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采風】沙海駝鈴，月牙清夢

幸運張

六月的甘肅己嬌陽似火，我們湖北廣水中華山戶外俱樂部的三十四人，已如一群振翅欲飛的沙雀，懷揣著對西北大漠的無限憧憬，辭別嘉峪關的雄渾城墻，向著敦煌鳴沙山月牙泉疾馳而去。六月的陽光斜斜地鋪在戈壁灘上，將遠方的沙丘鍍上一層金箔般的光澤。車窗外，祁連山的雪峰如銀龍盤踞天際，而我們的心早已飛向那無限遐想的"會唱歌的沙子"和"沙漠的眼睛"。 　　初見鳴沙山，恍若闖入一幅流動的千年畫卷。停車場邊小販的吆喝聲與防曬衣帽的斑斕色彩，構成了現代旅人與古老沙漠的第一重對話。我如孩子般興奮地換上橘紅色防沙靴，這鮮艷的色彩在灰白色的沙海中格外醒目，當領隊將我們分成幾個小隊，每組五頭駱駝組成駝隊時，我忽然明白了何為"沙漠之舟"的真正含義——那不僅僅是交通工具，更是穿越時空的方舟。 　　駱駝跪下前腿時，我心頭一顫，它溫順的眼神中藏著大漠的滄桑，穿過鼻孔的木棍上系著的繩子，無聲訴說著人與自然的千年契約。隨著駝工一聲吆喝，駱駝緩緩起身，我在雙峰間的毛毯上搖晃幾下，便隨著它穩健的步伐進入了節奏。叮當的駝鈴聲在沙谷中回蕩，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了張騫的使團、玄奘的馬隊、絲綢之路上絡繹不絕的商旅，都在這聲聲駝鈴中復活了。"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而今我卻乘著駝鈴的韻律，逆著歷史的河流，重走這條文明交融之路。當我們騎著駱駝氣喘吁吁登頂，眼前景象令人屏息：沙丘如凝固的金色海浪，在陽光下呈現出明暗交錯的波紋，而遠處，一彎碧水靜靜地躺在沙山懷抱中，宛如上天遺落的一滴淚。這便是我心馳神往當地人稱為“天的鏡子，沙漠的眼”的月兒泉。從駱駝上下來沿著沙脊下行，每一步都讓沙粒如流水般從腳邊滑落，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據說這是鳴沙山得名的緣由。科學解釋是五色沙粒表面粗糙，氣流穿過時摩擦發聲，但我更愿相信，這是沙漠在與每一位造訪者低語。轉過一道沙梁，月牙泉驀然呈現。四周沙山環繞，灰黃中一抹鮮綠，泉水碧綠如翡翠鑲嵌在金子般的沙丘上。走近泉邊，鐵柵欄圍護的泉水倒映著藍天白云，蘆葦隨風搖曳，垂柳婆娑，與背后猙獰的沙山形成強烈對比。這違背常理的共存——沙漠與清泉，干渴與滋潤，死亡與生機——讓我想起三毛的話："每一日的生活和挑戰，在那筆墨無以形容的荒原里，燒出了一個全新的靈魂。" 　　繞泉而行，我撫摸著泉邊古樹開裂的表皮，思緒飄向千年之前。傳說這里原是雷音寺所在，術士斗法引來的黃沙淹沒了寺廟，唯獨一碗圣水不枯，最終化作此泉。又有說月牙泉是西王母瑤池的遺存，蟠桃盛會曾在此舉行。這些傳說賦予了自然景觀以人文溫度，但更觸動我的，是泉水的真實命運：上世紀90年代，她曾瘦弱至僅2.56畝，水深不足一米，幾乎消失在人類過度開發的陰影中。而今得益于生態修復，水位回升至3米多，水域面積達27畝，從"初四五的月亮"變成了"初八十的月亮"。這讓我想起田震那首《月牙泉》："從那年我月牙泉邊走過，從此以后魂繞夢牽..."此刻站在泉邊，我忽然懂得了這種愛戀——那是對頑強生命的敬意，對自然奇跡的驚嘆，也是對人類自我救贖的期許。坐在鳴月閣的欄桿上，看夕陽將沙山染成金紅，月牙泉則漸漸沉入陰影，呈現出"一半在傍晚的余光中，一半在沙山的陰影里"的絕美景致。我突然詩性大發地忽然，吟起王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又在這一刻，景區又廣播起《月牙泉》的旋律。這一刻，文學與音樂，歷史與現實，在沙漠清泉邊奇妙地交融。 　　夕陽漸至，我們不得不告別這沙海明珠。回望月牙泉，她已披上星光，如大地上一枚溫潤的玉佩。歸途車上，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思緒陷于沉思忽然明白，旅行不僅是空間的移動，更是時間的穿越——在鳴沙山的沙粒中，我們觸摸到了地質年代的厚重；在月牙泉的水紋里，我們照見了文明延續的微光。 　　"就在天的那邊，很遠很遠，有美麗的月牙泉..."耳機里田震的歌聲再次響起。我知道，從此以后，每當想起大漠，心中便會浮現那彎新月般的水域，和環繞她的金色沙山。這不僅是一次戶外活動，更是一場生命的朝圣——在廣袤無垠的沙海中，我們找到了自己的渺小與偉大；在千年不涸的清泉旁，我們懂得了堅持與柔韌的真諦。 沙會鳴唱，泉知月相，而人，終究要在行走中讀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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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采風】沙海駝鈴，月牙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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