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言:</p><p class="ql-block">“隔海時時念故鄉,幾人健在幾人亡?!边@是詩人羅錦堂在思鄉時寫下的句子。對于這句詩,臺灣的老兵蔡國棟可謂是感同身受,當他在臺灣受思鄉之情煎熬時,在家鄉他的發妻也在掛念著他。數十年后,蔡國棟終于回到了家鄉,兩人卻是相顧無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少小離家</p><p class="ql-block">1937年,日寇的鐵蹄踐踏著神州大地,而當時的蔡國棟還叫蔡保光,那時18歲的蔡保光選擇離開了家鄉聊城蔡莊。</p><p class="ql-block">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對于未知的遠方和未來,蔡保光充滿期待,回頭望了望家鄉聊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的父母和兩個可愛的妹妹,以及…那個他并不喜歡的妻子劉金娥。是的,18歲的蔡保光已經結婚3年了,婚事是父母強迫定下來的,劉金娥是一個受“三從四德”傳統觀念影響很深的姑娘,沒有讀過書。</p><p class="ql-block">在學校接受過進步思想教育的蔡保光,并不喜歡這個妻子,以至于結婚三年也沒有生下一個孩子。</p><p class="ql-block">離開了家長里短的生活,蔡保光心想:</p><p class="ql-block">“如今國難當頭,自己一定要建功立業,然后衣錦還鄉!”</p><p class="ql-block">懷揣著報國的理想,蔡保光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蔡國棟,激勵自己努力成為國家的棟梁。</p><p class="ql-block">蔡國棟對物理學一直有著很高的興致,他本想報考國立中央大學的物理系,可因為日軍在南京的轟炸,蔡國棟陰差陽錯地錯過了考試,無奈之下,只得選擇了國文專業。</p><p class="ql-block">不久后,南京淪陷了,國立中央大學遷往了重慶。幾年后,蔡國棟以優秀的成績順利畢業。</p><p class="ql-block">在當時那個年代里,蔡國棟選擇了參軍,成為了國民黨的一名空軍戰士,踏入了布滿硝煙的戰場。</p><p class="ql-block">戰場上的他英勇作戰,屢立戰功,很快就成為了一名空軍教官。</p><p class="ql-block">1948年,隨部隊在青島休整的蔡國棟,結識了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姑娘。</p><p class="ql-block">年輕有為的蔡國棟也深深地吸引了這位姑娘,一見鐘情,兩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并結成了夫妻。</p><p class="ql-block">燭光下,蔡國棟看著妻子的臉龐發呆,他有點想家了,紛飛的戰火讓他早已與家里失去了聯系。“等仗打完了,就帶著妻子回家鄉去見自己的父母和兩個妹妹”他這樣想。腦海中劉金娥的樣子一閃而過:“這么多年過去,大約早就改嫁了吧。”好景不長,蔡國棟并沒有和妻子享受到多久的新婚時光。隨著國民黨軍隊的節節敗退,在1948年年底,蔡國棟所屬部隊接到了“撤退臺灣、等待反攻時機”的命令。</p><p class="ql-block">1949年4月下旬,解放軍部隊橫渡長江,解放了南京。</p><p class="ql-block">1949年12月10日,蔣介石在親信的陪同下倉皇退往臺灣,這一退,標志著國民黨政權在大陸的覆滅,也讓蔡國棟回家的愿望變得遙不可及。</p><p class="ql-block">撤退到臺灣的國民黨部隊被安置在了眷村里,蔡國棟夫婦居住的地方叫大鵬村。</p><p class="ql-block">這里的條件非常簡陋,沒有水泥和磚頭,只能用茅草和竹竿搭建房子,每每到了臺風季節,房子就會有被吹倒的危險。</p><p class="ql-block">在這樣的環境下,蔡國棟的兒女陸續出生了,條件雖然艱苦,可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其樂融融的。“眷村里有四川的媽媽、有江蘇的、山東的…過年的時候都會做自己家鄉的美食,有的灌香腸,有的腌臘肉、像我們山東人就是吃餃子了…”長大后,蔡國棟的女兒蔡怡這樣回憶自己的童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分隔兩岸,思念家鄉</p><p class="ql-block">蔡國棟對自己的女兒蔡怡非常的疼愛,茶余飯后會給她講起自己以前的故事,有時候也會聊到自己的家鄉:“女兒,你知道嗎?我們的家不在大鵬村,在聊城蔡莊,你的爺爺奶奶都在那里呦。”</p><p class="ql-block">這時天真的蔡怡就會問道:“那爺爺奶奶過得怎么樣呀?爸爸會不會很想念他們啊?”。</p><p class="ql-block">聽了這話,原本談興正濃的蔡國棟沉默不語了,只是仰頭望著天空。</p><p class="ql-block">從父親的眼神中蔡怡看到了一種錐心刺骨的痛,她的心中萌生出了一個念頭:一定要幫父親回到家鄉。</p><p class="ql-block">到了1979年,這時的大陸和臺灣已經可以通信了。</p><p class="ql-block">長大成人的蔡怡,沒有忘記小時候的愿望,她托人在父親蔡國棟的家鄉山東聊城,刊登了尋人啟事,希望能夠幫父親找到自己的親人。</p><p class="ql-block">時間一天天過去,半年后,蔡怡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回信: 他(指蔡國棟)的雙親還健在…希望能夠早日回來團聚。讀到這里的蔡怡為父親高興不已,可接下來她的笑容僵住了,信的末尾有一行小字寫著: 他的原名應該叫蔡保光,家里還有一個為他守了幾十年活寡的女人劉金娥。</p><p class="ql-block">蔡怡愣住了,手中夾著信紙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母親豈不是成了“小老婆”?那母親怎么辦?</p><p class="ql-block">蔡怡決定先給父親蔡國棟打一個電話,電話撥通,心情忐忑的蔡怡張開了顫抖的嗓子: “爸爸你的本名會不會是叫蔡保光?你在家里面是不是還有一個太太?”</p><p class="ql-block">聽到這里,蔡國棟愣住了,他不是沒有想起過劉金娥,但他一直以為劉金娥在他和家中失聯后就會改嫁,這個消息顯然給蔡國棟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半晌后,蔡怡從電話里聽到了父親的哭音。這哭聲里,有愧疚也有悔恨。一向波瀾不驚的父親竟如此地痛哭,這讓蔡怡也跟著難過了起來。</p><p class="ql-block">蔡國棟最終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夫妻二人生活了幾十年,妻子從來沒有聽丈夫提起過這么一個人。</p><p class="ql-block">如今蔡國棟的突然坦白,讓她的情緒崩潰了,她常常在家里大吼大叫、砸東西來泄憤。</p><p class="ql-block">經過兒女日復一日的耐心勸說,她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p><p class="ql-block">有了家鄉和親人的消息,蔡國棟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回到家鄉,去看一看自己那年邁的父母,他常常在自家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向西而坐——那是大陸的方向。</p><p class="ql-block">1987年,已是古稀之年的蔡國棟,終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好消息: 允許老兵回到大陸探親!得到消息的蔡國棟激動不已,于是在1988年的時候,帶著家人們踏上了歸家的旅途。</p><p class="ql-block">時隔那么久,再次踏進了大陸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抵達家鄉后,不曾想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他急急忙忙地趕回來,沒想到還是沒有見到父母,他只能看見幾座小小的土墳。</p><p class="ql-block">從旁人的口中得知: 他的長輩、姐姐和大妹妹都去世了,家中只有一個小妹妹和劉金娥還在世。</p><p class="ql-block">他在親人的墳前緩緩地踱著步子,淚光中好像浮現出親人們的音容笑貌,以及自己少年時無憂無慮的時光。</p><p class="ql-block">還是回家看看吧,隨著“ 吱呀 ”的一聲,老屋的木門被推開,蔡國棟緩緩地走進了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映入眼簾的是父母的遺像,遺像前擺著一只碗,經過歲月的淘洗,碗上的釉面已經褪去了,露出了內里粗糙的陶質。</p><p class="ql-block">蔡國棟還在世的妹妹聞訊趕來,看著從前那個問自己要糖吃的小妹妹,如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蔡國棟不禁潸然淚下。</p><p class="ql-block">在接下來和妹妹的交談中,蔡國棟知道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p><p class="ql-block">蔡國棟的母親生前一直掛念著自己的兒子,雖說沒有音信,可作為母親的本能,讓她堅信自己的兒子還活著。每次吃飯時,蔡國棟的母親都會拿出他平時吃飯的碗,就好像他還在這個家一樣。</p><p class="ql-block">老母親常常對著這個碗喃喃自語: “兒子啊,你在外面可一定要有口飯吃啊?!?lt;/p><p class="ql-block">數十載的守候,在蔡國棟離家后,年富力強的父母漸漸老邁不堪。</p><p class="ql-block">終于在1979年等來了兒子的消息,仿佛了卻了最后一樁心愿一般,老兩口相繼離開了人世,只留下這只碗等待著他們的孩子。</p><p class="ql-block">聽到這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蔡國棟已是失聲痛哭,不能自已。</p><p class="ql-block">還有劉金娥,這個相識三年卻為他守了一輩子活寡的女人。</p><p class="ql-block">蔡國棟離家后,劉金娥一邊等待著蔡國棟,一邊悉心照料著公婆的生活起居。</p><p class="ql-block">這讓兩位老人感動不已,他們不愿意耽誤這個老實本分的姑娘,幾次勸她趁著年輕又沒有兒女,不如改嫁算了。</p><p class="ql-block">可劉金娥只是木訥的笑笑,表示自己要等蔡國棟回來。</p><p class="ql-block">后來,因為常年的戰亂,家里幾乎斷了糧,這時劉金娥就背著竹簍、拿著鋤頭上山去挖野菜,有時也會去給人做一些雜工,好換來幾粒糧食讓公婆得以果腹。</p><p class="ql-block">劉金娥為蔡家做的事情,莊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村民們都認為蔡家娶了一個好兒媳,就算是親生的兒女,能做到這樣侍奉父母的也不多了。</p><p class="ql-block">哭腫了雙眼的蔡國棟,買來香燭紙錢祭拜父母,默默點燃了手中的紙錢,蔡國棟跪倒在墳前,自責地哭喊著: “我這個兒子不孝,竟讓二老等了這么多年!”</p><p class="ql-block">兒女擔心情緒太激動會對身體不好,連忙將年邁的蔡國棟安撫了下來。</p><p class="ql-block">回到故鄉,與原配相對無言</p><p class="ql-block">平復了心情,蔡國棟決定去見一見劉金娥這個苦命的女人。</p><p class="ql-block">五十一年的時間,從一個頭發烏黑、身體健康有力的大姑娘,變成了一個蒼老鶴發、雙目渾濁的老太太,此時的劉金娥像是一棵葉子掉光了的老樹。</p><p class="ql-block">今天她終于等到了那個執念中的人,兩人見面后,蔡國棟的眼神中帶著自責、愧疚,目光游移不定,始終不敢與劉金娥對視。</p><p class="ql-block">劉金娥的眼神中帶著惱怨、責問,好像有很多話要問蔡國棟,卻只是動了動嘴唇,什么也沒有說出來。</p><p class="ql-block">蔡國棟很想向劉金娥道個歉,但是在劉金娥一輩子的等待和付出面前,所有歉意的話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p><p class="ql-block">最終,還是蔡國棟打破了沉默,問起了父母的往事,兩個人五十一年沒見,好像也只有這個話題可以說了。</p><p class="ql-block">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蔡國棟問一句,劉金娥回答一句,回答完,又低下了頭,怔怔地看著地面。</p><p class="ql-block">片刻后,蔡國棟停了下來,兩人好像有很多話講,又好像沒有話講,空氣變得安靜,蔡國棟好像能聽見風吹過瓦片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劉金娥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對著屋外等候的眾人苦笑了一下: “我和他沒有話說。”</p><p class="ql-block">眾人無不覺得惋惜,畢竟他們才會面一個小時。</p><p class="ql-block">蔡國棟在高等學府深造過,也經歷過戰火紛飛,可他不知道眼前的事情該怎么辦,道歉嗎?能有什么話可以撫慰劉金娥凄苦的一生呢?</p><p class="ql-block">給感情嗎?他已經成家幾十年,兒女都早已長大成人了…</p><p class="ql-block">1934年,18歲的劉金娥,在媒人的撮合下嫁給了小自己三歲的蔡國棟,三年后,丈夫離家,從此杳無音信。</p><p class="ql-block">年輕的劉金娥選擇了等待,直到五十一年后,才再次見到自己的丈夫一面,相談一個小時后,最終以劉金娥一句無奈的“我和他沒話說”,為這段悲劇的婚姻畫上了句號。</p><p class="ql-block">蔡國棟還是帶著家人回了臺灣,劉金娥依然默默地守著蔡家的老屋。</p><p class="ql-block">1998年,劉金娥這個苦命女子的生命走到了終點,臨終前她要求把自己葬在公婆旁邊。</p><p class="ql-block">她一生貧苦,一件舊棉衣是她勉強拿得出手的“好東西”,她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幾十塊錢人民幣,縫在了這件棉衣里,留給了蔡國棟還在世的妹妹。</p><p class="ql-block">2004年,蔡國棟得了老年癡呆癥。次年,他的妻子去世。</p><p class="ql-block">2007年,蔡怡和哥哥來到聊城老家祭祖,他們跪在劉金娥的墳前: “大娘啊,我們也算是您的兒女了…您對蔡家的好,我們磕多少個頭也還不完?。 辈虈鴹澋膬号?,還是認可了劉金娥的名分和付出,這也算是給劉金娥這個苦命女人的一生添上了一點色彩吧。</p><p class="ql-block">劉金娥的一生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劇,造成這個悲劇的原因有很多。</p><p class="ql-block">有蔡國棟對她感情上的淡薄,也有劉金娥作為一個傳統女性自身的固執和善良,當然更多的還是面對時代洪流時作為普通人的無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文華,著名畫家;1958年生于河北省石家莊市井陘礦區;1981年畢業于唐山河北輕工業學校美術專業,現華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河北省美術家協會會員,石家莊廣播電視臺退休。代表作:《百牛渡江圖》、《百牛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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