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詩杰毛貴銘《黔苗竹枝詞百首》（上）

岳州人文

毛貴銘（1805年—1853年），譜名書翰，字彥翔，諱文翰，號西垣；初始官名“毛慶鴻”，不久后改官名為“毛貴銘”，今湖南岳陽新墻鎮毛楊村大毛家屋場人。毛貴銘生于清嘉慶十年（1805年）乙丑七月九日寅時，歿于咸豐三年（1853年）癸丑九月十四子時，葬今湖南岳陽新墻鎮毛楊村大毛家屋何家坡，蝴蝶形子午兼癸丁，有碑志。毛貴銘年十三歲入泮，十九歲補稟，三十二歲拔貢，三十五歲中順天京試舉人，貴陽教諭，大挑二等，步城縣正堂。毛貴銘與吳敏樹、杜貴樨時稱“巴陵三杰”，毛貴銘為詩杰。毛貴銘一生創作了很多詩歌，其中存在好友吳敏樹（1805年—1873年，字本深，號南屏，今湖南岳陽鹿角友愛三義村吳伏一屋場人，中國柈湖文派創始人）處的手稿，毀于清朝咸豐五年（甲寅歲，1855年）太平天國軍隊的燒殺搶掠；一部分作品毀于無知的貴州館童作了柴火，還有一部分手稿被人竊走。吳敏樹搜輯到毛貴銘作品五七言古詩六十九首，五七言律詩一百零六首，五七言絕句七十六首，黔苗竹枝詞一百首，詩詞共三百五十一首，編成《西垣詩鈔》行世。—— 岳陽李斌彪 黔苗竹枝詞百首（并引）古樂府有竹枝詞，其音激訐清越，寫風土人情，兒女瑣事，俚而古，質而艷，婉轉而含思，吹笛擊鼓，揚袂舞蹈以赴節。雖其詞不傳，然斷句如“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節奏猶可譜。唐劉夢得謂竹枝音中黃鐘之羽，其所作，最得神理，有變風意。宋惟黃涪翁上峽入黔二首，自謂可入陽關小秦王調，歌之。及宿歌羅驛，復得三首，乃云李白謫夜郎舊作。夢中授之，其實固涪翁語也。元虞伯生和袁伯長有古音，而未極韻致。至楊鐵崖西湖竹枝節拍入妙，遂與夢得爭長，揭曼碩女兒浦歌，妙亦差類之。后人既失其音，遂流為秾靡啴緩之，體無足取焉。 道光丁未秋，余旅寓黔省東門外之水口寺，門臨大道，群苗男女往來如織，皆通曉漢語。因誘與談，問跳月跳年事，至悉復雜?？记袝?，侏離怪奇，劇可愕笑，因列其類，凡八十二種，以竹枝譜之，得百首。雖未能嗣響諸家，抑亦巴歈之亞也。—— 毛貴銘 黔苗竹枝詞百首巴陵詩杰毛貴銘著岳陽李斌彪編校 《黔苗竹枝詞》上編?第一首 —— 第五十首? 貴陽城中欲雨時貴陽城中欲雨時，坐窗日日吟小詩。貴陽城外雨不止，苗女為儂歌竹枝。 苗家東菜最貪頑苗家東菜最貪頑，耳掛銀環項戴圈。聞說雞場跳年好，拍肩同上老鴉關。（毛貴銘自注：青苗在貴陽鎮寧、黔西、修文，呼小女兒為“東菜”，男女多戴銀項圈，富者至六七枚。正月作跳年會，男女咸集，吹蘆笙，歌舞三日。近省城，場凡數處，雞場尤盛，老鴉關山陡峻，去城十里。）? 山頭蓑衣鋪作堆山頭蓑衣鋪作堆，大年初一的羅來。甜糟吃了的羅笑，紅了個人桃杏腮。（毛貴銘原注：正月一日，少年男女皆出至山上，鋪蓑共坐，女以粉團甜糟肉飯與男食。歡笑竟日，女呼所愛男曰“阿雅”，亦曰“的羅”。男呼所愛女曰“阿魯”，亦曰“頓谷”，父母不之禁。） 制得青衣一色新制得青衣一色新，幅巾飄似九華巾。提羊解帶隨郎轉，阿魯多情媚煞人。（毛貴銘原注：青苗男女服飾皆尚青，婦以青布一幅著頭上，制如九華巾。跳月時，女解所愛男腰帶，手牽其綏，頻頻動搖，曰“提羊”。）? 米花場上舞天斜米花場上舞天斜，苗女成群笑語嘩。腦后青青發初剪，誰家阿雅好年華。（毛貴銘自注：七月，男女群聚跳月，曰米花場。男未娶，剪腦后發，娶乃留之。） 衣被斑絲無點塵衣被斑絲無點塵，裝尸調鼓鬧比鄰。怪底鴛鴦不同宿，兒家五月怕逢寅。（毛貴銘自注：紅苗在銅仁府，有吳龍石麻田五姓。衣被皆用斑絲。喪事，將死者衣裝像擊鼓，名曰“調鼔”。每歲五月寅日，夫婦各宿，不出戶，不言語，以避鬼防虎厄。）? 白衣主祭斫肥牛白衣主祭斫肥牛，各寨歌呼同唱酬。長簪盤髻女苗笑，今日斗牛贏彩頭。（毛貴銘：白苗在貴定、龍里，衣尚白。科頭跣足，盤髻長簪。祀祖，擇大牯牛一頭，養至肥健，即約各寨有牛者，合斗于野，勝為吉。卜日斫牛以祭。主祭者衣白衣青套。祭后，戚族圍坐，劇飲高歌。） 滿缸?菜箸同拈滿缸?菜箸同拈，牯臜家家吃又添。莫厭蕨灰少咸味，邇來三月食無鹽。（毛貴銘：東坡句，黑苗在都勻八寨鎮，遠清江古州。女子日耕作夜績，每十三年畜牡牛，祀天地祖先，曰“吃牯臟”，又以豬雞羊犬骨雜飛禽，連毛臟置甕中，俟其腐臭，曰“醅菜”，食少鹽，以蕨灰代之。）? 貧家外甥哪得錢貧家外甥哪得錢，爺頭洞崽又無緣。阿妹莫嫌山路雨，想晴終是有情天。（毛貴銘自注：爺頭苗亦黑苗類，婚嫁，姑女定為舅媳，舅無子，必重獻銀錢于舅，曰“外甥錢”，無則終不得嫁。或私召少年與合，呼為阿妹，男女多茍合，惟洞崽不敢通爺頭。洞崽下戶，爺頭上戶。） 小河彎彎撐小舟小河彎彎撐小舟，大河水漲放急流。小寨女兒歸小寨，自憐身不是爺頭。（毛貴銘自注：洞崽苗與爺頭分寨居，爺頭稱大寨，洞崽稱小寨，聽爺頭。使令婚姻，各分寨類。若私婚，大寨謂之犯上，大寨聚黨奪其資產，有傷命者。洞崽皆善舟楫。）? 馬郎住在馬郎房馬郎住在馬郎房，鬼頭錢少愁斷腸。切藕一刀絲不斷，淚如鉛水滴羅裳。（毛貴銘自注：八寨苗亦黑苗，類近寨，置空舍，男女未婚者，群聚唱歌，其中情洽即以牛行聘，女嫁一二日，即歸女家，仍向婿索錢，不得則另嫁，曰“鬼頭錢”。）? 男苗都上老山巔男苗都上老山巔，只種山糧不種田。女苗飽吃胡麻飯，織得麻衣過雪天。（毛貴銘自注：箐苗亦黑苗，別種在平遠州，居依山。箐不善耕，惟種山糧，以麻子為食，衣皆用麻。） 老陪初著錦袍新老陪初著錦袍新，婉轉歌喉也入神。羅漢不知人量窄，更斟牛角一杯春。（毛貴銘自注：清江黑苗男女好著錦袍，未婚男子曰“羅漢”，女曰“老陪”。春晴日，攜酒食山上，互相歌舞，相悅者飲以牛角，遂奔莊子后、乃曰“有后人矣”，始肯耕作。） 蒙頭紅布爾環明蒙頭紅布爾環明，種樹滿山田懶耕。清江樹價不昂貴，買樹同年呼一聲。（毛貴銘自注：清江苗，男以紅布束發，綰錢于上，耳墜大環，男女皆跣足。喜種樹，與漢人通商，盡呼曰“同年”。）? 左執木牌右鏢桿左執木牌右鏢桿，身披鐵甲口銜刀。大槍偏架豺狼怕，不道豺狼是爾曹。（毛貴銘自注：九股苗在施秉、凱里，與偏頭黑苗同類，服尚青，性尤猛悍。頭盔身鎧，鎧重三十余斤，又以鐵片裹腿，左手木牌，右手鏢桿，口銜大刀，上山如飛，挽強弩，名曰“偏架”，一人持之，二人蹶張，發無不貫，故常喜為亂。） 弩箭攜來又帶鏢弩箭攜來又帶鏢，聚堂情義勝同袍。罰牛號令嚴軍令，長鼓平時莫亂敲。（毛貴銘自注：黑樓苗在清江，八寨、鄰寨共建一樓，曰“聚堂”，用丈余木空其中，懸之，曰“長鼓”。有急，即登樓擊之，各寨聞，俱帶鏢弩至樓下，聽寨長令，欸以牛酒，無故擊鼓，則罰牛一頭入公。）? 茅草一占卦有神茅草一占卦有神，綠林豪客是苗民。古州臺拱山勢惡，風雨漫山愁殺人。（毛貴銘自注：黑山苗在臺拱古州，以藍布束發，身居重谷，多出擄掠行旅，能卜茅草卦，知吉兇。） 黑腳白翎陡見驚黑腳白翎陡見驚，男能劫殺女稱榮。螺螄相斗干何事，如此軍師浪得名。（毛貴銘自注：黑腳苗在清江、臺拱，男短衣大袴，頭插白翎，出入持刀鏢，以劫奪為生，不事劫奪者，女不嫁之。凡作事以螺螄二枚置盆中，觀其斗，以卜吉兇，每多驗，呼曰“軍師 ”。）? 生苗黑種久留傳生苗黑種久留傳，行劫深宵火炬然。改土歸流是長策，思量雍正十三年。（毛貴銘自注：黑生苗性悍甚，長鏢短劍，常結黨訪富戶，夜執火行劫。雍正十三年改土歸流，其患少息。）? 古州四十五寨屯古州四十五寨屯，苗家六百余戶存。半是漢音半苗樂，弦歌月夜滿前村。（毛貴銘自注：車寨苗在黎平古州，男習技業，女工刺繡。未婚者于曠野為月場，男弦女歌，聲清越，在諸苗上。舊古州凡四十五寨，相傳馬三保之兵遣六百入贅苗女家，名六百戶生苗。） 葛布洪州舊有名葛布洪州舊有名，山頭采葛路難行。龍洞山云灑洞雨，兩山相對幾時晴。（毛貴銘自注：洪州苗在黎平府，男勤耕作，女善績織，與漢人無異。葛布頗精，有洪州葛布之名。龍洞、灑洞，山名。）? 天柱縣西山落暉天柱縣西山落暉，天柱縣東雨濕衣。與郎攜榼野田醉，未上燈時郎莫歸。（毛貴銘自注：西溪苗在天柱縣，女裙不過膝，以青布纏腿。未婚男女攜榼聚飲于野外為配，生子后，以牛過聘。） 仇人活剝又生吞仇人活剝又生吞，箐密林深虎豹蹲。子月過年多禁忌，元宵將近不開門。（毛貴銘自注：紫姜苗在清平、都勻，嗜殺好斗，得仇人生啖其肉，以冬月朔為年節，元日忌斗不出，犯者以為不祥，二七而解。） 祭祖延賓犬肉香祭祖延賓犬肉香，男裙短短婦裙長。草衣本是田家服，只少黃冠合古裝。（毛貴銘自注：平伐苗在貴定縣。祭鬼享客皆殺犬，男子披草衣短裙，婦女長裙綰發。） 隨身槍弩喜斗爭隨身槍弩喜斗爭，苗家風俗生死輕。兒女織布細如絹，竟與蘇松同擅名。（毛貴銘自注：谷蘭苗在定番州，俗亦兇狠，出入必持槍弩，而婦織絕精。有名諺云：欲作汗衫褲，須得谷蘭布。） 獨山州苗苗獨奇獨山州苗苗獨奇，九名九姓費猜疑。蛤蟆別字是螻蟈，杜宇變稱為子規。（毛貴銘自注：九名九姓苗在獨山州，性狡獪，每偽造姓名變換不已。常以種山為務，俗同紫姜苗。）? 婚喪相斗意云何婚喪相斗意云何，牛酒紛紛又請和。壇子窯中同一笑，來朝相見母魚河。（毛貴銘自注：喪婚宰牛聚飲，醉必斗，斗用刀槍，受傷納牛酒請和，壇子窯、母魚河皆九名聚居處。） 懸崖屋舍鬧尸來懸崖屋舍鬧尸來，親死兒孫笑幾回。忽到明年三四月，子規聲里哭聲哀。（毛貴銘自注：克孟牯陽苗在廣順州金筑司，居百刃懸崖，不設床寢，親死不哭，集會歌舞，名曰“鬧尸”，明年聞子規聲乃號泣，曰“親不來矣”。） 鬼師呼鬼鬼啾啾鬼師呼鬼鬼啾啾，新鬼合悲故鬼愁。勸鬼一杯鬼莫哭，今宵原是好中秋。（毛貴銘自注：東苗在龍里、清平、貴筑，男以花布束首，著淺藍短衣，婦著花裳，衣無袖，以中秋祭先祖及親族之亡者，延鬼師于家，以木板置酒食，呼鬼名而歌舞。） 仲冬初一早過年仲冬初一早過年，尖頂苗家忙下田。男男女女荷鋤去，半晴半雨好春天。（毛貴銘自注：尖頂苗在貴陽府，男女皆梳尖頂髻，以仲冬初一過年，夫婦耦耕力作。） 氈衣氈帽舞婆娑氈衣氈帽舞婆娑，童女童男同唱歌。報道前村祭白號，家家忙割谷池禾。（毛貴銘自注：西苗在平越、清平、貴筑，谷池尤多。十月收獲后，祭祀曰“祭白號”，牲以牡羊，男子氈衣帽為前導，延善歌者，隨童男女數十，舞蹈于后，三日乃止。） 陳蒙爛土石橫斜陳蒙爛土石橫斜，坡上多栽桃李花。周禮仲春奔不禁，夭家原說是姬家。（毛貴銘自注：夭苗在陳蒙、爛土、夭壩，一名夭家，男女皆私奔，多姬姓，相傳周后。） 望郎野外竹窗開望郎野外竹窗開，送郎天壩首重回。木葉為郎制衣服，幾時郎上竹樓來。（毛貴銘自注：緝木葉為上服，下著裙。女子年十五六，抅竹樓居野外，男子吹竹笙誘之。） 歌舞禁煙供佛龕歌舞禁煙供佛龕，狐毛披發發毿毿。龕中彌勒低眉笑，好個蠻村三月三。（毛貴銘自注：羅漢苗在八寨、丹江，男子頭戴狐毛，披發于后，最敬彌勒佛。三月三日，男女攜食物供佛歌舞，三日不火食，亦寒食之流風也。） 銀環金墜照眼明銀環金墜照眼明，當胸刺繡太嬌生。澗中洗發發如漆，嫁與娘家好弟兄。（毛貴銘自注：陽洞羅漢苗在黎平，婦人戴金銀連環耳墜，胸前刺繡，一方短衫長裙，數日必淅米沃發，復于澗中洗之，婚姻先外族，后他族。） 短布單衣奈冷何短布單衣奈冷何，南山誰唱放牛歌。個儂卻似爬山虎，不用裙兒折疊多。（毛貴銘自注：短裙苗在思州、葛彰等處，以花布一短幅橫掩其骭。） 蠟花錦袖搖鐵鈴蠟花錦袖搖鐵鈴，月場蘆笙側耳聽。蘆笙婉轉作情語，鈴兒心事最瓏玲。（毛貴銘自注：花苗在貴陽大定、廣順、黎平，裳服，先用蠟繪花于布，而后染，既染，去蠟則花見，飾袖以錦。孟春，男女跳月于月場，男吹蘆笙，女搖鈴隨之，并肩舞蹈終。日暮，則揭所私歸謔笑，互歌比，曉乃散。） 時節開頭大不同時節開頭大不同，祭天季夏有殊風。茅茭雞骨占了卦，小病無憂年歲豐。（毛貴銘自注：花苗俗，以六月為歲首，以牛酒祭天。病不用藥，惟求鬼師，雖貧，必宰牲以禱，動作必卜，或折茅，或熟雞，取骨與腦驗之。） 馬鬃添發女態妍馬鬃添發女態妍，楮皮覆額男少年。村南村北晴不了，山后山前春可憐。（毛貴銘自注：花苗婦人以馬鬃雜人發為髲，男年少者覆楮皮于額，既婚，乃去之。） 婚禮先教媒妁通婚禮先教媒妁通，播酋苗裔有華風。白頭鄉老村前坐，尚說明朝李化龍。（毛貴銘自注：楊保苗在遵義、播酋，楊應龍之裔。喪盡哀，婚用媒，有事推鄉老決之，或告官使召，輒拒不出。李化龍，明督臣，始平播州者。） 樓上人居樓下牲樓上人居樓下牲，百棺同日卜佳城。苗婦梳完羊角髻，教兒莫向鬼堂行。（毛貴銘自注：樓居苗在八寨、丹江，構樓以居，樓下以處牲畜。婦人梳羊角髻，人死停喪二十年，合寨卜吉，以白棺同葬。建祖祠，曰“鬼堂什器”，畏不敢犯，以為不祥。）? 花邊衣群藕絲穿花邊衣群藕絲穿，洞帕織成還值錢。勸郎莫去作傭保，只在家中多種棉。（毛貴銘自注：洞苗在天柱、錦屏，居必近水，擇平地種棉為業。男子衣與漢同，多為漢人傭，女子藍布角巾，花邊衣帬，織洞帕頗精。） 定番蘿斛聚橫徒定番蘿斛聚橫徒，椎結睢盱膽氣粗。一自太平苗俗變，不教依樣畫葫蘆。（毛貴銘自注：葫蘆苗在定番、蘿斛等處，性兇暴，以劫掠為生，不事耕作，今俗變，少淳矣。） 鑲胸白布裙腳齊鑲胸白布裙腳齊，紅椑充饑又刺梨。平爭鄉老語嘲哲，雀噪清晨烏夜啼。（毛貴銘自注：雅雀苗在貴陽府，其語音似雅雀，故名。婦人以白布鑲胸，前及裙邊。居山，種山糧為食，爭訟，鄉老決之。） 高髻苗娃頂板多高髻苗娃頂板多，問郎家住那山坡。郎住山坡妹行得，鷓鴣何苦叫哥哥。（毛貴銘自注：高坡苗多住高坡，衣黑衣，喜種山秔，婦女以木板尺許綰髻上，故又名頂板苗。性勤紡織，婚多野合。在平遠、黔西等處。） 郎慈生兒郎臥床郎慈生兒郎臥床，朝朝暮暮不出房。雌雄撲朔那能辨，娘會作爺爺作娘。（毛貴銘自注：郎慈苗在威寧州。婦人產子，必夫在房坐月，不逾門戶，彌月乃出，產婦出耕作為飲食供夫，時一乳兒耳。） 黃平凱里是邊隅黃平凱里是邊隅，一種生苗野性殊。飲血茹毛猶太古，七旬來格爾何如？（毛貴銘自注：生苗多野性，食皆生物，魚肉皆以微熟為鮮，在臺拱、凱里、黃平等處。） 過年十月冷凄凄過年十月冷凄凄，冬月鴛鴦野外棲。長帕哥兒長帕妹，回親時節小娃啼。（毛貴銘自注：狑家苗在荔波縣，男女皆以藍布花帕蒙首。未婚者，帕稍長。以十月晦日為歲首，十一月相聚，歌舞所歡者約而奔，及生子方歸，母家曰“回親”，始用媒過聘。） 狄家男女任人看狄家男女任人看，長短裁衣裙折寬。飽餐快飲一瓢水，糯飯膠牙如玉團。（毛貴銘自注：狄家苗在荔波縣，男子四圍長衣，以裙為袴。女子短衣花邊，穿袖重裙無袴。食惟糯飯，以手摶之，渴則飲水。）? 盤瓠新年祭一遭盤瓠新年祭一遭，祖宗留飯與兒曹。棉花如雪苗娘喜，市上今年布價高。（毛貴銘自注：狪家苗衣長不過膝，以歲首祀盤瓠而會食。多種棉花，女善織，不識文字，刻木為記，在荔波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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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詩杰毛貴銘《黔苗竹枝詞百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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