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最偉大的紀實攝影師一一薩爾加多作品賞析

鐵牛

攝影師簡介： 塞巴斯提奧·薩爾加多1973年在巴西開始了自己的職業攝影師生涯，先后效力于西格瑪、伽瑪及馬格南圖片社。1981年因唯一全程拍攝美國總統里根遇刺事件而一舉成名，并獲得100萬元美金。1994年他與妻子萊麗亞創建了亞馬遜圖片社，獨家打理自己的攝影工作，薩爾加多的攝影計劃通過展覽、圖冊等多種形式呈現在人們面前，其中包括《帕拉達山區露天金礦》、《埃塞俄比亞饑荒》、《科威特的恐怖》、巜另一些美洲人》、巜薩赫勒：困境中的人們》、《勞動者》、《土地》、巜移民》、巜孩子們》、《創世紀》等。1982年，獲美國尤金·史密斯獎。1985年和1992年，連續兩次在世界新聞攝影大賽中獲奧斯卡·巴爾納克獎。 作品賞析： 人類過去與苦難的樣本和“活化石” 薩爾加多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攝影家之一，他的作品巜勞動者》、巜移民》、尤其是巜創世紀》，不僅堪稱攝影的經典、史詩般的巨著，而且具有振撼心靈的力量。美國著名的《滾石》雜志評論說：自從有了尤金·史密斯和卡蒂埃·布勒松以來，極少有像薩爾加多這個重量級的攝影故事大師能用相機對主題進行如此深入地報道，如此精彩的表現。內奧米·羅森布拉姆所著的《世界攝影史》評價說：薩爾加多在印度、南美和非洲直面地球上的悲慘與不幸，他憑著一己之力，對全世界貧困勞動者的生存狀況進行了廣泛和深刻的記錄。 他是一位“與苦難者呼吸同一口空氣，和被拍攝者深度共情的” 的攝影大師。他的作品讓我們身臨其境，感受到現場那令人窒息的氛圍。看了他的照片就知道，攝影竟然會有如此的感染力。坦率的說，薩爾加多能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首先是西方社會制度和新聞媒體體系帶來的結果，但他對主題遠見卓識的選擇和深入挖掘題材的思路，貫徹始終的人道主義人文關懷的精神，在拍攝中尋找和提出問題的沖突點、引發爭論、力圖解決問題的設計，選定專題并用系列的照片來解讀一個主題或事件的方法，以及團隊運作，精心編輯等，對攝影人都會有很大的啟發和借鑒。下面我淡點個人的學習心得和體會。 一、分析和評估未來發展趨勢，在行將消失的行業和尚未完全涉足的領域中選題。 薩爾加多是經濟學博士，他善于用統計的方法來分析問題、評估和判斷趨勢。他認為，人類的體力勞動生產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我們現在所拍攝的體力勞動照片，再過10年到15年就會變成歷史的遺跡。于是他制定并實施一個計劃，從80年代開始，奔走于地球上仍存在著體力勞動的各個角落進行攝影采訪，烏克蘭的鋼鐵廠、古巴的甘蔗田、盧旺達的茶園、玻利維亞的錫礦、印度的煤礦、巴西的金礦、海灣油田、印尼的硫磺礦、中國的自行車廠等等。1993年，薩爾加多把他六年多來在世界各地拍攝的350幅反映苦力生涯的作品，匯編成一本巨型畫冊：《勞動者──工業時代即將消逝的形象》。薩爾加多是最早關注城市化大趨勢和進程的攝影家，2000年出版的《移民》用7年的時間從全球的視角表現了人們是如何從農村移向城市，人們在改變自己的命運的過程中發生的一些行為，包括一些沖突。這些都表現了他作為一個記者、攝影家敏銳的洞察力和作為經濟學家超凡的遠見卓識。在世界各地的采訪中，薩爾多加不畏艱險，還報道了持續10年之久的非洲大旱等專題，先后16次前去非洲，即使感染上了血吸蟲病，也沒有退卻，他一邊治療，一邊堅持攝影采訪。所以說，思想是攝影人立足的尊嚴，只有思想深刻，作品才有厚重的內涵，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二、用專題的方式深入挖掘題材，用系列的照片來解讀一個主題或事件。 我研究了世界上80多位著名攝影家，他們幾乎人人都有幾個、幾十個甚至終身從事專題攝影。可以不夸張的說，專題攝影是成就攝影家的搖藍。薩爾加多也一樣，他拍攝《勞動者》用了6年時間，拍攝巜移民》用了7年時間，拍攝巜創世紀》用了8年時間。例如巜創世紀》的拍攝，他從研究資料得知，全球有46%的地方沒有受到過人類的侵擾。用他的話來說，上帝創造這個地球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現在還保持著什么樣子，他看到了很多地方，深深地被那些蠻荒之美震撼了。從2004年開始，一共做了32次旅行，足跡踏遍半個地球。穿越埃塞俄比亞深入不毛之地的非洲沙漠，到印度尼西亞的叢林間探訪，到文明罕至的亞馬遜流域去探索原始的部落，拍攝茫茫叢林和浩翰無邊的大河。在《創世紀》中我們可以看到企鵝、海獅、鸕鶿、南極和南大西洋鯨魚、巴西短吻鱷、美洲虎、非洲獅子、豹子、大象、石器時代的西巴布亞島人、在蘇丹養牛的農民、在北極圈馴鹿的牧民、南極的冰山、非洲撒哈拉沙漠、亞馬遜河、大峽谷的溝壑、阿拉斯加的冰川等，這些美麗的景象在薩爾加多的鏡頭里異常漂亮，令人陶醉。薩爾加多的創世紀項目展示了我們這個美麗的星球，人們需要做的是逆轉對它的傷害，保護它的未來，這是他作品的立意和崇高的目標。而且這種獨辟蹊徑的創作思想，最終成就了《創世紀》這本巨著。薩爾加多也用華麗的轉身，完成了由紀實攝影向自然攝影的轉變。縱觀世界攝影史，安塞爾·亞當斯以自然風光攝影的成就，享利·卡蒂埃·布列松、尤金·史密斯以紀實攝影的成就標炳史冊，而薩爾加多是在紀實、風光領域都取得非凡成就的攝影家，實在難能可貴。攝影家金俊分析說：從薩爾加多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畫面的瞬間性，看到精心的布局，看到宏大的敘事能力，無論是大景還是細節，有太多讓我們震撼的地方。他運用長期拍攝的方法，把整個事件的方方面都加以表現，因此從廣度和深度方面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毫不夸張地說，薩爾加多的整體水平，已經超過了布列松。 三、關注人類，體察民生，尋找和提出問題的沖突點，引起爭論，并尋求解決的途徑。 薩爾加多有很多拍攝的表現方法，我們看他的作品，有時候往往被表面的漂亮和凄慘的畫面震撼了，但薩爾加多并不滿足這些，他在拍攝的時候，總是善于提出問題，引發爭論，然后人們跟著他一起解決問題，總有問題的沖突點，總有試圖解決問題的方法，于是整個畫面就變得有意思了。例如，當你看到幾萬人從幽深的礦坑背著沉重的礦沙，沿著搖搖晃晃的木梯往上爬行，隨時都有摔死的危險，汗水、泥漿將衣衫襤褸的工人染成泥人的時候，你也許會想到，為什么不改善工作條件？同時，也會感悟到，人生若在低谷的時候，也得這樣持重爬行才行。又如，當你看到非洲難民的嬰兒吸吮著母親干癟的乳房，那拄著木棍在大地上站立的"干尸"般的青少年，以及那些因貧困、災荒、饑餓、疾病、戰火死去的人們的慘狀，你會想，在我們的世界上，還有一個讓人詛咒的吃不飽，穿不暖、沒房住、沒錢看病、沒機會受教育，而且還常死人的世界。那里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全世界的人是不是應該伸出援手？沒有一萬個為什么，也有一百個為什么，就是這些為什么，縈繞著你的心頭，撞擊著你的心靈，喚醒著你的良知。我以為，攝影是為了表達。通過攝影把自己的思想情感寄托在景物上，讓有相同生活經歷和經驗的觀者和你發生共鳴，進而觸動心靈，實現思想情感的交流。薩爾加多在整個專題里，有思想的表達，有激烈的矛盾沖突。于是讀者就被帶著向前走，自覺或不自覺的被帶到了他的世界中。 四、深入社會最低層和偏遠陰暗地帶，并將人道主義和人文關懷精神貫穿始終。 薩爾加多由紀實攝影轉為自然攝影，其成果便是享譽世界的巜創世紀》，他為什么要華麗的轉身，在此我們先不予探究。但我發現巜創世紀》中的作品大多是自然風光，而且拍的也是世界頂級的水平。但我總是固執的認為，他還是一個紀實攝影家，他的紀實作品還是最出色的。因為他真實的記錄了人類社會正在經歷或曾經經歷過的苦難、艱辛和死亡，而且這些作品都會隨著人類的發展和進步，變成人類歷史珍貴的樣本和"活化石"。有分析說，薩爾加多作為馬格南圖片社的成員，他的攝影方式與該社前輩布列松等人有一脈相承之處，但又有自己的特點：相同之處是對"決定性瞬間"的追求，一旦發現這種瞬間就立刻進行迅雷不及掩耳的抓拍；不同之處是，他認為走馬觀花式浮光掠影拍出的照片多數都缺乏應有的深度，他寧愿走進所要拍攝的人群里生活一個時期，使所拍照片更有深度。薩爾加多對于他自己的拍攝可以說是傾情投入，他長期和社會最底層的勞動者接觸，他通過接觸，了解了太多的悲慘事件，甚至在很短的時間里，目睹了成千上萬人死去。他看到很多災民、饑民，看到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的人們，他痛心萬分，又無力改變。當然，他對受難者的同情也不是為了譴責某些階層的人，使他們感到羞愧，更不是為了隨意地拋灑憐憫。在試圖溝通生活最底層的勞動者和其他所有階層的同時，他的照片也不隱晦地表達了對處于困頓的人們的贊美。他揭露貧困和剝削，但不屑于停留在宣揚悲慘主義的表面。因為，在那些胼手胝足的勞動者身上，他看到了巨大的忍耐力和不可蹂躪的尊嚴。正如薩爾加多所說："被攝者雖然衣衫襤褸，甚至赤身裸體，但他們仍然具有人的尊嚴。我感到在我們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不公平。良心驅使我把他們拍攝下來，借以引起人們的關注"。 誠然，一個偉大的攝影家的作品，包含著極其豐富的內涵，無論從哪個角度欣賞，都能獲得很大的教益。我學習他、欣賞他、研究他，還因為我體會攝影需要三多：一是多讀一一讀圖、讀書。讀圖能通過比較分出好壞，找到竅門。讀書能開闊眼界，明白道理，攝影最后拼的是文化底蘊。二是多拍一一攝影和寫作一樣，是一個實踐性很強的活動，只有多拍，才熟能生巧。攝影剛開始靠技術，后來主要靠想法和創意。三是多悟一一別人為什么拍的好？我的問題出在哪里？只有找到癥結，才能對癥下藥。而大師就是我們最好的老師和指路的明燈。 （本文為鐵牛原創，如轉載請務必注明出處，否則將予以追究） 塞巴斯提奧·薩爾加多攝影作品欣賞（照片選自網絡，供學習研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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