和美國的很不一樣,不一樣在哪裡,有人早總結過﹕中國的教育注重基礎知識,美國教育注重學習方法,中國師生關係似父子,而美國師生關係似朋友。近年來,不少家庭送自己的孩子去外國念中學,這些「小留學生」們把自己的經歷感受寫出來,寄回給國內,有的寫得真是非常不錯,描寫自己新朋友、新老師、外國的風土人情,課堂上的精彩對白,妙趣橫生,讓人忍俊不禁。</h3><h3> </h3><h3>但我現在想寫的,是這些同齡人們在海外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以局外人的身份還觀察不清、體會不深的東西,是這些外在差異後面的,更深一層的差異。讀這本書時,我相信你不難體會到,美國學校與中國學校的差異,絕不單單在於美國老師們喜歡出新點子,教學方式比較新穎逗趣,或是課堂紀律比較鬆散,學生關係比較疏遠,云云。這些只是表面現象,而且是概括得十分籠統模糊的表面現象。真正的不同,在於美國人們對教育的功能、對老師的職責、對知識的理解、對兒童和青少年在社會中的位置,而且最核心的,對於一個人成長的規律與中國人有根本觀念上的差異。</h3><h3> </h3><h3>我的確成長了不少、改變了不少。現在回頭去看我的文章,有的儘管只是兩三年前寫的,似乎還是稚氣未脫,還有一些文章流露出的某些看法和情緒讓現在的我實在不敢恭維。</h3><h3><br /></h3><h3>但是,看著這些幾乎被自己淡忘了的作品,那些流失了的歲月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帶著一種又熱切又生疏的感覺。我著了迷一樣地翻看這些「遺跡」,想從那個十四歲,或是十六歲,或是十八歲的女孩身上找到我自己現在的影子。光是整理和挑選那些舊照片,就花了我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h3><h3> </h3><h3>當然,用一雙受過歷史學專業訓練的眼睛來看,這些歲月,這些故事,都或多或少地是經過篩選的、剪裁的、雕琢過的歲月。甚至,就是記憶裡的事件,我也不敢保証它們全部真實。但是,我盡量保持一個個事件的原貌,盡量把一個真實的我,我真實的生活,與我真實的成長展現在讀者的面前。</h3><h3><br /></h3><h3> 高歌1999年8月寫於美國新澤西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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