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板書：除險英雄（中東轍）

作家魯一夫

筆者在紅旗渠采風 紅旗渠采訪作品之一： ?霞光萬道旭日升，果木枝頭百鳥鳴。青山綠水美如畫，一道天河披彩虹。我說的是，這歲月悠悠新與舊，今非昔比大不同。想當初，太行山十年九干旱，荒山上野草都不生。風卷黃沙橫掃一切，只剩下石頭蛋子光禿禿的晃眼睛（了）。解放前，林縣四十萬人里，有28萬常年挑水在途中。（他們）翻山越嶺走一天，鞋底兒報廢全磨平（了）。誰家的扁擔沒有折幾根？誰家的水桶沒有打補丁？誰家的姑娘不是熬成了老太婆，誰家的爺們兒不是長年挑水把腰彎成了弓。滴水如油貴如金，水——水——水，是生存活命一等一的大事情。盼水，盼水還盼水啊，（演員跪地沖天吶喊）蒼天啊，大地啊，俺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給點兒水喝中不中？ 林州市副市長李蕾在市政府辦公樓接見筆者一行 筆者與采訪對象合影 春雷一聲天地動，人民做了主人公。改天換地繪藍圖，引漳入林要開工。劈山鑿路修水渠，這主意實在太高明。就在這群山峻嶺中，十萬大軍見愚公。（他們）熱火朝天大會戰，英雄模范數不清。您要問他是哪一位？我唱上一段兒除險英雄您了聽聽。太行山，高聳入云杵著天，想上山，你就是腿腳麻利都不中。即便是上去你往下看，保準您心跳過速“砰砰砰”。膽小的人，頭重腳輕打哆嗦，眼一暈，沒準兒就來個倒栽蔥。山上看，山下的汽車走走停停磨磨蹭蹭就像蚯蚓在蠕動，山下望，上山的人抹抹唧唧慢慢騰騰更像一只小爬蟲。白：太高了。要想在山上修水渠，無疑是白日在做夢。觀音發蒙菩薩楞（了），老天爺他也不答應（啊）。林縣人民不信邪，這事兒一定要干成。修渠必須先開路，有了路，才能把物資往上送。開路就要打炮仗，再爆破，把礙事兒的石頭全削平。 當年的縣委書記楊貴李貴 毛主席接見楊貴 在一面懸崖峭壁旁，垂蕩著一根粗麻繩。繩下端，有一個人影輕如燕，翩翩翱翔在空中。他穿著褪了色的破褲褂，有幾處黑不隆咚露窟窿。這飛人五官端正輪廓清，兩條蠶眉似彎弓。腦門兒上刻著幾道抬頭紋，不偏不斜正當中。他消瘦的身體倍兒利落，風霜的臉上紅通通。渾身的零件兒硬梆梆，手上的老繭凈是棱。只見他，頭戴柳條安全帽，帽兩邊，緊兜著下巴系根兒繩。手握著一根連鉤帶尖兒的松木棒，鋼釬鐵錘別腰中。他緊貼著懸崖四下看，目光炯炯像盞燈。這身影飛檐走壁太矯健，人送外號“飛虎神鷹”。論登高，燕子李三哪能跟他比，孫猴悟空，打滾兒的跟頭也不行。他就是古城村32歲的共產黨員，除險隊長任羊成。 除險英雄任羊成 任隊長祖祖輩輩山里住，拾柴撿糞肚子空。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揭開鍋蓋兒，把挖來的野菜鍋里蒸。茅屋草舍石板兒房，還住過羊圈睡牛棚。生他時，老母親沒吃沒喝哪有奶（呀），餓的他“嗷嗷”的干嚎，嘶啞的嗓子哭無聲。無奈抱他進了羊圈，羊乳頭，楞塞進嘴里嘬不停。任羊成從此有了名和姓，意思是：人沒有羊就活不成。任隊長，帶領著二百多人的除險隊，其中有小洪小蒙小龍小佟和大鵬。這小龍，小洪，小蒙，小佟和大鵬，二十多歲正年輕。人人都是棒小伙兒，個兒頂個兒的鬼機靈。他們不分黑夜與黎明，不論春夏與秋冬。哪有險情哪出現，步步緊跟任羊成。這懸崖斷面90度，直上直下露崢嶸。光禿禿的沒抓手，腳丫子不知往哪蹬。集思廣益想辦法，困難難不倒任羊成。（他們）不搭架子不用梯，爬高全憑一根繩。這粗麻繩，端點固定在崖頂，放下來攔腰系正中。人綁在繩上如吊墜兒，吊墜兒懸空千斤重。身上的繩子吃上了勁兒，硬梆梆，勒得皮肉筋骨疼。先把腰勒出一道溝，然后淤血化成膿。老繭結痂皮兒又厚，腰眼兒上覆蓋一層一層又一層。說實話這活兒太恐怖，讓我干？你給我多錢都不成（啊）。這山高足有幾百米，人吊在上面又像風箏又燈籠。風吹著風箏燈籠隨風擺，腦瓜子只覺嗡嗡嗡。恐高的人要是這么玩兒，保準把你嚇神經。任羊成就有幾次差點兒把命喪，閻王店里去報名。 飛崖除險 那一次亂石飛下來，安全帽砸出了一個大窟窿。調皮的石頭開玩笑，捎帶腳兒把他門牙崩。任羊成頓時嘴巴腫，天旋地轉給砸蒙（了）。上門牙咣咣蕩蕩連著根兒，牙根兒還生拉硬拽不放松。張不開口，說不出話，嘴里頭嗚嗚吐吐血沫涌。只見他，抽出了腰里別的小鐵棍兒，抬手就往那個嘴里捅。他把鋼釬當撬棍兒（了），一閉眼，“嘿”……..，一使勁兒，“嘭”………。楞是把四根門牙掰兩半兒，俺滴娘啊，唱到這連我都閑疼。剛開春，他安好炸藥點著了捻兒，沒想到提前起爆轟隆隆。頭頂上嘩嘩啦啦塌了方，任羊成全身埋進廢墟中。大家伙兒七手八腳把他刨出來，（他）是人是鬼分不清（了）。鬼門關那天正好關了門兒，任羊成命大沒死成。 凌空點炮一通炸，碎石頭劈了啪啦折著跟頭往下沖。有的離轂裂開縫，可仍然耀武揚威挺著胸。這家伙一旦滾落掉下來，釀成了事故可不輕。除險隊必須去排險，不排險下道工序就停工。一停工進度可就保不了了，影響了工期那不中。任羊成挺胸站起身，高腔大嗓像洪鐘：（白）“小伙子們：下面的人在等著我們排除險情，險情不排影響整個工程。為了明天林縣幾十萬人民和牲口有水喝了，為了我們54萬畝土地有水澆，為了我們子孫萬代的生活幸福，我們天天去冒險，值”。（半說半唱）“小龍小洪和小蒙，——到。（你們）帶著鐵錘鋼釬和大繩。上崖頂結結實實把樁打，拽繩送繩手別松。小桐大鵬咱們仨，系緊扣帶繃緊繩。走，咱抄起家伙蕩秋千去，鉆天入地除險情”。 筆者在山西紅旗渠源頭濁漳河 嗖嗖嗖，蹭蹭蹭，隊員們跟著隊長騰云駕霧登高空。兩只眼睛緊撒眸，雙腿還剪刀一樣不斷交叉做平衡。緊貼著石壁把隱患找，那眼珠瞪得賽銅鈴。手握著鉤子像拼刺刀，宛如戰場打沖鋒。他們連拽帶捅撬石縫兒，給工程號脈查病情。這時候，只聽大鵬一聲喊：（半說半唱）“隊長，我遇到麻煩了，有塊石頭三百多斤撬不動啊，還呲牙咧嘴硬繃繃。我鐵鉤子折在里面拔不出來，這孫子紋絲不動還跟我較勁兒犯上楞（了）。你們過來幫幫忙吧，我怕是一人干不成”。任羊成聽罷做回應：“好嘞，你等著”手卷成話筒沖天鳴：“喂——小洪小蒙和小龍——，你們快點——放放繩。離我五米——再打它兩根兒樁，樁上多繞幾道粗麻繩。把繩頭放下甩給我，我們過去幫大鵬”。崖頂上小龍小洪和小蒙，聽到后重新打樁栓麻繩。拴好了繩子系死了扣，又纏了幾道才松繩。小佟，大鵬，任羊成，重新栓繩系腰中。湊在一起來商量，怎樣配合去完成：“咱先歇會兒喘口氣兒，再把任務分分工。我負責上面那道縫，你倆左右往里釘。咱們連鉤帶撬加鋼釬，小心點兒，傷著了手腕兒可不輕”。萬一砸偏整殘廢（了），找不到老婆，可別怨我任羊成（啊）”。 采訪當年經歷者 說完話，他起身拔出鋼釬插進縫，抄起鐵錘攥手中。三支鉤子卯足勁兒，三根釬頭往里沖。三把榔頭奏和弦，三人擰成一股繩。（他們）左手掄捶鐺鐺鐺鐺敲著點兒，右手的鋼釬叮叮叮叮往里撐。頭上的汗珠啪啪啪啪砸腳面，粉末碎石噗噗噗噗糊眼睛。一點兒一點兒螞蟻啃骨頭，意志堅強像鋼釘。不怕搓，不怕棱，不怕尖，不怕硬，不怕杵，不怕疼。不怕累，不怕風，不怕石渣崩眼睛。虎口震的涔出了血，汗水濕透熱騰騰。“鐺鐺鐺”，“叮叮叮”。“啪啪啪”，“咚咚咚”。這聲音，就像鏗鏘竹韻的開場板兒，又好似千軍萬馬在奔騰。敲的那呼呼的山風閉上了嘴，敲的那寂靜山谷起回聲。敲的那飛禽走獸無蹤影，敲的那頑石骨頭松。敲的那懸崖低下了頭，敲的那大地震耳鳴。 筆者采訪當年縣長李貴之子李曉紅 筆者采訪任羊成之女任瑞香 眼看著排險馬上要成功，老天爺聞聽不高興了：“你小子這些日子不消停，沒事找事窮折騰。你們太歲頭上敢動土，是不是嫌我軟弱可欺膽兒太慫？“小樣兒的，我整不死你，先治你隊長任羊成。快他媽給我滾下山，別讓我看見找氣生”。說完話閉眼拉黑了天，緊接著暴雨冰雹刮大風。風刮的他們像陀螺，身體打轉兒麻花擰。抽打在臉上如刀割，一刀一刀扎的疼。冰雹雨點砸頭頂，順著脖子灌進胸。無處藏覓無處躲，渾身濕透把澡沖。澆透了小龍小洪和小蒙，澆透了小佟大鵬任羊成。任隊長怒氣沖霄漢，抬起頭來懟天公：“喂，——老天爺你這王八蛋，為何把我們來捉弄？你墳頭點火——缺德帶冒煙兒，醉鬼跳舞——撒酒瘋（啊）。你又哭鼻子又抹淚兒，玩兒這套把戲逞啥能？有本事你就天天下雨刮大風，尿你就不是任羊成。你知道什么叫人定勝天（嗎）？你知道老子祖宗叫神農。你知道大禹治水，為什么三過家門而不入？你知道女媧補天，她堵的就是你那瞎窟窿。兄弟們，咱們不吃那一套，接著干，看一看，誰是英雄誰狗熊”。 這時候，山娘娘也來湊熱鬧，娘們兒唧唧嘟嘟囔囔嘴不停：“任隊長，你把我鑿的遍體鱗傷都是疤，你炸的我坑坑凹凹臉不平。你們每天給我點穴扎針灸，扎的我渾身癢癢哪都疼。有本事，你龍脈上鼓搗出來一條龍，就當是老娘把他生。真要這樣兒，你干什么老娘都不管，還保你水到渠也成”。任羊成聽罷哈哈笑，心如明鏡清凌凌。他們冒著雨，頂著風，越干渾身勁兒越增。繼續掄錘砸鋼釬，錘錘精準不走空。只打得，暴雨變細雨，狂風成微風。天開烏云散，太陽露笑容。這時候危石松動離了轂，開了綻，咧了嘴兒，裂了縫，滾落下山谷無影蹤。工地上頓時傳出一片歡呼聲，一聲哨響，又熱火朝天開了工。只見那，東東西西，南南北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到處都有突擊隊，遍地都是任羊成。有的推車送物資，有的砌墻壘長城。有的握釬掄大錘，有的揮鍬把路通。（他們）團結協作創奇跡，勞動號子喊出了聲：“同志們加油干啊，嘿嘿地呦啊，千萬別放松啊，嘿嘿地呦啊。修好紅旗渠啊，嘿嘿地呦啊，讓家鄉水暢通啊，嘿嘿地呦啊，嘿…….。 筆者在太行山林州最高處最高處 筆者在紅旗渠主干渠 任羊成帶領著他的除險隊，獻出了自己愛與情。他們白天涼水啃窩頭，夜晚在山上搭窩棚。風雪嚴寒凍耳朵，盛夏酷暑喂蚊蟲。往身上看，裸露的肩膀曬暴了皮，往臉上瞧，黑不溜秋像包公。小洪小蒙推遲了婚期上了工地，小龍小佟全家老小鎖上房門兒出了工。大鵬他父子兄弟齊上陣，任羊成老伴兒燒水送飯，默默甘當后勤兵。十年里：紅旗渠水血染紅，有八十一人犧了牲。烈士們，大的六十三歲整，小的十七才掛零。架設了渡槽一百五十二，二百多隧洞被鑿通。削平了山頭1250座，興建了水庫48個蓄水中。54萬畝土地得灌溉，總渠，干渠，支渠，分渠，斗渠，農渠，毛渠渠渠相連浩浩蕩蕩一氣呵成。您要問壘起的石頭排成隊伍有多長？從東北一直到廣東。生命之水滾滾流淌六十年，一瀉千里在歡騰。飲水思源名天下，連老外聽了都震驚：“你們……中國人……. 維爾古達…..了不起…..除險英雄…..南博萬……了不起呦…..任羊成”。這正是：除險隊長任羊成，模范事跡貫長虹。豐碑千古人稱頌，紅旗渠精神永傳承。 ? 60年前紅旗渠通水 筆者在青年洞坐渡船采風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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