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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兵

張傳桂

<h3>  1968年3月6日,吃過早飯,閆坊公社的入伍新兵在公社門口集合了。我們劉官莊來了八個:張友懷、張榮法、張子祥、張華玉、張子珍、張傳興、張志誠、張傳桂。每人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每人懷揣一張大紅入伍通知書:ⅩX同志,你已被批準光榮應征入伍,請于1968年3月6日至博興縣人民武裝部報到。我的通知書上,原本寫的是“4”日,又改成了“6”日。那年的新兵分別去三個地方,3月4日報到的,是去北京衛戍區和青島坦克師。我們莊有兩個,張友祥去了北京,張秀昌去了青島。3月6日報到的,是去福建。我本來是去北京站崗,或是去青島開坦克的,不知為什么又改成了去福建。一個新兵的去向和命運旅程,就這么被分兵的人大筆一揮圈定。</h3><h3><br></h3><h3> 福建雖然十分遙遠,但是我對它卻并不陌生。我們莊上,及周圍村莊上,有許多人在大軍南下時去了福建,而且是在赫赫有名的28軍。28軍的前身,是華東野戰軍第10縱隊,該縱隊是由抗戰時期渤海軍區部分部隊發展而來的。抗戰勝利后,八路軍山東軍區所屬渤海軍區主力部隊挺進東北,渤海軍區即將留下的部隊組成六個團。內戰爆發后,以這六個團組成了7師、11師,后合編為華東野戰軍第10縱隊,淮海戰役結束后,整編為第三野戰軍第28軍。上海戰役結束后,由28軍、29軍、31軍組成的第10兵團入閩作戰,解放福建。我們莊上的張秀俊、張道青、張嶧山、張樂天、張增仁、張建民等人,就是隨著28軍一路從山東打到了福建。來接我們的新兵營教導員李振杰,就是鄰近的寨李村人。因此,當我發現那入伍通知書被改過以后,并沒有絲毫影響被批準入伍后的激動心情,我感到去福建當兵是件十分自然的事,沒有絲毫遠行的悲涼,反倒覺得,當兵嘛,走遠點更神氣,更威風。</h3><h3><br></h3><h3> 我們是分乘幾輛馬車前往縣城的,蹄聲得得,鈴聲悠揚,新兵們一個個紅光滿面,心花怒放。到縣城以后,住在具委黨校。開始,聽說是去28軍,心里很高興,當兵當到南天邊,又是去野戰軍,要多神氣有多神氣。接著,又聽說有一部分是去28軍,但我們大部分是去閩北指揮部。我記得,這個消息是先從劉金鑒那里聽到的,當時我們都很佩服他,這類軍事秘密他都這么清楚。這閩北指揮部是干什么的?我們都感到挺神秘。吃飯時,又看到帶兵的“小張”用的搪瓷碗上,印有“閩指”二字,感到就更神氣,心里暗暗歡喜。然后,就是復查身體,到澡堂洗澡,發軍裝換軍裝。換下的棉襖棉褲,則交由家里來送行的人帶回去。那軍裝是草綠色的,套在棉衣外邊,叫做罩衣,布挺厚的,綠得放亮耀眼。以前,曾見到過小營部隊一個放羊的戰士,穿一身發白的舊軍裝,趕著一群臟乎乎的綿羊從莊南經過,這一綠一白,對比竟是那樣強烈。那軍裝雖然不太合身,但穿在身上特別精神,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覺得對方變成了另一個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欣喜與驚奇。接下來是編班,我們班的班長是鄭金棟,他教我們怎樣穿軍裝、打背包,以及如何集合站隊等等。到了部隊后才知道,鄭班長是福建莆田人,是閩指通信連炊事班的。新兵排長是閩指兩棲偵察隊的一名分隊長,名字忘記了。新兵連的連長姓莊,是閩指兩棲偵察隊的隊長,閩南人。指導員是張樹芬,閩指通信連的副指導員,山東益都人。副連長是吳海旦,閩指通信連的副連長,閩南人。</h3><h3><br></h3><h3> </h3> <h3>  作者剛入伍時的照片。</h3> <h3>  3月10日早上,我們從博興坐卡車到張店,然后登上了一列悶罐車。那車箱顯然是運過牛的,上邊還沾有干牛糞,有股子牛糞味兒。車箱里鋪了一層稻草還是葦席,記不清了。反正我們是一個挨著一個將背包打開鋪下,白天一個挨一個坐著,晚上一個挨一個躺下。有人要方便時,就把車門拉開朝外觧決。車門口拴了根繩子,防止不小心掉下去。早請示,晚匯報,以班為單位,在車箱里列隊,手握紅寶書(毛主席語錄本),班長鄭金棟喊:“首三讓我們敬祝錚紅錚紅的紅太陽……”他普通話不好,憋得滿臉發紅,但我們卻十分嚴肅,沒有人笑。</h3><h3><br></h3><h3> 當時,社會很亂。新兵營首長擔心沿途飯菜供應不正常,在博興烙了好多白面餅,分給各班各人帶著。沒想到,沿途各站都有飯菜開水供應,帶的那烙餅一直沒用上。在長江以北,各站供應的是饅頭和燉白菜之類,北方口味。火車在浦口乘輪渡過江以后,氣候開始潮暖,地上出現綠色,車站上的飯也變成了大米干飯。雖然從公社化以后就吃糠咽菜,過慣了苦日子,但我對那大米干飯,卻并沒有感到特別好吃。從過江開始,天天是大米干飯,頭幾頓還挺新鮮,可不久就開始厭煩。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吃到了新鮮的大米蒸出的干飯以后,才知道原來還有這么可口的大米飯。我也才終于明白,那些年在連隊吃的大米,全是在糧庫存了幾年的陳米,煮出的干飯自然不會好吃。那時,一日三歺,早、中、晚,全是大米干飯,糊鍋底,夾生飯是經常的事。吃面食叫做改善生活,一個星期才會吃一次饅頭,或者是包子、面條。北方兵聽說中午吃面食,早上飯都不肯吃了,留著肚子挨到中午多吃些。最多的,有人能吃下十幾個饅頭或是大包子。那幾年,為了吃大米飯,我跟江西兵學會了吃辣椒。是那種紅紅的干辣椒粉,吃飯時拌到菜里去,我就是靠這種辣椒粉,用了十年的時間,才逐步適應了連隊的大鍋飯的。</h3> <p class="ql-block">  記得,我們乘坐的悶罐車,在路上“哐當”了四天的時間,于3月14日清晨到達了福州車站。下了火車以后,我們去閩指機關的沒有在福州停留,馬上又登上軍用卡車,翻越大北嶺,來到連江縣丹陽公社朱公大隊杏林村,住進了村邊的一間稻谷倉庫。后來才知道,前往閩指所屬84師、守備7師及前往28軍的新兵,在福州五.一廣場召開了誓師大會,然后才前往各部隊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住進的那間倉庫,后邊緊靠著山坡,前邊面對著山溪,是一座獨立的石砌大屋,似乎是臨時將稻谷搬走騰出來的,里邊還留有稻谷的香味兒。這里雖然叫做杏林,但別說杏樹林,連一棵杏樹也沒有。盡管沒有看到杏樹,但我還是感到十分親切,因為我從兒時起就熟悉杏樹,也喜歡杏樹。二月杏花開,陽歷的三月正是農歷的二月,家鄉的杏花,很快就要怒放了。我雖然告別了家鄉,卻有幸來到一個叫做杏林的地方,我喜歡杏林這個名字,也喜歡杏林這個地方。</p> <p>  杏林,我軍旅生涯的第一站,我熟悉而又陌生的第二故鄉,我至今清晰地記得對她的第一印象。那是條頗大的山谷,山坡上長滿了茂密的灌木、芭茅草、葛藤及蕨類植物,還有成片的毛竹、箬竹,粗壯的馬尾松,大塊大塊裸露的花崗巖石。山谷間,有一條古老的山溪,由東北方向而來,在杏林村東北不遠處拐了個彎,嘩嘩向南流去。我是第一次走進大山,第一次見到山溪,覺得它與家鄉的河流相比,具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和神韻,能給人一種悠遠而且是奇幻般的感覺。溪水是那樣的清徹,能看得清水底的游魚和卵石,卻又覺得它深不可測。溪水流勢頗急,挾帶著嘩嘩的響聲,卻沒有洶涌的波浪。溪水兩邊的沙灘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象是無數個歷史的足跡,能讓人想到遙遠的過去,腦中會涌動起幾許蒼涼,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置身于什么地方。記得,我們在倉庫里放好背包以后,紛份拿起毛巾到溪邊洗臉。在一陣由新奇引發的嬉笑打鬧之后,許多人突然蹲在溪邊石頭上沉默起來。山高谷深,流水潺潺,俯首是一條悠遠的溪水,抬頭是一線悠遠的藍天。從魯北平原上過來的年輕人們,一時間有些恍惚了,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北方人能適應這里的生活嗎?今后的路將會怎么樣?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想。一會兒,腦子里有許多東西,有些發脹。一會兒,腦子里又什么都沒有,一片空白。突然間,辛集村的張紹光抬頭望了望天空,煩躁地說了句:“操,咱就在這里待兩年?”</p> <h3>  說實話,我的心情一直是比較樂觀的,對未來充滿了心信與憧憬。沒想到,到杏林后的第一頓飯,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那頓午飯,按北方的說法叫做燴餅。我們在火車上沒有吃著的烙餅,炊事班將它切成條條,象煮面條一樣,煮了粘乎乎的一大鍋。那餅在火車上放了四五天時間了,已經變溲發酸了,更糟糕的是,炊事員按照福建的吃法及口味,在燴餅鍋里放了海蠣子。記得,我們拿著碗勺,排著隊,滿懷期待地走過一座長長的獨木橋,到溪東岸去吃飯。那獨木橋挺高,很長,人走在上邊,橋板顫顫悠悠。后來才知道,那炊事班的位置,是運輸連的地盤。我從小推磨推碾就會頭暈,坐了幾天的火車,若非被興奮的心情所支撐著,早就會暈得不行了。如今到部隊了,精神放松了,過河時又顫悠了一陣子,到了炊事班以后,我只喝了一口那種又酸又咸又腥又粘的燴餅,沒等下咽,就忍不住吐了出來。這一下子,算是傷透了。此后,我有十多年的時間,不敢吃放油烹鍋煮的面條,聞到那味道就犯胃想吐。那些年,每逢連隊吃面條,我就犯愁,只好跑到其他連隊找老鄉要飯吃。直到多年以后,我才逐步適應了烹鍋海味面條,但仍然是更喜歡老家的做法,清水煮面。</h3> <h3>  分兵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決定新兵命運的關鍵時刻。盡管大家都明白,不能這么說,但心里卻都是這么想的。命運之神是嚴酷的,叫你上北,你就不能上南;叫你扛機槍,你就摸不到方向盤;叫你喂豬就得去喂豬,叫你做飯就得去做飯。我還算比較幸運,分到閩北指揮部通信連報務集訓隊,學習無線電報務。一起分去的同鄉戰友還有:張子祥、張志誠、王植林、孫玉樂、郭吉周、王子玖、張宗湯等。與分到運輸連學習開汽車的戰友相比,隱隱感到有點“美中不足”,與分去養豬、做飯及趕馬車的戰友相比,又微微覺得有些“高興有余”。</h3> <h3>  同村戰友在駐地朱公橋頭合影。后排左起:張志誠,張傳興。前排左起:張傳桂,張子祥,張友懷。</h3> <h3> 閩指將軍樓</h3> <h3>  其實,不論是去開汽車的、學報務的,還是去扛機槍的、趕馬車的,凡是來到杏林的同鄉戰友們,都有一種優越感。來到杏林的同鄉戰友是兩個排,共60人,全部分在了閩北指揮部機關及直屬各分隊。在大機關當兵,不論是干什么,那種感覺,似乎比下到海島或作戰連隊的要好一些。我們入伍時,閩指機關的營房剛建成入駐不久,大操場北側那一幢幢嶄新的將軍樓,讓我們這些新兵們又驚又喜,目瞪口呆。天吶!這大山溝里還住著將軍,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司令員徐體山,少將,老紅軍,安徽霍山人,瘦高個,黑臉膛,相貌威嚴。政委尹明亮,少將,老紅軍,江西泰和人,據說是從北京總部下來的,戴眼鏡,白白胖胖貌若書生。副司令青雄虎,出自皮定鈞將軍麾下的“皮旅”,參加過著名的中原千里突圍,一路過關斬將,以打仗勇猛如虎而聞名。副政委孫樂洵,山東濰縣人,知識分子出身,大高個,戴眼鏡,一派儒將風度。參謀長李德安,少將,老紅軍,福建連城人。司令部大樓和政治部大樓、后勤部大樓里,夾著黑皮包進進出出的參謀干事助理員們,或腳步匆匆,或談笑風聲,遇上我們這些去機關拔草搞衛生的新兵蛋子,瞧都不瞧一眼。據老兵們說,他們當中的隨便一個,下到部隊都能弄個營長團長的干干。我們新兵營的教導員李振杰,就是政治部直工處的干事。他到我們通信連講過幾次課,口才很好,講課很生動,而且沒有官架子,自己背個軍用水壺,連茶水也不用連隊準備。他還邀我和張子祥等戰友到他家里玩過,他夫人是王文村的,對小老鄉親切和靄。后來,他去了江西生產建設兵團。我1974年到軍政治部直工處工作后,曾打聽過他的消息,未能找到。1993年春節,我到牛志泉家參加博興同鄉聚會時,意外地見到了李振杰教導員,才知他已經在江西落戶,因春節期間來福州看望戰友,正巧趕上了這次同鄉聚會。雖然時隔二十幾年,他已經頭發花白,蒼老了許多,但我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h3> <h3>  閩指司令部大樓</h3> <p>  閩北指揮部的車牌是“酉1”,和福州軍區機關是一樣的。這是因為,閩北指揮部是軍區派駐閩北的指揮機構,不僅指揮所轄的84師、守備7師及守備72團,而且還負責協調指揮閩北地區的海空軍合同陸軍作戰。1962年,蔣介石集團叫囂反攻陸,臺灣海峽戰云密布。為了加強對閩北地區部隊的指揮力量,防備當面之敵國民黨駐馬祖部隊來犯,中央軍委決定組建福州軍區閩北指揮部,并從福州軍區及28軍、31軍等單位,抽調了指揮及參謀人員,組成閩北指揮部的指揮機關。1962年6月,閩北指揮部在連江白蓮成立,司令員吳瑞山,政治委員李光輝。指揮部所屬部隊,擔任福鼎至閩江口北側的海防和機動作戰任務。8月,指揮部移駐連江丹陽鎮,1965年10月移駐連江朱公村及杏林村一帶。所屬第84師駐丹陽公社山邊村,守備第7師駐霞浦,守備第72團駐連江縣黃歧半島,第176醫院駐閩指機關附近。</p> <h3>  閩北指揮部司令員徐體山,1955年授少將軍銜。</h3> <h3>  初到部隊,初到南方,一切都感到陌生,一切都感到新奇。三月天,北方的天氣還很涼,這里卻要掛蚊帳。那蚊子是大個頭的花斑蚊,打一下能在身上印出個清晰的花蚊子印。家鄉的蓖麻子棵,秋后一下霜就枯死了,而這里的蓖麻子卻是四季長青,長得象樹一樣。在家鄉,夾竹桃很少見,我只在張光然家里見到過,是種在黑陶制成的大花盆里,冬天抬到火屋里過冬,這里卻是一叢叢一片片,路邊溝旁隨處可見。在家鄉,仙人掌也是稀罕物,我只在張振祥家里見過,種在小花盆里,冬天放到火屋里,養好多年才長巴掌那么大,要十幾年才有可能開花。而這邊的仙人掌,能長一人多高,年年開花。尤其是路邊的廁所,圍墻還不及褲腰高,大老遠就能看到里邊有人在吭哧吭哧拔橛子,北方兵都不好意思蹲進去。幾位1966年入伍的棲霞老兵,教了我們個順口溜:“閩北三大寶,蚊子白天咬,廁所象碉堡,大姑娘光著腳丫子到處跑。”</h3> <h3>  閩北指揮部政委尹明亮,1961年授少將軍銜。</h3> <p>  連江縣敖江支流牛溪,從東北方向而來,在杏林村東北不遠處拐了個彎,流經杏林林、朱公村,嘩嘩向流南去。在牛溪的這個拐彎處,東邊南岸,有一座無名山峰,海拔也就只有幾百米高,山上到處是一塊塊的巨形花崗巖石,還有算不上茂密的馬尾松和油茶樹。記得,我和張子祥等戰友上山玩,沖上山頂不會感到累。閩指機關及直屬隊的營房,基本就是沿溪繞山而建。只有我們通信連的營房離牛溪遠些,是在那座無名山峰的南麓,在閩指機關的南大門的東邊。因此,南大門的警衛任務,不是警衛連負責,而是由通信連負責。</p><p><br></p><p> 通信連后山頂上,有一塊黑褐色巨石,又高又大,叫做響石。因此, 通信連所在的地方就叫做響石林。 南大門崗哨旁邊有座古墓,是康熙年間周家的古墓。 民國23年鬧紅時, 周家子孫出了很多烈士,為成立連江縣周溪蘇維埃政府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古墓坐正南朝正北,正對著北面山頂上的大石頭。23革命失敗后,從這里出去的一個小紅軍,聽說后來在石家莊某軍事研究所擔任領導。</p> <h3>  朱公村民居</h3> <h3>  我們報務集訓隊是臨時單位,建在通信連東邊的一個山包上,三面被谷地環繞,是老百姓的水稻田。宿舍最靠前,后邊是教室,再后邊是84師工兵營的臨時住房,他們正在無名主峰下為機關打坑道。那是條Y字型的坑道,向西北通往司、政、后機關,向東北通往警衛連,向東南通往我們通信連。因為我們是臨時單位,那伙房和廚房是用竹桿和芭茅草搭蓋的,就連廁所也是用竹桿和芭茅草搭蓋的,是名符其實的“茅房”。也沒有石砌水井,在老百姓的稻田邊有個水坑,稻田里的水會過濾滲透到坑里,這就是我們的水井。沒有水桶,好在取水很方便,可以用臉盆直接舀。各班搞生產種菜,因為沒有水桶,便一人一個臉盆往菜地里端水。洗臉,刷牙,沖澡,洗衣服,全是在稻田邊的水坑旁。花蚊子從來不帶響,沖上來隔著軍裝便狠狠叮咬。戰士們端著臉盆澆菜時,那花蚊子一路追著咬。還有一種咬人的昆蟲,叫做“小黑蟲”,個頭比小米粒還要小,不上細眼根本瞧不到它。這玩意成群結隊,團團飛舞,防不勝防,比蚊子還可怕,等你感到身上痛癢時,早已落上黑乎乎一大片,叮起了一層大疙瘩。</h3> <h3>  我對無線電臺和報務員的了解,當然是來自電影,尤其是《南征北戰》。從電影里看,無線電臺很關鍵,無線電報很重要,無線電臺報務員很神秘,也很神氣。可開始學報務時,卻是坐在教室里,從學習報務用語開始,從背英文字母開始。有那上學少的同鄉戰友,硬是記不住那26個英文字母,記不住那個是“滴噠噠”,那個是“噠滴滴”。湖濱公社的張宗湯竟急得痛苦流涕,說自己不是干這一行的料,還不如去喂豬做飯好。也巧,沒過幾天,福州軍區政治部機關食堂來調兩名炊事員,選中了同鄉戰友張宗湯和劉新杰,張宗湯的愿望得以實現,走的時候很開心。<br></h3> <h3>  有天晚上,戰友們正坐在床鋪上背誦報務用語,突然響起了急促的緊急集合號聲。新兵怕炮,老兵怕號。”其實,新兵同樣怕號。緊急集合號聲一響,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個個手忙腳亂,心里崩崩直跳,呼隆隆朝門外涌去。原來,附近的大北嶺發生森林大火,報務集訓隊要隨同通信連參加撲滅山火。隊伍剛剛集合完畢,運輸連的幾輛解放牌卡車就開了過來,我們緊張而嚴肅地登上卡車,通信連兩瓦班出動四部報話機,保障滅火隊伍的通信指揮。這時,其他連隊的滅火隊伍,也已經乘車出動。車隊開進至半山腰停了下來,我們跳下汽車,每人從路邊扯上根馬尾松枝,開始向山頂著火點攀登。大火是在山頂附近燃燒,兇猛地向兩側和山項蔓延,映紅了半邊天。我們艱難地向上攀援,山風卷著熱浪和火星草灰迎面撲來,松枝知翠竹燃燒時發出的爆烈聲響成一片。我們報訓隊,除去幾位班長,全是新兵,那里見過這等陣勢?尤其是我們這些山東博興來的,連大山都沒爬過。真是那句話,除生牛犢不怕虎,正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我們都不知道深淺,只管一個勁地朝著火場沖。指揮員是有經驗的,大喊道:“避開順風火勢,包抄上去!”接近火頭了,膠鞋踩在地上感到發燙,火光熱浪烤炙得臉上干痛。一陣風吹過,幾丈高的大松樹‘’呼‘’的一聲便成了一團烈火。成片的山桃花,被烈焰一卷就是一片焦黑。戰友們似乎忘記了危險,東奔西突,上竄下跳,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松枝,燒禿一枝,再換一枝……</h3><h3><br></h3><h3> 火滅了。戰友們疲憊地坐山頂上,讓山風拂去滿臉的汗水。群山一片漆黑,天空有星星在眨眼,山下有燈火在隱現。上山難,下山更難。來時有山火引路,回去時卻只能跌跌撞撞。危險處,只能坐在地上,慢慢向下滑行。回到宿舍后,有人發現燒穿了鞋子,有人大叫燒破了帽子,有人軍裝上燒了幾個破洞。我的左手衣袖上,燒了幾個豆粒大的小窟窿。大伙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個個手臂上是橫七豎八的傷痕,臉膛上是橫七豎八的黑灰,忍不住全笑了起來。</h3><h3><br></h3><h3> 夜間的哨音更可怕,因為那短而急促的哨音,是緊急集合的號令。盡管是演習訓練,但緊張氣氛不亞于實戰。按照規定,必須在五分鐘以內,穿戴整齊,打好背包,沖出集合。那床鋪是僅容一個人寬的上下鋪,還掛著小蚊帳,平時在上邊翻身都要小心,何況是在睡夢中突地聽到急促的哨音?這時,手不能發抖,越抖穿衣服越慢。可是,你越是不想發抖就越是發抖。有斜糸扣子的,有將衣袖當褲子穿的,有錯穿別人鞋子的,有滿地亂摸鞋子的。心不能發慌,越發慌四肢越無力。可是,你越是不想心慌就越是心慌。有的人橫三豎二硬是綑不牢那背包,只好急忙忙抱著背包跑出來。有人從上鋪爬下來時,會小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于是,便有人開始捉摸緊急集合的規律,到了星期六的夜里,悄悄打好背包,和衣躺在蚊帳里。但是,這秘密很快就被發現了。從此,每逢周末夜里,查鋪查哨的手電筒晃得更勤了。</h3> <h3>  那時,氣氛也確實令人緊張,經常有敵特活動的消息從前沿傳來。據說,羅源縣有一個國民黨特務,因為住在鄉下,其電臺所需的干電池需要馬祖敵軍接濟。有一次,這特務取上電池回家時,被部隊的巡邏人員逮個正著。有一次,突然來了臺風。那臺風來勢極為兇猛,在我的記憶中,此后幾十年,再也沒有遇到過那樣的臺風。當時,部隊全部進入尚未完工的坑道避風。晚上我去南門換崗,根本就不能走路,身上穿著雨衣,人一站起來就會被風吹跑。從坑道口到南大門兩百多米的距離,我是趴在地上爬到崗亭的。當然,下崗的戰友也只能是爬回坑道。在那次臺風中,馬祖敵軍后勤軍官一名,連同一艘小型運輸艇被吹了過來,讓閩指兩棲偵察隊給俘虜了。臺風過后,偵察隊將其從前沿押往閩指,我們正巧在通往大門口的路邊搞衛生,看到了那位國民黨軍俘虜。兩名負責押送俘虜的偵察兵,全副武裝,匕首,手槍,微聲沖鋒槍,很是威風。其中一人,是我的同鄉戰友李家國。在報訓隊宿舍的西邊,有一幢神秘的報房,熒光燈徹夜通明,有一伙老兵24時輪流值班。里邊沒有無線發射電臺,只有收訊機,老兵們不發報,只收聽。據說,他們是在執行一項臨時任務,監測閩北地區的無線電通訊,以便及時發現有無地下秘密電臺出現。</h3> <p>  作者老照片。此文原載本人作品集《八月的云霞》,海風出版社,1996年出版。2017年7月5日修訂。</p><p><br></p><p> 圖片大多來自網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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