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 /></h3><h3>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爺爺病重住進了醫(yī)院。雖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希望他趕快好起來,否則這幾天樓下的塑料瓶就要被別人撿走了……</h3><h3><br /></h3><h3><b>To:老頭</b></h3><h3><b><br /></b></h3><h3>在我小時候,你是糧庫大院的老干部。雖然算不上古董類型,但平時話很少。膝下有五個子女,我都能感受到你對生活的滿意。</h3><h3> </h3><h3>你根本就不會做飯,但還是每天都做。白菜燉粉條,粉條少了加點粉條,第二天加點白菜還能吃一天。有次我太餓了叫你給我煮一碗面,你看我狼吞虎咽的吃了,接下來的三天,我每天吃同樣的面條,苦不堪言。你逢人便說,這丫頭可愛吃面條了。</h3><h3><br /></h3> <h3>你特別勤勞。在樓下空地上硬生生開辟出了一片小菜地,種上青菜小蔥。每逢長成了,我就去摘點回家,次次掐最嫩的蔥芯,把你心疼壞了。小菜地周圍,你種了一圈廉價的花,而且在柵欄門口扯出一圈的牽牛花,粉的、紫的,颯是好看。現(xiàn)在我想,這就算是你的浪漫吧。</h3><h3> </h3><h3>從前每逢春節(jié),家家戶戶放爆竹,你都帶著我們一路的賞煙花,再一路回來把路上的爆竹筒收回家。清理干凈以后,送到回收站,能賣個塊八毛的,就順手買個路邊的冰棍給我們吃。</h3><h3> </h3><h3>但是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你每天徘徊在小區(qū)的垃圾點,翻翻撿撿,拖拽一些東西回家。我再去你家,找不到你的時候,就去垃圾點,每次準能找到你。你穿的衣服總是灰沉沉的,一點也不好看。弄臟了衣服就用手撣撣。</h3> <h3>家里人幾次三番阻攔你,不讓你再去。但是你還是每天出現(xiàn)在那里,甚至變得風雨無阻。姑姑說,你一天也撿不出幾個錢,我們給你點錢你就別去了。結(jié)果你拿了錢還是不著家。就這樣一撿撿了十八年。家里人經(jīng)常開玩笑,說今天吃飯的碗是不是撿來的啊。那時你就會笑。</h3><h3> </h3><h3>你終于還是變老了,耳朵聾的很。和你說話要很大聲才能聽到。身體早就大不如以前,但依然攔不住你。二嬸說,也許是老頭子就喜歡撿東西。半晌,沒人再說話。</h3><h3> </h3><h3>其實,這是一個秘密。</h3> <h3>大家都知道,但誰都沒說。叔叔年輕時因為條件一般較差結(jié)婚很晚,沒有彩禮也沒有婚禮,連家里的大件兒一半都是借的。對于這件事,你一直是感到虧欠的。后來弟弟出生了,你很喜歡他,我也喜歡,這小子學習特好。</h3><h3> </h3><h3>小鎮(zhèn)里的工資不高,特別是退休的老人。除去日常開銷,幾乎所剩無幾。在糧庫員工都被私有制買斷之后,家里人陸續(xù)都失業(yè)了。大家只能開始尋找別的謀生之路。這些困境,你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卻從未提及。你一直擔心弟弟的學費湊不夠,但一定也不想給其他兒女添麻煩。</h3><h3> </h3><h3>撿垃圾就是你的再就業(yè),是你的救命稻草,是你能為家人做的最踏實的努力。一斤的廢紙殼賣不了幾個錢,攢了一麻袋的塑料瓶也就能買個四五塊。但你數(shù)著一毛兩毛,一塊兩塊的包進手絹的時候,心里別提多高興了。整日吃著白菜粉條、粉條白菜。固執(zhí)得做著這一切。</h3><h3> </h3><h3>幾位叔伯其實都很孝順,時常去看你,為你洗洗涮涮。孫子孫女一進家門,你還是立馬就捧出去年春節(jié)攢下的糖塊,放在我們手上。每次晚上回家,你總要送我。走到一半的時候,還要買一根糖葫蘆給我,你不知道我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早就不再怕黑,也早就不吃糖了。</h3><h3><br></h3> <h3>去年,弟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你習慣性的把垃圾點的東西分類,拖回家,再拖去回收站。二嬸說:看咱爸,當乞丐當習慣了。又對我們幾個說:快去喊你爺。</h3><h3> </h3><h3>我們走過去隔著半條街喊,"爺,回家啊"。</h3><h3> </h3><h3>你耳朵不好,得更大聲才聽得到</h3><h3> </h3><h3>"爺,回家吧"弟弟的聲音高亢而用力。你轉(zhuǎn)過臉笑呵呵的看向我們。</h3><h3> </h3><h3>這是你,撿了十八年垃圾的老頭,你是我們的爺爺,是我們的超級英雄。</h3><h3><br></h3><h3> BY:陳耳朵</h3><h3><br></h3> <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背后</b></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文章要發(fā)表的那天,爺爺出院了,身體看似依舊健朗,只是不是很清楚自己是誰......買了他最愛吃的甜食,送他回家。走的時候他很自然的送出門,像往常一樣......</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生命的期限是一道沒法泄密的題,慶幸的是也沒有標準答案,如果他還在,那你就多陪陪他,或許這就是加分項。爺爺他很快就會忘記自己和我們,謹以此文記錄我心中超級英雄般的他,當他忘了,我就讀給他聽。陳耳朵筆。</span></h3> <h3>▼▼▼</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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