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氣味這東西，真是刁鉆。它不聲不響地潛入人的鼻孔，卻偏偏要在心底攪起層層波瀾。</p> <p class="ql-block"> 風的味道讓你感受季節的輪回，時空的變遷。春風里夾著嫩芽的腥氣，讓你想起翻越家鄉的山崗，和小伙伴們一起挖野菜的情景，尋找到枯黃的葉子下面露出的嫩嫩的野菜的新綠，那種欣喜誰懂？這春風在山頂上吹亂你的頭發，吹翻裝菜的籃子，但你依然會執拗的，漫山遍野的尋找著，那是從遠處，從地下吹來的風帶給你的希望。當把洗干凈的野菜，配上一碗自家的大醬，端上飯桌時，挖野菜的我們內心是那種無法言表的滿足！現在，這種情景和感受會一次次出現在夢里，夢醒時的心里滿是愁悵。</p><p class="ql-block"> 鄉間的夏風偶爾也會裹著柏油馬路的焦味，鉆入鼻孔，高溫烘烤的空氣中彌漫著慵懶的味道，各家的狗趴在樹蔭下吐著長長的舌頭，在你經過它的身邊時，它也會漫不經心的汪汪幾聲；各家的雞趴在當街的垃圾堆上，半瞇著眼睛，不時用一側的爪子彈著身下的垃圾，再偶爾抬頭去啄食彈出來的東西，各家的牛會被主人隨便拴在一個地方，或站或趴的在那里慢慢咀嚼著反芻的食物。午休之后的鄰家姐姐們，精心洗漱打扮后，帶上厚厚的防曬圍巾，穿上長袖外套，來到當街，等待出工的鐘聲，她們把鋤頭放在身邊，坐在樹墩上，從簡易的背包里拿出亮眼的白色鉤織物，用靈巧的手鉤織起來，鉤織的物件不知是用來裝點閨房還是為自己準備嫁妝，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把當前的織女形象和山上鋤地的女漢子的形象結合到一個人身上！<span style="font-size:18px;">最妙的是午后的穿堂風。暑氣正盛時，一股涼風突然襲來，帶著井水的清涼。母親和鄰家婦人的閑談聲忽遠忽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躺在母親的身后，昏昏欲睡間，那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閑話，竟比最動聽的故事更令人心安。</span></p> <p class="ql-block"> 雨的氣味更為復雜。將雨未雨時，空氣中浮動著泥土的腥膻；雨點真正砸下來，那味道又化作潮濕的清新；夏天的雨有的時候來的又快又急，母雞帶著雞雛未能及時回到窩里，母親便喚我們出去冒雨尋找，雨過之后母雞不知會從哪個角落里鉆出來抖落身上的水珠，躲在它羽翼下的雞雛羽毛干爽的也跑了出來，而尋找它們的我們早已成了落湯雞。如果是久雨不晴，在墻角、在衣柜、在書本的縫隙里又會暗暗滋長出一種霉味兒，你的心里也會變得潮濕起來，時刻盼望著從天空中的哪個縫隙里透出來的陽光，因為在密布的烏云之上是晴空萬里！</p> <p class="ql-block"> 最是撩人的炊煙，不知是觸碰了哪根神經，總會在你心中一次次升起。每到黃昏時分，各家的煙囪便開始噴云吐霧，柴火的焦香、煤球的濁氣、煤氣的刺鼻，在當街上，在小院里糾纏不清。這氣味一起來，便會伴隨著母親高喊你的乳名喚你回家吃飯的聲音，讓在外玩耍的孩子知道該回家了。居住在樓房里，炊煙成了稀罕物，只有回鄉時才能偶遇，卻已不是記憶中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氣味是記憶的鑰匙，不經意間就打開塵封的往事。人們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卻不知鼻子才是回憶的門戶。某年某月，一場雨，一陣風，一縷煙，輕輕一推，往事便洶涌而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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