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從1969年1月23日離開上海,直到1975年5月病退回上海,我在安徽淮北插隊生活了六年多,從全國著名的大都市,被拋到窮鄉的小村莊,其中的酸甜苦辣,心路的傍徨與絕望,只有親歷者才能體會。回到上海多年后,我往往會被相同的夢境所嚇醒,那就是病退回滬的戶口遷移單,突然不作數了,必須立即重回安徽農村了,每次醒來,冷汗一身,心臟狂跳不已,不辨真假與東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插隊落戶是文革的組成部分與必然結果,它耗去了我們這一代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在安徽農村我們學著做農活,學著推磨做飯,學著自己料理自已的生活,學著做我們一切不懂不會不熟悉的事,學著和當地的農民與干部打交道。從校門走到田頭,從父母身邊的乖寶寶,從文革中的革命小將,一下子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者,或是副統帥所說的變相勞改者,身份變化之大,落差之巨,非常人所能想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人們回憶那段時期,會想到各種各樣的不適應,各種各樣的苦,我覺得插隊最苦是心苦,是一種不知未來失去希望之苦。當時流行口號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插隊落戶一輩子。一輩子意味著什么?不就是無期嗎?我們公社就有上海下放的女知青,被逼瘋了,坐在上海帶來的汰浴盆里,搖啊搖,要搖回到上海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特殊時期的畢業分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文革進行二年,各地的派性武斗不斷,雖經軍管(支左)、大聯合、三結合,全國各省市先后成立革命委員會,當時叫全國山河一片紅,但文革造成的動亂、混亂,分裂與派性不止。當局大概也認識到,再這樣革命鬧下去,則永無寧日。而大中學生的畢業分配工作,在工宣隊工人老師傅的主持下,在全國大中學校,漸次展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文革期間先后高初中各有三屆畢業生,習慣稱作老三屆,即是指這六屆畢業生。按先來后到,從1967年起,六六屆高中畢業生,先安排到港務局等處勞動,聽說市里原來有個打算,準備勞動鍛煉后在港務局勞動的學生就分配在碼頭當工人,一來彌補碼頭勞力不足,二來改善碼頭工人的知識結構,后來不知怎么捅了出來,有高三生不愿意留下來,鬧起來了,此事才作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畢業分配由工宣隊與班主任共同負責,出路分別有工礦、崇明農場與外農三方面組成,外農又分別包含黑龍江軍墾農場,江蘇大豐農場,云南、吉林、內蒙古、安徽、江西等農場與農村插隊,而到了1968年12月21日,毛澤東發出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指示后,則余下所有畢業生的全部出路變成僅有外農,即外地農村,也就是所謂的"一片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選擇安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畢業分配,對于66、67屆的高初中畢業生還是比較幸運的,雖然斷絕了考讀大學的念頭,但終究還有工礦與市郊農場的出路。我由于姐在外工,哥在市工,就是屬農村的命,而我又不知中了哪門子的邪,偏偏對崇明農場有點感冒,所以只有循入外農,即外地農村這個大蘿筐了,當然到了1968年12月21日這個大限,一切由不得你了,廣闊天地已經向我招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當時,江蘇大豐農場是離上海最近的,但由于它以前是勞改農場,對家庭出身與成份還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雖然有京西同學盛情相邀,我也只能知難而退了。其余可供選擇的就是七個省區了,北方四個:黑龍江、吉林、內蒙古與安徽,南方三個:云南、貴州與江西,其中有軍墾農場,也有插隊落戶。當時,思想簡單,只想離上海近一點,那只有江西與安徽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照理,我應該選擇江西的,因為我姐1960年到江西歌舞團工作,雖當時也面臨下放,但終歸人熟為寶,能有所照顧吧!再加上江西盛產稻米,地處南方,也較適合我們的生活習性吧!但不知為啥,我最終選擇了安徽,是從眾?還是無奈之舉?我至今也沒搞明白。但當時的心態,已厭倦無所事事的革命,也為了免去家長再受到無端的壓力,遲走不如早走吧!這時學校也在動員安徽,那就安徽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表態誓師與歡送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那還是在文革期間,是一個突出政治,講究與論宣傳的時期,當我們確定到安徽去插隊落戶后,當時主持學校工作的工宣隊與校革會,即決定召開全校性質的表態誓師會與歡送會,以歡呼與響應毛主席"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最新與最高指示,並掀起一個上山下鄉的高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記得在大操場先后召開了二次赴安徽插隊的大會,分別稱為赴安徽插隊落戶表態誓師會與歡送會吧!找到了當時拍攝的幾張老照片,頗能反映當時場景的。當時,二個會我多作為代表,上臺表了態發了言,舉了拳頭呼了口號,記得工宣隊與校革會,還贈送了毛選與寶像,以資鼓勵,會后還與駐我班的工宣隊師傅拍了照留了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同一批到安徽插隊的,京西中學高初中生就有四、五十人,我們班外農僅有8、9人,到安徽就有6人之多,不知是不是當時這二個會的作用,我想主要是受毛主席1968.12.21.指示的影響與作用吧!如果有同學到安徽,是受到我二次大會的表態所影響,那我只能表示遺憾,非常地遺憾了!</b></p>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四.1969年1月23日<br>這是一個刻骨銘心,使人難以忘懷的日子。這就象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一樣令人融入血液的日子,但對我們來說,這是一段苦難日子的起點。從這一天起,我們的戶口就被遷出上海,這個全國數一數二的繁華都市,而將踏進我們一無所知的安徽淮北農村,去到領袖所說的廣闊天地,去接受新的老師——貧下中農的再教育。<br><br>那天,是個陰天,下午我們在昌平路靜安區第一工人體育場集合,舉行了一個歡送的儀式,會后前面有卡車敲鑼打鼓開道,后面是拾余輛滿載插隊知青的公交車,沿著靜安區的主要馬路兜了一圈,是要造成一種聲勢或氣氛吧!這在當時是非常時興的。晚上,北上的列車停在老北火車站的北區,寶山路入口,站臺上擠滿了送行的親友與同學,黑壓壓的一片。<br><br></font></b><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說不完的囑咐語,道不完的離別情,站臺上大家依依惜別,強抑留戀與悲痛的情感,強作笑顏,故作輕松。當七點多鐘,發車的預備鈴響起時,人群開始騷動,列車上的人與送行的人,車上車下緊緊拉著手,舍不得放開,列車緩緩地開動,站臺上送行的人跟著列車奔跑,同時車上車下爆發出一陣悲慘的哭泣聲,驚天地,動鬼神呀!這就是生離死別的場景呀!</font></b></h1></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五.馳向淮北.<br>火車在一片哭聲中馳離了上海,兒女們離開了熟悉、溫暖的家,告別了生我、養我、哺育我成長的故土與親戚朋友,辭別了朝夕與共、一齊玩耍的同學與發小。火車越開越快,車廂中還彌漫著一片傷感、憂郁的氣氛:有的同學還在小聲地抽泣,有的眼圈通紅眼淚還在眼眶里轉動,有的睜大著無神的雙眼迷茫地看著周圍,有的靠著座椅發出陣陣無奈地嘆息,有的……。<br><br>這是一列馳向安徽省宿縣專區固鎮縣的專列,滿載著上海市靜安區數拾個中學,一千余名插隊落戶的知識青年,他們是一群年齡在十六七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少男少女,他們昨天還響應領袖的號召,停課鬧革命,沖殺在捍衛偉大領袖,永保紅色江山的文革戰場上,享受著革命的激情,大民主的自由,又飽嘗著心靈與皮肉地雙重煎熬。今天他們又一次響應領袖的號召,奔赴新的戰場,去與天斗,與地斗,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他們又將面臨怎樣的人生呢?<br><br>車輪滾滾,一路馳向淮北,車廂內巳一片寂靜,有的同學巳打起了瞌睡。我毫無睡意,正好遇到同校67屆初中的白慧英同學,雖然不是很熟,但同為天涯淪落人,她又是我班白寶英的妹妹,就閑聊了一會兒。后來,她回滬當了公安干警,是在青浦的某一勞教場所,當時也通過電話,這是后來發生的事了。<br></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六.固鎮第一天(一)<br>清晨,專列經過蚌埠,跨過淮河,停靠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車站:固鎮站。固鎮是一個小縣,也是一個1965年7月1日才正式成立的新縣,是從原分屬于宿縣、五河、懷遠、靈璧等縣較偏僻的幾個公社,合并而成,所以也是一個窮縣。它是京滬線上,淮北離上海最近,交通最方便的一個縣,這是它的一個優點,也可能是它當時唯一的一個優點。<br><br>淮北冬天的早晨比較冷,下車后我們到了縣政府大院,大家刷牙洗臉后,就是吃早飯了,只記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麻油的香味,至于吃的什么,巳想不起來了,可能是面條吧。后來在縣體育場開了一個歡迎的大會,紅旗飄彩旗揚,高音喇叭放音樂呼口號,就是當時大轟大嗡運動的標準模板再現,氣氛很熱烈,但時間拖得很長。臺上當地文工團表演歡迎的節目,由于天冷再加上一夜無眠,又困又乏的知青實在撐不下去了,發出陣陣噓聲,加上天又下起小雨,會也就草草收場了。再后來我們離縣城較遠的知青,又在縣府食堂吃了頓中飯,好象是饅頭加糊湯。我們下放到湖溝區瓦町、湖溝、澮北三個公社,約百名知青,分乘二輛卡車向湖溝進發。<br><br>卡車在很窄、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行走,開得很慢,顛得很歷害。天公不作美,又下起小雨,還夾帶著雪珠,坐在敝蓬的卡車上,凜冽的北風,直往衣服里鉆,使人覺得很冷很冷。卡車在光禿禿的農田旁馳過,看不到一點綠色,有時經過一個小村莊,只見穿著黑色破襖,腰間扎根白腰布的農人,蹲在泥墻旁,手中端著一碗黑呼呼的東西,在往咀里送。<br><br>七.固鎮第一天(二)<br>天漸漸暗下來,小雨雪珠還不停地下,人困馬乏的知青們在卡車上顛波著,望著車外一片黃呼呼地田野,荒涼地景象,真有一種不知路在何方的迷茫,再加上行李還要晚幾天到,使這批剛剛離開家門的少男少女們,有一種斷了線的風箏的無奈,卡車上寂然無聲,偶爾傳來一陣默默地抽泣。<br><br>終于到了湖溝區湖溝公社,吃了晚飯,離湖溝近的生產隊,老鄉們把知青領走了,而瓦町公社的生產隊較遠,我們就被安排在浴堂里,住了一晚上。被分配在湖溝區三個公社的上海知識青年,約有百余人,其中五四中學30余人分在澮河北岸的澮北公社,育才中學等學校10余人分在湖溝公社,京西中學等學校50余人分在瓦町公社。<br><br>晚上,我們躺在浴室的涼椅上,就著微弱的炭火取暖。二天來,經歷了三大差別的初步洗禮,城市與農村、工業與農業、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巨大反差,我們從今天起,將身體力行,慢慢品嘗,而下鄉與返城的這些天,則是使人體會最深,感受最強的日子,因為對比最強,反差最大,刺激最深。<br><br>八.到達生產隊<br>第二天,我們在公社會議室進行了一次討論,確定生產隊去向,結論是單圩大隊21名知青,其中單圩東張振華、湯一永,單圩西丁視平、方偉、印兆麟、印兆元、崔士元,拐灣西葛實求、方佩、張洪蘭、閻錦文、方廷訏,七里溝洪一鳴、鄭慧萍、毛亞紅,陶莊樂景彥、唐彪、張敏康、陳明輝、王孝定、高小峻。<br><br>單圩大隊貧協王代表到公社領我們,單圩在湖溝的南偏西,約8、9里路。昨晚下了一夜小雨雪,路有點泥濘,加上路上一道道深深淺淺的車痕,我們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前走 。王代表告訴我們,貧下中農們早就期盼我們的到來,因為他們喜歡聽戲,因為我們是一批唱京戲的學生。這是那是那呀?我們忙不迭地解釋:我們是京西,不是京戲!影響巳經產生,結果是喜劇型的,當然這是后話。<br><br>我們捧著毛主席的寶象,在農民們詫異、好奇與期盼地眼神中進了莊。安頓在陶莊的牛棚里,和牛驢為鄰。由于行李未到,老鄉們把打掃干凈的牛棚,泥地上鋪了麥秸,周邊圍上土坯,就形成一個大通鋪,又借給我們一個大床單,三條棉被,我們六個小伙子,就正式在此安營扎寨,開始我們插隊落戶的生涯了。<br><br>九.單圩大隊<br>顧名思意,單圩就是單姓人積聚的村莊,就整個大隊來說,單姓確實是第一大姓,只有到了農村才能體會到姓氏的重要,這里雖然沒有南方的祠堂,但姓氏往往超越了出身、成份與階級。而名字是由輩分來決定的,如單氏姓名中間一個字,就是輩份的排序,如勝、乃等等。扯起輩份來,七大姑八大姨,方園數拾里,形成一個龐大的網絡,其對農村社會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br><br>單圩大隊南面是十里大隊,東面是五里大隊,北面是農場,西面是宿縣。當時單圩大隊屬湖溝區瓦町公社,過了一年撤區并社,原湖溝區的三個公社:澮北、湖溝、瓦町公社,就合稱湖溝公社,所以農村一般趕集,我們原來趕瓦町集,后來就只趕湖溝集了,來回近20里路,全靠二條腿,很累,我們卻樂此不疲。<br><br>陶莊位于單圩大隊的中心,南面一里路是單圩東、單圩西(簡稱圩東、圩西)二個生產隊,實際上是一個村。西一里路是拐灣東、拐灣西(簡稱拐東、拐西)二個生產隊,實際上也是一個村。北面一里路是七里溝生產隊。圩東圩西南面緊挨著就是十里大隊,中間有一所小學,叫十里小學,而學生主要是單圩與十里二個大隊的小孩。孝定、振華和我,先后當過這所小學的老師,這也是后話了。<br><br>十.陶莊<br>陶莊,是我們插隊落戶的村莊,全村沒有一戶陶姓,只有陳、王二大姓居主,而單姓屈居第三,是全大隊唯一單姓不占主流的村莊。陶莊整個村落,由東向西一字展開,其中陳姓主要居住在東面,而西面則交叉雜居著王、單、陳、呂等戶。村前有一條小河浜,靠東有一口井,全莊百余人的飲水全仰仗它的供給。<br><br>當時,全莊的房子的墻大多是土壘的,只有極少數人家是磚墻,也僅僅是半人高或在四個墻角處,屋頂也就是高梁桿上面披層茅草,這種房屋,與數干年的先民也相差無幾。房屋后面是各家的自留地,種些萊蔬。緊靠各家的屋后,往往有2、3排小樹,以遮擋冬天北方的寒風,樹下是高梁桿圍起的茅坑,也就是廁所,夏日引來成群的蚊蠅,嗡嗡之聲不絕于耳。<br><br>各家屋前或堂屋旁有個豬圈,個別條件好的人家拉起個院子,院墻當然也是土壘的。莊的北面是生產隊公共建筑:牛棚、倉庫與烤煙房。牛棚共有二間,一間騰出來做了我們臨時居所,一間仍是牛房,居住著二頭皮包骨的瘦牛,幾條供推磨用的老驢。屋前是一片較開闊的場地,供翻曬糧食等用,旁邊是二堆集體的麥草垛,可供做土坯或燒柴用。</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十一.艱難的起步(一) 寒冷<br>插隊落戶初步的考驗就是生活,老天爺也不作美,1969年是淮北近幾年來最冷的一年,連續的大雪,溫度降到零下25度。我們躺在透風的牛棚里,雪花不斷飄進厔里,聽著屋外呼呼的北風,加上連冷帶嚇,久久難以入眠,早晨醒來,只見屋沿下掛著根根白色的冰柱,而棉被上靠近我們頭部,巳把我們呼出的熱氣,凍結成一層薄薄硬硬的冰。<br><br>淮北的寒冷,雖然不象上海那樣的陰濕,但它的風相當厲害,既能夾帶砂土,迷住你的雙眼,也會穿透衣衫,見縫插針,直往衣服里鉆,帶走你的體溫,刺骨的寒風擁抱你的全身。怪不得這里的老農,用一根長長的白腰帶,把棉襖緊緊地扎住,以抵抗寒風的侵襲與施虐呀!我們也隨鄉入俗,人人扎根白腰帶,也不管它好看難看,但確實有用呀!<br><br>冬天雖然不干活,但天冷呀! 又不能整天躺在被窩里。到老鄉家串門,他們也會抱點柴火,點燃了,大家圍成一圈,烤烤火,取個暖。但這往往是至親長輩上門,才能獲得的禮遇,因為在那個時代,那個地方,什么多短缺呀,包括柴火。而對我們上海下放知識青年,當地農戶們還是很尊重的,他們總是對我們說:你們受罪了,受苦了,你們總有一天會回去的。<br><br>十二.艱難的起步(二)挑水<br>吃慣自來水,習慣擰擰龍頭,自來水就滾滾而來的上海娃,要自己從井里打水、挑水了。生產隊幫我們置辦了一口大水缸,挑滿它要三擔水,也意味著從莊北頭的牛棚,到莊東南的水井,約300米的路,要來回走3次。而這個路又是田間的小徑,並且經過雨雪水的浸泡,泥土既粘又滑,即使空手走路,稍不小心也會滑倒,更不要說挑著滿滿二桶水走路了。<br><br>起先幾天都是王代表幫我們挑的,但總不能一直依靠他吧!我們六個人吃喝洗用的水,消耗量又大,滿滿一缸水一天就見底了。于是,我們決心學著去挑水了,隨之洋相也出盡了。我們二三個人結伴而行,先到老鄉家借了扁擔與水桶,到了井旁,把一只水桶勾住扁擔一端勾子,放到井里,晃動扁擔稍一用勁,使水桶入水面盛水。這是一個技術活,稍不慎水桶掉井里了,或只打到了一點點水。<br><br>接下來就是如何把水挑回去了,人們往往形容不能干活的人,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確實如此。扁擔一上肩,壓得生疼生疼的,只能馬上放下,趕緊把水桶里的水倒掉一半,咬一咬牙,挑起水桶一搖一幌向前挪,前面有人鳴邏開道,后面有人保駕護航,中間還要歇幾歇,換二三次肩,水桶還象灑水車一樣,走一路灑一路,真正挑到家,只有小半桶水了,更不要說有時走不穩摔一跤,真是雞飛蛋打一場空呀!只是澆了老鄉的地,空了自己的水缸呀!<br><br>十三.艱難的起步(三)磨面<br>城市里做飯,往往從大米或面粉開始,更不要說還有加工好的面條、餛飩皮或餃子皮,在農村則要從麥粒、玉米、高梁、喬麥、山芋干等原生態起步,先磨成粉,才能再加工做成食物。而這些原料則首先必須曬干曬透,而山芋干還需在地窩里先砸成碎片與顆粒狀,才能進入磨粉的階段。<br><br>莊里只有幾戶殷實人家有大石磨,我們經常在村西頭會計家磨面,先把老驢的眼睛罩住,當地稱作"驢蒙眼",一來使它轉著圈拉磨不暈,二也是防止它偷食磨好的面粉。一般我們是二個人配合進行,一個人??喝老驢,讓它不停地走,並不斷地向磨眼里加糧食,另一個收集磨好的粉,倒在篩子里,不停地篩,把谷皮與渣去除,留下的就是小麥、高梁、山芋等粉了。<br><br>整個磨坊灰蒙蒙的,充斥著吆喝聲,石磨轉動的軋軋聲,篩子晃動的嘶嘶聲,加上驢發出的響鼻聲,一片嘈雜。老驢也會欺生,對上海腔的吆喝聲不服從,時不時要停下來休息,逼得我們要加大噪門,提高聲調,訓斥它,有時還要用鞭子抽打它。而老驢則會涮一大泡驢尿,或拉幾個驢屎蛋以示抗議。當地農婦一個人就可以輕巧拿下的活,忙得我們跳進跳出、大呼小叫,二個人還忙得不亦樂乎。<br><br>十四.艱難的起步(四)做飯...續一<br>我們這批在上海飯來張口的貨,要一日三餐自己打理了,確實是一個難題,再加上我們集體戶六個光浪頭,誰也沒做過飯,更不要說做面食了。王代表倒很熱心,不但幫我們擔水,一上來還幫我們趕面條,后來又手把手地教我們做面食。由于以面食為主,則主要有干稀二種做法,干就是烙餅,稀就是下面條、熬稀飯。<br><br>首先是和面,必須用力、揉透,而且水面比例要得當,水太多太少多不行,一般是邊揉邊加水,只有揉透的面,做餅才香、才有嚼勁,做面條才會不粘、不斷。餅的最高境界,是把揉好的面團趕開攤薄,上面抹上一層麻油,再撒上一層鹽、胡椒粉與蔥花,再折迭起來,趕薄切開,成大餅狀,就是蔥油餅了 。還有一種是在上面抹上一層加工好的油酥,即麻油加糖加少量面粉攪拌而成,則成了油酥餅。當然這是極少時、偶爾的奢侈享受了,一般是在農忙時節或有貴客光臨吧!<br><br>面條則是把趕薄的面,上面撒些干面粉,防止互相粘連,再把它折迭起來,切成細條狀,把它散開、抖松,則成了面條,待水煮開后,下到鍋里,加一二次冷水,燒開,撈起就成了,如果再加點蔥花、醬油與麻油,色香味俱全,會勾引起食欲。如果面和得太稀,也就是水太多或干粉加得太多,則面條互相粘連成塊或團,煮開則成了面疙瘩與面糊湯,而且面團也易夾生。<br><br>十五.艱難的起步(五)做飯...續二<br>看了做飯,你千萬別以為我們是頓頓面條加蔥油與油酥并噢!實際上,我們全年十分之八九的時間是與山芋、山芋干、玉米、高梁等雜糧為伴,除了秋季收山芋后,一二個月以鮮山芋為主,即早中晚三頓連軸轉,干的就是蒸山芋,稀的就是山芋湯,天天如此,直吃得連連吐酸水,而且山芋有二大特點,一是不耐饑,二是吃多少拉多少。<br><br>開春后,則是吃飯的困難期了,除了藏在地窖里的少量鮮山芋外,一日三餐則是以山芋干為主。秋收以后,鮮山芋就在田頭,切成片狀,灑在田地里曬干,成了山芋干,磨成粉就是山芋粉。山芋粉粘性不足,和成面團后,就用雙手把它拍成— 個個園并,貼在大鐵鍋四周,這就是每頓的干貨,山芋并味微甜。這時,鮮山芋則成了甘甜味美的珍品了。<br><br>把片狀的山芋干,放在石窩子里,磕成小塊狀與顆粒狀,需要時放在鐵鍋里加水,熬成稀飯。山芋并與山芋干稀飯是一鍋出籠的,制作比較簡單,但缺點是山芋干稀飯淡而無味,難以下咽,吃多了也會泛酸水,其它的特點,也與鮮山芋相同。回到上海好多年,我對山芋還是敬而遠之,聞山芋干則膽寒,僅在近幾年才對鮮山芋逐漸開禁呀!<br><br>十六.艱難的起步(六) 燒火<br>燒火做飯,這是緊密關聯的,沒有火,怎么能做熟飯呢?在上海,我們只要點燃煤氣,轉動一下旋鈕開關,就能調節火的大小,真是太方便了。而在農村,老鄉給我們砌了大灶,首先要用紙等易燃物引火,然后再引燃麥秸、高梁桿等,淮北缺少樹木,柴火主要依靠農作物的節桿,最好燒的是芝麻桿,麻桿等,易燃且盡燒,其次是麥秸,豆秸等。<br><br>燒火是個技術活,必須根據火候的大小與需要,適時添加柴火,既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少越省。我們剛燒火,就是不斷地往灶膛里塞柴火,想讓火燒得旺些再旺些,卻不料事與愿違,火不僅不旺,反而是熄滅了,滾滾濃煙撲鼻而來,把我們熏得夠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煙灰弄得人一頭一臉的,真是狼狽不堪啊!<br><br>俗話說,人要實,火要虛,就是這道理。燒火,柴火必須適當,必須架空,使柴火充分燃燒,使空氣,即氧氣源源不斷而來,則爐膛里的火就熊熊燃燒,既沒有煙,也省柴火。做飯燒火,我們一般是二個人互相配合干的,而對農婦來說,則是一個人的活,添把柴火,就去做飯,再添把柴火,再拉二下風箱,一頓飯就搞定了。</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二十一.學做農活(一)人工拉犁<br>犁地,你一定聽說或見過,甚至親自掌過犁,趕過牛,犁過地,但你見過以人代替牛犁地的嗎?那在淮北插隊期間,我們見過,並代替牛作過犁地的活,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做牛做馬吧!實際上,這也是無奈之舉,生產隊地廣人稀,只有二頭皮包骨頭的瘦牛,要靠它們去完成犁地、耙地、播種、運輸等繁重任務,簡直不可能,怎么辦?只能以人力代替畜力。<br><br>一般在犁上綁二根粗麻繩,每根粗麻繩,隔段距離先后再固定四、五根細麻繩,每根細麻繩的另一端再固定一只鞋底板,就放在每個人的肩部用力。這樣,由一位老農掌犁,前面二組人,隨著號子聲,彎腰低頭蹬腿發力,一腳高一腳低地向前走,犁就被牽引著,歪歪扭扭、艱難地把土一塊塊翻開來。平時,拉犁就挺費力,如果是頂著風拉犁,就更是連氣都換不過來,簡直要令人窒息,到了田頭必須息一息,才能緩過勁來。<br><br>除了人拉犁外,我們還人拉過耙子,耙子約有二米長,半米寬,像一把平放在田地里的梯子,朝下有二排大大的鐵釘,我們拉著在地里走是平整土地,把大土塊搞碎,如果土塊較大較硬,為了提高效果,在"木梯" 上面還要站一個人,以增加壓力,當然我們也不能忽快忽慢,以免把站在上面的人甩下來。我們還人工拉過耬子,是播種麥子等農作物的。當然其中人工拉犁是用人最多,也是最苦最累的。<br><br>二十二.學做農活(二)栽白芋<br>白芋,就是山芋,又名紅薯,甘薯,地瓜等。山芋是當地的主糧,由于可耕層淺,通過人拉犁,把土犁成一隴一隴的田,就在隴上隔半尺,用短鋤頭刨一個小坑,從田頭的小水溝挑水,用葫蘆瓢盛水,往小坑里澆半瓢水,然后把培育好的山芋藤栽在土坑里。雖然經過冬天挑水的鍛煉,我們巳能勝任,但一天挑上百桶的水,也壓得我們肩頭又紅又腫,又酸又痛。而刨坑,倒水,裁山芋藤就相對輕松一點。<br><br>而山芋藤的培育,則是在暖炕上進行的。暖炕,就象北方人家睡的炕,有煙道,煙囪,可加熱,但它不是在室內,而是建在室外,煙道設在地下,整個炕約有一尺高,里面是有機肥料與泥土,依次種下小山芋,整個炕外面用塑料布蒙著,起到保溫的作用,就象一個小溫室。土溫是經常要用溫度計測試的,低了則要添柴火,白天有太陽,則把塑料布移開,並幫它灑些水。<br><br>暖炕里的山芋藤長得很茂盛,很密集,碧綠碧綠的,剪下來就可以去栽植。山芋還有一種栽培法,就是把小山芋直接栽在地里,它也會長出山芋藤來,而在地里的小山芋也會逐漸長大,這種山芋長得特別大,一個就有幾斤重,樣子五海六腫的,比較難看,吃口也稍微差一點,而且就單單一個,不象山芋藤栽培的,一扒就是一大窩。<br><br>二十三.學做農活(三)鋤草<br>到了午季,也就是夏季,這里的農活就多起來了。首先就是除草,春播下去的旱作物:高梁、玉米,山芋等,逐漸長高了,期間要多次除草,以免雜草叢生,與糧爭肥,而土本來就貧。隊里幫我們添置了農具:鋤頭與鐮刀,鋤頭可鋤草,也可翻地,這里的鋤頭是半園形的,而不象我們以前常見 長方形的,可能是這里可耕層太淺,怕一鋤下去,砸到硬硬的砂姜,碰壞鋤頭刀刃吧!<br><br>一般想來,鋤草是比較輕松的活,它既不需要去分辨草與農作物的差別,因為我們除草時,高粱與玉米均巳長到半人或一人高了,涇渭分明,不會造成誤將麥苗當草鋤的笑話,也不需要化很大的力氣,費很大的勁。但實際不然,除草是個技術活,下鋤的力道必須拿捏住:太重,則費力,且把草與泥塊一鍋端,草依然依存泥土活著,太輕,則僅刮著地皮,草根沒除,也就是沒有斬草除根呀。而鋤草時間久了,由于動作不協調,也是腰酸背痛的。<br><br>而鋤草的最佳時間,則是艷陽高照的時間,只有這時才能迅速把鋤下來的草,曬干曬死,正是鋤禾日當午呀。我們雖然戴著草帽遮陽,但經過緊張而又不協調的勞作,在不通風的高梁玉米地里前行,也是熱得汗流浹背,累得夠嗆,緊趕慢趕,終于跟上領頭的農戶了,終于到了田頭,真恨不得立馬躺下來,休息一會兒,但沒有隊長的休息令,還得繼續,只能寄希望于下一個田頭。<br><br>二十四.學做農活(四)割麥子<br>割麥子,是夏天的重頭活,雖然沒有麥浪滾滾,但成片連綿,隨風起伏的麥田,也是頗能動人心弦的,更不要說小麥面粉,是我們熱盼與心儀的細糧,經過去冬今春山芋干的折磨,這種心情更是與日俱增呀!噴香的蔥油并,美味的面條,經常在夢中與我們作伴,而這種美夢又經常會被老隊長呼喚出工的哨聲所打斷,好想美夢成真呀。<br><br>按理說,割麥子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以前我們讀書時,三夏與三秋,均到上海郊區勞動過,既割過稻子,也割過麥子。但時過境遷,情況大不同了:一是,這里地廣人稀,廣種薄收,成百上千畝成熟的麥子,必須在短期內收割完畢,是有時間要求的。二是,我們現在是與當地老鄉混編的,是孬是好,立馬顯現。雖經半年的磨練,我們各方面有所適應與長進,但終究還是半路出家,缺乏鍛煉呀。<br><br>我們彎下腰,左手握著稀疏的麥子,右手揮舞著鐮刀,刷刷刷,奮勇向前。一上來,還能跟上趟,時間一長,問題就來了:腰首先不行,很酸很酸,既直不起腰,也挪不動步。其次是手也不聽使喚了,既乏力,又打飄,沒個準星了,稍不注意,就會自己傷了自己。再加上烈日當空,滿頭大汗直往下滴,把眼鏡多搞迷糊了,真夠嗆!<br><br>腰酸,實在撐不住了,我們就蹲著、跪著割麥子,而到了手打飄,汗蒙眼的階段,我們就只能直起腰,喘息一下,或到田頭,捧一口井水,潤潤嗓子,活動一下手腳。看著老鄉們毛著腰,遙遙領先的身影,我們只能自嘆弗如呀!想想前幾天,還在為我們評工分,僅為強勞力的七折,而憤憤不平的情景,不覺有點臉紅。<br><br>二十五.學做農活(五)拉車<br>淮北的大車是非常有特色的,簡直就是春秋戰國時戰車的恐龍版。整個大車全部是木結構,結實牢固,車輪也是用硬木制成,輪周用鐵皮包裹加固,大車呈長方型,車自身相當重,可能有數百公斤吧!大車承擔著運輸農作物與肥料的任務,一般由二頭牛拉著,旁邊有四個壯勞力保駕護航,或拉,或扶,或推,到了平地,大家就跳上車,坐在二旁的護欄上,逍遙享福一會兒。<br><br>夏季收運麥子時,我們隨著大車馳入麥田,用木杈將扎捆好的小麥,叉甩入大車: 大車上用麻繩扎成網兜狀,就將麥子甩入其中。這也是一個技術活,用力要得當,太重則飛過大車,落在田里,太輕則撞在網上,散落一片,必須不輕不重,才能精準入網。好在我們個個是投籃高手,這種靈巧活,操練二下,也就熟練掌握了。<br><br>當滿載麥子的大車,轟隆隆地馳向曬麥場時,我們就象得勝班師回朝的戰士,充滿了勝利的喜悅!有時看著這厖大的大車,耳邊仿佛傳來戰馬的嘶叫聲,六匹披著鐵甲的駿馬,拉著戰車飛奔,一位將軍站在戰車上,揮舞著大刀,把敵將斬于馬下,一群兵勇手拿盾牌,跟著戰車蜂擁而上,……。大車,戰車,簡直就是歷史的穿越。</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二十六.學做農活(六)翻曬糧食<br>不論何種作物,收割下來脫粒后,必須經過多次反復翻曬,才能入庫儲藏,否則極易霉變生蟲,所以翻曬糧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為了保證質量,必須平整曬場,整個曬場用石滾反復碾壓,石滾由驢拉著,如果驢有拉磨的任務,則由我們人力來代替,我們光著腳牙子,喊著號子,在曬場上拉著滾子飛跑,經過石滾反復碾壓的曬場,就象水泥地一樣平整光亮。<br><br>曬糧食必須是大晴天,艷陽必須高照,我們一溜男勞力,人人肩扛盛滿麥粒的笆斗,穿梭于倉庫與曬場間。滿滿一笆斗麥粒也有三、四十斤重,老鄉們幫我們上肩,咬咬牙一溜小跑,倒也能堅持,以前在學校練的舉重,生成的肌肉,在這時發揮作用了,雖然肩被壓紅、壓腫了,雖然晚上睡覺,有點不得勁,但在場面上,我們挺住了,沒有丟人。<br><br>糧食均勻地攤曬在場地上,隔一段時間要用木鍬把它翻一遍,掌握時間的任務就落在我們身上了。我們戴著草帽,披著破舊的學生裝,穿著平腳褲,冒著酷暑,活躍在打谷場上,光看打扮,是絕對分不出誰是農戶,誰是知青的,只有我們六個人佩戴的5付眼鏡,才會把我們出賣,要知道全村戴眼鏡的農戶僅有一人,而且還是不經常戴的。</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二十七.學做農活(七)棉田植保<br>隊里也種了一些棉花,以便農戶紡紗,織一些土布,解決部分穿衣問題,同時軋出來的棉籽,還能榨出些棉籽油,供炒菜用,雖然棉籽油,很黑很稠,會冒黑煙,吃口也不咋的,聽說還有點毒性,但芝麻油金貴呀,就將就著使吧! 由于棉花種植得不多,隊里比較重視,老隊長就安排我與一位青年農民負責棉花田的植保,特別是要監控棉蚜蟲的情況。<br><br>接受隊里分配的任務后,我就利用各種渠道收集有關棉花種植與田間管理的小冊子,並向有經驗的老農請教學習。首先是田間松土除草,以保證棉苗的健康成長。隨著棉苗的茁壯生長,可惡的棉芽蟲出現了,我們迅速購置了噴霧器,按比例配好了樂果殺蟲劑,戴好口罩,選好上風口,逐棵棉花從頂尖部向下噴灑藥水,天很熱,農藥味也刺鼻,但我們不敢稍有怠慢。<br><br>經過幾個來回的對峙,蟲害被有效控制了,棉株又枝繁葉茂了,並結出朵朵棉蕾。什么叫蟲口奪糧,奪棉,我們是真正切身體會到了。望著拾余畝,爭相吐著白絮的棉花,我們有一種由衷的喜悅。同時,我也感受到了知識的力量,不論是植保知識的學習,還是農藥溶液的配置,還是自身的防護,沒有知識是絕對不行的,從這個意義上說,知識青年在農村,確實是有用武之地,是大有可為的。<br><br>二十八.學做農活(八)打秫葉<br>下鄉插隊至今巳四十余年了,有的記憶巳經淡漠了,有的我確實沒經歷過,經插友的提醒,尤其是方佩、兆元、明輝、錦文等的補充,使學做農活篇更完整了。由此想開去,人的記憶與經歷是有限的 ,正確全面客觀地反映歷史,是需要下功夫的,很高興知青歷史博物館巳經建立,它的完善還是要依仗全體知青與人民的不懈努力。<br><br>打秫葉是一個苦活與累活,淮北的熱天也是非常熱的,只要連著刮幾天西南風,則溫度計的水銀柱直往上竄,總是停留在40度以上。高梁與玉米長得一人高,枝葉茂盛,密不透風,俗稱青紗帳,進了帳內真是又悶又熱,再加上必須長衣長褲,否則秫葉邊緣的鋸齒,會把手臂與腳割出一條一條的血痕,又腫又癢,還會發炎潰爛。你想一下,全副武裝的"防化兵",進入蒸籠似的秫秸地,還要一手把秫櫛下部的老葉剝下,一手挾抱著,總算到了田頭,人簡直要虛脫了,真象出了煉獄一般。<br><br>到了田頭,放下秫葉,全身汗流浹背,一頓牛飲井水,以補充水份,倒頭躺在田頭,以補充體力,耳聞遠處傳來蛙鳴與蟬聲,一陣微風佛面,真是心曠神怡呀!這時,能躺著,就是一種享受,一會兒,老隊長的哨聲響起了,我們又鉆入秫秸地,投入新一輪的煉獄,所謂脫胎換骨,所謂百煉成鋼,大概就是這樣過來的吧!</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二十九.學做農活(九)翻山芋藤與收山芋<br>由于山芋是淮北的主糧,所以與山芋相關的農活就特別多。山芋栽活后,山芋藤就會沿著垅蔓延開來,而每次雨后,為防止山芋藤扎下次根,必須及時把山芋藤從垅的這一邊翻到那一邊,如果不及時翻藤,扎下的次根就會與主根搶營養,生出一串小山芋,主根的山芋也長不大,從而嚴重影響山芋的產量。翻山芋藤就是拿一根小竹桿,沿著垅一路走一路翻,如果次根扎進土里,就要費點勁了,即使把藤拉斷也在所不惜。<br><br>秋季收山芋與午季收麥子一樣,是這里重要的農活,既要看天氣搶時間,也比較繁重。首先是要用鋤頭把山芋從地里刨出來,而且不能碰傷它。其次要在田里過稱,把山芋分給各家各戶。這是白天整個生產隊集體的活。接下來就是各戶人家,拿著推刨就在田里把分給自家的山芋就地正法,推成山芋片。刨子就是在木板上安一個刀片,要把山芋推成片,刀口必須鋒利,用力必須恰當,否則后果不堪設想。<br><br>兆元告訴我,那幾天他和兆麟每天要干到晚上11點多,才回家燒晚飯吃,累得夠嗆!接下來還要把曬在地里的山芋片翻身,不能二片迭在一起,否則不僅不易曬干,而且容易引起霉變。經過幾個大太陽后,山芋就成了山芋干了。接下來就是或挑或擔,把山芋干運回家,儲藏起來,一年的口糧就主要靠它了。</font></b></h1> <h1><b><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三十.學做農活(十)河工與修鐵路<br>我們在淮北的幾年,國家、省與地區也有幾次調集農村壯勞力,集中挖河與修造鐵路的事,其中河工是開挖拓寬新汴河的支流引河工程,鐵路則是修建濉溪縣至阜陽的鐵路支線。我們陶莊六名男知青,倒從來沒攤上這個活,反而是拐西隊四女二男知青組合,二名男知青大方與小閻,卻先后披掛上陣,奔赴河工與鐵路工地。<br><br>新汴河全長127.1公里,連接河南、安徽與江蘇三省,從1966年起至1970年,經過三年四個冬春,三十萬農民的努力,在淮北平原建成了一條河底寬一百多米,兩堤相距五、六百米,東西向直達洪澤湖的排澇泄洪骨干工程,由于它靠近隋煬帝修建的古汴河,所以定名為新汴河。聽說大方在新汴河引河工地干得很歡,用獨輪車運土,很掏力,不輸當地農民,為上海知青爭了光。<br><br>從濉溪到阜陽的鐵路線,全長145.5公里,動員了阜陽與宿縣二個專區13個縣的十二萬民工,歷時九個半月突擊建成。當時民工主要是砸石塊與用平板車運送石子,構筑路基,由于該鐵路是從青龍山車站開始,后來稱為青阜鐵路。小閻告訴我,他們扎營在宿縣附近三十里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拉著板車到青龍山,把砸小的石頭運到路基工地,來回六、七十里路,每天拉一趟,共干了半個多月。</font></b></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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