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若愛韓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這是我很喜歡的詩,出自李商隱。他一生無題,一身心事,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我講過很多故事,前世,或許是個說書人。
那每個故事,都是溫熱的,是大冬天里新出鍋的蒸糕,白而胖,糯而甜,呼吸時熱氣騰騰。可惜這點熱不經用,天寒地凍,來日方長,好東西都冷成了糟粕,食亦不知味。
誰沒有過這樣的局促和不甘心呢。 我認識一個好姑娘,姓朱。
“不勞朱粉施”的朱;“看朱成碧思紛紛”的朱;“朱槿開時,尚有山榴一兩枝”的朱。
她二十八歲,年紀正好,在以色列的哭墻下站著,厚重如一株樹,不說話,亦不會開花。
她獨自去西藏,長長的鐵軌不知道通向哪兒,沿途都是荒草,暴雨過后,空無一人。
她深夜去看海,在沒有人煙的小島,海浪聲鼓噪如心跳。
她偶爾抽煙,剝完一整只橙子的手,會有奇異的香氣,混合著煙草的潦倒。
她不喜歡喝酒,但她喜歡找人喝酒,香檳、黑啤、伏特加、威士忌,美麗的顏色背后,一堆硬邦邦的語言就像骨頭,是鹵過而辛辣的骨頭。
可惜她不快樂。
他年輕俊朗,瘦而高,在臺上唱崔健的《花房姑娘》,是一種認真的勾引。
在佛祖面前,她點了一支煙,他制止了。她有片刻的動心,但她很快掐滅這毫無道理的喜悅,連同手上的煙蒂一起。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兩個小時后,她撞見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佛祖面前。 我認識一個很特別的男性,姓魯。
“棲遲背世同悲魯”的魯,“魯叟悲匏瓜”的魯,“魯酒不可醉”的魯。
他愛下廚,細細地剖一條江魚,并刀如水,添上吳鹽和陳醋,味道辛辣而長。
他能寫,三言兩語,筆下有點漫不經心的煙霞,或戲謔或深情,飄忽不定。
他喝白酒,叫上幾個老友,天南海北,能聊上一天。
他閑了,一個人扛著魚竿去釣魚,走上長長的路,找個不知名的野湖。
他管家里的老太太叫姐,太陽落了山,攙著她慢悠悠地散步。
只是他缺了一副好皮囊。
他愛慕一個姑娘,很多年了。他叫她蒹葭,月色如水的夜里,他聞著桂花的香氣翻來覆去,睡不著,披衣而起,為她寫詩。
她是燦若朝瑰的趙敏,是一身翠衫的岳靈珊,他喜歡這種狡黠,隱隱約約,是一點年少的念想。
她嫁了人,他喜氣洋洋地去道賀,絕口不提那些詩,擱在箱子底,落滿了灰。 愿花好,愿月圓,愿總成空。
有些故事就像燒透了的灰燼,除了一點回光返照的余熱,什么都不剩。
有些人就像朝露待日晞,堪堪正好風華,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故事里的是他和她,耳聽的是你和我。
斯人已去,愛恨猶在。
從前車馬慢,書信遠。
在那個慢節奏的年代,愛是老酒,埋在桃花樹下,不待入口,香飄十里。
釀酒的人已經不在,喝酒的人卻醉在甘醇里,這甘醇卻是從苦中得來。
這苦是因為不公平。你的一見鐘情換不來耳鬢廝磨,一部《從文家書》,一聲“三三”,得了一輩子的怨懟。
這苦是因為善變。風花雪月會變成柴米油鹽,芙蓉面會變成黃臉婆,誰會想到,當初的富春江上神仙侶,最后山水不相逢,互道長與短。
這苦是因為遺憾。情深不及開口,未愛心已老舊,,她是九如巷張家的姑娘,站在橋上,成了他一輩子的風景,不敢走近,不甘走遠。 愛是不能說,是一說就錯。
愛過便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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