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六月初的清晨,蟬還沒開始扯著嗓子叫,我和孫子大九已經晃悠到大蜀山北麓。這山離城里不過一碗茶的腳程,卻像誰悄悄藏了片綠海在樓群中間。主峰284米,是合肥城里最高的脊梁,聽老輩人說,它本是大別山伸過來的尾巴,千萬年前一場地動山搖,才讓它成了如今這副模樣。</p> <p class="ql-block">大九蹲在步道邊,手指摳著黑黢黢的石頭縫:"爺爺,這石頭咋跟波浪似的?"我也挨著他蹲下,粗糙的巖面還帶著夜里的涼氣。"這是火山爺爺吐的巖漿變的。"我指著遠處陡峭的東南坡,"那邊的火山瀑,看著就像石頭做的瀑布,咱們晚點去瞧瞧。"北坡的緩坡走起來舒坦,五度的斜度,連小娃娃都能蹦跶著往上爬。</p> <p class="ql-block">青石板路被樹蔭蓋得嚴嚴實實,轉過彎就撞見安徽名人園的牌坊。包拯的銅像立在那兒,鐵面無私的樣子讓大九直往后躲。"包大人真能審大壞蛋?"他仰著腦袋問。我拉著他往李鴻章像走,說起山下名人館里那些發黃的書信,當年這些皖地的漢子,也是從這方水土里走出去闖天下的。再往前走,開福寺的銅鈴叮叮當當響起來,香火混著松樹味,熏得人心里癢癢的。</p> <p class="ql-block">日頭升到頭頂,我倆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循著香味拐進山腰的小吃攤,就聽見老板扯著嗓子吆喝:"吳山貢鵝,現斬現切嘞!"紅通通的鵝肉在鹵汁里發亮,老板手起刀落,肥瘦相間的肉片碼得整整齊齊。大九踮著腳盯著蒸籠,霧氣騰騰中,三河米餃鼓著金黃的肚皮直冒香氣。我要了碗老母雞湯泡炒米,又給孫子買了杯廬州赤豆糊。他捧著比臉還大的紙杯,吸溜吸溜喝得腮幫子鼓得像小倉鼠,突然哎喲一聲:"燙、燙!"惹得旁邊幾個游客直樂。</p> <p class="ql-block">吃飽喝足,我們鉆進了野生動物園。百鳥園的孔雀突然展開大扇子,大九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又笑得直打滾;白虎趴在巖石上打盹,尾巴掃來掃去,倒比年畫里威風的模樣憨多了。看著他舉著地圖轉圈的認真勁兒,我想起年輕時總愛一個人往山里跑。那會兒南麓的烈士陵園常有人供野花,墳頭的草都被踩出了小路;山頂那座紀念塔,墻縫里還嵌著彈片,老一輩人路過都要摸一摸,念叨幾句:"可不能忘了啊。</p> <p class="ql-block">傍晚爬上主峰,合肥城的燈火正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大九突然指著西邊喊:"快看!樹林子著火啦!"可不是嘛,西擴景區的五彩林被夕陽染得通紅,北美紅楓和烏桕像打翻了的調色盤。荷塘里的荷葉擠擠挨挨,風一吹,滿池的綠裙子都轉起了圈。恍惚間,我好像看見小時候,父親也牽著我的手站在這兒,指著遠處說:"咱們合肥啊,就是被這山護著長大的。"</p> <p class="ql-block">天擦黑時,大九摘了朵蒲公英使勁一吹,白絨毛撲簌簌飛遠了。下山路上,他突然問我:"爺爺,下次還來吃米餃嗎?"我捏了捏他沾著赤豆糊的小臉:"來,等秋天紅楓紅透了,咱們帶著你奶奶做徽州撻粿,再來!"這山啊,見過巖漿翻滾,見過金戈鐵馬,如今又看著高樓一天天冒出來。它就像家里的老輩人,把故事揣在皺紋里,等著娃娃們來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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