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烏蘭察布草原的夜,是被星穹壓彎的靜謐。寶音老人裹緊褪色的蒙古袍,枯瘦的手掌按在冰涼的大地上。掌心傳來的搏動微弱卻清晰——那是草根在地下掙扎著吸水的聲音,干渴得像要裂開。他抬起頭,目光越過自家稀疏的草場,投向地平線盡頭那片突兀的光之島嶼——“天算”全球云計算中心。三年了,那座由鋼鐵與玻璃構筑的龐然巨物,如同天外墜落的冰冷星辰,在草原溫柔的腹地上日夜不息地吞吐著人類文明的數字洪流。此刻,它周身流淌著幽藍色的冷卻液管道光芒,像巨獸呼吸時起伏的冰冷血脈。</p><p class="ql-block">“爺爺,風…又熱了。”孫子巴圖的聲音帶著孩童的敏感,小手拽了拽寶音的袍角。</p><p class="ql-block">寶音深吸一口氣。確實,夜風本該帶著草尖的露水和泥土的清涼,此刻卻裹挾著一股持續的、干燥的暖流,源源不斷地從“天算”中心方向涌來。風中甚至夾雜著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顆粒感,拂過臉頰時,竟有些毛茸茸的癢。他伸出手,攤開掌心,對著星光。幾息之后,幾粒肉眼幾乎無法辨別的、帶著細小絨毛的顆粒,輕輕地、無聲地落在了他布滿歲月溝壑的手心。不是沙塵,是種子。是草原上最尋常的針茅草籽!</p><p class="ql-block">“長生天啊…”寶音渾濁的老眼在星光下驟然睜大。他猛地轉身,踉蹌著撲向自家那頂飽經風霜的蒙古包。他顫抖著從供奉神龕的木匣深處,捧出一個磨得發亮的銅質顯微鏡——那是三十年前一位生態學家留下的禮物。他哆嗦著將一粒剛接住的草籽放在載物臺上,湊近目鏡。</p><p class="ql-block">視野里,那粒微小的針茅草籽絨毛畢現。但在它毫不起眼的種皮表面,竟覆蓋著一層極其微薄、閃爍著七彩納米光澤的網格!網格的紋路精密、繁復,如同傳說中的天書,又像是某種微觀的電路。寶音的心臟狂跳起來,他想起了三天前在另一處背風坡接到的草籽,在顯微鏡下看到的也是同樣的景象!這些種子,被“天算”中心排出的熱風賦予了某種…非自然的印記!</p><p class="ql-block">“寶音阿哈!”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鄰居蘇和勒住馬,臉上交織著焦慮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我家…我家北坡那幾畝快禿了的草場!綠了!才三天!綠得發黑!像…像被施了魔法!”</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李維渾身一震,僵立在門口。</p><p class="ql-block">老人渾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望向蒙古包外那片被金色雨水和無效的除草劑共同洗禮后、顯得更加生機勃勃的草原,緩緩道:</p><p class="ql-block">“長生天不說話。它只讓草長,讓羊肥,讓雨水帶著草籽飛…讓算盡天下的機器頭頂,長出它該長的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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