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從小到大我從沒寫過我的父親。不是別的原因,只因太厚重,而不敢落筆。</h3><h3>當我記事起,父親就一直早出晚歸。當時父親在一家玻璃廠工作,離家幾十里的土路。一年四季,風雨無阻。天未亮,他已起身,騎著一輛破自行車,背著個破手電就出發了。那時,我與姐姐還兀自的酣睡,做著我們幼小的夢。而晚上八九點鐘,父親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悄悄的回來。有時,我們都已睡熟。只有母親依舊坐在煤油燈下納著鞋底。我記得那時也安了電燈,但經常停電。所以家家還是以油燈為主。當時日子雖清貧,但生活卻是簡單安逸。不像現在的復雜忙催。父親回來后,總是先看看我們,目光里有著無限的欣喜。有時還輕輕的親親我們的臉,因我也淘氣,依舊假寐。不過,有時還是裝不得,竟笑的出聲來。父親便抱抱我,他的懷抱雖然還帶著屋外的冷風冷氣,但我依舊覺得溫暖。原來親情的暖,不是在外表,而是在心底。</h3><h3>父親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一生無英雄豪氣,也無叱咤。他是那么的普通,就如你看慣了的門前的樹,階上的草,青青的石板路。但父親卻熱腸,無論誰家有事求到,皆盡力去幫。父親的人緣,如春的來,靜靜地鋪展開。因父親有得班上,家境比左鄰右舍稍稍好些,人家借米就給米,人家借油亦給油,但好多都不了了之。父親的胸懷如天地,可裝得下日月山川。而母親有時會嘮叨,但父親終是笑笑,而不言語。父親就是這樣,樸實的如風如日,如溪邊的石。</h3><h3><br></h3> <h3>父親為人謹慎,別人說膽小。我卻不覺得。他做事有著自己的原則,但從不欺心。記得82年的秋季,家家收獲自己的糧食。但打谷場只有一個,便都競爭。而父親卻安然,不急不躁得。父親說:“糧食不是一日打得完,哪里就忙顛成如此。”雖我幼小不懂,但仍覺父親說的在理。后來輪到我家,打得糧食收訖,機器底下猶剩得一些,但有谷殼參雜,又日色已西,天很快黑了下來。便不得不翌日來收。第二日晨起來時,卻已被正在打谷的人收了去。母親上去理論,卻被父親拉回。母親很是痛惜,父親卻說:“他家無老婆兒女,怪可憐的,收就收了吧,一兩袋糧食,不會發了家。”雖母親憤憤,但也拿父親無轍。其實,父親不是膽小,是待人寬容有俠氣。</h3><h3>后來我上了學,父親就更加的忙碌。因兩個孩子要供養,日子便有些拮據。但父親還是經常帶些餅干糖果回來。我和姐姐總是欣喜莫名。但哪里會曉得,父親天天帶的飯里只是咸菜。他不肯為自己多花一分錢。我不懂什么是偉大,但我分明看見了山一樣挺立的男人。還記得小學二年級,流行一種腫腮的病,臉腫得如豬頭。我便休學在家,天天打點滴。父親當時請了假,和母親守護著我。小孩生病,自己也嬌自己。便無理取鬧,要看新的小人書。父親便騎上那輛他依舊如寶貝似的破自行車,幾十里路的到鎮上去買。當時春風正緊,乍暖還寒時候,窗外的樹木嘩嘩的響。但父親卻如戰士般的無畏,我望著他漸已模糊的身影,心里已是五味雜陳。雖幼小不明就理,亦知悔懺。當父親喜盈盈抱著十幾本小人書進來時,我的眼淚悄悄的流了下來。父親卻不曾留意,打開一本,讓我看,并一邊讀給我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還掛著路上的煙塵,有些凌亂的頭發,如一根根針,刺痛著我的眼,我的心。但父親卻無絲毫的埋怨,眼神依舊慈祥安穩。有人說父愛如山,我覺父愛也是水,可以融化寒冷,清凈一個人的靈魂。</h3><h3><br></h3> <h3>一個人的成長和靈魂的朔造不是被說教出來的,而是耳熏目染潛移默化的影響所至。父親就是這樣在影響著我。改革的春風吹綠了大地。生活漸漸富足起來。父親也升為了廠里的技術人員,工作也愈加繁忙。后來不得不住在廠里,回家的機會越來越少。那一年,村上選舉,父親被莫名的選為了村長。許是,父親這些年俠骨熱腸悄悄提升了他的威望吧。但父親卻有些矛盾,他面臨了人生的一次抉擇。也許沒有這次的抉擇,也不會改變了父親的后半生。經過多日的思忖,父親決定來村里上班。但多年后這個決定證明是錯誤的。也因這個決定,父親一下蒼老了十年。父親本是個耿直無滑的人。官場又怎么能適合于他?剛開始三年還算相安無事,前任的虧空被父親一點點堵上,村上也有了些余錢。又后來因有項目上馬,底下的人貪念漸升,便找父親要私下分了利潤,但被父親嚴厲拒絕。這些小人,便在村中散布謠言,說父親貪污受賄,可憐一人之口何以辯百家。更有人寫匿名信誣告,上面下來專案組徹查此事,一查就是兩年,最后查無實據。終還了父親的清白。但村民還是有些人在議論,甚至懷疑。但父親的心冷了,人也蒼老了許多。父親的頭發漸漸的白了,臉上多了皺紋。父親終日少了言笑,人也經常有些發愣。我知道,這是他老人家的心在滴血啊。有時父親會望著那建了一半的批發市場,不住的嘆息。因父親不送禮,上面不給撥款。一切的宏圖,都成了泡影。那好如父親的孩子,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慢慢的夭折,哪個父母不是心如刀絞?我的老父親啊,終于支撐不住,病倒了。這一病就是數月,也再也沒有心力去打理村上的政務。不得不辭去了村主任一職。六年的時光就這樣匆匆,父親卻老了不止十年。看著父親,我的心是痛的。但我卻無力給予父親任何的安慰。直到我和姐姐都參加了工作,父親臉上才又有了昔日的笑容。</h3> <h3>如今,父親雖然已七十多歲,但卻一直沒有變。一樣是那個慈祥溫暖、俠骨熱腸的父親。</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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