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下鄉手記</h3><h3><br /></h3><h3>1 隴川河 景頗山</h3><h3>2 山景靈秀 民風淳樸</h3><h3>3 魂牽等嘎山 難忘手足情</h3><h3>4 永遠的瑞麗村(上)</h3><h3>5 永遠的瑞麗村(中)</h3><h3>6 永遠的瑞麗村(下)</h3><h3>跋:我為什么要寫知青?</h3><h3><br /></h3><h3><br /></h3><h3>一 隴川河 景頗山</h3><h3> <br /></h3><h3>昨夜幽夢忽還鄉,竟見到那久違了的隴川河,景頗山。</h3><h3><br /></h3><h3>人生匆匆,少不更事,青春勃發之際又經社會動亂,大亂之后被埋入深山老林。絕境之地卻又陰差陽錯入了大學,畢業后進山探礦,繼而遠赴東北復讀,曲曲折折一路混到國外定居。回想起來,不乏可圈可點之處。然而最難忘的還是那丟失在邊疆的青蔥歲月。</h3><h3><br /></h3><h3>記得那年從"學習班"出來,一腳踏進瑞麗邊陲,就被邊疆美麗的景色所震撼。異邦一樣的風土人情從此深深扎在了心田。</h3> <h3>景頗山</h3> <h3>雷弄大山</h3> <h3>那時我們的知青戶就落在景頗山上。清晨,山下田垅之間,江面之上一片霧靄。山頂已是生機勃勃,陽光燦爛。身歷之后才明白景頗人為何世代居于高山,樂此不疲。農忙時聚居在山下田間窩棚,農閑時則不惜每天來回走兩三小時山路,也要住到山上。景頗人從小就有著那大山的情懷,巡山狩獵是他們的最愛。景頗人從不用廁所,好在山大,隨處就可找到風景如畫之處方便,遍山放養的小種豬和無處不在的蟻群就是理想的清潔工。知青剛到卻深感不便,於是用山竹和茅草起了一座茅房。說起來這還是景頗山寨有史以來的第一間廁所。當時混入公社工作組的二狗朋友對我們的這間茅房也是贊不絕口。</h3> <h3>從山頂沿小路向北,半個小時就可下到隴川河畔,該河源于隴川,流至瑞麗,在此地成了中緬間的界河。朋友來串門時,也是常去戲水、炸魚的好去處。記得一次當我們將自制的竹筒炸彈投入一僻靜的河灣處,剎那間江面翻白,漂起滿江的大魚。撈了足足幾背蔞,在物資匱乏的年代,那可是真正的美味。飽歺一頓之后,高明同學高高興興背上一筐魚走了。</h3> <h3>雷弄知青戶和駐地官兵,后排左首高個即后文提到的事務長。</h3> <h3>隴川河畔</h3> <h3>南宛河(隴川河)近照</h3> <h3>占山的豪情終不敵生活的便利,現在大多數景頗人已移居山下。可最先意識到這點的正是當年的知青。在山上住了一年,我們就在山下田間的小丘上起屋蓋房,成了周邊方圓數里無人的知青獨戶。</h3> <h3>從學校到邊疆,翻開了新的一章。今后的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和朋友間的相互關照。那時生活雖苦,可臉上揚著的卻是滿滿的自信。知青們肩扛馬馱運來了炸藥和石塊,夜間輪班抽水,在芒冒垻建起了小水庫。當第一次在那清粼粼的水中暢游時,心情是何等的愉快。<br /></h3> <h3>當年的小水庫早已被泥沙淤滿。現在整個芒冒壩子已被開發成水庫。</h3> <h3>農閑時節,計劃與朋友徒步往隴川、溋江一游。到戶撒朋友處落腳的當晚,忽感不適,發燒并嘔吐不止。進了戶撒衛生院才知是染上了瘧疾,初發的瘧疾,來勢十分兇猛,兩周內無法進食,一吃就吐,全靠推點葡萄糖注射液維持生命。好友幼澄不離不棄,精心在旁照看。經此一事,朋友之情令我時時銘記在心。</h3><h3><br /></h3><h3>大山離不開馬幫,一次與景頗青年勒屯趕馬幫去勐休送貨,借宿一山寨老鄉家。昏暗的油燈下感覺渾身發癢無法入眠,終因實在疲倦昏沉沉睡去。天亮后才發現,自己被安排在的角落竟然是原來養雞的圈所,一個跳蚤與雞的共生之地。那年洪剛的母親也在山上與我們相伴,回家后,她見到我佈滿紅包的后背也是噓唏不已。</h3> <h3>和我一起趕馬幫的景頗青年勒屯</h3> <h3>提到錢伯母,那是一個慈愛的母親。千里迢迢,從昆明來到邊疆,進大山入住我們知青戶。只因當年林副主席一號通令。疏散城市人口,在城里的家庭婦女都必須出城。只能各找門路,投親靠友。雖然已是一把年紀,伯母也只能背井離鄉,尋子而來。當然,有伯母在,知青的家務被料理得井井有條,充滿溫馨,更象一個 "家" 了。</h3> <h3>錢伯母與知青在隴川河邊留影</h3> <h3>一年初春時節,開犁在即卻久旱無雨,老農擲耙而怨。忽一天黑云佈満天際,濕風撲面,頃刻間春雨如注。放眼望去田里已滿是興奮的景頗人,趕牛犁田耙田的,彎腰背秧插秧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真正一曲交響的勞動贊歌。回城之后常常憶起,只此情此景再不得見</h3><h3><br /></h3><h3>山里交通不便,農忙時景頗人的娛樂就是晚飯后圍著篝火跳一種簡單的舞蹈。更多的時候,大棚里只剩下幾個老人默默地抽著旱煙。生活畢竟不能除了勞動就是睡覺,人也有各種需要。知青來到邊疆也帶來些許新的氣象和各種問題,公社為此組織了宣傳隊,自然不會忘掉大山里的知青。一次宣傳隊到山里慰問演出,見面才知道是山外落戶的老同學。能進宣傳隊自然有過人之處。演了些什么已經記不住了,但西平美妙的歌喉和高明悠揚的笛聲至今仍印象深刻。更多的時候則是自娛自樂,附近農場的北京知青與我們常有往來。其中四眼可是公認的故事高手,成串的段子張口就來。一次剛從北京探親回來,他就前來扣門。晚飯之后,四眼跳上竹床,秉燭而侃,把個"山本五十六","啊,海軍!" 講得繪聲繪色,大家聽入了神,一個通宵下來,全無倦意,那窮日子啊,真叫一個爽!</h3><h3><br /></h3><h3>隨著知青返城初潮退去,未能招工返城的知青也不斷探親離去。有半年多光景,簡陋孤寂的茅草屋里就我一人獨居。每當夜幕來臨,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河溝里嘩嘩的流水,蟋蟀和知了的銳聲合唱,使我沉浸在一片生命的海洋里。躺在床上,在一種沉靜的心景中慢慢睡去。清晨醒來,只見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竹墻,在屋內造成一個可愛的斜面。新的一天又開始了。</h3><h3><br /></h3><h3>景頗人在農閑時並不經常下山,我獨自住在山下田間,出工無人督促,全憑自覺。社里對我卻是十二分的信任。我主要承擔一些砍草修溝的雜事。日記中曾記下這一句:"今日修溝,打死水蛇兩條,活捉烏龜一個,聊以記之。" 由于體內潛伏了瘧原蟲,每逢春夏交接的時候總要出來搗亂。俗稱打擺子,擺子也有不同類型,我打起擺子來就是頭昏嘔吐渾身無力,屬腸胃型。一人在家只好煮一鍋粥,餓時吃上一碗。直到兩三周后氯奎寧將瘧原蟲壓下去,才能起床活動。</h3><h3><br /></h3><h3>那時的人事簡單,記得縣里為了扶貧,贈送山寨打谷機、柴油機和碾米機各一臺,但需要我們去縣城農機站領取。社長找到我,當時唯一還在隊上的知青,讓我全權負責進城想辦法弄回來。沒想什么就上路了,進城之后得知我們社附近國營農場的拖拉機正在城中。找到司機,請他幫忙。我們的回報是讓農場砍伐一些山里珍貴的紅木樹。剩下就是找人裝車,剛巧老鵬等一些知青朋友正在城中辦事,很快就將這三大件裝上拖拉機。到農場后,又求告各科室工作人員將貨卸在露天舞臺之上暫存。可直至一年后,社里才將牛車路修通,把機器拉進山里。這也就是后話了。</h3><h3><br /></h3><h3>一些小事回想起來,滿是溫馨。那時人年輕,睜眼就忙,困了就睡,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一天山頂陽光明媚,微風徐徐,坐在大隊部運糧的牛車上不知怎的就倒在糧袋上睡著了。醒來之后大隊支書臘昆跟我說,看你睡得那樣安祥甜美,真不忍心叫醒你。</h3> <p class="ql-block">景頗山的生活并不富裕,卻有一股子為朋友盡心盡力盡財的豪氣。記得一年新年臨近,原駐雷弄部隊的事務長找到我和文宜。想請我們帶路去隴川河炸魚。那沒得說,當即出發。果然收獲兩大蘿筐。事務長喜滋滋地背走了一筐。我們則決定相邀其他知青點的朋友進山大快朵頤。文宜外出通知,我則在家準備。第二天一早,等嘎的好友小曹也趕來幫忙,按翻了家里僅有的一頭豬,殺豬剖魚整整忙了一天。傍晚朋友們陸續到達。那時雖做不出什么美味,但大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甚是盡興。也就在備宴當天,大隊文書下山告訴我,公社有一知青招工名額,決定給我,耽擱了幾天,今天才有空下山通知我進城去報到。事出突然也只能第二天再作計較。第二天一早我即辭別大家進城,四十公里山路,進城已晚。第三天上午,去再教辦見到昆明機床廠的招工人員,他調侃道,你來晚了,招工已經結束。你看你誤了時間,我們就近補招了一位,不巧名字就叫石堅(時間的諧音)。我聽后無言以對,當即便打道回山。路上十分懊惱,普希金的詩句不由得涌上心頭:"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回家后給自己打了一張新的竹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過去,當年的一切煩惱、不快與焦慮早已如煙散去。歲月的沉淀卻把快樂和美好都留在了心底。當年的生活遠沒有現在富足,當年的視野遠沒有現在開闊,當年的我也遠沒有現在成熟。但最令人難忘的卻是那盤山而過的隴川河,那高聳入云的景頗山。</p> <h3><br /></h3><h3>二 山景靈秀 民風淳樸</h3><h3><br /></h3><h3>說起這題記,瑞麗的景頗山還真是一絕。記得一天,收工回來,太陽已經落山。搬過竹凳和竹籃,獨自在門前剝豆。暮色沉沉,四周出奇地安靜。突然間天空中象點亮了一支明燭,山邊晚霞通明,宛若一縷金色的輕紗懸掛在深蘭色的天際。坐在茅屋之前,我完全被這大自然的瑰麗驚呆了。回光返照想來古亦有之,親歷之后方知此言不虛。</h3><h3> </h3><h3>剛到景頗山,第一次出工,就是我和文宜跟隨景頗老人爽木納去格納垻砍草。老人少言寡語,每次出工前總要默默地親自幫我們磨好長刀。說來慚愧,初來乍到,磨刀的功夫實在是太差。砍草是山間田壩里的常活,春種之后,田邊地頭的野草瘋長,如不及時清除,便禍及田里的秧苗。跟在爽木訥后面,十分踏實。遇到草叢里的蜂巢,他便讓我們閃開,獨自一人去驅蜂鏟草。遇到刺叢和陡坡也挺身而上,而把方便的地方留給我們。處處為你著想。晚飯時勒雍樂呵呵地捧回從田溝里抓來的幾條小魚,在火塘上烤熟之后伴上魚猩草和豆豉,讓大家一起品嘗。說起來勒雍的成份是富農,爽木納是貧農,可是該吃吃,邊遠的深山老林可不管這些 。</h3><h3> </h3><h3>趕集在當地叫趕街子。從山寨到弄島趕街,有兩三小時的路程。一到街子天,天還漆黑一團,頗族婦女已穿戴整齊,背上背簍,提著洋鐵皮做的油燈出發了。快出山時,天色已經濛濛發亮,景頗人就隨手將油燈放在路邊,待返家時再取回。剛下鄉時與她們結伴而行,不禁會問:"不怕別人拾了去?" 這時就會迎來她們那不解的目光,好像在說,怎么會呢?這種事還真沒發生過。山里做飯靠燒柴,我們每年都要抽空去林間砍柴,象景頗人一樣,將樹枝樹干去葉修齊后碼在小路邊,待其自然風干后再背回家。那時山里或遠或近都可見大小不同的柴堆,也無任何標志。但從來沒聽說誰家丟了薪柴。民風淳樸由此可見一斑。</h3><h3> </h3><h3>景頗人常年奔走于山林,田壩和旱地,勞作已成常態。好多天無雨,正午的太陽正在發威,我獨自在屋內午休。睡意朦朧中聽見有人進屋,"你在睡著哩?" 傳來社長的聲音,我忙抬起身來,"出工嗎?" "噢,今天看水。" 一看床頭的小鐘,剛剛1點。越熱越出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景頗人長期以來的習慣,住在山上,中午下壩傍晚歸家。社長、卡東和我順著田埂挖溝放水,時間一點點過去,發瘧的毒日頭曬得我直發昏,不會是中暑了罷?看看社長他們,亦是滿頭大汗,黝黑的脊背在陽光下閃著汗光,可誰也不提休息。他們很會運用自己的體力,一上一下不緊不慢地揮動著鋤頭。這一節奏很快感染了我,手中的鋤頭也一上一下配合上了。說也奇怪,時光竟在不知不覺間溜過去。收工時他們照例扛著長槍上山去。我獨自回家的路上,心里也有些什么說不出的愉快!</h3><h3> </h3><h3>說到卡東,這可是山里遠近聞名的景頗漢子。大高個,直鼻梁。最顯眼的是雙肩上兩座突起的肉肩。格納壩四蘿(蘿是當地田地大小的計量單位)黑黝黝的沃土就是他當年一人一犁開出來的。他年輕時據說能挑四蘿谷子約160斤,從壩子到山頂不歇一口氣。犁田耙田,育秧苗,垛谷堆,蓋竹樓無一不是好手。他曾幫我做了一把木犁,用起來真是十分輕快。巡山狩獵也是他的長項,做完農活上山回家,常常帶回野雞、麂子。除了做事造人也十分了得,他的大女兒木東可是一絕色女子,后來嫁到另一山寨去了。剛到景頗山時,文革之風正盛,這么一個能人險些被劃為富農,無端受辱之事時有發生。但在景頗人眼里他卻是不倒的豐碑。兩三年之后他又復出主管生產便是最好的證明。令人感懷的是,現在大多數景頗人已移居到山下,只有他一家仍堅守山頂,他心里執著不放的還是那對大山的情懷。</h3> <h3>回城前給景頗能人卡東照的全家福(其長女木東已外嫁缺席)</h3> <h3>從雷弄到等嘎,那一片莾莽蒼蒼的原始森林無疑是野生動物的天堂。一天,我獨自走山路去等嘎,就親眼見一只黑熊爬在五十米開外箐子對面的樹干之上。一天黃昏時分,景頗人在溪水邊拾柴準備篝火,將樹枝堆放在一樹干之上,樹干突然活動起來,原來是一條巨蟒吞食了一只麂子正躺在溪邊休息。忙亂之中巨蟒被銅炮槍擊斃,景頗人的習俗是獵物共享、見者有份。等嘎的知青朋友也分到了美味的蟒肉,還專程給我們送了一些過來。</h3><h3><br /></h3><h3>在與景頗朋友交談時,也得知不少他們狩獵的奇聞趣事。黑熊力大兇殘,卻也笨拙膽小。嚇怕了的熊聽到槍聲人聲,屎尿不禁,邊跑邊撒滿地皆是。獵熊時如一槍不中,有經驗的獵人則準備好大棒長刀,待黑熊撲上來時猛擊它的鼻子 ,鼻子可是它的軟肋,遭到重擊的熊頓失戰斗力,痛得直嚎奪路而逃。野豬有群豬和獨豬之分,群豬中有長出獠牙,兩把刀子似的插在嘴邊的成年豬,也有鬃毛已經開花分叉的老豬和無牙的小豬。種植包谷的山地常受它們侵襲,來勢之猛剎那間就啃倒一大片莊稼。即使槍響也不肯離去,擠作一團。若全是成年豬和老豬就會向守山人反撲,搏斗時槍托常被扭斷,一口咬在槍管上就是一排牙印,人反不被其傷。遇獨豬時則更可怕,打獵時常要留有后路,以免受其傷害。常聽說用網捕魚卻未聞張網捕獸的,這山里就有。四五十米的網用粗繩系上活絡繩套,攔于林間道旁。被獵人攆急了的巖羊、麂子、馬鹿慌不擇路,一擁而至被大網套住脫身不得,成了獵人們的囊中之物。</h3><h3> </h3><h3>一天中午,景頗小伙得毛剛拖來一條大蛇,他在格納壩竹棚頂發現這蛇后用刀砍死的。他說,知道你們吃蛇我就拖來了。他是不吃的。景頗人很少吃蛇,但在他們印象里知青是很能吃蛇的,只要打到蛇就往我們家里送。其實處理起來相當方便,將蛇掛起,從七寸處割開,將蛇皮往下一拉,五臟六腑隨皮而去,只剩下白花花的蛇骨蛇肉。做起來也很簡單,如有雞一起煮,又鮮又香,堪稱龍鳳配。蛇羹做好后,我們盡量邀他們來品嘗,幾個膽大無忌的嘗過后,都直叫"阿姆多讓"(景頗語好吃之意)。</h3><h3> </h3><h3>農忙時節,一到夜晚,窩棚里的年輕人已不知去向。山影憧憧,竹林淺唱。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氣氛。橫掃一切的"大革命"雖然讓邊疆也遭受了許多傷害,但畢竟山那么高地那么遠,而且少數民族和漢族地區相比,還保留著一些政策上的寬容和傳統習慣上的差異。特別是兩性間的交往方式有著更多的隨意性。"約炮"一詞,如今在網絡上已屢見不鮮。殊不知多年以前的邊疆,江邊竹林周圍,深山叢林之中都是年輕人約會的天堂。景頗男青年常來串門,對此並不諱言。說到高興處,已是眉飛色舞。皆言,那簡單得很,兩人中意了,你就去約一下,如對方不說話,只是笑笑,那就成了。晚上帶上毯子和長刀,到約好的地方,砍倒一片茅草和林子。就可共度春宵。當然,約炮是要有前提的,必得你情我愿不可強求,還需"禮"字當先。</h3> <h3>山里的景頗男青年</h3> <h3>內地的文化革命已經偉大勝利了,紅太陽照邊疆,也帶來了種種熱鬧,不是沒經過土改嗎?現在得"補補課"。發動群眾運動,批斗土司山官,劃成份,加強邊疆地區階級斗爭觀念,大搞 "政治邊防"。九大勝利召開,整個城中人山人海,紅旗飄飄,煞是熱鬧。少數民族兄弟就喜歡熱鬧,本來嘛,人就是群居的動物,都喜歡湊個熱鬧!剛到農村時,少數民族地區也在狠批劉少奇的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邊疆地區,從原始社會狀態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缺乏歷史感。一次同學來玩,講起他們那兒的一場批斗會,一老貧農上臺,敲敲桌子說,劉少奇披了馬克思的外衣,馬克思不冷嗎?知青頓時愕然。他一本正經地接著說,那年頭,沒飯吃啊,谷子都爛在地里沒人收。干部一聽,趕忙上來將他扶下,連聲說,說岔了,說岔了。想想也是,不就是大躍進那些年,傣人和景頗人都往外跑,求助于國外親戚。谷子爛在地里沒人收。傣人景頗人哪受過這個。</h3> <h3>政治邊防中的景頗民兵</h3> <h3>轉眼下鄉已到第四個年頭,遠在邊疆的村寨卻開始掀起一陣包工潮。過去出工是按天記工,現在卻是按件記工,包工到個人。老農們是舉雙手贊成。具體說來各地還有不同,比如插秧,弄島是包單,即插一蘿地多少分。我們社是數蔑,因為秧苗是用細竹蔑捆扎,你插了幾捆秧就有幾根蔑條。前者按蘿算需要幾個人合作,后者則是計件到個人,積極性更大。多勞多得現在看來天經地義,過去上邊領導是擔有風險的,很可能被批走資本主義道路。我這里對此不作評論,只想講講我看到的景頗人老實到可愛的小事。轉眼到了秋收,田里谷子已經割倒并捆扎好了,需要挑到曬場。挑兩捆一個牌,你可一次挑兩捆或挑四梱。我見曾統弄走到田的一角,發現只剩三梱了,他想了一下,挑走兩梱罷,剩一捆以后誰又來取?挑三梱罷一頭輕一丿頭重比四梱還難挑。最后還是毅然挑起三捆。下次見他回來還是挑三梱,我問他,這不難挑嗎?他說,上次挑了這次不挑不行。我一想,可不,否則這個牌不好拿,只能由他了。</h3><h3> </h3><h3>在即將告別景頗山的時候,一天晚飯后,天已經黑了。我拉開窗簾,一輪皓月躍然眼前,在前山幾顆小樹間徐徐地向上浮動。我禁不住吹滅油燈走到屋外。月色竟然那樣的美好,屋前的竹叢、樹木和田壩都披上了銀色的夜裝。春蟬吱吱啼鳴,伴著田蛙呱呱的合奏,儼然是一場美妙的鄉間音樂會。田間路旁那一閃即逝的螢火蟲與天際不斷眨眼的星星相映成趣。周圍的一切是那樣的柔和和富有詩意。據說在鄉間住慣的人,回到城市,失去了這種特別的音樂享受會不習慣的。</h3> <h3><br /></h3><h3>三 魂牽等嘎山 難忘手足情</h3><h3><br /></h3><h3>沿弄島公路過了運井向北望去,班岺、雷弄、等嗄三座大山一字排開向西南延伸,接近弄島時,山脈走勢嘎然而止,在等嘎處形成陡陖的斷崖。從雷弄到等嘎有一條山脊上的小路相通,沿途植被繁茂。值得一提的是路旁一株枝葉繁茂的大青樹,大青樹粗壯的樹枝上垂下串串氣根,氣根入土又長成筆直的樹干,一樹成林,一株大青樹竟撐起了一片綠蔭。這條小路就成了兩個知青戶連系的紐帶。</h3> <h3>云遮霧罩的等嘎山寨</h3> <h3>從雷弄到等嘎的小路,路邊的森林交響詩和遮天蔽日的大青樹。</h3> <h3>象很多家庭一樣,兄弟姐妹常常不在同一個知青戶。我和小弟祝林也分別落在了雷弄和等嘎。兩山相隔約1個多小時的山路,兩地的景頗人卻分屬不同的語系,俗稱小山話和大山話。上山之初雷弄和等嘎的知青都充滿了活力,大家相互關照,知青戶里滿是濃濃的暖意。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動亂中交心過命的朋友,兩家之間的感情自不用說,相互間更是來來往往。等嘎盛產芭蕉,一嘴下去便是滿口甜香。每次去等嘎,他們都會成串的準備好讓你帶回家。一天我和一華從等嘎返回已近黃昏,淅瀝的小雨中發現路旁大樹下一團白色,走近一看竟是一大窩雞樅。那天晚上的一鍋鮮湯美味至今不能忘懷。</h3> <h3>等嘎知青戶與駐地部隊官兵</h3> <h3>有一年八月十五,邀約山下的朋友一起到等嘎聚歺賞月,酒酣而激情不減,對月而盡興飚歌,正是杯莫停,與爾同消萬古愁的時候,臥病在床的朋友幼澄突然高燒不退,大家一時不知所措。山上沒醫療條件,忙砍來山竹,男同學輪流抬著做好的擔架,在月夜中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兩個多小時,將幼澄送到山下的弄島醫院。十五的月亮見證了知青們義無反顧的朋友情懷。</h3><h3> </h3><h3>山寨里沒有廁所,需要的時候可到附近的竹林、樹叢中去,那可是空氣清新的天然去所。來的朋友多了,為了避免尷尬,小曹有時會交代一句:出門男左女右。山里的知青常有故事,一次朋友來訪,晚飯后閑聊,小弟講了一個故事:一天,在壩子干活收工的知青返回等嗄山上時,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我打算去做飯,摸黑走近廚房,靜謐中感覺有些不對勁,只聽到"吱一咔"一聲,關門的聲音?接著豬圈里突然躁動起來,傳來一陣豬的吼叫。我心里一緊張,不免警覺起來,抬眼望去,豬圈中並無一人,真是見了鬼了!壯著膽子走近一看,原來是一位景頗老媽姆進了豬圈,正彎腰在那兒給豬喂食。一見我,老媽姆一通埋怨,怎么現在才回來,豬都餓癱了!媽姆的愛心深深感動了知青。這故事聽起來就象知青中正流行革命現代鬼故事,為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一些樂趣。是呵,景頗大山里的鬼故事也充滿著溫暖。山邊的國營農場也有著另外的故事,記得一天小弟送朋友出山,經過雷允農場,見幾個農場知青在打掃清潔,布置會場。聊起來才知道在準備一起追悼會,一個農場知青在山上一顆枯樹上上吊自盡了。起因是一天中午,知青正在午睡,一只耕牛來到屋角蹭癢,弄得他睡不好覺,提了鋤頭出去就給耕牛一下。牛跑了,可此事被上綱上線為破壞革命生產,當晚全隊召開批斗會,把他揪到臺上狠批了一番。第二天人沒了,最后發現這知青憂憤不過,竟然走了這一條路。大家一陣感慨,真不知這農場的領導如何面對正往這趕的孩子的父母?</h3> <h3>景頗山上的青蔥歲月</h3> <h3>有客山下來,歡聚等嘎山。</h3> <h3>難忘的青春笑容</h3> <h3>等嘎山寨坐落在郁郁蔥蔥的山脊之上,山寨最寬處約40來米,一條 200米長,彎彎曲曲的小路連接著十幾戶景頗人家,四周是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聽說有知青要來,景頗鄉親都非常高興,將寨里唯一的一間木板房,結實、寬大、厚重的社管會騰出給知青住。剛進山時,一切都是那樣新奇。從屋后一條小路,斜斜地向下走一、二百米就是泉眼,甘冽的泉水提供了生活用水,運水的工具是那一人高的竹筒,由粗大的龍竹制成。下鄉第一個秋天,分到了新谷。這里的新米煮成飯特別香甜。新谷在屋里的谷倉保存,平時的用米則需要用手碓或腳碓舂出,然后用竹篾編成的寬大的簸箕將米粒和糠皮分開,那還真是一個技術活兒。一開始,知青不清楚如何運作,都是隊里派景頗婦女幫忙。溶入新的生活,知青和景頗人一樣,清晨就開始舂谷篩米,背水做飯。除了一天的田間勞作,山頂與田壩之間兩三小時來回的奔波也常使人疲憊不堪。這一切的辛勞和拼搏卻造就了團結和樂觀的等嘎人。</h3><h3><br /></h3><h3>說起來那些能夠一起毅然進山的女同學都是好樣的。大山能讓女子憑添豪氣,山間碾場上,牽牛的賀曉同學一聲胡哨,就連老景頗也為之動容。張文同學體魄強健,雖然是女生卻特別能吃苦,每次評工分,都能和老崩和小曹一樣,拿到高分十分,社員們對她一直是贊不絕口。外號老崩的林其沖為人處事不緊不慢,如山一樣的沉靜。那時郵路不暢,個把月才收到家書是常有的事,農忙時,郵件常送到阿龍壩,收到家信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拆開,可老崩卻妥妥地放到兜里。收工上山吃完飯洗完腳,鉆進被里才拿出來慢慢看,並將其稱之為一種享受。小曹算得上知青戶里的老大哥,心靈手巧,老景頗都說,老曹不用教,看看他就會了。</h3> <h3>大山里的風彩</h3> <h3>取水的泉眼</h3> <h3>一天堂生下山與朋友貴生相聚,二人在城中遇到一伙從外縣來的小流氓,不知為何事,貴生與他們爭執起來,一言不合,對方依仗人多圍上來就開打,情急之下堂生拔出戶撒刀與貴生一起殺出重圍。不想縣人武部聽說動了刀子趕來將堂生抓獲。堂生終因持刀傷人被宣判勞動教養。消息傳回山里大家都十分震驚。半年后堂生被放回等嘎監督勞動,可想心情是何等低沉。但在大家眼里拔刀相助可是千金難換的朋友義氣,等嘎的朋友對堂生更是百般呵護,堂生也在這溫暖的集體中,療盡傷痛快活起來。</h3><h3> </h3><h3>小弟祝林,至誠至孝。回城之后更是如此。因我常年在外學習和工作,家里一切全靠他。從婆婆、母親到叔叔,養老送終都是他在照應。母親癱瘓在床一年半,背上背下,擦洗換衣,都是他和明珠媳婦在做。如今老岳母年過九旬,摔傷后臥床也是靠他照顧。多年以來,他還走遍云南窮鄉僻壤,忙于教會的同工之事。在高黎貢山,更是對當地沒人關注的流民予極大的同情,幫助建立簡單的醫療設施和小學校,在孩子的心田里種下了希望的種子。當然這都是后話了。</h3><h3> </h3><h3>剛到瑞麗的時候,小弟去隴川戶撒訪友,帶來幾把戶撤刀,當時戶撒刀做工精細質量上乘,是許多知青的最愛。他對我說:"我送了她一把白牛角把的小刀。" 我回了聲 "噢!" 不覺心中一熱。不經意間小弟竟窺破了我那無法言說的心結。記得文革武斗期間,在冶金工校巡邏,忽然達達達一陣槍響,大家趕忙臥倒,驚魂稍定之后才發現是小弟無意間觸動蘇式沖鋒槍的板機,從此得了個"走火"的綽號,小弟十分善解人意,在知青戶與各位的關系都極好,特別受賀曉的偏愛,遇事她常叨叨:"讓走火看看!" "讓走火說說!" 小弟待人至誠,替人著想極為周到。雷弄的李一翠當時決心投奔緬共,前往等嘎告別,回來時跟我說,祝林天不亮就起來給她煮早點,叫她非常感動。有一次她從緬共有事回來還專門將日記本和一些重要物件委托給小弟存留保管。下鄉后期,小弟成了寨里的赤腳醫生,每月有10塊錢津貼,每次小弟都給我五塊,使我手頭寬裕不少。想想當時弄島集市上,鴨蛋一個才一毛,花生三斤才一塊八。小弟雖遠在等嘎,卻是我心頭的一個念想,一絲溫暖。</h3> <h3>出工前的老崩和幼澄,收工后小弟溪邊沐浴。這次可不是走火,這是景頗真正的銅炮</h3> <h3>一天傍晚,農場的北京知青邀我們去喝酒,原來是給他們的老大哥張力送行。張力弟弟張文一幫小知青都是初中生,只有張力是與我們同年的高三畢業生,他決心放手一搏投奔緬共。席間弟弟張文悵然若失,張力講了一番話:"我們靠不上自己的父輩,只能靠自己。我現在出去就是為了我們和我們的后代今后過得更好。" 當時緬共與政府軍的內戰升級,正在邊境專門面向知青招募新兵,更多的知青出去確實是想往一種全新的火熱的人生。我們家除李一翠外,小豆孔繁彬也走了。等嘎幼澄和老崩在傣寨的哥弟,小澄和其華走了,弄賢老鵬的弟弟衍明也走了。一天小弟到雷弄找我,我送他回程時他突然說,他要去那邊。我一聽馬上就說:"不行,那可是生死之地,你出了事,我如何向家里交代?" 令我欣慰的是,雖然猶豫再三,小弟最終還是留了下來。</h3> <h3>緬共女戰士李一翠</h3> <h3>緬共戰友小豆、衍明、其華。</h3> <h3>究竟,雷弄等嘎的大多數知青都沉下心來,面對日常的勞作和生活。七一年的招工潮給知青帶來了新的希望,當各地知青躍躍欲試的時候,大山里的這兩個知青戶卻顯得分外平靜,大家心里清楚,名額下來也是女生優先,爺們決不會去爭搶。女生是大山里的稀缺品,來時雖然辛苦,走時也很輕松。頭一兩批招工過后,山里就只剩下了男知青。這里我特別要提及好友小曹,老高三知青,戶里年齡最大,不是家里不困難,不是沒有競爭力,卻是最后一個回城的知青朋友。</h3><h3> </h3><h3>在我獨自呆在大山里的時候,等嘎朋友將他們養了一年的黃狗野貓送來與我陪伴。從此無論我去那兒,野貓都跟在身邊。一次去趕集時野貓卻走失了。過了一周,當我從弄島趕集回來經過弄渾時,忽然一個東西喘息著從背后撲到我的腰上。回頭一看竟是野貓,它見了我,搖頭擺尾只顧往我身上亂撲,那親熱勁就甭提了。走失幾天之后,野貓終于又跟我回家了。如果它能說話,我真想問問它這些天上那兒去了。</h3><h3> </h3><h3>弄麥是弄島街附近的傣族村寨,也是我們兄弟倆趕集時常去歇腳打尖的地方。因為那里的一戶知青是我大嫂的弟弟,小明與和平。小明走后和平與他的女友素鵝單立門戶。那年在山里打擺子,稍好之后乘農閑下山就在和平家住下了,這一住就近一個月。每天在茅屋前曬太陽看書,日子過得十分悠閑。和平素鵝待我十分熱情,他們是熟人熟路收工后很快就備齊飯菜,家務事一概不讓我動手。說來令人慚愧,一讀書就入了迷,完全忘掉了時間。弄到的一些書都是知青中流傳的國內外經典,那時正讀《紅樓夢》,香菱學詩入癡的情景仍歷歷在目。興之所至,將大觀園起詩社的那些詩從頭到尾抄了一遍。回城后一次與和平談起,他笑道,當時一些老傣對我整天看書不做事十分不滿,對和平說,不要給他做飯。</h3><h3> </h3><h3>七一年底,大隊長將小弟叫去,告訴他原來的景頗族大隊衛生員去芒市上了衛校,現經研究決定任命小弟為衛生員。當場把衛生室鑰匙和一本農村醫療衛生手冊交給他。小弟一頭霧水,十分猶豫。大隊長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你們知識青年看看書就會了。" 小弟無法推脫只有硬著頭皮整天鉆研這本唯一的醫書,并常常向弄島醫院的醫生請教。剛接手的時候,等嘎二隊送來一個八歲的景頗女孩,已經多日高燒不退,且肚痛。咨詢了弄島醫院建議用青霉素,那時小弟是第一次打針,照著書本的提示完成了操作。可連打了兩天不見效果,又趕快翻書,發現她的癥狀有些象腸傷寒,便改用綠霉素,一針下去當天燒就退了。小弟平時仔細認真,諸事注意觀察。一次注意到隊長麻袍的老婆麻袍張肚子越來越大,便將接產的一應用具消毒停當。過去景頗人的孩子都是老保管接生,這天老保管找上門來,說趕快去看看,生了三天都下不來。小弟背上藥箱就走,上了竹樓,眼前的景象讓人吃驚,只見麻袍張正跪在地板上,雙手緊緊抓住樑上垂下的繩子,樣子十分難受,幾乎已經支撐不住。一位景頗婦女正從后面托住她的腰身。小弟連忙邊問候邊打開藥箱,冥冥之中可能感動了上帝,突然"咚"的一聲,嬰兒掉到了下面的草堆里。"生出來了!生出來了!" 在場的人歡呼起來。小弟忙著消毒后剪斷臍帶,以為萬事大吉了。不料老保管說:"胎盤還沒出來!" 當時已經是夜里兩點,小弟趕忙回到大隊部打電話給弄島派出所的安所長,請他去醫院把醫生從床上叫起來。在醫生指導下,小弟又請老保管帶上消毒手套將胎盤完整地剝離出來。后來麻袍張告訴小弟,她以前生了兩胎,都是第七天就得破傷風死了。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景頗族割臍帶時都用未經消毒鋒利的竹片。94年小弟返回等嘎,見到一壯碩的景頗小伙,大家都說,這就是當年你接生的孩子,小弟知道后頗為欣慰。耐心周到的服務,使景頗人對他非常信任。在他回城前,老景頗的依依之情至今仍令人難以忘懷。</h3><h3> </h3><h3>當年我曾有感而發,寫下"別離"詩一首:</h3><h3> </h3><h3>呵,等嘎!</h3><h3>我是那樣的熟悉你,</h3><h3>象我從小住慣的家園,</h3><h3>對每一個屋角都有難忘的記憶。</h3><h3>如今要走了,</h3><h3>難言的滋味呵</h3><h3>翻攪在離別的心里。</h3><h3>背起紅色的藥箱,</h3><h3>到每一間茅草屋里去,</h3><h3>做最后的一次巡禮。</h3><h3><br /></h3><h3>慈祥的老媽姆</h3><h3>拿過盛酒的竹器</h3><h3>米酒溢出了杯口,慈淚沾濕了雙手,</h3><h3>媽姆的心呵</h3><h3>受不住即將到來的別離!</h3><h3>蒼勁的老大爺</h3><h3>把手中的長刀捧起,</h3><h3>送別的話語簡短有力,</h3><h3>無論走到哪里,</h3><h3>一定把這等嘎的日子記在心里。</h3><h3><br /></h3><h3>我走在蜿蜒的小道上,</h3><h3>生怕腳步聲打破這山林的靜寂,</h3><h3>我真想哭</h3><h3>一看到</h3><h3>這可愛的土地。</h3><h3>親切難忘的等嘎呵,</h3><h3>你永遠在我的</h3><h3>心里。</h3><h3><br /></h3><h3>73.3.15于雷弄茅屋</h3><h3> </h3><h3>歲月匆匆,等嘎的傳奇可追述至百年之前,1921年,法籍牧師德仁康就在等嘎創辦了教會學校。當年在等嘎,還聽到過景頗人唱起教會傳下來的民歌紅河谷:"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為什么離別這樣勿忙…"</h3> <h3>1996年再上等嘎山</h3> <h3>1996年返鄉的等嘎知青:賀曉、堂生、幼澄和小曹。</h3> <h3><br /></h3><h3>四 永遠的瑞麗村(上)<br /></h3> <h3>在1969年動亂中的中國,上山下鄉對上千萬知青而言命運是一樣的,但對毎一個個人而言又是千差萬別,世界就是這樣的充滿矛盾。當時我和老鵬仍在學習班無效洗腦,別人是不得不走,我們卻是想走卻不得走。雷弄的朋友來信說,景頗人給他們蓋了新竹房,景頗大媽們經常給他們送吃的,還說你們從昆明那個寨子下來,是不是爹娘不在了,沒人疼了?想想吧,這里是對人性肆意的踐踏,在那遙遠的瑞麗村卻充滿了濃濃的人情味!</h3><h3> </h3><h3>經過一番周折,我們終于如愿以償來到了瑞麗,老鵬去了戶育弄賢的景頗寨紅星,我則上了戶育的雷弄。紅星社的名字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現已復名邦養村。紅星知青的竹屋草舍位于山垅之上,右首是一叢茂密的龍竹,竹叢之下是寬敞的竹棚,一個可供十多人就歺的廚房和歺廳。當時老八、西平、郭邦、大諸、八戒、馮頭、高明和肖逸云等十多個知青朋友就落戶在這里。</h3> <h3>紅星知青戶竹房及部分知青集體照</h3> <h3>背后竹屋是咱家</h3> <h3>為了便于耕作,紅星景頗人很早就住到山下。那時社管會的木料大件多由知青從大山上肩扛到有路的地方,再用木輪車拖回壩子。老鵬剛到時就飽嘗了其中辛苦。一次與郭邦扛著重達六七十公斤的園木下山,郭邦人高在前,換肩將木料舉過頭頂時突然失去平衡,木頭險些砸在自己頭上,慌亂中失手將園木拋落地上。木料落地的剎那間,一陣劇烈的震動使老鵬眼冒金星,頓時失去知覺。當意識恢復時,只見老郭摟住他,邊拍邊叫喚。但他就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氣之將盡,突然憋出一身冷汗,才恢復了吸氣功能,大吸一口之后逐漸平復下來。他和老郭休息一陣之后,又繼續干活了。</h3> <h3>社管會前留影的紅星社部分知青</h3> <h3>紅星離城近,也是我們進城時常歇腳的地方。一次晚飯時見郭邦在切土豆??,那菜刀輪得飛快,令人嘆為觀止。現在想想,比起我們的后代,我們這一代人也真不簡單,剛出了校門就有較強的獨立生活能力。那時知青的生活雖然辛苦,飯后的談資卻令人忍俊不禁。這位說你知道走火住這兒時干了些什么?他早上起來刷牙,越刷越黑,原來是黑燈瞎火中把鞋油當牙膏用了。那位說咱們的小八戒錫斌又鬧事了,那天口渴拿起軍用水壸就灌,剛進口就吐了出來。原來那是剛從供銷社打回的煤油。如今在現代化居室中生活的人們,很難想象那時知青的居住環境,一天凌晨,睡夢中醒來的高明,見床邊竹桌上模模糊糊一團東西,定睛一看,原來是碗口般粗的一條大蛇盤在那里。忙喚醒對面床上的郭邦,二人找來竹擔驅趕,那蛇見狀,才慢吞吞地、戀戀不舍地從屋頂和竹墻的縫隙中溜走。現在想想,老郭可是知青中的帥哥,那廝是特來相親的白蛇或青蛇也未可知。</h3> <h3>走火與八戒</h3> <h3>歡樂的瞬間</h3> <h3>知青的到來,也給山寨帶來活力與新意。喜歡民族舞蹈的大諸和西平成了景頗青年的偶像。歇完工,剛吃過晚飯,一群青年就找上門來,"知青唄、知青唄,教我們跳舞嘛!" 谷場頓時成了全寨最熱鬧的地方。天黑了就點起篝火,直到夜深才戀戀不舍地離去。比倫、錫斌和逸云則成了孩子頭,在隊部的木板房里點起油燈教孩子們讀書認字。現在的邦養小學就是他們當年的夜校發展起來的。現在看來,目前發展最快的村寨都有原因,其中與當年知青用自己的心血向孩子們普及漢語有著極大的關系。此外,知青們還建立了簡易的醫療站點,主要由熾英和大諸負責,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村民們。直到75年之后一段時間,社里的赤腳醫生仍由昆明小知青,余思萍擔任。云南農大的子弟錫斌立志農業科學試驗,利用回家探親的機會,將920(赤霉素甲)實用技術帶回紅星,在集明的幫助下,土法上馬,制成了920。920在菜園里施用后效果明顯,縣里專門組織人前來參觀。在錫斌返城之前,大隊支書記老郎特地組織了一個920的培訓班,并聲言,如果不辦好培訓班不許回昆。當時德宏卅的報紙和電臺對此還作了專題報導。</h3><h3> </h3><h3>由于常年在大山里生活,對走山路我就有著深切的體驗。對各山寨間的小路一定要熟記。小路的走勢,山形及環境的變化一定要留心觀察。特別重要的是一旦走入岔路發現情況不對,一定要迷途知返,先返回岔口再說。知青剛下去時經驗不足,迷路之事時有發生。大諸和馮頭姐妹就為此大吃苦頭。那是下鄉第二年,等嘎陳旭帶著大諸和熾瑛熾萍上山去玩。進入等嘎大山之后,竟走入一條岔路、越走越遠,完全迷失了方向。天漸漸黑了下來,樹影交錯,怪鳥嘶嗚,四個人是又困又餓,又驚又怕。等嘎這邊天色將晚,一直不見他們的人影。從大隊部打電話到弄賢,回答說一早就走了。大家著急起來,估計是迷路了。這事驚動了景頗老鄉,全村的成年男子出動、沿來路去找。有經驗的景頗人琢磨著他們可能走岔的路,邊走邊喊,終于在一處接近緬甸邊界的山脊上找到他們,一看時間已是深夜兩點。回到寨里,大家對陳旭很是一通抱怨,陳旭一著急跳上桌子主動跪下請罪,大諸忙說:"算了,饒了他吧。"</h3> <h3>勇闖等嘎山的大諸和馮頭倆姐妹</h3> <h3>邊疆是瘧疾高發區,初發時來勢特別兇猛。紅星附近星光的朋友大偉得了瘧疾,高燒到四十多度不退,在抬往姐線醫院的路上突然昏厥過去,大家都沒了主意,"掐人中" 不知誰脫口而出。我不在現場,不知這樣做了結果如何,只知道大偉進了醫院,醫生用了很多冰塊才將他的體溫降了下來。</h3><h3> </h3><h3>熾瑛回憶說:記得還是下鄉的第二年夏天,妹妹熾萍染上瘧疾,服用了大隊上發下的乙胺密定,伯胺奎寧都沒用,起初是忽冷忽熱,后來就是高熱不退,用了安基比林注射液也不管用。第三天體溫竟升到了40.5度以上,我嚇著了,趕快找知青戶家長老八及同學們商量。大家都說快送醫院,可山高路遠怎么去?這時家里會木匠的小兄弟肖逸云說:"莫急,我有辦法"。拿了把景頗長刀就出去了。一會兒就扛來了一棵手臂粗的竹子,幾位男生乒乒乓乓幾下就將竹子做成簡易單架。我忙抱了床被子舖在單架上,老鵬,老八、郭幫,高明,錫斌等同學將熾萍抬到單架上,蓋上被子和塑料布,用背包帶把她簡單固定了一下就出發了。那時天色將晚,還下著雨,同學們義無反顧地抬起單架就飛步向醫院走去。快到團結大溝的下山路時雨越來越大,山洪嘩啦啦的沖下來。天完全黑了,小路兩邊的草又深,根本看不清路,不知是誰腳下一滑,我和錫斌 趕緊扶住單架,差點沒讓熾萍翻下溝去,哦,真是太驚險了!僅靠兩支手電微弱的光照著,一步一打滑地走了四公里多泥濘的山路,才把熾萍送到了姐線醫院。醫生一量體溫竟高達41度以上,馬上用冰袋給她降溫。醫生說這是惡性瘧,你們再來晚點要出人命的 。緊接著將25%的葡萄糖和氯化奎寧直接從靜脈注射進去,直到這時大家才松了一口氣。不知誰叫道:"馮頭,你臉上爬著小螞蝗喂!" 大家不覺哄笑起來,一檢查,耳朵上、手臂上、褲腿里,幾乎人人都遭了蝗災。雖然渾身上下全是泥水,朋友們卻笑得很開心,大家都為能及時將熾萍送進醫院感到欣慰。醫院連夜用救護車把我和熾萍送到瑞麗縣醫院治療。半個月后熾萍才得以全愈返家。</h3><h3> </h3><h3>景頗人有著吃生肉的習俗,殺豬之后,將豬肝和一些較嫩的肉剁碎,伴上姜蒜和白醋生吃,稱為肝生和肉生。在雷弄時我也嘗到過,是有一種特別的鮮味。但知青剛到紅星,對此卻望而生畏。一天景頗老鄉來邀知青,郭邦抱著第一個吃螃蟹的勇氣慨然前往,不料運氣不好,剛好吃到有豬絳蟲幼蟲的生豬肉,染上了絳蟲病。據醫生說生南瓜籽能打蟲,于是趕姐線街子買了生南瓜籽,回家后大家挑燈夜戰很快就剝好了足量南瓜籽仁,朋友的鼎力相助讓老郭內心十分溫暖。服完后果然立即見效,很快把體內的豬絳蟲排得干干凈凈。</h3> <h3>瑞麗村的青春</h3> <h3>如今已是大學教授的錫斌回憶:71年底,知青們陸續返城,當時老鵬已是生產隊的核心領導成員,他提議正式建一所小學,由我來任教師,木冬協助我開展教學,大家都很支持。沒有課桌椅,就動手挖土和泥拓土基,把土基搬到教室里,搭上木板作為課桌和椅子,黑板用幾塊木板釘起來后刷上黑漆也就成了。剛開始時,有16個學生,但"野"慣了的學生滿地跑,為了鎮住這些小孩,常來知青點的景頗大嫂手執竹板前來"武力"鎮壓,才最終使教學得以開展。小學的課程除簡單的語文算術外,還包括有課間搡、跳繩和唱歌。記得72年的六一兒童節,我帶領學生們由老鵬開手扶拖拉機送到瑞麗城與紅城小學聯歡,受到熱烈歡迎和接待,我和學生們都很感動。這之后,來上學的學生越來越多,附近寨子的老鄉也將自己的孩子送來,使我深受鼓舞!<br /></h3><h3> </h3><h3>在決定回昆之前,我甚至不敢告訴孩子們,一個人悄悄地走了。返昆之后,展轉收到了來自村寨孩子們的來信,那是用生硬的字和圖完成的一封遲到的信,其中還夾有6斤糧票,2元錢和一支用孔雀羽毛制做的書簽,這在當時已是很貴重的饋贈了,何況是出自孩子們之手。從信中大致可以看出,孩子們認為按照景頗族的習俗,親人出遠門,要送上糧食、蔬菜和錢款,而孩子們未能當面送交,感到對不起老師。因為老師是回家找父母的,是好事。手捧書信,心潮澎湃,多好的孩子,我儼然已成了他們的親人呀!至今那支孔雀書簽,我依然保存完好,就算是對人生價值的回味和對人生遺憾的感慨吧!</h3><h3> </h3><h3>時過境遷,2017年春節前,我重返原來的村寨,這時矗立在我面前的是一所全新的邦養小學,三幢高大的教學樓,平坦的水泥廣場和球場讓人異常興奮,真是今非昔比。令人欣慰的的是,瑞麗村的文化和教育不但沒有停止,而是欣欣向榮,跟上了時代的步伐。</h3> <h3>當年在社管會樓上的小學和2017年的班養小學,當年的小學生和送錫斌老師的孔雀羽書簽,小學生名單。</h3> <h3><br /></h3><h3>五 永遠的瑞麗村(中)</h3><h3><br /></h3><h3>知青簡易醫療點成立后不久,社長通知熾瑛到弄賢鄉大隊參加了一個星期的赤腳醫生培訓。回來后,熾瑛就成了隊上的業余赤腳醫生。一天中午老鵬急匆匆跑來說:"馮頭,快去看看米珠,他的腳被刀砍傷了!" 二人趕到現場,只見米珠一只腳的膝蓋處被砍開一大個口,鮮血直流,膝蓋深處白白的骨頭都已經露出來了。熾瑛趕忙清理傷口、消毒然后加壓包扎起來。"你不縫針?" 老鵬突然問道,熾瑛抱歉道:"我沒有高壓消毒過的手術包,縫不成啊!只有先止血包札,然后趕快送到醫院去縫針 。" 話還沒落音,老鵬立即背起米珠就往山下跑。熾瑛想跟去,他回過頭說:"你回去吧、我去就可以了。" 就這樣一個人背著小米珠連走帶跑,走了四公里多的下山路,硬是把米珠送到了姐線醫院挽救了米珠一條腿。</h3><h3> </h3><h3>一天剛吃完晚飯,老鵬就說:"尚大哥的腳腫了,今天也沒能出工。馮頭去看看吧。" 熾瑛馬上拿了藥箱就走,可剛一出門,外面漆黑一片,頓時覺得有點害怕。老鵬好象看出了她的心事,"別怕,我領你去。" 到尚大哥家一看,他腳上姆指的指甲處又紅又腫、觸摸那蠶豆般大的腫塊直燙手。老鵬問道;"又要送醫院?" 熾瑛檢查后說:"暫時不用,他現在還沒有發熱等全身性的反映,先用我的辦法試試看。" 便在傷口處進行消毒,然后拿了一具注射器套上針頭,一點點地把腫塊處的膿液和血水抽出來,再把上面的皮剪開,把云南白藥撒進傷口,加壓包扎起來。隨后拿出"阿莫西林",做了試驗,打了針后才離開。在熾瑛的細心看護下,尚大哥終于痊愈了。</h3><h3> </h3><h3>下鄉的第二年,不少知青朋友先后越過邊境加入了緬共。隨著戰事的變化,不少知青獻出年輕的生命,有一些知青受傷后被迫回國休養。我所知道的知青中,楊丹犧牲了,林其華,桂玉誠負了傷。紅星的知青戶成了緬共知青朋友的大后方。桂玉誠因在戰場上抬大炮時扭傷了腰 ,曾多次到紅星社養傷。每次回來,老鵬總是把自己的床讓給他睡,抬水送飯,無微不至。自己則隨便到旁邊一張光竹板上去休息。社里缺醫少藥,熾瑛主要采用按摩、扎銀針的方法進行治療。所幸效果不錯,腰剛一好,老桂又忙著上前線去了。</h3><h3><br /></h3><h3>一天傅衍明護送著負傷的林其華從緬甸前方回來。其華后背的上方被流彈所傷,傷口感染了自己也不知道,后來是疼痛難忍才回來。熾瑛一看傷口就驚呆了,傷口上盡然發現什么東西在動,仔細一看,真還是長了蛆蟲。好在沒傷到骨頭,量了休溫,也沒有發熱,熾瑛趕忙用雙氧水清洗傷口,再用碘酊消毒,其華痛得叫起來,同學們要求給他打止痛針。熾瑛沒好氣地說:"不用了,男子漢大丈夫打仗都敢去,這點碘酊算什么?" 其華一聽不叫了。原來其華心里有愧,當初大伙苦口婆心地勸他別去,他非要去。熾瑛輕輕地用小鑷子從傷口里撥出三四條小蛆蟲。然后為他消毒包扎。一連七八天為他換藥,打"阿莫西林"消炎針。慢慢的,傷口底部開始長出了新肉芽,其華的傷口慢慢恢復和痊愈了,那段時間,大諸和同學們總是悄悄的跑到社員家去買雞蛋,為他精心調理,可是等傷口才好點,人又到前方去了。</h3> <h3>赤腳醫生熾瑛、妹妹熾萍和景頗姑娘木途。</h3> <h3>紅星集體戶部分知青</h3> <h3>1969年2月10日是一個難忘的日子,那一天老八趙永康與同學們來到景頗山寨紅星社正式插隊落戶。我們這一代的家庭都有眾多的兄弟姐妹,但趙永康從小叫"老八",並不關乎排行,其中的典故就不細說了。他中等個頭,個性獨立而執著。說起來,老八可是一個人物。從小就喜歡搗鼓各種小發明,學生時代尤其對無線電和各種機電產品感興趣,當我們還只會"讀書"的時候,老八已經能獨立地組裝電子管收音機。記得兒時去他家串門,見他有自己獨立的房間,特別是房中除書架外,各種工具、材料如電烙鐵、焊錫絲、漆包線、電容、電阻、電子管等等井井有條,應有盡有,儼然象一間實驗室,讓人羨慕不已。做起事來,老八更是思路獨到,心到手到。</h3><h3> </h3><h3>下鄉途中,從昆明出來經過永平縣時,街道旁一座小水電引起了老八的注意。這是一座10千瓦的小水電站,幾米落差的水頭,就能驅動水輪機發電。老八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感覺水電站的結構並不復雜。從那個時候,老八心里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插隊的地方建一座水電站。</h3><h3> </h3><h3>下到紅星的第二天,老八就開始在寨里寨外四處轉悠。發現這里確實有建電站的條件。弄賢大隊與戶育大隊之間的一條界河是理想的水源,很多年前景頗族村民在幾里外的河上筑壩挖渠將水引到村里,供應全村生產生活用水。紅星社有個水碾房,是幾年前請騰沖人幫建的。社里和附近的村民就在這里碾米,在吃的問題上,景頗人一點也不含糊,水碾碾出的米就是比機器碾的好吃。小水渠位于山坡中間,離坡腳有十來米,老八反復用腳步丈量,用土辦法測了水的流量。靠中學的物理知識,估算出只要幾米的落差,建個幾千瓦的水電站沒問題。此時,老八已經是志在必得!</h3><h3> </h3><h3>老八回憶說:1969年中,邊疆成立了人民公社,戶育區也改名為東風人民公社(亦稱戶育公社)。公社一位干部來生產隊和我們一起割谷子,閑聊中我說起我們想建個水電站,那位干部說:"好啊,幾年前國家送給區里一臺小發電機,一直放在縣城派出所保管,沒派上用場。你們可以向公社要求拿來用嘛。" 我一聽喜出望外,第二天就到公社找到公社領導老王和老洪。因為不久前我曾為公社修好過擴音機,與他們打過交道,他們知道我懂點電,沒費多少周折,當即就同意並開了介紹信給我。第二天一早,趕到縣城派出所,憑介紹信終于拿到了發電機。打開未開封的包裝箱,讓我喜出望外,竟是一臺全新進口的外國造兩千瓦發電機。我轉身到縣革委生產組借了輛手推車,路上剛好遇到同班同學曹兆昆,他幫我把幾十公斤重的發電機裝上手推車,兩人一起拉著沿公路走了十幾里,天色已晚,我們就將發電機寄在了順哈糧店。第二天我趕著牛車才將發電機拉回社里。去縣城還手推車時,聽革委會的人講姐勒水庫有一臺閑置的水輪機,可能是當年建水庫時施工電站的舊設備。真是一順百順,我急忙趕到姐勒水庫,一看那水輪機,和我見到過的幾千瓦水電站的水輪機極為相似,馬上提出購買,水庫管事的一臉疑惑,但一聽說我們知青要為村里建電站,馬上多云轉睛,露出笑容。豪爽地說:"好事,先拉去用了再說。" 后來僅象征性向隊上收了幾十元。</h3><h3> </h3><h3>水電站怎么建,終究沒搞過。除了下鄉時看過永平的小水電站,老八又開始留意縣里的幾個水電站。下鄉的第一個春節,知青到區里(當時還是戶育區)過節,看到山坳里有個水電站,幾十個千瓦,供區文化站用電,是國家投資建的。69年栽完秧,老八又到瑞麗壩子去轉了幾天。在姐東,楊輔翔、徐光澤和羅守恒帶老八去看姐東鄉的小水電站,也是幾個千瓦。壩子平坦,那個水電站是低落差、大流量的軸輪式水輪機。還看過姐東鄉廣引寨的水電站,幾米落差,幾千瓦,是老八見過最小的水電站。看過這幾個電站,紅星電站怎么建,老八心里已經有數了。</h3> <h3>姐東知青</h3> <h3>老八和知青們建電站的倡議很快得到景頗人的支持。70年春節前后,農閑時節,一個由社里出資、老八設計和指揮的工程項目就此展開。首先建電站需要石料,老八去縣里買來一箱炸藥,一盒雷管和一卷導火索,出于安全考慮,賣雷管炸藥的部門派了個技術員老丁前來指導,老丁將集體戶的知青領到村邊一塊空地上作示范。在較硬的土地上打了個洞,放進一管炸藥,插上雷管和導火索,點燃導火索,幾秒過后一聲巨響,地面炸出一個大坑。大家感覺就像放鞭炮一樣好玩。說干就干,幾個知青到附近山坳里去尋找釆石之處。知青從來沒干過,村民也沒人干過,于是就模仿電影里的鏡頭,用大錘和鋼釬在石頭上打炮眼,那時的知青還真有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特別是點炮和排啞炮,大家都爭先恐后地上。干了幾天,放了幾十炮,硬是炸出了一大堆石頭,用牛車拉到了工地上。</h3><h3> </h3><h3>當時雷弄知青也正籌劃修水庫,剩下的炸藥和雷管就被錢洪剛來帶走了。一天高明從雷弄回來,背來一整筺魚。原來炸藥有了新的用途。大家大喜過望,正好解饑腹之渴,但也不敢聲張,生怕社員知道也來要雷管炸藥惹出麻煩。悄悄將魚拿到邦養傣族寨知青戶林其華、周淑婉他們那兒一飽口福。也算是辛勞中一點小小的酬勞。</h3> <h3>老八在壓力前池之上,下面即水管和機房</h3> <h3>知青戶里大諸的表弟肖逸云,會木工活,拌個水泥砂漿、砌磚砌石也懂一些。在他的傳授之下,知青們砌好了水電站的進水渠、壓力前池、閘門和發電機底座、尾水溝。那時星光社知青二狗馮瑞生被抽調出來搞"政治邊防",也參加了我們抬大石頭砌電站。村里有一個騰沖遷來的漢人尚必訓,是村里的木匠,他帶幾個社員到山里伐木制成了水管,又用木料制成了水輪機的皮帶輪。大家齊心協力,到70年4月初,電站施工基本結束。隨后在景頗村民的幫助下,架好了電線桿,在每戶村民家里都裝上了電燈泡,整個設計和施工可謂簡約高效, 全部由知青和生產隊獨立完成,未獲任何外部資金和技術支援。</h3> <h3>老八在架線</h3> <h3>一切準備就緒,打開水閘,水輪機轉了,發電機轉了,但電燈沒有亮,電壓表的指針仍停在零的位置一動不動,老八一下子懵了。老八用自己在學校自制的萬用表檢查了發電機,又打開發電機后蓋都沒發現什么問題,全新的發電機沒有任何損壞的跡象。問題究竟在哪兒?正當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老八猛然醒悟:電磁感應,要發電要有磁場啊,就算用發電機發出的電提供磁場,那么一開始的磁場在哪里?應該是剩磁。用鐵絲碰觸發電機,沒有任何地方有磁性,可能是發電機擱置時間太長,剩磁消失了吧。老八趕忙到縣城郵電局要來幾個那個時代電話機用的甲電池,對發電機進行了"充磁"。</h3> <h3>老八在進行電機線路的連接</h3> <h3>1970年4月8日,當電閘再次合上,伴隨著機器的轟鳴聲,景頗村寨家家戶戶的電燈亮了,每個知青床旁"書桌"上的電燈也亮了。 景頗鄉親和知青們歡呼起來,可愛的瑞麗村終于告別了昏暗的油燈,走向光明。</h3> <h3>合閘時刻</h3> <h3>電站建成后的喜悅</h3> <h3><br /></h3><h3>六 永遠的端麗村(下)</h3><h3><br /></h3><h3>雖然在文革后期飽受磨難,老鵬梭角分明的臉龐上卻透著一股英氣,來到邊疆后就熔入新的人生,讓自己的身心沉浸在汗水和辛勞之中。哈伯德曾說:"思想的影響是至高無上的。" 老鵬的精神狀態我特別能理解。一切創造力都由此而激發。不久,老鵬已在知青中脫潁而出。從生產隊付隊長、到大隊付支書,到區委付書記,再到德宏州州委常委。見過華國峰和胡燿邦。有人說這是火箭速度,可整整十四年的知青生涯和農村底層的艱苦工作還算短嗎?抗戰也就八年時間。說來現在這些所謂的名位都不算什么事,可一步步走來其中的艱辛和付出很難為人所知,容我在后面慢慢道來。</h3> <h3>汗灑當年瑞麗村的老鵬</h3> <h3>與華國鋒主席握手</h3> <h3>當時縣知青辦公室需要一名知青幫助采訪和整理有關下鄉知青生活和成長的文字資料,老鵬向他們推薦了我。結識了知青辦的老秧和老張,以后才有了與知青辦的良性互動,最終被推薦上大學,從根本上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其中老鵬可是第一推手。記得一次與老鵬騎馬去縣城辦事,返回時老鵬問我:"去姐東來看看?" 老鵬一說我即會意 ,二人策馬向城西的傣寨而去,去看望當時寨里唯一的知青張華。記得文革后期,云南一派被打壓,學校里的氣氛令人窒息。現在知道,所謂群眾運動就是在群眾中煽起無端的仇恨,前不久抵制日貨的風潮中,一無知青年竟用鏈鎖砸碎了素不相識的同胞的頭顱就是證明。一天中午,進校時見老鵬被捆綁起來,不知誰被關進樓梯下的矮屋里,門被從里面用腳踢得山響。一打聽,原來是張華進校經過保衛組時,見老鵬雙手被捆,被逼跪在一張倒置方蹬的四支腳上,已是滿頭汗水。張華一看房里無人,上去就把繩子解開。不料一群打手沖上來把她也捆了,塞進樓梯下的矮屋。直到游街時才打開鎖將她放出。另一件事是當時毛主席發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最高指示,閑聊時張華隨口說了一句:"毛主席自己為什么不下鄉?" 便被抓起來批斗。本來學習班也沒她什么事,為此還進一段時間學習班。在學習班每天早上大家照例要在一堵寫有語錄的墻前向毛主席低頭請罪,但她就不低頭,按下去又抬起來。我當時心里就想,世上還真有如此氣節剛烈的女子。如今寨里只剩她一個知青,可能也是不會來事之故。很早就想來看看她,這次正好還了此愿。</h3> <h3>瑞麗縣知青辦老秧、老張和左軍代;后排三個知青是老鵬、老八和我。</h3> <h3>2012年與老鵬在昆明相聚</h3> <h3>招工開始后知青逐漸離去,老鵬卻心無旁騖與景頗老鄉一起忙在田間地頭。朋友們回城了,他卻留在了村里。那年知青辦讓我去紅星采訪寫一寫老鵬,他那時雖已是大隊副書記兼生產隊副隊長,但仍立足紅星社組織老鄉們生產。那時山上地多人少,勞動強度相當大。以春種為例,全村人起早貪黑,足足要忙兩個多月秧苗才能全部栽到田里。那是與時間搶糧的時節,大家都在看頭頭怎么干。當時老鵬可以說是全村第一個出工,最后一個收工。每天天不亮到村頭敲了鐘就下田了,晚上收工回到家天已全黑。除此之外,生產隊和大隊的各種會議都要參加,很多事還要他操心。</h3><h3> </h3><h3>來到紅星一見面就讓我大吃一驚,許久未見,老鵬象換了一個人,又黑又瘦甚是讓人心疼。知青走后,老鵬一個人就搬到社管會二樓,樓下是堆放糧食的倉庫。一進屋眼前一片狼籍,看了叫人心酸。桌面上一堆未來得及刷的碗碟,暖水壺是空的。被子胡亂地擼在一邊,屋角一堆臟衣服。據他說實在沒有時間洗,反正農忙時下田都一樣,有時就在臟衣服中刨出一件稍干凈的穿上。這真是一個單身男人獨居時最極端的狀態。這種生活持續了很久,直到一位可愛善良的景頗姑娘走進了他的生活,情況才有所改善。當然這也就是后話了。</h3><h3> </h3><h3>晚上睡不看,裹著被子與老鵬嘮家常。老鵬是那種天性樂觀、不拘小節,為人慷慨的性情中人。當時的話題現在的年輕人很難想象,談的竟是老鼠。老鵬說,因樓下是糧倉,這里老鼠肆瘧,成了災了。熄燈僅幾分鐘,成百只老鼠出動,在椽子間、柱子上,甚至床頭床尾四處游走。打開電筒只見晾衣服的鐵絲上有幾十只老鼠在爬行,那平衡的功夫甚是了得。由于水溝遠在兩百多米開外,從谷倉出來老鼠到處找水喝,一天夜里聽見響動醒來,只見地板上八磅的暖水瓶在搖晃,瓶塞已無蹤影。瓶里幾天前灌的開水已經涼透,起身拿起水瓶觀看,往外倒水時只見一只老鼠尾巴先露了出來。老鼠竟精明到嗅出水瓶中的甘露,叼開瓶塞鉆入瓶內暢飲。一天實在太累,洗完腳便上床呼呼睡去,半夜聽見盆響,起身一看,腳盆邊圍滿老鼠,半盆洗腳水早就被喝得精光。最可氣的是去年年終分紅,將一年辛苦所得幾百元現金藏在竹床一端作為床柱的竹筒里,再用破布塞緊。沒過多久去取那錢時,破布不翼而飛,紙幣多被啃咬破損。找縣銀行兌換只得了十之二三,算是白忙活了。這種與鼠為伴的日子真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h3><h3> </h3><h3>紅星社540畝水稻田,幾千塊大小不等的梯地。老鵬在的九年時間里每一塊都親手犁過。說到犁田,駕過牛的知青都知道不同的牛有不同的秉性。有的稍一揚鞭便向前疾走,有的總是不緊不慢,勻速前行。更有慢慢吞吞,甚至一動不動,你再趕也是白搭。由于性情寬厚,老鵬分到的牛不是體單力薄的母牛就是年老力衰的老牯子。一次社里從緬甸買了一批耕牛,分牛那天老鵬在公社開會,回村后只能從挑剩的耕牛中選了一頭看上去還強壯的公牛。可這條牛卻讓老鵬領教了什么叫牛脾氣。套上彎擔架上犁,牛走了十來步就不動了,憑你如何抽打繩索,那牛只是回過頭來看著你。無奈,只好請一社員使勁拉著鼻繩往前走。后經老鵬的精心喂養和調教,那牛好像通了人性,對老鵬產生了感情,在田里主動拉犁的時間越來越長。一次拉了近半小時,牛脾氣又上來了,站在那里就是不動。抽打多了,只見牠回過頭看著老鵬,通紅的眼里溢滿淚水,好像在說,我表現已經很好了,你還要打!老景頗見狀,嘆到,已經調教得不錯了,就叫牠"紅眼紅"吧,正好諧了老鵬的大名:傅衍鵬。</h3><h3> </h3><h3>老鵬漫長的知青生涯中,精彩之處也實在太多,遠非這篇短短的手記所能囊括。只期待老鵬在隨心所欲之天年,沉下心來,出一本自傳,以饗各位。</h3><h3> </h3><h3>移居海外多年之后,還不斷傳來紅星知青返鄉敘舊的故事。光陰荏苒,邊疆村村寨寨一直在思念回城的知青。1996年3月瑞麗竟向當年在當地上山下鄉的8000多知青發出邀請,盼望知青能重返第二故鄉共度潑水節,掀起了一股知青返鄉的熱潮。紅星知青老八、西平、熾瑛和熾萍一進村就泣不成聲。他們拿出文具、籃球等禮物送給鄉親。并鄭重承諾山寨里誰家的孩子能考上大學,他們將承擔讀書的一切費用。之后,紅星知青又集體捐款在村頭小河上修建了一座知青橋,河溝里全是又光又滑的鵝卵石,記得當年知青特別女生從山上背旱谷淌過這河溝時,總是戰戰兢兢,生怕摔倒撒了谷子。現在好了,景頗鄉親可以輕松走在結結實實的橋上了。</h3> <h3>1996年小弟郵來的春城晚報剪報</h3> <h3>2017年邦養知青橋上的合影</h3> <h3>記得2016年返回昆明時,老八剛從邦養村帶上來一些視頻和照片,我和部份在昆的紅星知青一起,在老八家饒有興味地觀看了班養村的近貌和景頗人生活的片斷。退休之后,老八幾乎年年都要回一趟瑞麗,獨自或邀約一些知青同學帶上教材和材料到瑞麗的中小學舉辦科普教育。2017年春節前夕,又組織了十來個當年的知青朋友,前往瑞麗舉辦青少年科普冬令營。指導孩子們親自動手,制作水火箭、電動車、太陽灶、走馬燈、電動飛機等十多項具有含金量的生動有趣的科技產品,并給優勝者頒獎以資鼓勵。受到當地教育機構和孩子們的熱烈歡迎。這些當年的知青朋友都已退休,如今已是大學里的教授、高工,工廠廠長,中學的高級教師,經濟師,工程師,醫生。但用知識回報故土,用科技開啟孩子們的心智,卻是老八和知青朋友的共同心愿。我們曾被耽誤,孩子不能再被耽誤。</h3> <h3>2016年部份當年紅星知青在老八家觀看邦養村近況錄相</h3> <h3>2017科普冬令營 用知識回報故土,用科技開啟孩子們的心智。</h3> <h3>郭邦回城后,常與我談起當年下鄉時一位善良的景頗大嫂,對知青十分關照,一見面就噓寒問暖,大家有事都愿意去找她。大嫂丈夫是縣武裝部部長,家里經濟條件較好,大嫂總是慷慨地給知青送這送那。2009年初,老郭西蘋夫妻從北京返昆,聽老鵬說,大嫂兩個兒子因吸毒染上艾滋病離世,丈夫氣極而亡,家境敗落,孤身一人帶著幾個孫輩,說來叫人心痛。聞此郭邦夫妻倆專程下瑞麗前去看望。到邦養時,老鄉們都聞訊趕來,老隊長早臘的女兒還專門從市檢查院趕回來相見,場景甚是感人。老郭他們來到大嫂家,只見家徒四壁,目睹此情此景,郭邦西蘋心里都不是滋味。老郭當即把身上的幾百元現金塞到了大嫂手里。</h3> <h3>2009年郭邦彪周西蘋回村看望景頗大嫂和眾鄉親</h3> <h3>我2014年去北京,西蘋還跟我提起此事,和我商量能否將澳洲的牛油果引種到村里,為大嫂解決一些困難。回澳后還真去買了些牛油果將果核剝離出來,2015年帶回昆明交到了老鵬手里。老鵬回邦養時栽到地里,如今已長成了小樹。</h3><h3><br /></h3><h3>在那荒唐的年代,一代人在這歷史的長河中告別了青春,但他們究竟看到了現實中底層農民的生活。我們特別有幸的是感受到邊疆傣族和景頗族人對我們百般呵護的親情。那是我們魂牽夢繞的地方,每每想起這可愛的第二故鄉,又仿佛看見那籠江面映紅了落日斜暉,又仿佛聽到那片竹林奏響了天然樂章。是啊,在我們心里,那就是永遠的瑞麗村!</h3><h3><br /></h3><h3>(手記中照片大多由知青朋友馮瑞生、賀曉、諸錫筠、諸錫斌、趙永康、李西平、錢洪剛、郭邦彪、傅衍鵬、張文、馮熾瑛、馮熾萍、曹兆昆、徐力為提供,部份舊照由周祖同修復,特此致謝!)</h3><h3><br /></h3><h3>跋:我為什么要寫知青?</h3><h3>我為什么要寫知青?因為這是中國歷史上翻不過去的一頁,上千萬城市青年學生直接落戶當年貧瘠的鄉村,恒古未有,全球不見。他們的人生經歷,他們的奮斗,他們的情感,生活中真實的,經得住歷史拷問的東西,需要我們去挖掘,去思考。我們這一代是親歷者,也正在老去,不少同輩已經謝世。一位朋友說,如果我們不寫,交由子孫后代,不知又要鬧出多少"神劇"來。</h3><h3><br /></h3><h3>寫知青,無需控訴黑暗、追討昔債,公道自在人心。我們的責任在于還原歷史的原貌,真實地反映當年嚴酷的生活環境和復雜曲折的心路歷程。寫知青,不是獵奇爆料,捕風捉影。而是在那日常的、單調的甚至枯燥無味的生活中採拮有趣感人的??間、反映人性閃光的一面。時間終究過去了半個世紀,有時以現在的眼光審視過去也不可避免。但當時當地最具體的事物,最真實的情感卻是書寫知青歷史時不可或缺的。</h3><h3><br /></h3><h3>自古歷史由言官和史家書寫,互聯網為廣大的民間寫手提供了平臺,書寫歷史不再是少數作家的專利。我尤其不愿意看到知青的歷史只從少數作家的筆端流出。我們自已的歷史為什么不能由自己書寫!我特別感謝互聯網提供的平臺,可以盡情馳騁、直抒心曲!</h3>
主站蜘蛛池模板:
当雄县|
涞源县|
隆林|
西吉县|
威远县|
盐山县|
泌阳县|
徐水县|
牙克石市|
通山县|
确山县|
鄂托克前旗|
翁源县|
林甸县|
藁城市|
寻甸|
临武县|
台江县|
沂水县|
江西省|
稷山县|
柞水县|
华安县|
广宗县|
城固县|
罗山县|
喀喇沁旗|
时尚|
宜城市|
包头市|
夹江县|
宽城|
卫辉市|
卢龙县|
电白县|
合肥市|
通辽市|
密山市|
昌邑市|
德令哈市|
巴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