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記

葛志彬

臘月二十九，我踏上了歸鄉的路。火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像是敲打著記憶的門扉。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卻仿佛在向前追溯著時光。 村口的老槐樹依舊挺立，枝丫上落滿了雪。樹下三三兩兩站著些年輕人，他們穿著時興的羽絨服，腳上是锃亮的運動鞋，正低頭擺丟著手機。我走近時，他們抬起頭來，露出禮貌而陌生的笑容。 　　“叔，回來了。”一個高個子年輕人沖我打招呼。我楞在原地，努力在回憶中搜尋這張面孔。濃眉，單眼皮，嘴角有顆小痣……是了，這是村東頭王嬸家的小兒子，記得他小時候總愛跟在我后面要糖吃，如今竟長得這般高了。 　　“是小虎吧？”我試探著問。他笑著點頭，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其他幾個年輕人也圍了過來，這個說是李叔家的二小子，那個說是張伯家的外孫。我一一辨認，卻總覺得像是在玩一場猜謎游戲。他們說話帶著些許鄉音，卻又夾雜著天南海北的口音，像是在外漂泊多年后，將各地的味道都帶了回來。 　　大年三十的團圓飯桌上，這些年輕的面孔更是讓我眼花繚亂。他們熟練地給長輩敬酒，談論著各自在外的工作和生活。有人在上海做程序員，有人在深圳開網店，還有人去了國外務工。他們的言談舉止，早已不是記憶中那些滿村瘋跑的野小子。 　　“叔，您嘗嘗這個，是我從廣州帶回家來的臘味。”一個帶著眼鏡的年輕人給我夾菜。我這才認出他是隔壁劉叔家的獨子，記得他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糖葫蘆，如今卻在廣州開了家粵菜館。 　　夜幕降臨，村里的年輕人聚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放煙花。五彩斑斕的光芒照亮了他們的笑臉，那些陌生的輪廓在火光中漸漸清晰。我忽然明白，不是他們變了模樣，而是時光在我們之間悄然流淌。他們帶著外面的世界回到故鄉，將新的氣息注入這片熟悉的土地。 　　站在老槐樹下，我望著天空中綻放的煙花，耳邊是年輕人歡快的笑聲。雪又開始下了，落在肩頭，卻不再覺得寒冷。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正是故鄉新的模樣嗎？ （踏歌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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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鄉記

葛志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