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思念是無聲的，卻如影隨形。他每每獨坐燈下，便覺得它從四壁擠壓過來，竟至于透不過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的面目，在記憶中竟漸漸模糊了。起初尚能纖毫畢現，如今卻只剩一個輪廓，浮在昏黃的燈影里。他竭力想看清，那眉目便愈加朦朧，終于連輪廓也消盡了。這倒也好，橫豎她已不在眼前，記得太真，反而平添痛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窗外雨絲斜織，打在梧桐葉上，沙沙作響。她是最愛聽這聲音的，常說像是天地間的私語。如今這私語無人傾聽，便顯得格外凄涼。雨滴從檐角滑落，一滴追著一滴，恰似心中無法斷絕的念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記得她臨走那日，也是這般天氣。她站在門邊，手指絞著衣角，欲言又止。他明知她要說什么，但他又能說什么呢？只道"雨大了，明日再走吧"。她搖搖頭，眼圈便紅了。后來她終究走了，撐一把油紙傘，身影漸漸被雨簾吞沒。他立在原地，竟不知該追上去，還是該退回屋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思念這東西，原以為會隨著時間淡去，誰知竟如老酒，愈久愈烈。有時走在街上，看見一個背影與她相似，心便突地一跳；待那人回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心又沉沉地落回去。如此起起落落，竟成了習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桌上還放著她未帶走的茶杯，杯底留著一點茶漬，已經干涸。他幾次想洗凈它，手伸到半空又縮回。這點茶漬，是他與她最后一次見面時留下的痕跡，倘若洗去，便真如她從未來過一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思念至深時，連夢也不肯施舍一個。他夜夜盼望與她夢中相見，卻總是輾轉至天明。偶爾朦朧睡去，也只見一片虛無，她竟忍心不入他夢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院中那株桃樹，她看過一次它的花開，她說最喜歡粉紅色的桃花。今年春天花又開了，粉紅的一片，熱鬧得很。只是賞花人不在，這熱鬧便顯出幾分寂寥。花瓣零落時，他一片片拾起，夾在她送給他的一一她的一本處女作里。倘若她有一天回來，翻開書頁，便會看見這一春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遠處偶爾傳來聲夜鳥的叫聲，有些凄厲。他忽然想，她此刻是否也在某處想著他？抑或早已將前塵往事拋卻？這念頭一起，他便如毒蛇嚙心，痛得坐立不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說，“躲得過對酒當歌的夜，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城市的孤獨感與思念的時空穿透力形成的強烈對比表現得一覽無余。由此，他自言自語地說，思念是一種病，無藥可治。</p><p class="ql-block"> 他坐在窗前，凝視著茫茫的夜，夜卻是那么的靜謐……</p><p class="ql-block"> 2025、6、1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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