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二月二

空谷幽蘭

<h1><font color="#010101">　二月二，龍?zhí)ь^，家家戶戶打豆豆，你一把我一把，留下一把喂螞蚱.….. 每年的二月二，總會引起我無限的遐想.….</font><font color="#167efb"><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很小的時候，我便對豆豆節(jié)充滿渴望，每年十五過后，村子又在略顯寒酸的大年之后掀起了一個小高潮，蜇伏了一冬的村莊又重新沸騰起來，老家最熱鬧的地方當(dāng)屬爆米花的地方。</font></h1> <h1>　　走村串戶的師傅們，用他們能干的雙手將清香和快樂灑遍窮鄉(xiāng)僻壤的角角落落，他們總是驕傲地把那個大炮般的鐵家伙安置在地勢平坦、人流密集的地方，生起爐火準(zhǔn)備開工。每到傍晚時分，是他生意最好的時候。勞作了一天的人們便端個碗，盛些玉米，聚攏過來，有的直接拿一兩顆玉米棒，邊剝邊聊，無外乎刮風(fēng)下雨、嫁女娶親、柴米油鹽、種瓜點豆的瑣碎事情。大家用各種顏色大大小小的洋瓷碗依次排隊，隊形彎彎扭扭，卻秩序井然。那個師傅把玉米用個已掉了漆皮的小茶缸量好，倒入鐵疙瘩，扣好配件，搭好煤火，邊拉風(fēng)箱邊搖動機(jī)子，使其受熱均勻。周圍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們搭話，眼睛卻始終緊緊盯著那顆鐵疙瘩……</h1> <h1>　孩子們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zhǔn)備搶豆豆。燒旺的爐火映紅了米花師傅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龐和帶著已被煤渣熏黑的白手套的雙手，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我的喜悅與渴望已被點燃，和伙伴們一邊心不在焉地趴在附近石頭上寫作業(yè)，一邊注意周圍的動靜，估計要爆米花了，立刻不顧一切地飛奔過去。那時，師傅會一邊大聲呵斥小孩子向后退，一邊將爆米花機(jī)便伸進(jìn)旁邊的背簍，師傅手重重地一按，隨著噴地一聲，爆米花爆到背簍里，空中升騰起一團(tuán)白霧，空氣里便彌漫著濃濃的香味，這種清香會飄散到農(nóng)家小院里，瓢散到溫?zé)岬目活^，飄散在孩子們的老布書包里，飄散到每個農(nóng)家子弟的永恒記憶里。沒等那人將背簍收起，孩子們你推我搡，趴到地上，爭搶遺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動作激烈，場面混亂，有時光線不足，看見白花花的東西便搶，小伙伴手背被抓破皮的情形時常發(fā)生，于是帶著泥土的米花便塞進(jìn)兜里，等閑下來一顆一顆地細(xì)細(xì)品味之余，總會留一些給家里人共享。如果偶遇善哥和四媽在那爆米花，瘦小的我總會伸長脖子，大喊大叫，以期他們能看到我，并伸出溫暖的大手將米花塞滿我略顯骯臟的衣兜，這些在那艱苦的年代里，帶給我節(jié)日般的歡欣，也成了最溫馨的回憶，以至于童年的夢里，總會有甜甜的味道和滿地的白花花。</h1> <h1>　小時候我們家里境況不好，節(jié)儉的母親覺得浪費，很少爆米花給我們吃，常常在家里沒有饃的時候，用鐵鍋干炒玉米豆給我們吃，雖然味道也蠻不錯，但我一直執(zhí)拗地認(rèn)為，在伙伴們面前吃爆米花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情。在那段貧窮的日子里，饑餓難耐的二姐總是挖空心思，找遍家里的角角落落，偷偷炒玉米糝子，炒柿子，炒出芽的小麥，炒從地縫里撿拾來的豌豆，反正是把能炒吃的東西都炒給我吃，這在當(dāng)時都是無上的美味啊，至今依然難以忘懷！<br></h1> <h1>　每逢二月二，我們都會將母親準(zhǔn)備好的豆子裝在衣兜里帶到學(xué)校，同學(xué)們相互炫耀，交換著品嘗豆豆，整個教室彌漫著各種豆子的香，在微微的春風(fēng)里醞釀。有時我們還會將豆子偷偷放在老師的講臺上，老師總會在課下和我們一起談笑風(fēng)生，品嘗誰家的更香甜，誰家的更酥脆，有調(diào)皮的男生彼此之間上演豆豆大戰(zhàn)，老師看見頓時笑容全無，反復(fù)吟詠起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句子了，整個教室歡聲笑語，嘎嘣噶嘣，充滿著快活的空氣！記得有一年剛結(jié)婚的劉老師還給我們?nèi)嗤瑢W(xué)帶來了她娘家送來的各色豆子，大家興奮不已，雖然昔日漂亮的女老師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我們，但是至今一想起我的小學(xué)時代，劉老師秀麗的臉龐、苗條的身材、黑黑的麻花辮子就會躍入腦海！</h1> <h1>　二月二，龍?zhí)ь^，這也是母親們?yōu)樾录夼畠核投苟沟娜兆樱齻儗ε畠鹤蠲篮玫淖Ｔ改墼诟魇礁鳂拥亩诡愔小＿^去這是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在節(jié)日未來之前，母親們就已經(jīng)提前做各種準(zhǔn)備，從別人手里換取各色豆子，再精挑細(xì)選，加入調(diào)料，或炒或爆，或煮或炸，或請來村子里心靈手巧的老姨用剪刀剪出花草果木、十二生肖、燕舞蝶忙，栩栩如生……放入純正的菜籽油中煎炸，金黃透亮，口口脆香，再用精致的籠籠裝起來，相邀著給閨女“送豆豆走”。有時小孩子會成群結(jié)隊地去村里的新娘家討要豆子，淳樸的村民會熱情地讓我們吃個肚子滾圓，再把衣兜裝的鼓鼓囊囊，我們才心滿意足地離開！</h1><h3></h3> <h1>　　小妹麗君，為了能吃到爆米花，腦洞大開，嘗試了多種辦法，她曾讓弟弟用旺火燒紅鐵鍋，把玉米倒進(jìn)去，然后幼小的她自己站在小凳子上，靠著鍋臺，雙手硬壓住鍋蓋，紋絲不動，然后估計火候已到，她迅速打開鍋蓋，認(rèn)為這樣就能爆出米花，可是鍋里的玉米全變成了黑豆豆，弟弟氣得哇哇大哭。妹妹卻樂此不疲，實驗了無數(shù)次，也被四媽黑著臉罵了無數(shù)次！</h1><h1></h1> <h1>　　后來哥哥上了大學(xué)，每學(xué)期開學(xué)之際，母親總會提前和好面，搟成面片，再把它切成小方塊，然后用油炸或干炒后讓哥哥帶給他的同學(xué)吃，這在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母親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那時我總是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希望他能多留一點點給我，但是母親炸的本身不多，頂多留給我一把。我把油乎乎的它裝進(jìn)兜里，時不時拿出來使勁聞一聞，這是小時候最為盼望的美食。每年到了二月二，我總會想起可愛的又可憐的兄弟姐妹的趣事，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里，我們姊妹幾個相互扶攜，度過了快樂的童年，也成為我終生難忘而珍貴的回憶。</h1><h1></h1> <h1>　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是我可敬又勞苦的父親打爆米花的情景：有一年，我們姊妹幾個想吃爆米花，能干的父親從朋友那里借來了一個機(jī)子，把它安放在我家的空房中，我們姊妹幾個興奮異常，大姐剝玉米，我和二姐輪流著燒火，我現(xiàn)在依然記得父親略顯疲憊又精神的臉龐，也許是看著我們期盼的眼神，他的動作略顯急促，一面移動爆米花機(jī)的位置，一面仔細(xì)地看著壓力表的數(shù)字，估計時間到了，爸爸也很快讓我們退后，他快速地拉開了爆米花機(jī)的閘門，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嘭聲和一團(tuán)黑沉沉的霧氣，我們的爆米花機(jī)里面出來的不是白花花，而是成了同樣的黑豆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燒焦的味道。這時全家人，面對著這一堆黑豆豆不知所措。父親一邊搗騰他的爆米花機(jī)，一面勸我們說沒什么，下一次他一定會讓我們吃到香噴噴的米花。對于父親，我們一直是非常崇拜而信任的。于是又重新開始，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父親反復(fù)搗騰過的鐵家伙，滾出來的都是一團(tuán)漆黑。一次次我又累又餓，但是還是執(zhí)著地反復(fù)盯著父親，希望他能夠和那個打豆豆的師傅一樣。母親開始埋怨父親:既浪費了糧食，又讓孩子們傷心失望！這時的父親像做了錯事的孩子，訕訕地笑著，固執(zhí)的他一直不愿意放棄，依然信心滿滿，我和姐姐們熬不住了，倒頭睡去。</h1><h1></h1> <h1>　等到我半夜醒來的時候，父親依然呆在那黑乎乎地爆米花機(jī)旁邊，孤單而又佝僂著的身影被燒旺的爐火和如豆的燈光投射在土墻上，一片清冷。安放米花機(jī)的空房沒有砌檐墻，大大地敞開著，冷風(fēng)直灌進(jìn)來，凍得我瑟瑟發(fā)抖，可我一直還在不斷的問父親，好了沒有，好了沒有？勞累了一整天的父親依然在堅持，也許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他一直認(rèn)為世上沒有了他做不好的事情。他勸我快去睡吧，明天早晨玉米豆子就好了。堅持了許多個晚上，他終未成功只好無奈放棄。很多年后，我一想起這樣的場景，總會淚流滿面。那時村子里的有個叫恩福的年輕人也打豆豆，小伙伴總是唱著歌謠:恩福恩福打豆豆，一打一鍋黑豆豆。但是我從未這樣說過，因為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打豆豆從未成功的父親也不容一絲一毫的褻瀆！</h1><h1> 這幾年一看到爆米花的師傅，我總會駐足停留，從他們辛苦的背影中，總會想起過去父親溫暖的模樣！</h1><h1></h1> <h1>　我們瘦弱的父母親，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省吃儉用，同甘共苦養(yǎng)活了一家人。現(xiàn)在家里情況比過去好多了，等我們有能力可以讓他們不再窘迫的時候，父母親卻已進(jìn)入垂垂暮年，面對著各式各樣的美食，他們松動的牙齒和虛弱的腸胃已無力再享受更多的美味……每每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幼年的瑣事，眼前總會出現(xiàn)這樣的圖景:在那個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鄉(xiāng)村中，患病的父親急促地喘息咳嗽，柔弱的母親輕輕捶著佝僂的腰身.......想到這里，總會有一種難以釋懷的心痛。哎，時間都去哪兒啦？</h1> <h1>　　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在照料一個孩子成長的二十年中，我才知道父母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辛苦養(yǎng)育我們姊妹四個的點點滴滴。現(xiàn)在每年的二月二，我將各式各樣各種豆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面上，等待孩子來吃的時候，他總是懶洋洋的，看著這個，看著那個，百般挑剔。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可愛的玉米花，能夠受到今天這樣的冷遇。時至今日，當(dāng)我看到各式各樣的豆子時，我所聞到只是撲鼻的香味兒，卻絲毫沒有急切地想吃它的感覺，我一直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回憶戴著黑頭巾的奶奶坐在灶臺旁燒鍋的情景，爸爸踏制胡基時累得呼哧呼哧的情景，瘦弱的媽媽彎腰拉架子車的情景，月光下哥哥帶我們?nèi)ュ掾呑拥那榫埃憬銈凕c燈熬油編制搖籃的情景......<br></h1> <h1>　　有人說，一個人永遠(yuǎn)走不出他的童年記憶，對于人到中年的我來說更是如此。每年的豆豆節(jié)，都會讓我浮想聯(lián)翩，因為它承載著濃濃的親情和鄉(xiāng)情，沉浸著雖然苦澀但彌足珍貴的人生百味，它是珍藏在心底最美的圖畫，一段心酸而又美好的人生印記。</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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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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