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來，我一直在外地讀書和工作，平時很少回老家，只有逢年過節，才回去和父老鄉親們小聚幾天，隨著時光的流失，老家的很多人和事忘記得差不多了，唯獨兒時老屋后面的皂角樹，時時在記憶的腦海里或隱或現！</p> <p class="ql-block"> 祖母嫁給爺爺的時候，從娘家帶來了一顆皂角樹種子，第二天在老屋的后面種下了這顆種子，她希望這棵種子長成渾身長滿刺的參天大樹，幫助后人驅邪避難，躲避天災人禍，保佑子孫們幸福安康！</p> <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初，國不像國，民不聊生，我們家也不例外，靠種幾畝薄田艱難度日。祖父讀過幾年私塾，村里鄉親做紅白喜事的時候，祖父幫忙做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賺點小錢接濟家需。幾年后，父親和兩個姑媽相繼出生，祖父母勤儉治家，憑自己的勤勞積累了一些銀子，買了幾畝地，把老房子翻修成一座大房子，這在當時稱得上是殷實人家了。</p> <p class="ql-block"> 老屋后面的皂角樹也漸漸長高了，長長的刺布滿了整個樹干，斑駁的樹片像老人的手紋一樣，粗壯的樹枝長滿了大片翠綠的葉子，生機盎然，像一把巨大的遮陽傘，日日夜夜守護著我們的家園。</p> <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四十年代初，一場瘟疫突然襲來，老百姓連溫飽都難以為繼，哪有錢醫治疾病。那一年村子里人口驟減，幾乎減少了一半，曾祖父和祖父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相繼去世，一年后小姑媽也隨他們而去，空蕩蕩的房子悽悽慘慘。</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春天，桃花開了，油菜花開了，楊柳樹也吐出了新芽，長出了新枝，唯獨老屋后面的皂角樹不見動靜，祖母慌了神，趕緊到樹底下施肥，周圍大大小小的樹枝繁葉茂，生機勃勃，唯獨皂角樹長不出半根新芽。隨后的幾年里，皂角樹逐漸枯黃，偌大的一棵樹變成了光禿禿的枯樹。</p> <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日子里，祖母和父親相依為命，生活異常拮據，白天不等天亮祖母下地干活，晚上紡線織布接濟家需。父親在本村讀完私塾后，師從長輩們學習做法事，由于父親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勤奮好學，一年后終于可以獨擋一面承擔法事了，全家人的生活才穩定下來。上世紀四十年代未，父親和母親結了婚，哥哥和姐姐們相繼出生，偌大的一座房子又住滿了人，一家人過上了簡單快樂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大哥出生的那年，皂角樹枯黃的樹干奇跡般地長出了新芽，樹干周圍長長的刺開始發青變綠，吐出的新芽順著樹干頑強地向上攀爬，生命力極其旺盛，當年新生的樹枝又長又密，不斷伸向云端。風燭年殘的老樹，歷經幾年的風風雨雨，喚發了新春！</p><p class="ql-block"> 祖母在皂角樹前點香燒紙，跪拜神靈，感謝上帝保佑我們度過一場劫難，皂角樹如同神靈一樣，陪伴家人歷盡風雨，好似一本活教材記錄了我們家沉浮的歷史。從此以后，祖母把皂角樹稱為神樹，拜它為家神，要求我們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要保護它，讓它神圣不受侵犯！</p> <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日子溫馨美好，寧靜快樂！皂角樹左前方有一座碾臺，碾臺上面有一道手掌寬的槽，碾子剛好放進槽里，平時大人們在碾臺上面軋谷。碾臺不用的時候成了小孩們的樂園，它上面有一個較大的平臺，小孩們在上面或坐或躺，聚在一起玩撲克打升級，碾臺下面是空空的一塊平地，是我們玩游戲時躲藏的首選位置。 </p><p class="ql-block"> 皂角樹的后面是竹林，夏天竹林是納涼的好地方。大人們回到家，喜歡在竹林里午休會兒，小孩們喜歡找一個陰涼處，看書寫字做作業，陣陣微風從后面吹來，蕩起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知了的嗚叫聲此起彼伏，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永生難忘！</p> <p class="ql-block"> 皂角樹終于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成為方圓幾十里范圍內天然的地標。它的樹干直徑達1米多，三四個人手拉手圍成一圈才抱得過來，尖尖長長的刺是它的護身符，人不敢靠近，更不敢攀爬。它的樹枝縱橫交錯，分布密集，高大挺撥，有一種接天連云的氣勢。</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時候，密密麻麻的樹葉把太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像一把天然的遮陽傘，秋天的時候，樹葉紛紛往下落，最后只剩下黑色的皂角果夾，像一個個響鈴掛在樹枝上，風一吹，里面的種子嘩啦啦響，好似部隊激戰前吹響的號角，至今還記得小時候唱的兒歌:皂角樹，八丈高，威武將軍挎大刀，秋風吹來號角響……</p> <p class="ql-block"> 記得有一天晚上，天氣突變，電閃雷嗚，風使勁地吹，樹枝被狂風吹得喀喀嚓嚓地響，傾盆大雨不停地下，狂風暴雨像只兇猛的野獸，突然猛烈地襲擊我們的村子。一陣猝不及防的暴風雨，讓村里人突然陷入了恐怖和黑暗中，大人們無計可施，急得直跺腳，默默地祈求災難早早結束，小孩們躲在被子里，驚恐萬分，大氣都不敢出！暴風雨過后，鄰居們的房子垮的垮，倒的倒，慘不忍睹，我們的房子完好無損，只有皂角樹的幾根樹枝被狂風折斷，掉在地上，那是樹神和暴風雨博斗的痕跡啊！家人都心領神會地笑了，樹神保佑了我們家平平安安！全家老小懷著無比敬畏的心情，撫摸它的樹干，感謝它保佑我們幸福安康！</p> <p class="ql-block"> 小時候我體弱多病，經常感冒發燒，有一天后半夜我突然高燒不退，父親和母親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不知所措，祖母不慌不忙拿出幾柱香和靈錢紙，走到屋外的皂角樹下，點香燒紙，嘴里還念念有詞:老樹神啊！項兒不聽話，勞您神了，麻煩您叫鬼神們放過他，祖母話剛說完，高燒就退了，這神奇的力量至今還是一個迷。平時我們感冒發燒，是從來不看醫生的，都是祖母像這樣在皂角樹旁表演一番，病自然藥到病除！其中的道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p> <p class="ql-block"> 古老的皂角樹，是多么的神奇！它屹立在老屋的旁邊，守望著我們，守護著陳舊的青磚瓦房，雖經年復一年的嚴寒酷暑的考驗，身體黑黑殘破，面目粗糙不堪，卻依然那么蒼翠、挺撥，充滿生機！</p> <p class="ql-block"> 我們應該像它那樣不畏艱難險阻、不畏挫折失敗、沖破重重阻力、百折不撓地頑強成長;應當像它那樣從不炫耀自已的粗壯與高大，將自己的樸實無華和腳踏實地的作風發揚光大，應當像它那樣從不夸耀自己的偉岸和綠蔭，默默地撐起綠蔭巨傘，蔭護別人，奉獻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文:韓章偉，本文于2017年6月7日完成初稿，2020年12月25日晚完成第二稿。文中的圖片和背景音樂都來自于網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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