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麥的記憶

勿忘我

又是一年麥收時節，看著金黃色的田野里，收割機快速地在麥浪間穿梭，一會功夫就秸稈歸田麥粒歸倉，心里不由生出感嘆。以前十天半個月還結束不了的麥收，現在兩三天的時間就已經顆粒歸倉。機械化真好！嘴里默念著，心卻已經穿越時空回到了八十年代。 只要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都害怕聽見布谷鳥叫，看見麥子黃，心里就開始發慌害怕，三夏農忙實在是太累了。在收割麥子全靠人力的時代，每到麥子發黃，家家戶戶收麥的準備工作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父親先將家中原有的收麥工具都搜集出來，經過仔細檢查。哪些需要添置新的，哪些需要維修，父親讓我給他記個清單，到我們這里的小麥會那幾天去購置。小麥會是專門為麥收準備的農資交流大會，各種農資一應俱全，吸引了十里八鄉的農民前去購買。而且每年的小麥會都會唱大戲，因為小麥會是收麥前的最后一個會，又是急農民之需，非常的熱鬧。到割麥的前兩天，不管家里錢多錢少，各家各戶都會趕集買些蔬菜割上幾斤肉，父親還專門給我和妹妹買幾瓶汽水。父親說平時粗茶淡飯沒關系，農忙時農活繁重體力消耗大，必須得吃好。 割麥那些天，早上三點父母準時起床，母親做飯，父親把所有鐮刀全部磨好放架子車上，把架子車又仔細檢查一遍，把要用的農具都放車上。整理完畢，母親飯也做好了，父親就把貪睡的我們叫起來，吃過飯四點多，天還沒有大亮，我們就出發下地收割麥子，村子里很多人家也都已經亮著燈，做好了下地的準備。東方天邊魚肚白還沒有退去，布谷鳥歡快的歌唱響徹田，帶著露水的空氣里散發著濃濃的麥香，金色的麥浪鋪滿了大地，路上，田野里人們已經如潮涌動，大人小孩齊上陣。豐收的景象帶給我們無限的喜悅，剛開始的新鮮勁和父母承諾的獎勵，讓剛步入麥收隊伍的孩子們鼓足了勁。 到了地里找好地邊，父親讓我打頭陣，我彎著腰揮舞著鐮刀，“嚓嚓嚓！”割的飛快，妹妹也不示弱緊隨其后，我和妹妹畢竟年輕手腳靈動，第一趟和第二趟割我倆遙遙領先父母。第三趟割到一半父母的速度依舊不慌不忙，我和妹妹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割第四趟時，太陽已高高升起，早晨的濕潤已經消失，熱浪隨著太陽的升高將我們緊緊包裹，汗水把衣服都浸濕了，感覺又口干舌燥，勁頭一下子滑落下了，沒有了剛來時的沖勁，雖然沒有停下來，但速度明顯慢下來許多，父母已經遠遠的把我們丟在后面。父親看我們累了，就叫妹妹去地頭把水和帶的干糧拿過來，我們圍坐在一起吃些干糧喝些水。田間的路上開始有買冰棍的叫賣聲，父親會掏出錢來，讓我和妹妹買冰棍吃，父母不吃冰棍，涼東西會吃壞肚子。 人也跟機器一樣，精力沒有了就要加油，休息一下填補點食物，人一下子就精神很多。又一陣子緊鑼密鼓割了兩趟，太陽已經正午，母親回去做飯，妹妹扶車子，我和父親拿叉子裝車。開始不會裝車，父親就讓我看他怎么裝，跟著他學。別看是粗活，裝車也是有技巧的，只見父親從左到右，一叉壓一叉，一圈壓一圈層層都壓著茬，一般都是麥穗朝里面，這樣麥粒不會因為緊剎車繩而揉碎麥粒。看著裝的差不多了一層層縮小，到最后豎茬一壓，剎車繩剎緊就好了。會裝車的麥車裝的周周正正，剎的結結實實，走一路也不會掉一顆麥穗，不會裝車把車裝的老母雞抱窩似的松散，走一路掉落一路，小孩子拾麥子就好跟著這種車。 麥車更不能裝偏，偏了容易翻車，翻車的話可就費事了，整車的麥子都得卸下來從新裝，打亂的麥稈就更不好裝了，有時一車麥子得分兩車裝，這樣的話費工又費時。雖說裝車都很小心的，但有時也避免不了翻車，以前的路不像現在通往地里的路，都澆灌的水泥路面光滑平坦走著輕松，以前的土路高低不平，遇到下坡掌控不住也最容易翻車，這在收麥時是經常發生的事，任你怎么小心都會有失誤的時候。路上拉麥車一拉水的流動，有車翻了前前后后都停下來，走過去幫忙抽起來，如果不是歪的太很，幾個人會會用叉頂著歪的一邊用力往另一邊推，再從新把剎車繩拉緊。下午就不割麥了，我們要把割倒的麥子拉回去，父親先幫忙裝車，車裝好后，我和妹往場里拉，父母就在地里撿拾裝車時掉落的麥子。我們就這樣一車車裝好，拉到場里一車車卸下來，半天來往幾趟，最后一車麥子拉回去，母親回家做飯，父親和我們還要把拉場里的麥子攤開，晚上還要碾出來。 剛分地那會，我們六家一組是幸運的一組，抓鬮抓了個手扶三輪拖拉機，可以碾場，也可以犁地，已經減少我們很多人力和時間。三夏時節，整個村莊田野都是一片繁忙景象。男女老弱齊上陣，有多大勁出多大力，我們這個組白割麥各割各麥，互不干擾，到了夜晚便聯合在一起碾場。一家接著一家碾。女人和年齡小一點的孩子負責翻碾一遍的場，男人們起第二遍碾好的場。待女人們翻完場后，也去和男人們起場。在那個機械化落后的時代，三夏時節全靠人力搶收搶種，其忙碌和辛苦的程度無法言說。為了不誤農時，我們白天黑夜連軸轉不停地勞作。每天晚上都是十一點多結束，一天下來連軸轉是又累又困，在場里干活都不敢停下來，一旦停下來站著都能打瞌睡。 一天下來渾身上下多了一層泥，汗水加塵土再帶上碾碎的麥秸沫子，人已臟的沒有了人樣，渾身上下沒有不刺撓的地方親愛，回到家里，母親燒水的時間，我和妹妹坐地上就睡著了，被父親叫醒我們也只是粗略地擦洗一下身子倒床上就睡。麥子碾出來，父親晚上就抱鋪蓋卷睡場里看場了，如果晚上起風了，父親就一個人揚場帶打落子，累了就瞇會眼，麥忙那些天父親每天的睡覺時間不足兩小時。麥子割完，碾完頭遍麥粒全收回家，開始碾第二遍垛麥秸垛，三夏生產接近尾聲，晚上就可以睡個好覺。一場麥收下來，每個人都是又黑又瘦，有身體差的人，麥忙過后就會生一場病，低燒不退，渾身沒有力氣吃藥又不退燒，會持續一兩個月。勞累歸勞累，但看著屋子里儲滿了糧食，豐收的喜悅還是溢滿了臉頰。辛苦的付出換來豐收的成果，所有的勞累都是值得的。 臉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的麥收早已不用鐮刀。機械化收割提高了生產效率，也縮短了農民收麥時間。國家富強，時代的進步，迎來經濟、科技與機械化同步發展，國家的一系列富民政策，不但為農民減輕了許多辛勞與汗水，也提高了農民的生活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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