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庖丁解牛》是《莊子》中的名篇,做學生時學過,當老師時教過,年近五十再讀,感覺頗為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產生不同感覺的原因,既有原先為了學、為了教而現在不為什么的目的不同,也有原先年少、年輕而現在年近知天命的年齡不同,還有原先以單篇視之而現在將其作為《養生主篇》中的一部分視之的視角不同。當然,三十多年歲月沉淀的人生況味,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讀《庖丁解牛》,我只關心一個問題——文章最后,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這句話究竟什么意思?或者換句話說,如果我是文惠君,時間換作兩千多年后的今天,我從庖丁解牛中得到了哪些養生之道?以下所言不依索隱與考據,如果牽強附會也不必較真,一切只是我的讀后之感罷了。那就依著文章的行文脈絡,姑且言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章開端畫面感極強,有動作,有音樂,給人感覺庖丁不是在解牛而是在才藝展示,沒有血淋淋的不忍卒視,倒有幾分欣賞、愉悅和驚嘆。庖丁觸、倚、履、踦的這番操作,動作規范,合乎音韻,可見他技術高超,如果按照當代技能等級劃分的標準,他應該是解牛這一領域高級技師中的佼佼者甚至特級大師。何能做到如此?勤學苦練固不可少,但我認為首先是熱愛。只有對解牛這項工作的熱愛,才會有勤學苦練的動力,才會積極地去研究、去摸索、去練習、去提高。熱愛工作,是不是一種養生之道?當然可以算是。因為熱愛,工作將不再枯燥無味甚至牢騷滿腹,而是愉悅的享受的,愉悅而享受的工作怎么不是養生之道呢?周總理曾說:“工作就是養生?!钡臼⒑头蛟f:“工作本身就是一種修行。”由此來看,庖丁對解牛工作的熱愛,可視為養生之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下來,庖丁解牛目無全牛、游刃有余,似乎不是在解牛而是在表演,他的神情堪比當代某位著名鋼琴家演奏時的樣子——專注,優雅,沉浸其中而略帶夸張。何能做到如此?莊子用了八個字:“依乎天理”“因其固然”。“天理”,牛身上自然的紋理;“固然”,牛身體結構本來的樣子。這八個字說到底就是順應自然。按照莊子的思想和《養生主篇》的主題,順應自然,應該是文惠君得到的最重要的養生之道。如何養生?我未作研究,且認為因人而異,但有一點我想應該還說得通: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該工作時工作,該休息時休息,尊重身體自身的需要。身體自身的需要,我想就是身體的“天理”與“固然”。當然,如果考慮心理、情緒對身體的影響,也應當順其自然,正如莊子在這篇文章之后所講的“安時而處順”——安心適時,順應變化——從而保持情緒穩定,“哀樂不能入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如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庖丁解牛也會遇到“族”——筋骨盤結的地方。這時的庖丁收起了剛才的游刃有余,而是“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何謂怵然?謹慎,審慎。就養生而言,我們不能放縱和糟蹋自己的身體,而要注意保護;如果遇到疾病,也不必驚慌,而應以審慎的態度對待,該治病治病,該減肥減肥,該健身健身。對待人生和生活中的“族”(難題),也當積極應對、謹慎而為,不任意妄為,不心灰意懶,始終保持審慎與樂觀的人生態度。這也是養生之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庖丁解完牛后,“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這是一種怎樣的神情?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一個自信滿滿、舍我其誰的形象躍然紙上。“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這是毛主席的修身名言,也不失為一種養生之道。人生需要自信,因為自信能夠提供情緒價值,一種積極向上的情緒價值。自信的人是幸福的、快樂的,而幸福與快樂對于養生而言,何其重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了最后,庖丁有一個動作也不能忽略——“善刀而藏之”。一個“藏”字,也蘊含著一種人生智慧和養生之道。道家講:“隱而不發,藏而不露,下而不看,道家境界也。”藏,即藏斂,正如庖丁該用刀時拿出來,不用刀時藏起來,應時而出,應時而藏,一切順應自然。養生也應注意“藏”,藏住元氣、體力、精氣神,少消耗,不內耗,哲學上叫“固本培元”,中醫也有同樣的理念。只有平時注重“藏”,需要使用時才會有;反之,如果平時不注意“藏”甚至肆意揮霍,必然會元氣大傷,體力衰弱,更談不上精氣神了,生命還會長久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寫《再讀<庖丁解牛>》,得養生之道也。</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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