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1</h3><h3><br /></h3><h3> 我像低頭覓食的狗一樣在莊里轉了三圈,也實在沒有琢磨出有什么可偷的了,不是俺這個小破莊太窮了,其實,俺這個莊不窮也不小,千數口子人按說也行,養我這樣三個兩個的小偷應該是沒問題。只是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不說,前段日子鬼子又來掃了一蕩,這些鬼子太可恨了,連根雞毛也不想剩下,這叫我怎么偷呀,我的手前幾天還只是癢癢,這幾天已經是螞蟻爬心,難受的不行了。這可咋辦?沒東西可偷真瞎了我這門手藝。</h3><h3> 我是土生土長的小偷,沒有經過拜師學藝,我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偷東西上癮的,大概是從相中了的東西,人家看不見就拿開始。我也出去偷東西從不空手回來,因為沒拜過師,也就沒有師傅告訴我小偷的祖師爺是誰,但凡干這一行的不能空手而歸,這個規矩我倒懂。</h3><h3> 我雖是小偷,但我也有自己給自己定的規矩,我也偷富不偷貧。還有,比方說偷錢,我拿人家的不會超過一半;偷吃的,不超過三分之一;偷活物,不會是雞以上的。因為有過教訓,這個我能管住自己。偷到錢的時候很少,那簡直像過年一樣稀罕。當然我是說的不出莊。出莊風險太大。有一次我出莊偷了人家一頭驢,正是因為一頭驢,讓我在水溝里翻了一回船。我牽著驢去集上賣,人家一幫人攆到集上,后果可想而知,拳打腳踢,鼻青臉腫,腿被人家差點打折,躺了好幾天,瘸巴了好幾個月。還是莊里保長保我回來的。</h3><h3> 我偷東西不出莊,是覺得便宜不能出外,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這樣認為,我想我不偷誰能保證別的莊里的賊不來偷?再說在莊里偷東西,安全系數高,都是知根知底的,下手也能掂量出個輕重,我從不對某一樣東西一鍋端,一是不能傷了人家的元氣,二是畢竟是莊里兄弟爺們不太好意思,我覺得我偷東西的水平還行,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鬼子卻不管這些,一掃蕩幾乎就皮毛不剩。自從鬼子來了,這活也不好干了。</h3><h3> 我不但是小偷,還是小摸,這小摸可不是下河摸魚摸蟹,而是女人的屁股,張寡婦李寡婦的屁股我都摸過。后來也睡過。當然我最惦記的還是白萍那個小娘們。</h3><h3> 莊里很多壞事都是我做的,我做壞事很少留下痕跡,除非我愿意,只是自從那次偷驢后,莊里人更是心知肚明。我想趁年輕把該做的壞事都做了。他們不戳穿我,我也就人前人后裝得若無其事。最大膽的還是保長那個老東西。他說:你真是咱馬莊的一塊禍害。</h3><h3> 偷東西是門技術活,膽子要大,出手要快。還有逮住不怕挨揍。當然最好還要會飛檐走壁,弄點輕功。飛檐走壁和輕功這兩樣我都不會,想學,一打聽,學費太貴了。我覺得我那么笨那么懶那么饞,也不會有哪個師傅肯教我。細想想,我又不想靠偷東西發財,一人吃飽全家不挨餓就行了,反正我光棍一人。何必去花那冤枉錢?我聽說干啥事都會熟能生巧,我想無師自通,這兩樣功夫我經常在家里或沒人看到的地方偷偷練習。現在我雙腿并攏能跳尺數高,一般的院墻只要能讓我稍微踩住,一躍就能上去。這兩項功夫無論偷人還是偷東西都很實用,藝不壓身,我總覺得我應該達到了半瓶子醋的水平。我對此也很滿意。</h3><h3> 我不但會偷善摸,我還有一門絕活—耍彈弓。彈弓是我從集市上花了兩只雞的價錢買的。在集上我看到這個東西好玩,我就想偷,心心念念。可彈弓掛在那家伙的脖子上,盡管手癢癢的要命,我也沒有辦法,我又從來沒有打算殺人,最終還是用兩只雞的代價換回來了,那天起那么早偷的兩只雞算是白忙活了,我為此心疼了好幾天。我打彈弓已經打得出神入化,天上飛的地下爬的只要我想打,基本上沒有跑號,還不帶瞄準的。</h3><h3> 俗話說;常在河邊轉沒有不濕鞋。干我這一行,也怕失手,有了這副彈弓別在腰里,不僅可以壯膽,偷東西時一旦別人追上來,小石子一夾,小彈弓一拉,一般沒有嚇唬不住。</h3><h3> 像圓墳一樣在莊里轉了三圈,啥也沒偷到,既憋氣又窩火,這讓我感到十分沮喪。這不是起個早五更趕個晚集嗎?太陽已經爬到四暨山頂。有人已經吃過早飯扛著鋤镢,準備上山侍候莊稼。有些老人開始拿著杌稱去莊橋頭曬太陽拉閑呱,盡管我早飯還沒有著落。正是人多的時候,我可不想錯過在這條順河街上走一趟的時辰。這是贏汶河的源頭,馬莊的一條主街道,青石板鋪到看不見尾巴。在街上,只要看到我,沒有一個不打招呼的,有膽子大的試過,沒幾天我就讓他家出了血。我整天游手好閑,偷了東家偷西家,指不定也會偷你家女人,害怕你不主動跟我打招呼?在馬莊除了鬼子咱就是爺。爺沒有鬼子的耀武揚威,但莊里大人小孩滿是討好的目光,那個受用,別提多么爽,有人背后罵我我也裝聽不見,何況沒人敢,在馬莊,只有爺屬螃蟹的,只有爺敢橫著走。這時候我就會油然而生出一種人上人的感覺,我的心情也像這夏天的天氣一樣溫暖。我有我的幸福指數。</h3><h3> 心里又舒坦了一回,抬頭望了望天,感覺挺好,肚子卻咕咕叫了。出來偷東西不管多少,都得拿回家去點,這是行規,我也把它當成祖訓了。偷不到東西我絕不空手回家。不覺走到張寡婦家門前,竟有雞疙瘩疙瘩地叫,這是母雞下蛋后報喜的聲音,這聲音是膽怯的,不歡暢,聽不出一星半點的自信和自豪。張寡婦家的大門鎖著,那把老鎖就像張寡婦后來經常甩給我的冷臉子,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她不想和我好了。不和我好拉到。張寡婦家再也沒有我不熟悉的了。她家是木板門,縫挺寬,像她的下體。不用我爬墻,我把她家門板往上一提,就鉆進去了。這等小事,小咸菜一碟。那只母雞大概也認出我來了,母雞變了調,咕咕叫了兩聲,滿臉通紅,害羞的樣子,我想這只雞真是大命的,前段時間不知是怎么成功躲過鬼子掃蕩的。我把手伸進雞窩里,摸到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憑手感和經驗我知道那是一個軟蛋,我聽很多人都說受了驚嚇,人好流產,雞下軟蛋,難怪那只雞那么不好意思,原來是下了一只軟蛋,下了一只軟蛋也好意思疙瘩疙瘩地報喜?又想它下軟蛋肯定和鬼子有關,這些東洋鬼子真恨人。</h3><h3> 我逮住那只雞,摸了摸雞屁股,一坨雞屎鼓出來,噗嗤竄了老遠,差點弄我一手。我給了母雞一巴掌,又摸了摸,雞屁股里疙疙瘩瘩,軟乎乎的,我估計它在最近還要下軟蛋,我本想把這只雞帶走,想想張寡婦畢竟和我好過,我一撒手,把那只雞扔了。軟蛋就軟蛋吧,我撿起那只軟蛋,把她家的門按好,吹著口哨回家。路上覺得還少了點佐料,拐了個彎,到李寡婦家門前,我從她那塊小空地里薅了幾棵蔥苗,那是她剛栽上不久的章丘大蔥。李寡婦長得挺丑。男人性格,男人模樣,我不喜歡她。</h3><h3> 我住的屋里黢黑,進去以后需要定神一剎才能看到屋子里的東西,我的屋不大,盤炕的話能盤三盤。我做飯吃飯睡覺都在這間屋里,用黃泥巴泥的墻已經看不出一點黃色,滿墻都是黑乎乎的煙油子,墻上有雨水流淌過的痕跡,像干莊稼活汗水順著臉往下淌,每年夏天都漏雨,屋里黑得像墳墓。天已近小晌午,我還沒吃早飯,好歹偷了個雞蛋,又有大蔥,那就來個大蔥炒雞蛋。這一口我想想都喜歡。肚子餓的厲害,我把大蔥在水里涮了涮,算是洗了,爆仗草好燒好點,火苗子旺,能應急。這是前天有人割了曬在山坡上,我順手牽羊弄得,我把爆仗草塞進土灶,因為不干,好不容易點著,煙太大,嗆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家有個老油瓶,祖傳之物。油瓶外壁油嘖嘖的,挺厚。斷了油的時候,我就用刀子刮下這層油泥炒菜,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誰叫咱會偷呢?會偷就會啥也不缺,缺啥偷啥,有門手藝就是好。油瓶塞子早就不知啥時候跑到爪哇國里去了,油不多了,我能晃出來。火旺了,我用油瓶里的那根木棒蘸了油,點進鍋里,覺得油少了一些,又蘸了好幾次,戳了好幾次鍋底。剛刷了鍋,鍋沿還有水珠子,滑下來,油一見水,高興了,滋滋啦啦蹦得老高。那個軟蛋我輕拿輕放,拿到家里也沒破,剛要往鍋里打,一個油珠子蹦到我眼上,沒拿住,那軟蛋竟然破了后順著灶臺滾進灰窩堆里了。這還咋吃?我火了,抓起那把蔥扔到院子里,如果那口鍋不是以后還使,我想我也就掀起來扔出去了。</h3><h3> 小日本,你姥姥。雞看見你都下軟蛋。我在心里罵。罵了個昏天黑地。直到覺得舒服。</h3> <h3><br /></h3><h3> 2</h3><h3> 我天天惦記的那個叫白萍的小娘們,在馬莊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這和其它婦女一個乳名叫一輩子不同。白萍的男人和我是本家,只是出了五服,按本家他得喊我哥哥,按拐來拐去的老親,他得喊我表叔,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白萍也得叫我哥哥或者表叔。他倆比我小不少。白萍的男人乳名汪汪,狗的意思,汪汪從一出生就嬌慣,嬌孩子不起好名,都是狗啊貓啊地叫。汪汪名字難聽,卻是讀過書的,在莊里是不多的識文解字的人。汪汪自從不在外面念書了也常年不在家,白萍也不知道是他從哪里淘換來的媳婦。白萍被他領回來,莊里的人就像看西洋景,白萍笑的時候會有一對若隱若現的小酒窩。莊里人都說白萍長得俊。</h3><h3> 白萍是前年秋后加入寡婦隊伍的,兵荒馬亂的年代死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汪汪死在萊蕪,至于汪汪是怎么死的,莊里沒有人知道。萊蕪是八路長和鬼子鬧別扭的地方。汪汪的棺材用驢車拉回來那天,還是我給他守的靈,陪他說的話,我和本支人給他抬的棺下的葬。汪汪死后不久,還沒有變過氣色來的白萍找到我說,表叔,我想把我家的院墻加高點,你能幫我嗎?我雖出了名的懶,但這是本家加親戚的白萍來求我,我自己都覺得不答應人家對不住自己。我沒有勇氣拒絕她。那段時間我起早貪黑,挑來一塊塊石頭,又把一塊塊石頭抱到院墻上,按照蓋屋的標準把每一塊石頭安排的熨熨帖帖。馬莊就在齊長城腳下,石頭是我拆的齊長城上的,白萍知道后并不是過多的責嗔,簡單地一笑說:拆了國家的院墻壘自家的院墻,你真缺德。我不知道白萍說的啥意思。</h3><h3> 那段時間真得好累,但心里舒坦。我的肩膀腫了,手也磨起了水泡,白萍用針給我挑破水泡。放出那些臟水,然后用布條給我纏上。這時候我就會偷偷瞧瞧白萍的手,她的手真細法。我往墻上抱石頭,肚皮上的血痕也像被貓抓了一樣,拉得一道一道的。活干了一個月,完工的那天,飯桌上多了一道菜,一壺酒,多出的那道菜是一盤螃蟹,十月是螃蟹最肥的季節,看到螃蟹我口水接著流了出來,白萍說,哥,你辛苦了,這是贏汶河里的螃蟹,小石頭摸得,你嘗嘗。</h3><h3> 我也經常到贏汶河里摸螃蟹,但多數是空手而歸。</h3><h3> 白萍有時候叫我表叔有時候叫我哥,反正叫啥都不為過,只是覺得好像與場合有關。小石頭是白萍的兒子,六七歲的樣子,很乖巧的孩子,白萍讓他喊我叔叔,我明明比她大,我不懂這是為啥。那頓飯我吃了個肚兒圓,后來才知道那種心滿意足的感覺叫幸福,那是我吃的最幸福的一頓飯。</h3><h3>從那以后,白萍和我交往的頻繁起來,她家有啥活就過來喊我,我也樂意過去幫她,我的衣服破了,她就給我縫縫補補,我也把偷的東西往她家里或送或扛。小石頭見了我一口一個叔叔地叫,讓我心里恣恣的,用一見面就往我的懷里鉆以示親近,去年夏天有段時間我經常帶小石頭滿大街上打麻雀,拿回白萍家,她用油炸給我們吃。后來樹上的麻雀少了,我覺得這肯定與小石頭連莊里的樹葉子都快打光了有關。 </h3><h3> 一個蛙聲四起的晚上,我滋嗞啦啦喝了半碗酒,半夜了,我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像烙煎餅,我感覺好幾天不見小石頭了,就想過去看看,白萍的家和我住的隔著一條街,出了門右拐彎再左拐進一條小胡同就到了,我扛著偷來的半袋糧食,趟著明晃晃的月光向白萍家里走去,那晚的月亮出奇得好,好到能當鏡子照出人來,雖然找不著調,心里卻想哼首曲子。 還沒到大門口,我就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起初以為是贏汶河里傳來的,雖是雨季,但贏汶河里的水聲傳不到這里,就是發山水的時候,山水咕咚咕咚地,挺嚇人,但也不是這個響法。 仔細一聽水聲竟是從白萍的院子里傳出來的,我想這么晚了她在干啥?剛要敲門,娘哎,我從門縫里看見,白萍正在院子里洗澡!輕輕一推大門竟然沒插。我摸了摸胸口,咕咚咚跳得厲害,白萍給我的是一個側影,只見月光下,白萍從一個大盆里撩起水擦洗著身上的每一個部位,白萍的身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該凸出的凸出,該凹的凹著,該挺的挺著,該翹的翹著。那腰和蜜蜂的一樣,那屁股分明是螳螂的。我接受過鬼子的訓話,用鬼子的話來說,什么張寡婦李寡婦的身子統統的,不能和白萍比。 白萍的身子像她的姓,在月光下亮閃閃的,真白。我躡手躡腳的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給我的是一個背影,那半袋糧食我也不知道啥時候撂倒哪里去了,我縱身一躍撲上去,白萍分明受了驚嚇,邊喊:誰?邊掙脫著往屋里跑。白萍的身子真滑,像一條泥鰍一樣溜了。我追進屋里想再把她逮住的時候,白萍早把一把菜刀橫在了我面前,月光下我看到那把橫在我面前的刀其實是她放在自己的左手腕了,白萍說:你敢趴我的墻頭?說這話的時候她似乎意識到刀放錯了地方,然后把刀口朝向我。我說;大門沒插。白萍說:沒插也不行,出去!眼看一把刀要劈過來,我往外跑的時候感覺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起初以為是掉了鞋,我抓起來就跑。還差幾步快到大門口時,我聽到白萍在后面喊:把口袋留下! </h3><h3> 從這件事以后,白萍和我的關系開始像一掛屎大腸,表面光滑,其實疙疙瘩瘩。有事的時候她還找我,我也繼續往他家送偷來的東西。有好幾次我想和他說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想小石頭了,我又喝了酒,剛要開口就被她制止住。后來我自己想想那天晚上倒真是喝了酒,但不只是單單想小石頭。再往她家送東西時,她不再讓我進家門,每次敲開門,她探出半邊身子, 說一聲:放下吧。然后關上大門。 </h3><h3> 冬天的時候我發現白萍家里經常進進出出一些身份不明的男人。那陣勢只有那回進城,我在窯子鋪門口見過。那些身份不明的男人,我看到有穿長衫戴禮帽像教書先生的,有背個藥箱像郎中的,頭發換針的貨郎,打扁擔箍子的,鋦破的,也在她家門口轉悠。那個鋦破的來的最勤,光我見到的就兩三回,每次來莊里,扯上兩嗓子:"鋦破了,鋦破鍋子,破碗,破盆了,破瓢了—"。就直奔白萍家的胡同。我也不知道白萍家有多少破東西要鋦,有一回鋦匠進了她家大門,我往好處想,也許她家的大甕破了,搬不出來,鋦匠才進去的,門卻被插上,透過門縫也看不見里面的名堂。剛下了雪,墻上有殘雪,滑,我沒有爬,我在給她家壘院墻時玩了個小心眼,墻上橫上了塊長石條,我把石條抽出來,想透過縫隙看里面,還是看不見,我納悶夏天晚上是怎么從門縫看見白萍洗澡的。我想爬墻的時候,大門開了,我急忙躲到墻角,我遠遠看到鋦匠挑著的擔子上有我前幾天剛偷來的一個口袋沒蓋嚴實。</h3><h3> 難怪去年秋后開始,白萍的胃口愈來越大。白萍經常說小石頭開飯量了,糧食不夠吃的,小石頭長個子了,衣裳也需要換季了。最好弄點錢。總之有的是理由。好像不知道做賊有多么不容易一樣。我越想越生氣,感覺像被打了臉,我找白萍理論,白萍卻說,你看走眼了,你往好處想不行嗎?你聽說過有倒貼的嗎?想想也是,也許我真的看走眼了,窩的一肚子火沒發出來,我反而被白萍弄了一頭霧水。從此以后我把白萍當成了一匹狼,一只狐貍,把那一對時隱時現的小酒窩,當成兩眼陷井。不管你的身子讓不讓我碰,我就不相信喂不飽你。左臉挨了打我再把右臉遞上去。因為我賤我愿意。這樣該行了吧?我去年冬天開始,我也就忘了偷東西不出莊,也忘了不偷雞以上的活物。我開始在三里五村牽牛盜馬,偷金摸銀,折變成錢交給白萍。小戶我也已經看不到眼里,我偷的全是大戶富戶。這一偷讓我大開眼界,大戶人家也還真有連鬼子也搜不到的好東西。</h3> <h3> 3</h3><h3> 轉眼到了秋后,鬼子又來了。這次莊里沒有鬼子要來的消息。以往鬼子進莊前總有消息透露,莊里知道鬼子要來,大家就開始東藏西躲,能跑到山上的就往山上跑,來不及跑的和跑不動的就就近躲進堰屋里。鬼子來也就是收收糧催催款。今天鬼子來的格外早,殺氣騰騰。一進莊鬼子就挨家挨戶的把人往保長家那條胡同里攆羊一樣驅趕,街上有亂遭遭的腳步聲伴隨著嘰哩哇啦的鬼子話時,我知道鬼子來了,我想跑但為時已晚,我也被鬼子堵進了人群。保長家那條胡同擠滿了人,兩頭架著機槍。一個配指揮刀的鬼子在別人的陪同下氣勢洶洶的直奔保長家。我趁一個鬼子不注意,溜進保長家的隔壁院子,我想跑,又覺得鬼子剛進莊不久,正在挨家挨戶搜人,跑出去可能性不大。我在保長的院墻后面,退了幾步,然后往前一沖,踩住院墻中間一塊石頭,抓住墻頭一躍而起,爬上墻頭,貓著身子,趴在了保長家的屋脊上。</h3><h3> 保長被兩個鬼子從屋里推推搡搡地弄出來,配指揮刀的胖鬼子,對翻譯嘰哩哇啦,這個翻譯我不認識,以前都是保長的兒子陪鬼子進莊,然后在保長家里酒足飯飽后滾蛋。翻譯對保長說;馬老頭,高野太君說了,太君說我們也是老熟人了,八路軍共產黨在你們村里活動了兩三年了,你知道不知道?保長說;實不相瞞,知道!翻譯嘰哩哇啦告訴鬼子,鬼子和翻譯又嘰哩哇啦一通,翻譯說;你兒子吃著的拿著的,都是皇軍的,你兒子給皇軍當翻譯,卻和一個叫白萍娘們勾勾搭搭,給八路通風報信,太君每次掃蕩幾乎空手而歸,最要命的,在西關山打仗時,把太君引進一條山溝里,讓鬼子差點被全殲。翻譯說了半句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更正說,讓皇軍差點被全殲。你知道不知道?保長說;狗翻譯,你告訴鬼子,我當然知道。要說吃著的拿著的,不是我兒子吃著鬼子的拿著鬼子的,而是鬼子吃我們的拿著我們的,小日本,你們這個惡鄰,不在家老實實呆著,跑到我們中國,燒殺掠奪,無惡不作,究竟是誰吃誰的誰喝誰的?誰搶誰的?</h3><h3> 西關山在我們鄰村,不久前聽說那里八路軍和鬼子打了一仗。也聽說那一仗鬼子吃了大虧。</h3><h3>高野說,你兒子在昨天被皇軍喂狗了,死啦死啦地,你把八路交出來,否則也死啦死啦地。保長身子晃動了一下,差一點摔倒,朝高野臉上吐了一口痰,說;八路的確有,就是不告訴你—小鬼子。翻譯在保長身上搡了搡,保長把翻譯的手撥打到一邊,說;我怕啥?高野顯然被保長激怒了,對身邊的幾個鬼子用憋足的中國話說;死啦死啦地!四個鬼子端著槍,四把明晃晃的刺刀插進了保長的胸膛里。</h3><h3> 白萍和小石頭,被押到高野跟前,翻譯官說,白萍,你是八路的聯絡員,八路在馬莊的給養,都是你籌集的,說,你們馬莊誰是八路,有多少八路軍共產黨,有多少人有多少條槍?白萍說,我不認識什么八路軍,也不認識什么共產黨,我也沒給你們所說的八路軍共產黨籌集過什么給養。翻譯官用手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一個點頭哈腰的人走上前來,四十歲左右,我總感到這個嘴角有個痦子的人很面熟,一時竟想不起他是誰來。這人說;白萍,你就招了吧,那皮肉之苦可不是那么好受的。白萍看到來人,說:耿杜全,原來是出了你這個叛徒!耿杜全說:白萍,西關山戰斗時我被編入隊伍,戰斗中我被鬼子,不,皇軍俘虜,皇軍拷打了我三天三夜,那滋味,哎,你看看我身上這些疤,還沒好,耿杜全邊扒開胸膛讓白萍看邊說,你還是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白萍說:滾,你這個叛徒。耿杜全說,白萍,你別嘴硬,關鍵是那滋味不好受,好受了誰還當叛徒?</h3><h3> 這時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鋦破的嗎?經常去白萍家那個鋦破的是叛徒?對,就是他。白萍是八路?可是白萍從來沒告訴我我也沒看出來呀。 </h3><h3><br /></h3><h3> 保長家有棵老香椿樹,樹干粗直,樹葉被秋風吹得沙沙作響,窸窸窣窣的像一只小老鼠嚙噬這個殘秋。樹影傾瀉著斑駁陸離。白萍被綁在樹上,鬼子的皮鞭像雨點,鬼子甩的鞭子很優雅,每一鞭子抽在白萍的身上,卻落在了我的心上,鬼子的鞭子一抽,我的心就一緊,鬼子的鞭子越抽越有勁,抽累了就換人,白萍的身上被抽出一道道血痕,好幾次昏過去,鬼子再用涼水澆過來。白萍除了罵鬼子,就是一言不發。我摸著腰里的彈弓,我一直想射,我射出去,肯定能讓鬼子瘸腿的瘸腿,瞎眼的瞎眼。但那樣鬼子會氣急敗壞地報復,我想了想,沒敢。白萍被鬼子拷打了一個時辰,鬼子一個字也沒從白萍嘴里摳出來。高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白萍跟前,用手托起白萍的下巴,說了一句花姑娘后發出了一陣奸笑,然后又對翻譯嘰哩哇啦一陣。</h3><h3> 翻譯走到白萍跟前說,太君說了,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如果不說,就把你犒賞了皇軍。我不知道五分鐘是多長的功夫,白萍依舊沒說話,高野對鬼子們一陣嘰哩哇啦,十幾個鬼子喜笑顏開。鬼子給白萍松了綁,架著往屋里走,白萍邊走邊罵,畜生呀畜生。一直摁著小石頭的鬼子,松開了小石頭,也解著褲子往屋里走,小石頭邊喊娘邊把白萍從鬼子手里往外搶,一個鬼子拉住他,小石頭上去一口就不放松,鬼子痛的哇啦哇啦直叫,高野抽出指揮刀,刀起手落,小石頭人頭落地,血濺起來,漫過屋檐,差點濺到我臉上。小石頭人頭落地,身子卻還站著,高野上去一腳踹到。人群騷動起來,有人往前涌動。有人嚇得尿了褲子。我看見小石頭的嘴里還含著鬼子的一塊肉。屋里白萍啊了一聲,再也沒有罵聲傳出來,只有鬼子的嬉笑聲。</h3><h3> 五六個鬼子帶著一臉滿足,提著褲子出來從屋里后,朝著朝我方向的屋檐道過來,鬼子過來解手,一溜排開,我正好看到了鬼子們的那個東西,我看到鬼子們的那東西就想吐,真他奶奶的小,我在心里罵,這么點東西還好意思掏出來?還好意思從東洋跑了來惹事?爺的女人你也敢動?我連多想也沒有,再也忍不住了,我接二連三的彈弓打過去,我看見鬼子們捂著那東西在地上打滾。有個鬼子發現我了,剛要端起機槍,我又一彈弓打過去,端槍的鬼子扔下槍,捂住眼疼的哇哇亂叫。</h3><h3> 高野被我弄蒙了,掏出手槍仰起頭找人,我想趁鬼子還沒反應過來,再來上幾彈弓。最好是把高野的眼打瞎,轉念一想如果高野下令掃射,我是在拿莊里成百上千的人命開玩笑。開不起,我沒敢。我完全可以從保長家的屋脊上跳過那條小巷從另一戶家人逃跑。打彈弓前我已經觀察好了。高野打了三槍,嘴里高叫著:八路,大大有。子彈貼著我的耳朵稍飛過去,嗖嗖地,我不能跑。跑可能是生,不跑可能是死,我選擇是爺豁上了。我趁亂溜下屋檐,混進人群,扒拉開人往高野那邊走。快接近高野時,高野挎著指揮刀氣勢洶洶的要往外走,邊走邊喊;機槍的準備!我沖著高野喊:等等! 高野見我過來,先是怔了一下.扶了扶眼鏡,然后如臨大敵似的圍著我轉著圈,說:你的八路的干活?我搖著手里的彈弓說:鬼子,你瞎嗎?八路有我這么笨嗎?你沒看到我這行頭?爺是民兵的干活!我剛說出我是民兵這個詞覺得有點好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民兵是干啥的。高野顯然沒聽懂我的話,和翻譯嘰哩哇啦一通。翻譯說;太君問你,莊里有多少八路,多少民兵。我說;有,有的是。翻譯說;誰是八路誰是共產黨?誰是民兵你指出來。我說,這里面一個也沒有。八路有是有。高野過來抓住我領子說:說!我說:跑了。高野哐哐摑了我幾巴掌。又說。你的快說。我說:鉆樹林了。高野說,他們的跑了,你的為什么的沒跑?我說;鬼子,爺不是懶嗎。你們一大早就來了,那時候爺剛從炕上爬起來,還沒有來得及跑就被你們堵住了。</h3><h3> 高野抽出指揮刀,我看事不好,忙說;慢,八路是跑了,但我知道他們藏槍的地方。翻譯說;那就快帶太君去找。我說;行,你讓鬼子先把人都放了。翻譯和高野一陣嘰哩哇啦,翻過臉說;太君說了,你不要把太君當傻子,太君說找到槍可以考慮放人。我說;不放拉倒,不放人絕不帶鬼子找槍。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東西。高野顯然沒聽懂我說的"不是一星半點"是什么意思,翻譯雙手一比劃做了個很多的動作。高野琢磨琢磨,一笑說:呦西,人的,通通地放了,你的帶路!</h3><h3> 以前我聽說鬼子來了,兩腿就打哆嗦,害怕到快尿褲子,今天我也不知道咋弄的,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可我哪里認識什么八路,更不知道八路在哪里藏槍。隨口胡謅罷了。找不著槍,鬼子肯定饒不了我。看來今天就是爺的忌日了。我又數算了數算,還有三天就是我的三十歲生日,半個月前我就開始在心里數算了又數算,去年的生日還是我和白萍小石頭一塊過的呢,小石頭死了,白萍呢?白萍怎么樣了?如果小石頭不死,我早就打譜把他娘倆叫過來,一塊吃頓飯,喝點酒,趁著酒勁,再把那件事說說,也好把快一年了的那疙疙瘩瘩解開。這些還可能嗎?應該不可能了。我又想起張寡婦李寡婦,和她們好的時候,能生個孩子就好了。爺今天就要死了,連個"后"也沒有,想想虧死了。今天,爺是想豁上的,不考慮那么多了,反正鬼子把老少爺們都放了,一霎找個機會,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是死也得捎上兩個鬼子吧。</h3><h3>我的想法真好,但鬼子就是鬼,鬼子比鬼還精,還沒出莊,鬼子就把我的雙手反捆住了,要命的是鬼子把我和耿杜全拴在了一起,一頭拴住我,另一頭拴住耿杜全,我和耿杜全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跑是別想了。只能想辦法捎上兩個鬼子了。爺從來都是做的無本生意,今天掏上本錢了,更不能虧,可這鬼子咋捎呀,我一時也沒想出辦法來。</h3><h3> 鬼子漢奸跟在后面,翻譯追上來問我說;你說的八路的槍藏在哪里?我說;我哪里知道?翻譯湊到我耳朵上說:你這不是找死嗎?我說;你說對了。翻譯官似乎并不生我的氣,接著說;究竟有沒有?我說;當然。在黃石崖。</h3><h3> 黃石崖在四暨山上,四暨山三面斜坡,唯東面是斷崖,斷崖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峽谷。去黃石崖,按說不用經過閻王鼻子,閻王鼻子是四暨山西面的一條嶺,也夠陡的,要不咋叫閻王鼻子呢,橫豎一個死,說不定能讓鬼子滾下山谷呢,反正鬼子漢奸都不熟。我領著鬼子漢奸走得哆哆嗦嗦,竟然一個鬼子也沒滾下去。</h3><h3> 來到黃石崖,人人累得爬不動了,黃石崖我也沒來過,我遠遠望見崖頭上有一個洞,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老虎洞了,通往老虎洞有一條小道,懸崖上亂樹叢生。我指著老虎洞。對翻譯官說;到了。</h3><h3>翻譯官說;這里根本上不去人,八路怎么可能把槍藏在這里?我說,不是上不去,而是不好上,八路不把槍藏在難找的地方,難道藏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你看見那條小道了嗎?你讓高野帶人去取搶吧。高野說;你的,撒謊的,死了死了的。我看了高野一眼沒理他。高野和翻譯嘰哩哇啦后,翻譯過來說;太君讓你自己去起槍。我晃了一下肩膀,意思是爺還被捆著呢,咋去起槍?翻譯把我和耿杜全的身上的繩子解開,然后說:去吧。我對翻譯說;那么多槍,我一時半會也拿不過來。你和鬼子說讓他們去兩個人幫我起槍。翻譯和高野嘰哩哇啦后說;太君說了,這里太危險了,讓你自己去。我心想,這回完了,今天要做虧本生意了,鬼子是捎帶不成了,咋辦呢?我正琢磨著,眼前一亮我瞅見了耿杜全,我在心里笑了笑,就他了。</h3><h3> 我把想法悄悄告訴翻譯,翻譯告訴高野,高野吆西一句,耿杜全聽翻譯說要他跟我一塊去起槍,嚇得渾身打哆嗦,耿杜全打著結巴說不去,高野抽取指揮刀:你的,良心大大滴壞了。耿杜全忙說;我去我去。</h3><h3> 我和耿杜全提心吊膽,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肉跳,小道很窄,窄的地方甚至放不開兩只腳,朝腳下一望,萬丈深淵,一望就暈,每走一步都必須抓住一顆小樹或一條藤蔓,一旦下去就粉身碎骨。老虎洞一點也不深,一看就見底,如果鬼子一梭子子彈打過來,根本無法藏身。</h3><h3> 小道走到一半多點,竟然有一塊能坐下的地方。我和耿杜全說;坐坐歇歇。耿杜全是我準備用來墊背的。剛才是我要他來陪我起槍的。我跟翻譯說話的時候,他沒看見。他也就不知道恨我,我說坐坐歇歇的時候,耿杜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好。我問耿杜全;你是怎么跟白萍認識的,往她家跑的啥?耿杜全說:我那段時間是受泰安特委委托,做地下工作,在章丘發動群眾宣傳抗日的,順便為部隊籌集糧草。后來組織上把我編到部隊,西關山戰斗中還分不清誰輸誰贏的時候,我想開溜,被鬼子逮了個正著。我說,你從白萍家里帶走的那些糧食都弄到哪里去了?耿杜全說;抗日了。我奧了一聲。又說;耿杜全,你是黨員嗎?白萍是嗎?耿杜全說;我是,白萍我不知道。我說;耿杜全,你把鬼子引進莊里來,莊里老少爺們差一點被鬼子的機槍嘟嘟了。白萍是我的女人,卻被鬼子糟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該死?耿杜全說;該死。我說:好,爺反正也活不成了。我也沒功夫和你嘮叨了,你給爺墊個背。說完,我抱住耿杜全一塊滾了下去。</h3> <h3> 4</h3><h3> 我是半個月后蘇醒過來的,記得那天抱住耿杜全跳崖時,下墜過程中我倆被懸崖上的一棵樹擋了一下,后來的事就不知道了。據抬我回來的老少爺們說,耿杜全真的給我墊了背,他死了,我壓在他的身上,我除了破了頭,身上有點皮外傷外,并無大礙。那天鬼子走后,老少爺們開始滿山滿峪地找我,老少爺們都說我雖然是莊里的一塊禍害。畢竟關鍵的時候救了一莊人的性命,說啥也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甚至有人開始操心我真死了的話,不管花多少錢也要給我湊份子找門"陰親"。莊里的郎中沒白沒黑地守了我半月,老少爺們送吃送喝,輪流看護,看到特別是被我偷過的人也給我煎藥熬湯,我心里暖暖的,感覺自己干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真的不是人事。</h3><h3> 我蘇醒后的第二天,我下地試了試,我能踉踉蹌蹌的走路了。昨天我問關于白萍的事,五奶奶告訴我白萍死的挺慘,她被鬼子輪奸致死,死的時候眼都沒閉上,可恨的是鬼子糟蹋夠了,還塞進她下體里一個笤帚疙瘩。</h3><h3> 白萍沒有埋進祖墳地,也就是沒和汪汪埋在一起。族里人說;被鬼子糟蹋成那樣了,失去貞操的女人,怎么可能進祖墳地?</h3><h3> 白萍和小石頭埋在四暨山以西的東溝里。我到了的時候接近太陽落山,幾只老鴰叫得讓本來陰森森的東溝更加瘆人。我把祭品給娘倆擺上,點上紙錢,在心里念叨。我伸手摸了摸小石頭墳前的那塊簡單的石碑,就像看到我的手摸到了小石頭,小石頭調皮地一擰頭,笑著從我手下跑了。我圍著白萍的的墳轉了三圈,越轉越心生悲涼,終于忍不住,抱著白萍的墳頭痛哭起來。</h3><h3>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夜里我做了個夢。夢里白萍一會笑一會哭,哭的時候像萬般委屈,笑得時候就時隱時現出那對小酒窩。在夢里,白萍說:哥,你給俺的糧食,俺娘倆一粒都沒舍得吃,還有那些錢,我都??,沒等白萍說完我說:妹子,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對!白萍又說;哥,我知道你對俺娘倆是真心的好,那天夜里俺該給你,我剛死了男人,日子淺,都怪你追得那么緊。唉,誰知道,后來卻便宜了那么多鬼子。我說;妹子別這樣,別提那群畜生。妹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白萍說;哥,你說。我說:妹子,其實我早就睡了你了。白萍說:哥,你別開玩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哪里?我說:很早了,在夢里。</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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