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b></p><p class="ql-block"><b> <i>溫 暖 草 原</i></b></p><p class="ql-block"> 陳曉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7年秋天,我高考失敗后,就在呼倫貝爾草原的一個小農場,開始了短暫的知青生涯。我最先干的活兒是看菜地。</p><p class="ql-block"> 藍天秋陽之下,我在草原曠野上,盡情享受著天高地闊、暢快呼吸。面對望不到邊的大白菜地、金浪連天的麥子地,我心里有種失落感不時涌來,看到鵝拉鳥掠過草原上空時,我似乎覺得自己的孤寂比天邊地平線漫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陽光明媚的一天,我讀完了《人民文學》上的電影文學劇本《祖國啊,母親》,我的心被這個美好的故事濕潤了,一種久違了的閱讀 快感激發了我,沉郁頓消,情思縷縷……晚霞染紅草原的傍晚,我悄悄來到農場大院里,去看院西北側的幾棟豬舍,同許多男知青的渴望相似,我不是來看那些豬玀們的,而是來看那其中一個養豬的姑娘。</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里五六個女孩子,各個挺拔、俊秀,她們是男知青的偶像。在姑娘中,最搶我們男孩眼光的是二燕,她是我家鄰居四個女孩中的二姑娘。我和她高中同屆,我們不僅是同學,還都是中學校文藝隊的成員,二燕眼神流盼動人,亭亭玉立,演出中舞蹈跳得鳳舞花開,臺上臺下為她一片沸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樂隊里靜靜地拉二胡,為跳舞的姑娘小伙們伴奏,還在心里為二燕舞蹈暗中喝彩。我們兩家的父輩情趣相投,愛讀古書,交流頻繁,走動多了就成了好鄰居。我和她從初中一年級就參加了校文藝隊。新年前,為了給全校元旦聯歡會演一臺高質量的節目,我們每天放學,都要留下來排練節目。臨近新年前兩周,每天排練都持續到晚上九點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草原的冬夜,寒風刺骨、天黑路滑,我倆的家都在小鎮臨郊南側,越過鐵路走不上三里路,便是茫茫雪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天排練完節目回家,我們要一起走冰雪夜路,她家遠我家約百余米,每次我都把她送到她家門口,當她家門口那道光閃過后,她的身影不見了,我才轉身回家。就這樣,天天同走夜路,兩個男孩女孩的心里,自然產生了年輕人渴望的那種情緒。我們心里感受著美好,怕靜悄悄的冬夜走得太快、六七里長的回家路太短。</p><p class="ql-block"> 高中畢業后,我和她下鄉在同一農場,日月川流不息,年齡逐日增長,兩人的情感跟著時光轉換在微妙變化。那是后文革年代,我們的個人情感世界還在未"解凍"的蘇醒中,誰也沒有勇氣捅破這層愛的"窗戶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初春,我下煤礦做了"煤黑子",我像架機器整日勞作,疲憊不堪,壓力極大,精神極度自卑,同她聯系越來越少,我的人生陷入了艱難時段。</p><p class="ql-block"> 秋日,我下夜班睡醒的午后,母親正備冬貯菜,催我到郊外小農場購買帶纓子的大蘿卜。太陽偏西變紅的時候,我來到熟悉的農場大院,此刻霞光鎦金般地灑在大山似的蘿卜堆上,綠纓子、紅蘿卜被陽光映得金燦燦的,人們爭相搶購,吵吵嚷嚷,一片歡騰。我見當日購買無望,便悻悻地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暮色微垂,郊野幽靜,我們全家人正圍桌吃飯,忽聽到我家大門被人推開,接著傳來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叔,嬸,我給你家買來了一大車蘿卜!"聲音動聽、熟悉。我家人涌到院里,只見二燕氣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眼神靈動,兩頰掛汗,臉色通紅,面露秋天田野般的自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還沒等我們弄明白咋回事,二燕就指揮男知青們,推著滾動小山似的大蘿卜車進了院兒。我納悶,她怎么知道我下午去農場購蘿卜了呢?見我犯傻,她忽閃著大眼睛對我說:"發什么愣啊,快卸車吧!" 卸完車,她和知青們轉身離去,直到她的身影融入夜幕中,我仍未緩過神來。</p><p class="ql-block"> 望著深絳色天幕,我全身發熱,心里像有條"嗤嗤"作響的導火索……我想不到,在自己身處人生最底層的時候,還有個姑娘在背后默默地關注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今已過天命之年的我,常常想起這件事,并由此而感悟生命:當你處在生存環境艱難、人生位置卑微時,也應在平靜承受中葆有屬于自己的向往,不管身邊何等荒蠻、齷齪,要堅信庸碌和平凡中尚存美好和詩意……還是那句老話:愛,要靠自己用心去追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十八歲,這天草原小鎮的傍晚,讓我感到了美麗、體驗了溫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注:本文發表于2014年4月24日《吉林日報》15版,被中國吉林網、正北方網、新文化網等10余家網站轉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聲明:本文配圖為作者陳曉雷攝影作品,版權所用,未經同意,不得轉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作家簡介:陳曉雷(圖特戈),蒙古族,呼倫貝爾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就讀中央戲劇學院,當礦工5年、做記者編輯20載。曾在《人民日報》《民族文學》等報刊媒體發表文學作品200余萬字。出版著作《大地童謠》《缺失蘋果的高原》等7部。散文集《生活的位置》《我的興安我的草原》分獲第四屆中國煤礦優秀圖書獎、第十一屆吉林省長白山文藝獎,長篇小說《黑眼睛藍眼睛》獲第五屆吉林(公木)文學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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