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朝圣之路:雪域追風記</b></p><p class="ql-block"> 1986年,我的雙足第一次踏上雪域高原,命運的絲線便將我與這片圣潔之地緊緊纏繞。近四十載光陰流轉,我在這片離天最近的地方,用無數次出發與抵達,書寫著獨屬于自己的生命史詩。</p><p class="ql-block"> 初入高原時,我乘坐的是老舊顛簸的公共汽車。發動機艱難喘息的轟鳴聲,在九曲回腸的山路上緩緩蠕動。每攀升一個海拔刻度,頭痛便如炸裂般加劇,劇烈的顛簸似要將骨頭拆散重組。西寧到玉樹800多公里的路程,黃土漫天蔽日,整整三天三夜的行程,每一寸前行都是對意志的極致考驗。后來,隨著歲月變遷,我擁有了自己的越野車與摩托車,開啟了無數次自駕與單人摩旅征程。越野車飛馳在懸崖邊緣時,引擎轟鳴與狂風暴雪交織成人與自然的壯烈對歌;摩托車穿行于埡口之間,刺骨的風如利刃般劃過面頰,雨雪毫無阻攔地拍打身軀。自駕時,封閉的車廂雖能稍擋風雨,卻擋不住窗外雪崩塌方的驚心動魄;摩旅時,我徹底融入天地,每一口呼吸都裹挾著高原的凜冽,每一次顛簸都讓靈魂與這片土地產生震顫共鳴。</p><p class="ql-block"> 穿行214滇藏線時,云霧常將道路渲染成水墨仙境,可泥漿翻涌的塌方路段暗藏殺機,每一步都需屏息凝神;318、317川藏線的峽谷雪山壯美如畫,卻也會因一場大雪驟然封山,被困在蒼茫雪原中的焦灼,至今難忘;109、214青藏線的凍土延伸向天際,穿越可可西里、羌塘無人區時,孤獨感如潮水般漫過心頭?!鞍酌L”裹挾著冰粒呼嘯而來,瞬間吞噬前路;銀幣大的冰雹砸向車頂,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恐懼與絕望幾乎將人淹沒。而新藏線的碎石路如同天然礪石,鋒利的巖片隨時可能割裂輪胎,即便晴空萬里,冰雹也會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視線被徹底遮蔽的瞬間,唯有心跳聲在頭盔里轟鳴。</p><p class="ql-block"> “一年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這在高原絕非虛言。前一刻還艷陽高照,轉眼烏云壓頂,狂風卷著砂礫呼嘯而過。氣溫驟降時,單薄的衣衫瞬間被凍硬;高海拔帶來的缺氧如影隨形,每一次爬坡都似背負千斤重擔,頭痛欲裂、胸悶氣短,可這些痛楚從未動搖我前行的決心。</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我走過130多個藏區的縣。每次抵達,車身都裹滿泥漿與冰碴,后視鏡里殘留的暴風雪殘影,都是獨屬于我的榮耀勛章。在無數次與死神擦肩的瞬間,我漸漸懂得,進藏之路于我,早已成為一場永無止境的心靈朝圣。</p><p class="ql-block"> 納木錯是鑲嵌在羌塘草原的明珠,冰藍色的湖面倒映著銀河璀璨,遠處雪山靜默佇立,圣潔之美令人窒息;南迦巴瓦峰常年隱匿于云霧之中,當暴風雪撕開一道縫隙,那驚鴻一瞥的真容,盡顯天地威嚴;羌塘草原的生靈在風雪中從容遷徙,它們的身影詮釋著生命最原始的堅韌;喜馬拉雅山脈在暴雨冰雹的肆虐下,反而更顯主宰萬物的磅礴氣勢。這些極致的壯美與殘酷,早已將我對自然的敬畏與熱愛,鐫刻進靈魂深處。</p><p class="ql-block"> 而真正讓我魂牽夢繞的,是生活在這里的藏民族。他們在能掀翻車輛的狂風中堅守,在能砸穿屋頂的冰雹下勞作,眼神中始終閃爍著沉靜而堅毅的光芒。歲月與風雪雕琢出他們如金剛鉆般堅韌的性格,卻也賦予他們大地般溫厚的胸懷。我曾在風雪交加的山口,耗盡全身力氣推著陷入泥坑的越野車;也曾在冰雹如注的荒野,蜷縮在摩托車旁瑟瑟發抖。每當絕望襲來,抬眼望見藏民們在同樣惡劣的環境中從容誦經、放牧,那份根植于信仰的從容,便如高原的陽光,瞬間驅散我心中的陰霾。從他們身上,我讀懂了生命在絕境中綻放的尊嚴,也找到了支撐自己一次次重返高原的精神力量。</p><p class="ql-block"> 進藏之路,是車輪在飛石暗冰間反復丈量的勇者征途,是雙眼在險象環生中捕捉天地靈性的探索之旅,更是心靈在懸崖與荒原間追尋本真的朝圣之路。每一道輪胎碾過冰雹的轍印,每一聲引擎穿透風雪的轟鳴,都是我與這片土地最熾熱的對話,是我獻給自然、生命與信仰的無聲贊歌。</p>
主站蜘蛛池模板:
拉萨市|
宁德市|
仁怀市|
潮州市|
疏勒县|
泰州市|
巫山县|
大田县|
雷州市|
沙雅县|
车致|
锦州市|
汉沽区|
德江县|
历史|
珲春市|
理塘县|
分宜县|
吉隆县|
尚义县|
思南县|
江川县|
宕昌县|
博爱县|
靖江市|
滨海县|
三门县|
陇南市|
吉水县|
滨州市|
沁源县|
台山市|
边坝县|
资中县|
濉溪县|
永川市|
剑阁县|
长宁县|
六盘水市|
土默特右旗|
巴林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