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土城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鄉左云，還殘存著幾段土城墻。那堵南北向的土城墻承載著我少年俠客行的幻想。那個時候，電視熱播金庸武俠劇、《霍元甲》。每看完一集，我就跑上土城墻，飾演劇中角色，模擬劇情。只有站在這堵土城墻上，被左云的勁風一吹，一下子有了大俠的風范，有了華山論劍的感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到了青年，我總愛躺在土城墻上那叢狗尾巴草叢里。躺在其上，躺在其中，霎那間，心就靜下來了！左云的硬風吹上這堵南北向的土城墻。狗尾草似乎對風最敏感。風剛觸碰它，它便抖擻起來。土城墻依舊沉睡，但狗尾草一抖擻，喚醒躺在它身上的青年。青年一睜開眼，便與白云、藍天對視。白云真閑！藍天籠蓋，穹頂無極，即使翼若垂天之云，亦可望而不可即！只有躺在這堵土城墻上的草窠里，才能看清閑云之幻化、云天之美妙，才能看出少年的想象在天幕回放、青年的理想在云端勾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與白云、藍天對視久了，青年越發沉靜。青年從土城墻的斑駁里察覺到世事變遷。青年想到了左云曾經那個古老名字：白羊城。青年在想：“可曾有個白狄人，也喜歡這堵土城墻，也愛躺在這土城墻上的草窠里看天，也總在這殘存的南北向土城墻上游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到白羊城，似乎這堵土城墻一下子老到了春秋！青年知道，白羊城墻早就被經久不息的硬風刮平了！殘存的土城墻不會老到春秋去，但它至少能老到幾個朝代之前去。就在這土城墻上，青年走進了歷史遺跡的深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城墻上布滿了深邃的眼兒：最大的該是紅嘴雁巢，中等的當是山雀窩，再小一點的許是蛇穴，最小的可能是蟲洞……還有很多介于蛇穴與蟲洞之間的眼兒。它們是什么眼兒？青年從這些眼兒里摳出了子彈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夯筑的土城墻的確厚實、也的確堅固。子彈穿不透，也射不深！這些深邃的彈眼兒再次引得青年浮想聯翩：那該是場激戰！子彈打到土城墻上，濺起黃土，冒著白煙，噴著鮮血……一堵南北向的土城墻，到處都是彈眼兒。青年感嘆：何止一場激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日落昏黃，青年站在土城墻上，瞭望：東坡的炊煙畫著你永遠意想不到的弧線、曲線氤氳著，慢慢地、漸漸地與白云相接。那遙不可及的穹頂似乎在等這炊煙裊裊其上……此刻，青年想回家！他健步如飛，跑下土城墻，跑過一段塵土飛揚的土路，拐進南北向土城墻下的第五個巷子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拖著中年，走進平城城門，繞著大同古城墻轉。大同的城墻由厚實的青磚砌成，它向上漸漸內傾、收窄。我試著攀爬……真能爬上去！但我早沒了這種爬上去的沖動和魯莽。我的手指劃過厚實的長方形青磚，又想起了僅屬于我那逝去的少年和青年的那堵土城墻。它是夯筑的！沒有一塊青磚。或許，它曾經也由厚實的青磚砌成。但現在，它只剩斑駁的黃土！斑駁的土城墻上有掏空墻體以儲藏山藥的窨子。斑駁的土城墻下還有窯洞。一處窯洞里住著蓋不起磚瓦房的一個親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城墻是厚實的，也是厚重的！多么想回鄉一趟，再去土城墻上躺一會兒，望一望白羊城的云天、看一看左云城的今天！可是，老屋早就被賣了！多么想再去土城墻上溜達、溜達，尋找那可貴卻又倏忽而去的少年、青年的遺跡！多么想再去瞧一瞧土城墻上那些深邃的眼兒，再回味回味這深邃里曾經的心潮澎湃……</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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