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桔梗</p><p class="ql-block"> 桔?；ㄩ_了，藍(lán)紫色的，在野地里很顯眼。五角星似的花瓣，硬挺地張開，仿佛要抓住些什么。鄉(xiāng)下人叫它“和尚帽”，倒也形象，那未開的花苞，確乎像極了一頂小小的僧帽。</p><p class="ql-block"> 這花是好看的，但人們種它，多半還是為了土里的塊根。挖出來，灰白色，長紡錘形，帶著一股子土腥氣。藥鋪的伙計將它洗凈，切片，曬干，便成了藥材。桔梗味苦，性平，據(jù)說能宣肺祛痰，利咽排膿?？人粤?，喉痛了，便有人想起它來。</p><p class="ql-block">我見過挖桔梗的老漢，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刨土。那手上的繭子厚得像是樹皮，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黑。他挖得很仔細(xì)，生怕傷了根須?！皞司筒恢靛X了。”他如是說。挖出的桔梗堆在一旁，沾著泥土，像一堆小小的尸體。</p><p class="ql-block"> 藥鋪里，桔梗被裝在白瓷罐里，標(biāo)著價碼?；镉嬘勉~秤稱了，包在黃紙里遞給顧客。那顧客咳得厲害，弓著背，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叭胨蟪梢煌搿?，伙計囑咐道，“趁熱喝下”。顧客點點頭，攥著藥包走了，背影在街角一晃就不見了。</p><p class="ql-block"> 桔?；ㄩ_得熱鬧，卻少有人駐足欣賞。人們只記得它的根能治病，至于那藍(lán)紫色的花，不過是塊根的附屬品罷了。花開花落，年復(fù)一年，桔梗依然在野地里自顧自地開著，不理會人世間的咳喘與病痛。</p><p class="ql-block"> 有時我想，桔梗若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是寧愿做一味無人問津的野花，還是甘為治病救人的藥材？然而草木無言，只管生長，枯榮隨四季輪轉(zhuǎn)，不問因果。</p><p class="ql-block"> 花開花謝，根生根滅，如此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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