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泥土里的父親</p><p class="ql-block">——父親節寫給天堂的父親</p><p class="ql-block"> 父親離我們而去已經十五個年頭了,今日又逢父親節,我想父親節的熱鬧是別人的,這熱鬧的光越是明亮,便越照出我心底那一片無法驅散的孤寂。這世上的禮物堆積如山,可我只缺那一件——那個一生在大山溝壑里沉默穿行的父親……</p><p class="ql-block"> 父親是泥土里長出來的老實農民,一生被貧瘠的山溝所囚禁,每每的都深深地扎根在田間地頭。每次回老家看到父親經常用的那把鐵鍬,我的心好痛,我總要把那鐵鍬摩挲很久。那把鐵鍬仍斜倚著,木柄上深深淺淺地刻滿了父親手掌的印記,那是他一生勞碌的刻度。鐵鍬的鐵片早已斑駁銹蝕,銹痕里仿佛還混合著父親滾燙的汗水與那沉默的泥土氣息。我常常看到它,仿佛又看見父親的身影在晨光熹微中,在暮色四合里,在無邊的土地上揮動鐵鍬,倔強地叩問著貧瘠的歲月。</p><p class="ql-block"> 記得幼時,父親常在微茫的晨光中起身。他躡足走出屋門,唯恐驚擾了我們的酣夢。可當我懵懂醒來,透過窗欞望去,常能看見父親那被露水打濕半截的褲腿,以及他彎腰勞作的身影,在薄霧繚繞的田間地頭,仿佛一顆沉默而堅韌的大樹。他寬厚的脊背像一張拉滿的弓,在土地上方起伏,無聲地承托起我們沉甸甸的溫飽與未來——那是我們得以抽枝展葉的根基,也是他一生默默澆灌的深情。</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父親用腳步丈量著山溝里每一道溝壑,如同丈量自己苦命的一生。他熟悉山里每一塊石頭的位置,每一道土坎的高低。他那雙舊布鞋,鞋底被山路磨得又薄又亮,幾乎要穿透;鞋幫也開了線,露出里面磨損的棉絮,如同父親那早已被辛勞淘空的氣力。每每出門前,母親總要蹲下身子,費力地把那裂開的鞋口用針線草草縫上幾針,仿佛想以此縫補住父親被生活磨破的尊嚴。</span></p><p class="ql-block"> 后來,父親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像一粒熟透的麥子那樣,沉沉地落回了滋養他一生的大地。他一生勞碌的痕跡,最終只凝結成田間一座小小的土堆。麥苗青青,歲歲榮枯,覆蓋著父親安眠的地方。我常在沙脊上久久佇立,風拂過麥浪,沙沙低語,仿佛父親那粗糙的手掌再次輕輕拂過我的頭頂,無言地訴說著生命輪回中那份沉甸甸的托付與期待。</p><p class="ql-block"> 父親節又至,人間的禮物琳瑯滿目,千般萬種。然而我們內心最深處那無法替代的空缺,唯有父親能填滿。父親在泥土里沉默了一輩子,最終也將生命歸還給了泥土。他像泥土一樣平凡、沉默,卻以最堅實的方式支撐著我們生命的根基,讓我們得以站在這片溫厚的土地之上,仰望遠方,努力生長。</p><p class="ql-block"> 父親,這深沉土地就是您無聲的豐碑。您化作了泥土,卻在我們生命的根脈里,留下了永不干涸的泉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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