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

若水

周五下午，六點多鐘，手機響了。屏幕亮起，是潘總的信息：“唐爺、明天中午過來喝點酒啊！” 潘總老婆娘家和我是街坊，姓唐，我的孫輩，按禮數，便一直這樣恭敬地叫我。他長年在深圳打拼，雖然我們認識好多年但碰面機會寥寥。得知我來了深圳，他便念叨著要接我喝酒。這已是第三次邀請。前兩次分別在5月23日和6月8日，每次，我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婉言推卻了。 我心里清楚，這種邀請在深圳其實挺珍貴的。并非我忙得抽不開身，更非覺得這餐酒不值得我花上往返三個多小時的路程——情誼，本就能跨越再遠的距離。我顧慮的是他。 深圳這座城市有著不同的節奏，不同的生活方式。我清閑，他太忙，手下領著十幾二十號人，天天扎在工地上，實在丟不開手。去了怕耽擱他做事，更怕他“請客一人，陪客一桌”的場面，把一頓小聚的開銷撐大了，讓他破費。 然而，晚上八點半，潘總的電話又追了過來。話筒里傳來他嗔怪的聲音：“唐爺，你怎么老是這么客套？” 他緊接著說，明天某某、某某都來的，就是幾個熟人朋友聚聚。你把家里事安排下，一定抽空來！我握著手機，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一次、兩次、三次……再推辭，連我自己都覺得過于固執，不近人情了。沒再猶豫，我立刻應承下來：“好，一定按時到！” 第二天上午，十點不到，我便從茶光地鐵站出發，經安托山換乘2號線，一路向東至新秀地鐵站。出站，步行不遠，便到了約定的地方：和楚居——一家湘菜館，這里透著家常的熱鬧氣息。 進包間，已經來了幾位朋友，大家馬上起身相迎，不待我開口，嚴總先發話“潘總工地太忙趕不及，委托我先過來安排，我們先喝茶……” 我們邊喝茶邊聊天，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風風火火撞進來，他便是潘總。還是那樣，曬得黝黑，笑容里帶著工地上打磨出的爽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黃貝嶺的鹽焗雞真好吃，今天特地彎到那兒買了一份，所以來遲了，對不對對不起！” 待人到齊，果然滿滿一大桌，都是熟面孔，都是老家那邊出來、在深圳有些年頭的人。桌上擺滿了湖南風味的菜品。潘總舉起酒瓶幫大家一一滿上。“到了這兒就別客氣，今天就是老兄弟聚聚，沒外人！” 他端起杯子，聲音洪亮，“來，一起搞一口！”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打開。聊老家，聊深圳這些年的變化，聊各自的不容易。潘總也斷斷續續說起工地上的事：今天周六，節假日是不準施工的，但工期緊張、人手調配不過來，只好偷偷在施工……瑣碎又真實。他確實忙，但這頓飯，這片刻的歡聚，于他而言，似乎也是繁忙節奏里一個必要的休止符。 酒過三巡，菜添了幾道。大家吃得額頭冒汗，直呼過癮。潘總張羅著，更多是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他臉上的笑容是松弛的，眼神里帶著一種“終于成行”的滿足感。 離開“和楚居”時，已是午后。陽光有些晃眼，潘總執意送我出來，又重重地握了握手：“下次別等三請四催了啊！有空就來！” 回程的地鐵依然擁擠，帶著周末特有的嘈雜，而我心里卻異常踏實、溫熱。這來回三個多小時的路途，在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意義。曾經“怕耽誤他”“怕他破費”的顧慮，此刻已悄然散去——它提醒我們，再忙的節奏，再遠的距離，也需要為真誠的邀約赴約，因為赴約本身就是對情誼最鄭重的確認。 圖 | 網絡文 | 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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