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鐵樹開花</p><p class="ql-block"> 我家所在的小區里，種著幾株鐵樹。鐵樹者，其葉如劍，其干如鐵，四季常青，卻極少開花。因此，許多人便道：“鐵樹不開花。”這話原也難怪，我在此住了十余年，也不過見過兩次鐵樹開花罷了。</p><p class="ql-block"> 鐵樹的花，別號鳳尾蕉，乃是蘇鐵科植物蘇鐵的花。花形奇特，不似尋常花朵那般嬌艷，倒像是一柄柄小劍攢聚而成，色澤黃褐，質地堅硬，與鐵樹本身的氣質頗為相稱。人們每每從它身旁經過，卻很少駐足觀看，大約是因為它的花既不香，又不艷，引不起人們的興致。</p><p class="ql-block"> 然而鐵樹開花，卻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記得頭一回見時，我正從單位回來，疲憊不堪，忽見那株老鐵樹頂上冒出一團黃褐色的東西，初以為是蟲蛀或是病害，走近一看，竟是開了花。我站在那里，竟有些恍惚，仿佛看見一個沉默寡言的老者突然開口說話，說的還是極有見地的話。</p><p class="ql-block"> 小區里的居民們聞訊而來，圍著鐵樹議論紛紛。有人說這是吉兆，有人說這是異象，更有人掏出手機拍照，說要發到朋友圈去。一位白發老者卻搖頭道：“鐵樹開花，不過是它活夠了年頭，想開了罷了。”眾人聽了，都笑他迂腐。</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查了資料，知道鐵樹花可以止血、下痰、清熱，頗有藥用價值。但我想，鐵樹開花的意義，恐怕不止于此。它默默生長，不爭不搶，卻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突然展現出生命的另一種可能。這花開得寂寞，卻開得倔強，正如那些在平凡生活中突然閃現的靈光，或是那些被歲月打磨得粗糙的靈魂里，偶爾流露出的柔軟。</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見到鐵樹開花，是在一個陰雨的午后。雨水打在鐵樹花上，那黃褐色的花朵顯得更加暗淡了。沒有人圍觀，沒有人議論，只有雨水無聲地洗刷著它。我想，鐵樹開花，原不是為了給人看的，它只是順從了自己的本性，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罷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小區的鐵樹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不開花的時候，它只是一株普通的植物，站在路邊，任人忽略。但我每次經過，總會多看它兩眼，因為我知道，在它鐵一般堅硬的外表下，藏著一個會開花的靈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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