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 五月的天氣,正值春末夏初,像是一個最溫柔的笑。它既沒有入春的料峭之寒,也沒有盛夏炎熱之燥。天空純靜,草木欣然。周末的一個下午,在去上海展覽中心參觀前,我一個人信步在威海路上,走走看看,想想拍拍,默默抒寫情懷,不經意間,成了我五月的思念。</font></h3> 我不緊不慢的細碎步子,輕輕走進學生時期的威海路,有一種青澀而美麗的感覺,隨我一起追憶。<div> 威海路,舊時稱“威海衛路”,倒是一點也沒有辜負它的名字。整條威海路路就像一條潛伏在都市中心的馬路,東起武勝路,西面接延安西路,全長只有1800米,這里有許多老房子,而且,這些老房子里還有許多故事。</div> <h3><font color="#010101"> 從威海路的東段與人民廣場南邊的武勝路相接,有個街心花園,它是上海最早的街心花園之一,原先這里是一個民間花鳥市場,喜歡花鳥者清晨就聚在此,享受清晨的陽光,品味著鳥語花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花園對面便是人民廣場,原來是上海灘最大的跑馬廳,武勝路過去的名字就叫“跑馬廳路”,這條路至今還留著弧形跑馬道的痕跡。而當年的威海路,因為緊靠著跑馬廳,所以在威海路與黃陂北路之間,分散著許多馬廄。威海路20號就是當年馬廄和馬廄的管理機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這幢兩層的鐘樓建筑,平面呈凹字形,鐘樓樓上是管理人員辦公室及騎手的宿舍,底層的兩廂分別有九個馬廄。馬廄是在馬賽開始之前,馬匹先集中進行檢查,配上號衣,隨后依次拉到跑馬廳的主看臺馬道上,賽后再拉回那馬廄。如今跑馬廳已經銷聲匿跡,但是當年的馬廄卻變成了民房而保留了下來。這不能不說是威海路上的一個奇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走到威海路與黃陂路交界處,許多人初看到這幢紅瓦綠檐黃墻的房子,總以為這是什么造型奇特的洋房,等知道這里曾經是跑馬廳的馬廄時往往會感到難以置信,但再仔細看,那比一般房屋要低的紅瓦坡頂二層樓房,和頂上留有白色水泥呈窟窿狀的鐘座時,才不得不相信是時間演變了一切。而今已成七十二家房客,走進門內依舊能見到“馬廄”的影子。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五月,初夏陽光有點刺眼,威海路上梧桐樹也長得越來越高大。樹葉越長越繁密,漸漸把陽光都遮住了。我透過梧桐樹光影,看見對面一幢法式建筑的石庫門樓,門上寫有威海小區,走進小區西式石庫門樓外樹上掛著幾個鳥籠,鳥在歡聲笑語,仿佛在跟我打招呼,小區外威海路108號原是面粉、棉沙雙料大王榮宗敬的三兒子榮鴻慶的舊居,現為黃浦區威海幼兒園,在這座老舊的房子欣然聽到孩子們笑聲。</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穿過成都路高架,原先一大批石庫門不見了,完全改造成一片高矗樓宇,玻璃幕墻建筑下有一幛特別洋樓。它是威海路412號,原先有兩幢建于上世紀20年代的仿古典歐洲城堡式的大樓,風格相似,稱為東、西大樓,是上海灘四大顏料商之一邱信山、邱渭卿兄弟的私人花園住宅。 邱氏兄弟祖輩是山東微山湖上的漁家,19世紀末,兩兄弟為生活所迫,南下謀生,先赴揚州后到上海,經人介紹到德商“德和號”顏料商行打工。適逢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德國人已無心思在中國貿易,把庫存的顏料低價賣給邱氏兄弟。不久,抗戰爆發,中外海上運輸中斷,而上海的印染廠家早已“吃”慣了德國的顏料,求貨如渴,這樣一來,邱氏兄弟手里的進口顏料,一夜間身價百倍,成為大富翁,躋身于上海灘四大染料商之列,兩兄弟隨后出資,建造了這幢豪華的花園住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1903年,上海民間人士蘇氏昆仲秉承其父蘇鮫先生“教育救國”的遺愿,創辦“民立上海中學堂”。為了區別公立學校與教會學校,故將校名定為“民立上海中學堂”,1904年改為“民立中學”,意為中國老百姓自己辦的學校。也就是說“拿中國人民自己的錢,由中國人民自己辦學校,教中國人”。 1940年2月,蘇氏兄弟買下的東大樓三層,兩側塔樓原高四層,上有哥特式尖頂,磚混結構,座北朝南。1942年,因電線老化發生火災,東大樓的西面塔樓第四層和尖頂被燒毀,為了平衡東西塔樓的高度,學校無奈拆除了東面塔樓的尖頂。</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蘇本銚任民立中學校長達四十余年,他立“誠謹” 為校訓,以表達嚴以治學,以實施教的辦學思想。1956年,改私立民立中學為公辦上海市第六十一中學,期間我也曾在這里讀書過。1985年,恢復“民立中學”校名,以“勤學篤行”為校訓。民立就以教育救國﹑培養棟梁之材為己任。這塊育人的沃土成為諸多名家大師的人生驛站,諸多先驅志士、文化名流、科技精英啟航的港灣。現代著名作家周瘦鵑在這里發表處女作——《愛之花》;殷夫在這里開始他的詩歌創作和革命活動;中國科學院葉培大院士﹑香港實業家邵逸夫從這里走出;油畫家陳丹青﹑奧運游泳冠軍樂靖宜和“游泳王子”沈堅強曾在這里求過學。</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這幢大樓集歐洲古典建筑特點之大成,是行家們眼中的“藝術品”。據說2001年10月,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到上海訪問,偶爾路過威海路,立刻被它的氣勢所吸引,他一個人信步在學校的操場上抬頭仰望,細細欣賞,久久不愿離去。后來,上海市政府還專門把這座“城堡”制成了一個模型送給鮑威爾,而我有幸參與此事,將所拍得照片做參考資料,建議有關部門保留此建筑。如今,這棟建筑南平移57米,我再次欣賞這藝術品,修繕了太完美了,羅馬柱、百葉窗、拱型門、古色古鄉的樓梯,成為新大中里的一件古董。</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在這幛樓里曾經度過我少年時珍貴的時光,因為失而復得,所以才會更加懷念。在茫茫人生路途上,我們每個人都會緬懷那份美好的時光,回味著那一段深深喜歡情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走過石門一路,過去的采芝齋食品店、陸稿薦菜場的肉,吳苑餅家的盤香餅、蟹殼黃,四如春面條和生煎的香味蕩然無存,只留下幾棵大大的梧桐樹。威海路中段過去皆是石庫弄堂,曾有永寧里、瑞興里、滄州坊、薛東里、楊家弄、小木橋弄、壽宣里、慈惠南北里。少年時曾在威海路519弄住過,現早已改建成高樓大廈,隔壁502弄威鳳里現己成四季酒家。我好奇地穿越大廈底樓,尋訪昇平街和楊家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昇平街改造成新式里弄,唯獨一幛私宅還能依希找到過去弄堂影子,那段通向楊家弄的弄堂已蓋上高樓了。說起洋家弄,它曾一排俄式建筑,它的前面薛東里,曾是當代最具影響力藝術家,作家,文藝評論家,學者陳丹青就住在此地,我年少時曾見過陳丹青在墻上畫毛主席像。</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陳丹青是民立中學校友,1953年生于上海。他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1970年-1978年輾轉贛南、蘇北農村插隊落戶,后經陳逸飛推薦去美國。年輕時他自習繪畫,他還經常到我家樓上亭子間姓黃的同學家來交流繪畫,耳聞目染他們繪畫過程,使我對繪畫感上興趣。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威海路是我少年夢想之地,也是上海開埠華人發結之地。威海路590弄直通張家花園,我少年時常那里玩捉迷藏,斗雞游戲的地方。1882年由原籍江蘇無錫富商張叔和所建,取名“張氏味莼園”,簡稱張園。</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上海張園占地60余畝,北起今南京西路(泰興路口),南至今威海路,東起今石門一路,西至今茂名北路。其中今吳江路步行街系原園中池塘。園內草坪廣闊,綠樹成蔭,在池塘中形成倒影。園內廣種各種鮮花,四季可聞花香。20世紀20年代,上海張園開始衰落,被新興的文化娛樂場所大世界、哈同花園等所代替。于是,在老張園廢墟上蓋起了一大片石庫門房屋建筑,其中有代表性的是今威海路590弄的石庫門住宅,即老百姓說的“張家花園”。換句話說,清末民初講的“張家花園”是園林,現在講的“張家花園”是住宅。石庫門是上海特有的文化符號。由于地皮珍貴,石庫門住宅實際上是被壓縮的四合院,是“螺絲殼里作道場。”“張家花園”更有中西合璧的特征,如外挑的陽臺,客堂間里有壁爐等。</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前幾年,我專程到張家花園考察,拍攝許多珍貴的照片,并寫了一篇專題《迷失的張家花園》,重溫了張園的歷史,以及今天的失落,提醒人們保護好上海的文化根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威海路的印象像一個硬邦邦的核深深留在腦中,有遺憾,有錯過,但它結成一枚美麗的琥珀。無論經過多少年,那段情懷,那段經歷,一如當初,永生難忘。</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改革開放后威海路成為汽配街,沿街門面皆開起了門店,我的同學中許多人經了商。據查上世紀20年代初,上海滬西地區的一群舊貨商販,將收進的廢舊物資分類整理出輪胎、水箱、軸承、發動機、變速箱、喇叭等,在威海衛路一帶設攤交易。1928年,舊貨商吳永華在威海衛路406號,開了一家收拆舊汽車的利華汽車五金行。當時最流行的是“載重榻車”,就是利用舊汽車拆下的軸承、輪胎擱上木板做成的車。接著404號的生昌、513號的耀記相繼開業。隨著生意的日益興隆,店面擴大,有的還建了露天堆棧或倉庫。短短一條馬路上有制造商、出租行,也有修理攤。隨著永昌、泳順、協昌、信記、寶大等近20家行號先后開張,威海衛路汽車配件街就正式形成了。到解放前夕,這條路的汽車修配商店多達230家,占全市同業的一半之多。而今沿街的汽配市場已撤除,建成一片商務樓,有點像香港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城市發展日新月異,地鐵二號線、十二號線、十三號線在這里開通,交通越發方便。走出十二線茂名路口,又能見到曾經的威海路第三小學,靜安別墅依然健在,該別墅民國21年(1932年)建成,因地處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故名。靜安別墅的建成乃是當時中國有數的標志性住宅群,加之又是在上海這樣的一個都市,當時有許多的社會名流都曾經居住在這里,像是蔡元培、于右任等等。迄今為止,靜安別墅仍然是上海最大的新式里弄住宅群,可以說是上海民居中的一個縮影,具有一定的代表性。</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威海路651號、665弄2至30號,這棟建筑的主立面朝北,外人看來它總是籠罩在暗部,背著光,陽光越好,它卻越是深沉。更何況外墻材料也是那種巧克力色的燒面面磚,再配合那個方方正正的大體型,不論何時走過都有種壓迫感,但它的名字卻是叫“太陽公寓”。</font></h3> 只有真正走進它,才能領略這棟公寓的妙處。原來,它是一棟上海難得的合院式建筑,不是通常能看到的那種小小的天井,而是真正的一個幾百平米的大合院。院內有假山、小橋流水,走進里面別有天地。這個大合院被四幢,處理手法幾乎完全一樣的板樓,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div>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有個房地產巨擘,叫孫春生。現在的南京西路和江寧路以東,有塊面積達到60余畝的地塊,當年被他辣手炒一炒,幾個月內凈賺了50萬兩大銀。他就用賺得的一部分,買下了威海路3.8畝的地,建造了太陽公寓。</div><div> 最初造的是四層的樓房,1976年又加蓋了兩層,當時就是意圖造一所高級公寓房的。為了配合高檔住客的需要,樓底層有一排汽車間。據說,孫春生習慣把自己的姓名嵌入資產里,這些房子最初被冠以“Sun Apt”這樣的洋名,也就是“孫氏公寓”,但很快就被人們熱烈地喚作,“太陽公寓”了。</div><div> 太陽公寓曾經是威海路最高一幢樓,我小學時曾上這幢樓頂玩過,放過風箏,站在樓頂上能看到外灘鐘樓。</div> <h3><font color="#010101"> 石庫門的紅磚深深印在我腦子里,繼續向前走尋找過去的影子,在門框上找藍色白底門排號,找到威海路696號,它原來與蕓蘭坊、甲秀里相通的,是上海元件五廠原址。經過約80年的風雨塵埃,這幢英式風格的產業建筑,已經失去了昔日的風貌和輝煌。最早發現威海路696號的,是在車界鼎鼎有名的攝影師龔振宇,他是威海路696號的第一個“住戶”。緊隨其后的,是在廣告界的資深導演,現已成為職業藝術家的馬良。憑借馬良在藝術界的號召力,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迅速聚集了將近30名的藝術家,為了城市“當代藝術的地標”之一。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上海報業大廈對面有一個花園式洋樓,它就是靜安區威海路幼兒園,它創辦于1950年,前身是頗有盛名的華東保育院和市立托兒所。也是我母親單位,學生時期經常進去留。幼兒園占地面積6748平方米,其中綠化面積2750平方米,走進園舍仿佛走進了一座美麗的花園,這里環境優美舒適,大片的青草地,曲折蜿蜒的葡萄架、紫藤架,長廊在綠樹濃蔭中穿流,園舍在鮮花盛開中聳立,屬于上海市的綠化單位。</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馬路對面是威海別墅,這里非常熟悉。威海路720號曾是中共上海臨時工作委員會,王堯山擔任書記,負責了解和整理上海各系統地下黨的組織活動地方,現在還有許多老革命居住在威海別墅內。</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走在威海路的梧桐樹下,嫩綠的葉子長成了比大人手掌還大的綠色的葉子,茂密的枝葉如同一把巨形的大傘,遮住了驕陽似火的陽光,帶來一片清涼的環境。一群人在威海路三角花園里打牌,感受著初夏的涼意。</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過了陜西路,便是威海路910弄的“林邨”,縱橫布局規整,屬于新式里弄,聯排建筑。如今,“林邨”已是上海市的保護建筑,隔壁就是中蘇友好大廈。弄堂走到底,還有一個極具特色的煙囪,做得很有藝術性,非常少見,以至于上海人聊起林邨時,還會用“煙囪弄”來代替它的名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解放前,上海市少兒圖書館的前身,私立上海兒童圖書館,就在威海衛路910弄20號內。不過,關于“林邨”,老上海最大的談資是和一個人有關,他叫姚篷子,文革前上師院中文系的代課教師,文學家、翻譯家、詩人,是“四人幫”姚文元的父親。</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重新走在威海路上,那種青澀而美麗的感覺不見了。許多事已成往事,許多建筑被人裝飾。曾經度過那個不適合的時代,少年的感覺如此青澀,記憶是如此清晰,每條弄堂、每個街面承載牽掛的心靈。我不想迷失在金錢的沼澤地里,失去在即將改變文化根基的土地上,一切看似陌生,因為我踏步著思念的旅程;一切不會遙遠,因為我從未封塵思念的閥門。我在五月里寫下思念,留下一點情懷,保留一份美好的回憶。</font></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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