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難忘的疤痕，渾河岸邊的童年記憶⑥

鏗鏘駱駝

□王春玲 童年時代的記憶很多時候是就像有些擦痕的舊影片，有些地方會出現空白，有些鏡頭卻格外清晰。那些印記在身體上的疤痕，就會常常勾起不可磨滅的回憶。第一塊傷疤，落在左眉上方，淺淺的一道。那時還沒有上學，媽媽每天在學校里教書，沒有人帶我，我就會在媽媽的辦公室前面，一棵高大的槐樹下，坐在一塊長長的大青石碑上，抓些石子，一玩一個半天，下課了，媽媽的學生會帶我跳皮筋，打口袋什么的。那時，就知道在外面跑，不知道什么叫寂寞、孤單，隔著平房教室的窗戶，我能聽見學生們背誦著課文，或者唱一首歌。有時候，別的老師家的孩子也會來到學校，我們結成伴兒玩得更歡。一天，我蹲在媽媽辦公室窗下，觀察那些排著隊的黑螞蟻，這小精靈一個挨著一個，有時大家聚集成一團，用力抬著一小點食物的碎渣，可能我太專心了，什么也沒看見，猛地站起來的時候，恰恰一個媽媽的學生，拎著白鐵皮水桶，滿滿的，吃力的，往教室那邊走，不偏不倚水桶的底部，在悠悠晃晃的節奏里，砰的撞到我的額頭，頓時眼冒金星，我的眼前一黑，坐在地上，接著是響徹整個小學校園的嚎啕，我的左眉上方嘩嘩淌血，老師們都出來了，那男孩子也嚇傻了。媽媽趕快把我送到不遠處的衛生所，進行消毒包扎，媽媽說好懸，只差一點點就磕到眼睛上，那樣很可能會撞壞的，危險就在幾毫米之間，不知為何當時可能沒有條件，我沒有縫針，以后，就留下了這個深深的紀念，紀念一段兒時的莽撞，紀念第一次鉆心的疼。開始，一直很恨那個男孩，可是漸漸地我卻忘得精光，記不得模樣和名字了，好在，這份不完美，也沒有影響自己的前途，僅僅在臉上留下一點遺憾罷了。伸出我的左右手，各有一塊顯見的疤痕，說來都還挺有故事的。 先說右手中指吧，這道已經長成一條硬硬的疤，是我的大姨人為留下的，現在想起還有些心悸。小時候，我特別瘦，吃飯吃得不多，細胳臂細腿，像小蘿卜頭，大人們總懷疑我的脾有問題，治病要治本。大姨從小膽子大，沒讀過書，卻敢給姥姥扎針，不知她在哪聽說小孩子割脾就能長胖的，我們幾個表兄表妹，都被大人領到她家，挨個任由大姨來動手術。小時候我真是太聽話了，根本不知道有多恐怖，站在大姨面前，她拿過一把小的金屬刀，順著我的右手中指，直接割開，從里面挑出幾粒米粒樣的東西，說是拿掉它們就好了，其實現在才知那不過是白色的脂肪粒而已。一點麻藥也沒有，好像也沒有什么消毒的東西，我哭的聲音慘烈像殺豬，要知道十指連心，那么愚蠢的手術幾乎要了我的命。現在想虧得媽媽還是老師，竟然迷信大姨的這套歪理邪說，可能媽媽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希望我能由此健康壯實起來吧。結果，事與愿違，幾十年過去了，我的身體素質始終那個樣子，高高的瘦瘦的，從來沒有胖過，看上去弱柳扶風，其實很陽光很健康，從來不知減肥的苦惱，天下美食盡可肆無忌憚遍嘗之。大姨去世多年，不知道，她給外甥女留下的唯一紀念就是這一道由她操刀留下的一厘傷疤，我已經沒有埋怨，只是看到它就會想起慈愛卻又命運不幸的大姨，她也是一番好心，要為家族的孩子做點好事，每次去大姨家，她會摘下最嫩的黃瓜，打下最紅的棗子給我，怎奈當時的農村尚未擺脫愚昧和無知的浸染，我只是一個犧牲品啊！再見傷疤，只有無盡的懷念了！ 左手掌邊上的一塊細長傷疤見證的則是兒時的嘴饞和淘氣了。在農村的田野、路邊，夏天時候有一種野生植物，我們管它叫“天天”，到現在我也不知它有沒有學名，因為那時候，我們很少吃到水果，長在野地里的“天天”，成熟時黑亮亮的，圓圓的，咬一口里面有好多的小芝麻仔，吃的滿嘴是紫色，可是卻很甜，我們會一串串摘下來，裝在胸前的背心里，鼓鼓的，一邊走一邊從里面掏出來吃，每天和伙伴到處捉蜻蜓，另外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尋找成熟的“黑天天”。記得我還有一根竹管，那些沒成熟的青綠“天天”會很硬，也摘下來做子彈，放在嘴里，一顆顆通過竹管，可以發射好遠，打在誰的腦殼上，也是很有威力的。 對了，當時除了“天天”，還有一種叫“姑娘”的草本植物，算是野果吧？它比“天天”好吃，可以用來賣的，一小玻璃酒盅幾分錢，熟透的“姑娘”扒去皺巴巴的外皮，用手一擼，一個鮮亮的小燈籠，透明晶瑩，可以看見里面滿滿的金黃的籽，吃到嘴里好像勝過現在的草莓呢！那沒熟的“姑娘”可以用細細的針扎個小眼兒，把里面的籽擠出來，變成一個空空的囊，放在嘴里，就能用兩顆小門牙咬在上面吹得好響啦！小孩子有的幾分零花錢畢竟是有限的，所以要想盡辦法自尋其樂，就會不辭辛苦到田野里去瘋，企盼著有很大的意外收獲呢！在強烈的好奇心和饞嘴欲驅動下，我和表姐選了一天，決定長途跋涉，到離村子有幾里地遠的一個菜窖去踩點，據說那里有很多“姑娘”和“天天 ”。我和表姐離家越來越遠，走到目的地已經望不見村口的房子了，心里有些緊張起來。她帶著我爬上了高高的院墻，跳了下去，四周靜靜的，陰森森的味道，這里是儲藏蔬菜的菜站，外面也沒什么工人來來往往，都在里面工作，我和表姐剛剛看見幾棵茂盛的“天天”，準備一展身手，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犬吠由遠而近傳來，我和表姐嚇得臉色像白紙，我急哭了，真怕大狼狗把我撕成碎片，我們必須擇路而逃，卻找不到來時路，身后是很高很密的鐵絲防盜網，全是尖尖的鐵刺，我的媽呀，這可怎么跳呀？我個子那么矮，根本夠不到呀！表姐說你踩著我往上爬，我腿都軟了，越著急狗叫的越歡，我就奮不顧身一下子跳下去了，結果衣角掛在鐵絲上，我稀里糊涂下來了，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有些木，原來急著逃命手掛在鐵絲上撕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表姐和我驚魂未定就快速往村里跑，到衛生所，還是上點藥，也沒縫針。晚上還想躲著媽媽，不敢看她的眼睛，可是媽媽卻很心疼，她擔心如果沒扎破傷風針，會有危險的呢！這就是饞嘴的代價，我的野性太強，出了家門就像撒歡兒的小馬駒，跑的越遠越開心，受傷了，還是要到媽媽這里尋求安慰。大人常說：好了傷疤忘了疼。真有道理，過了幾天，早把受傷的痛苦拋向腦后，又開始野丫頭的流浪啦！ 哦，童年，在鄉下度過，真的很豐富，那里的天空好藍，田野好綠，那里留下我親近泥土的足印，也留下了最珍貴的禮物，成長中都要經過的甜蜜或者傷痛...... 編輯：鏗鏘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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