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爸爸是2012年8月10日永遠離開我們的。</p><p><br></p><p>5年過去了，想念已不再那么濃稠，傷心已不再那么恒定，漸漸適應了生活中不再有他，漸漸接受了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的現實。</p><p><br></p><p>時間是最好的止痛藥，它將那些刺痛我們的事情全力推進我們的記憶深處，過程雖漫長，但終究會被時間所埋藏。然而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它總是勾勾手指引誘它們浮現，然后我們的思緒開始混亂，然后那些傷痛的記憶飄蕩在心門前。那些曾經熟悉的傷心失落痛苦和思念又重新卷土歸來，一幕幕，或深或淺……</p> <h3>今天是父親節，明天是爸爸的生日。從昨晚開始，內心隱痛凌亂，久違的孤獨感圍繞著我，愈夜愈傷感。難過時要么找人聊天，要么戶外鍛煉。</h3><h3><br /></h3><h3>我選擇了后者。于是清晨睜開眼便去公園暴走，我把這份禮物送給另一個世界的您，我知道如果您知道曾經那個跑八百米都不及格的女兒，如今如此熱愛鍛煉，該是怎樣的欣慰和喜歡。您一定收到這份禮物了吧？</h3><h3><br /></h3><h3>成人后，我們總是被要求要堅強，連流淚都有種負罪感。似乎你的情緒里被生生劃掉了怒和哀，只允許有喜和樂。</h3><h3><br /></h3><h3>都說人需要學會情緒管理，無論何種情況都要做到處變不驚，溫和淡然。在我看來，這和實現共產主義一樣，藍圖好畫，實操很難。</h3><h3><br /></h3><h3>我所理解的情緒管理是用恰當的方式讓波動的情緒趨于直線。隱忍克制是恰當的方式，發泄也是。</h3><h3><br /></h3><h3>于是我坐在咖啡館的一隅，把自己藏在恰到好處的角落里，讓思緒飄一會，想哭就哭吧。</h3> <p>翻出了兩年前寫下的文字，還有這張每看一次都會淚目的照片。那年春節我們在錦繡中華游覽，走在您身后的我看著您孤獨而落寞的背影，突然心生莫名的恐懼，懼怕您會離開我們，懼怕生命中不再有您的那一天……我流著淚按下了快門，從此爸爸的背影永遠珍藏在我的心間。</p> <p>三年</p><p>1095天</p><p>漫長而又遙遠</p><p>曾經的悲痛</p><p>稀釋于這似水流年</p><p><br></p><p>三年</p><p>許多的改變</p><p>不變的是</p><p>心底對您的思念</p><p>對您的掛牽</p><p><br></p><p>三年</p><p>世事又變遷</p><p>媽媽的華發漸增</p><p>遠遠火速升入高三</p><p>而我</p><p>也在跌蕩中與命運握手言歡</p><p><br></p><p>三年</p><p>其實</p><p>也不過一瞬間</p><p>您從未走遠</p><p>您一直在我們身邊</p><p>微笑著看著我勇敢向前</p><p><br></p><p>三年</p><p>我依然不知</p><p>您那里今夕是何年</p><p>也依然不知</p><p>您在哪一個異度空間</p><p>只是</p><p>無數次在夢中</p><p>與您重逢在童年的小院</p><p>您孤獨而又忙碌</p><p>一如從前</p><p><br></p><p>三年</p><p>不長也不短</p><p>淚水已化作苦澀的祝愿</p><p><br></p><p>愿我的爸爸</p><p>天堂里一切遂愿</p><p>待重逢的那天</p><p>再去訴說離別后的種種</p><p>每一件</p><p><br></p><p>2015年8月10日燕子寫于爸爸三周年祭</p> <p class="ql-block">這是2015年6月19日寫下的文字，那一天是他72歲生日，他離開我們314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爸，今天一大早，我去看您了，依舊是淚雨滂沱，無法自制。就這樣紅腫著眼睛去上班，顧不上許多尷尬。</p><p class="ql-block">爸，您離開我們已經整整294天了，您在天堂還好嗎？快樂嗎？幸福嗎？我很想很想您。</p><p class="ql-block">爸，明天就是您生日了，去年我們都顧著媽媽術后康復，忽略了您，沒能好好給您過個生日，沒想到，再也沒有機會了。。。。</p><p class="ql-block">爸，今年的生日我們不能陪您了，但爺爺奶奶一定陪著您呢吧？9歲便失去母親的您，可以在天堂盡情享受母愛了，她一定很愛很愛您。</p><p class="ql-block">爸，記得上次給您過生日是2011年，那年的生日恰逢父親節?？粗洃浫諠u衰退的您，我和妹都很傷感，那一天分別留下了文字。</p><p class="ql-block">我說“2011年6月19日，是爸爸七十歲的生日，這一天恰逢西方父親節。70歲的爸爸看起來格外蒼老，日漸萎縮的小腦讓他記憶力每況日下，遲緩的像是八九十歲的老人。就在不久的三四年前，他還能騎著自行車載著遠遠上下學，還能獨自出門買菜散步，還能每天看報評說時事，還能為我們燒他最拿手的紅燒魚……歲月，你真的太無情，就這樣催人老，就這樣帶走爸爸的健康，就這樣把“老年癡呆癥”拋給了爸爸。親愛的老爸，愿您健康長壽，我們還想再為您過三十個生日，還想再陪您過三十個父親節?！?lt;/p><p class="ql-block">妹說 “老爸，就是那個從小接送我上學，直到我考上大學的人；老爸，就是給我們買很多打折書，帶我們姐四個看電影和燈會的那個人；老爸，就是很大脾氣但心地異常善良，看新聞聯播都能落淚的人；老爸就是用單車載著我們時常把我們的腳腕夾傷的人；老爸，就是那個一排隊就會丟錢包，整天丟三落四的人；老爸，就是蒸大饅頭，炒白菜片做紅燒魚特別好吃的人；老爸，就是那個開家長會最愛和老師提意見，剛正不阿的人；老爸，是那個我去見當年男朋友父母時叮囑我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人。老爸，太有性格了，你的人生沒有為自己好好活，卻好像又是一直為自己活?！?</p><p class="ql-block">爸，這個六月過得好辛苦，端午節、父親節、您的生日接踵而來，勾起太多太多的傷心情緒。遠面臨著中考，焦灼伴著傷心，撕扯著好辛苦。</p><p class="ql-block">爸，您最愛的小胖再過三天就中考了，您保佑他吧，記得小胖打小您就看好他，常常說“這小子，將來準有出息”，小胖如今已經不胖了，也沒有人再喊他“小胖”了，但您的記憶里只留下了“小胖”，即便您幾乎失去了全部記憶，您還是疼他愛他。記得前兩年我帶您和媽媽去香港玩，剛過了關，您就哭了，哭得很傷心，您說我們出來玩了，小胖可怎么辦？您的記憶里他還是五六歲的孩子，離不開大人的照顧，我和媽好一頓安慰解釋，您釋然了?？蛇^不了一會，您又忘了，又會哭著惦記小胖，那一天您哭了無數次，我和媽也解釋了無數次。</p><p class="ql-block">爸，遠遠是您和媽媽一手帶大的，投入的精力和感情比我多許多，記得他小學時調皮，我責罵他，您聽了不高興，我還和您頂嘴惹您很傷心。爸，我忽略了您的感情和感受，我為什么一定要和您較真。遠從一年級到四年級都是您踩單車接送他上學放學，風雨無阻，記得有一次您和汽車刮碰摔倒了，腿都摔出血了。。。。他四年級下學期時，您的記憶開始急速衰退，也就在那一年，您第一次走丟了，不堪回首。。。。。</p><p class="ql-block">爸，前些天開車在路上，擦肩而過的公交車里，靠窗坐著一個白發老人，酷似您，身上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男孩好奇的手指著窗外，老人耐心地給他講解。就是那么擦肩而過，卻瞬間觸發了我的淚點，那一刻，我想到了您，想到了您沒生病時的樣子，想到了您無微不至照顧小胖的那些點點滴滴，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哭了很久很久。。。。。。</p><p class="ql-block">爸，您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爸爸，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有些年景時常有人敲門討飯，您說他們是逃荒的，您總是問長問短，陪著抹眼淚，給他們很多食物，也盡可能給他們一些糧票和錢。盡管您沒有大富大貴，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但您總是給予弱勢群體足夠的同情和幫助。您晚年的時候，格外脆弱，一些法制節目里講解救被拐婦女兒童的，您都是異常氣憤，默默流淚。即便您老年癡呆極其嚴重的這兩年，每當在路上看到流浪漢，您都灑下同情的淚。記得2012年春節，我們從外面吃飯歸來，路過天橋，有一個流浪漢和衣而臥，天氣很冷，而他穿得很單薄，您站在他旁邊就不走了，一邊抹眼淚一邊嘴里念叨，我們給他留了一些錢，但回到家里您還是一直惦記著。爸，您在的時候，我時常抱怨從您那遺傳了太多不好的基因——我的爛牙齒、我的少白頭、我的壞記性、我的敏感內向、我的多愁善感……太像您了，可我忽略了，您還給了我最寶貴的善良。爸，我曾做過自己死去的夢，夢中的我游蕩在你們的周圍，看著你們為我傷心難過，但你們卻感受不到我，那個夢如此真切，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感受。大概人去世后就是這樣的吧，您能看到我們，而我們卻感受不到您。爸，好想好想您。夜漸漸深了，眼睛又是哭到紅腫，窗外的彩虹橋已停止了閃爍，如同人生，不可能每天的天空都有彩虹劃過。經歷了風雨，方能見到彩虹，陰晴雨雪風雷暴，是自然界的常態，誰不渴望風調雨順，但似乎災難年年都有，又能阻止得了什么，總有晴天的時候，總有彩虹劃過的瞬間。爸，答應您，從此快樂地生活；答應您，照顧好媽和小胖；答應您，想到您時不再淚雨滂沱。爸，期待與您的久別重逢。爸，生日快樂！</p> <p>該如何評價爸爸呢，如果忽略親情導致的那部分盲目崇拜的偏差，客觀上爸爸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甚至算不上常人眼中容易相處的人。</p><p><br></p><p>他事業平庸——小學美術老師，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他愛憎分明，或者說是情商極低，總是得罪別人。他固執己見，認準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多愁善感，十分善良，悲天憫人。他……</p> <p>爸爸是美術老師，算得上是個文藝男吧。</p><p><br></p><p>他愛攝影，記事起家里就有個海鷗相機，記事起就知道家里有爸媽年輕時數不清的照片。他總是給我們拍照，用他的海鷗拍，也時常帶到照相館去拍，這也影響到我們都喜歡拍照。記得初中時，爸爸給我們買了一個相機，記不清品牌了，很簡易的卡片機，裝120型號膠卷的，只能拍黑白照片。還記得那時躲在被窩里上膠卷卸膠卷的情形，也記得把膠卷送到照相館等待出片的喜悅忐忑，也記得偶爾沒掛上膠卷洗出來一片黑暗的沮喪模樣。</p><p><br></p><p>他愛看電影。那時候國內市場上映的電影并不多，而去電影院是看電影的唯一方式。毫不夸張的說，那時所有的電影我都看過。那時買票的秩序很混亂，不排隊，完全靠擠的，爸爸身型比較高大，每次都能為我們搶到票，但很多次在搶票人群的簇擁中丟了錢包。</p><p><br></p><p>他愛聽音樂。小學時爸爸買了家里的第一部錄音機，有錄音、放磁帶、收音的功能，最受我們喜愛的是可以錄收音機里播放的歌。那時那么那么愛聽歌，凡是那時能聽到的歌我都會唱。磁帶里的歌太少了，反反復復也聽不膩，每到電臺的固定音樂節目開播前，我們總是靜候著，只待音樂聲一響起就趕緊按下錄音鍵，這樣就會有新歌聽了。那時磁帶絞帶是常有的事，我由此學會了一個本領——剪輯磁帶，把絞壞的那部分剪掉，用透明膠重新接上。</p><p><br></p><p>他愛讀書。爸爸買了許多書，也訂閱了許多雜志，那是我們的精神食糧??！他總是鼓勵我們多讀書，多開闊眼界。從很小時候的小人書，到小學時期的《兒童時代》，再到后來的《少年文藝》《大眾電影》《我們愛科學》，給我帶來多少樂趣…… 爸爸直到晚年都保持著閱讀的習慣，他喜歡記錄，也喜歡剪報，他在深圳這些年的剪報可以堆成山了，我曾偷偷扔掉許多……</p><p><br></p><p>他喜歡花花草草。記事起家里就布滿了各種花草，不名貴，都是平民款，可奇怪的是爸爸養的花極少開花。</p><p><br></p><p>他喜歡山水畫，墻上貼的，鏡框里掛的，柜里藏的，只要他在書店見到喜歡的，就一定買回來。我到現在都能回想起他看畫時候的表情，欣賞而滿足。</p><p><br></p><p>也許因為爸爸是文藝男，所以他在某些方面的能力幾乎為零，家里的修修補補、水電冷暖，他一概不能也不會。</p> <p>最近大熱的《摔跤吧爸爸》我前后刷了三遍，因為我看到了爸爸的影子。</p><p><br></p><p>爸爸一定是想要一個兒子的，所以才有了我們四個女兒。爸爸有個非常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他的女兒們絕不能局限于柴米油鹽圍著鍋臺過一生，他的女兒們不能中學畢業就進工廠在流水線上打拼，他的女兒們不能只配早早嫁一個工人過著粗鄙的生活（他的偏見）。他要我們能夠獨立，經濟上的、思想上的，他要我們在一定程度上有挑選自己喜歡的愛人的能力，他要我們能有一份比較體面的鐵飯碗（時代烙?。傊?，他以他認為幸福的方式引導著我們。而達到他所期待的目的，只有考上大學。</p><p><br></p><p>事實上他如愿了，他的四個女兒都如愿考上了大學，在那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悲慘年代，從70到77的四個70后女兒都能接受高等教育，是爸爸認為他最成功最滿意的部分。</p><p><br></p><p>當然，他的這種觀念是狹隘的，幸福指數是個很復雜的計算公式，參數眾多，而運氣是系數。</p> <p>媽媽工作很忙，除了洗衣，家務基本都被爸爸承擔了。我們都是在爸爸所就職的小學讀書的，從托兒所到幼兒園，再到小學。鼎盛時期，四個女兒都在那個學校，每天接送的任務自然是老爸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冬天的夜晚，東北的天早早就黑了，刺骨寒冷，我們焦灼的等到老爸下班，他后背上背著小妹，車大梁上坐著姐姐，后架上坐著我和大妹，有如雜技演員般，艱難滴騎行在寒冷的冬夜里（淚止不住了），而我那時覺得好困，有那么幾次在爸爸的背后睡著了，腳伸進了車輪里……</p><p><br></p><p>多么遙遠的回憶，可是卻如此清晰。永遠都刻在記憶里了。</p><p><br></p><p>回到家里爸爸就該忙著做飯了，我那當書記的媽媽此刻還沒下班，而爸爸做飯總是很慢，所以我練就了就算吃涼飯也不會胃痛的強悍。</p><p><br></p><p>即便生活壓力這么大，爸爸從來不讓我們插手家務事，哪怕是洗碗這件小事。他覺得家務這件事該會的時候自然能學會，他想多寵我們幾年。</p> <p>說起爸爸的愛憎分明，有人說那是公民意識，也有人說那是情商低的表現。</p><p><br></p><p>兒子在小學三年級時，受到高年級同學的欺凌，在課間時被叫到校園偏僻的角落里打了一頓。</p><p><br></p><p>之后學校自然是很公正的處理了這件事，由于事發地是監控死角，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兇手"，讓那位同學給兒子道了歉，我以為這件事也就結束了?？衫蠋熗蝗浑娫捨?，說是爸爸一直在和他們交涉，一定讓學校在那個位置裝攝像頭，以免以后類似事情發生，不僅是為我兒子，也是為其他低年級同學的安全考慮。</p><p><br></p><p>老師讓我勸勸爸爸不要再糾結了，我勸了，可爸爸對我火冒三丈，表示對我很失望，說我不是一個正義的人。</p><p><br></p><p>也記得小時候，最怕爸爸去給我開家長會，可每次都只能是爸爸去開。每次到了老師讓家長提意見建議的環節，其他家長都在夸老師和學校一切都很完美，只有我那耿直的爸爸毫不客氣的提意見……</p><p><br></p><p>不勝枚舉，爸爸是個不大懂得變通的人，是一個不大懂得讓人心里舒坦的人。但爸爸是個極其真實的人。</p> <p>在爸爸三歲時，奶奶意外去世了，那時姑姑只有10個月大，爺爺怕兒女們受委屈再未續弦，一個人帶大了三個孩子。爸爸是個嚴重缺乏母愛的人，這造就了他生性孤僻不合群，心理學上叫做人生腳本沒寫好。他極其善良，但就是不懂如何與人相處，異常較真，固執己見，有時脾氣很急躁。</p><p><br></p><p>在成長過程中，我們姐妹四人不同程度的都對爸爸產生過不認可的情緒，卻都在歲月的打磨中握手言和了。</p><p><br></p><p>姥姥姥爺不喜歡爸爸，姨媽姨夫也不喜歡爸爸?？伤麄兌际俏抑劣H的人，每當感受到他們無意流露出對爸爸的不認可，我都會發自內心的傷心彷徨。拋開人際關系的處理能力，爸爸就是我的蓋世英雄。</p> <p>爸爸很早就患上了老年癡呆癥，且愈來愈嚴重，在遠遠上小學四年級時，爸爸第一次找不到回家的路，而那是他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路了。從此我們再也沒有讓他獨自一人出門……</p><p><br></p><p>這在他年輕時就有端倪了，時常丟東拉西，時常付了錢沒拿回來菜，也時常做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健忘事。</p><p><br></p><p>記得有一個公益廣告，講的是一個患有老年癡呆的父親偷偷把飯桌上的餃子往口袋里裝，兒子推了推他問："爸您干嘛呢！" 父親說："這是我兒子愛吃的。" 他忘了所有，卻還記得兒子愛吃什么。</p><p><br></p><p>這個廣告每每讓我淚如雨下。我的父親又何嘗不是呢。兒子遠遠是他和媽媽一手帶大的，感情非常深厚。在他去世的前一兩年，我帶著他和媽媽去香港玩，一路上爸爸哭了無數次，反復念叨著"我們出來了，小胖怎么辦"。他已經完全忘了遠遠已經讀中學了，忘記家里有人照顧他，他的記憶里遠遠還是小時候，遠遠的名字還叫小胖。他什么都忘了，卻沒有忘記要照顧小胖。</p> <p>爸爸是佳木斯鐵道學校畢業的中專生，畢業后分配在哈爾濱鐵路局上班，姐姐出生后，爸爸工作調到媽媽所在的城市，從此在小學任教。</p><p><br></p><p>那個年代，鐵路系統的職工是可以免費坐火車的，爸爸總是拿著以前的工作證帶著我們坐火車去不太遠的遠方，他說女孩更應該多見見世面。雖然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但那些個出行給我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也注定了我是個野孩子。</p><p><br></p><p>記不清是哪一次了，爸爸的"招搖撞騙"被戳穿了，從此以后只能乖乖買票，我舒了一口氣，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所以，做了母親以后，我絕不會為了省錢而讓孩子沒有安全感。</p><p><br></p><p>雖然那時很窮，兩個人的工資養著四個孩子，但爸爸卻盡其所能的給了我們類似詩與遠方的感受，最大程度的豐富了我們的精神生活。我要謝謝他。</p> <h3>他的價值觀很有特色，有著強烈的喜惡觀，這也在潛移默化中對我產生了影響。他極其厭惡麻將和撲克牌，所以在我的家里從來沒出現過這兩樣東西，這導致了我直到現在都對麻將有種近乎變態的排斥，聽不得那種聲音，交不得癡迷麻將的朋友。</h3><h3><br /></h3><h3>他同時也是一個癡迷"科學"的人，尤其是在飲食方面，那時的資訊幾乎都來源于書籍和電視，渠道雖少，但觀點非常統一，所以他執行起來也非常堅定。</h3><h3><br /></h3><h3>那時的東北，冬天只有蘿卜土豆大白菜，非常單調匱乏，幾乎每家每戶都會腌制一些酸菜，唯獨我家沒有，因為爸爸堅定的認為這是不健康的。所以，在我家的飯桌上幾乎見不到酸菜和咸菜，包括東北家家都有的大醬，我家從來沒做過。他總是儲存足夠多的大白菜，飯桌上每天都有爸爸做的白菜片，百吃不厭，至今懷念。</h3><h3><br /></h3><h3>油炸食物也是他堅決排斥的，導致我直到現在都排斥，看來有些偏見是帶有基因屬性的。</h3><h3><br /></h3><h3>七八十年代都是憑票供應糧油的，糧店買回來的米有時候質量不那么好，我這個挑剔講究的老爸每次做米飯時都是一粒一粒挑揀，他說有發霉傾向的米粒堅決不能吃。</h3> <h3>后來，我長大了，戀愛了。爸爸說任何時候都要有分寸感，不要處處都要男朋友花錢，那不是理所應當的，要懂得自尊自愛。</h3><h3><br /></h3><h3>后來，我要去見家長了。爸爸說要不卑不亢。</h3><h3><br /></h3><h3>后來，我們要分手了。爸爸說尊重我的選擇，沒什么可怕的，他和媽媽永遠是我堅強的后盾。</h3><h3><br /></h3><h3>……</h3><h3><br /></h3><h3>后來的后來，爸爸媽媽來深圳和我生活在一起，他們包攬了家務，他們帶大了遠遠，他們別無所求。我不知我算不算一個合格的女兒，心中時常愧疚，尤其是對我的爸爸。愧疚于總是反駁他的觀點，愧疚于他健康時沒能多帶他出去走走，愧疚于他重病時我缺乏耐心，愧疚于他彌留之際我沒能趕回到他身邊……</h3><h3><br /></h3><h3>只愿后來后來的后來，我能少一些愧疚，善待家人朋友，也要善待自己。</h3><h3><br /></h3> <h3>從昨天寫到了今天。</h3><h3><br /></h3><h3>爸爸，父親節快樂！生日快樂！</h3><h3><br /></h3><h3>就此擱筆。</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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