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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黎明前的火種(余江革命故事)

秋雨梧桐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血色黎明前的火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記革命烈士童周喜的鐵血人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腥風(fēng)血雨中的覺醒</p><p class="ql-block"> 1927年的春夏之交,江南的梅雨尚未落盡,卻已浸滿了血色。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槍聲,如同撕裂晴空的驚雷,緊接著汪精衛(wèi)在武漢舉起“七一五”屠刀,大革命的洪流瞬間被反革命的濁浪吞噬。白色恐怖如同陰霾籠罩華夏,上海街頭的血泊未干,武漢三鎮(zhèn)的槍聲又起,無數(shù)戴著鐐銬的共產(chǎn)黨人、赤手空拳的革命工農(nóng)倒在血泊中,曾經(jīng)轟轟烈烈的工農(nóng)運動陷入死寂。</p><p class="ql-block"> 在贛東北的余江縣,中童鎮(zhèn)葉家塘村的田埂上,貧苦農(nóng)民童周喜正彎腰侍弄著龜裂的土地。那年他剛滿三十歲,額角的皺紋已被生活的重?fù)?dān)刻得深邃,粗糙的手掌磨滿了老繭。他聽過鎮(zhèn)上偶爾傳來的消息,說“黨軍”變了臉,說戴紅領(lǐng)帶的人被砍了頭,那些關(guān)于“耕者有其田”的憧憬,仿佛隨著田間被烈日曬裂的土塊一起碎了。夜里,他常坐在自家漏風(fēng)的草棚下,望著天邊稀疏的星子,心里像壓著一塊巨石——租來的幾畝薄田年年歉收,地主的租子卻像座山,苛捐雜稅如狼似虎,這日子何時是個頭?</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刻,兩個外鄉(xiāng)人悄然來到葉家塘。他們是中共黨員董思遠(yuǎn)和熊夢帷,大革命失敗后,他們按照黨組織的指示,隱蔽在中童葉家塘三熊一帶,如同暗夜中執(zhí)著的星火。他們不敢挑亮一盞燈,只在月黑風(fēng)高時,借著菜油燈昏黃的光亮,在可靠的貧苦農(nóng)民家里低聲講述。童周喜第一次聽到他們的聲音,是在村后那片茂密的竹林里。“蔣介石、汪精衛(wèi)這幫豺狼,背叛了革命,背叛了窮苦人!”董思遠(yuǎn)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可我們不能怕,鐮刀斧頭的旗幟還在,只要我們擰成一股繩,就能砸爛這吃人的舊世界!”</p><p class="ql-block"> 童周喜蹲在角落里,手指緊緊摳著濕潤的泥土。他看著熊夢帷從懷里掏出一小塊畫著斧頭鐮刀的紅布,那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窮人要翻身,就得跟著共產(chǎn)黨走。”熊夢帷的話像重錘敲在他心上,“我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讓天下的爹娘都能吃飽飯,讓孩子能讀書。”那些日子,童周喜常常在勞作后偷偷去找他們,聽他們講井岡山的斗爭,講蘇維埃政權(quán)如何分田地。他黝黑的臉龐上漸漸有了光,那是被希望點燃的光。1929年的一個深夜,當(dāng)菜油燈芯爆出最后一點火星時,童周喜攥緊拳頭,對著那塊簡陋卻神圣的斧頭鐮刀旗,用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念出了誓言。油燈光映在他眼中,那里面有對苦難的控訴,更有對未來的決絕。</p> <p class="ql-block">二、青黃不接時的烽火</p><p class="ql-block"> 1930年的春節(jié),寒氣還未從贛東北的山坳里退去,葉家塘村的貧苦農(nóng)民卻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暖流。贛東北革命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建者方志敏、邵式平親自來到村里,他們穿著和農(nóng)民一樣的粗布衣,腳踩沾滿泥土的草鞋,就在村口的老樟樹下,向聚集的鄉(xiāng)親們描繪著蘇維埃的藍圖。“青黃不接的時候,地主老財囤糧漲價,我們就要奪回來!”方志敏的聲音洪亮而有力,他揮著手臂,“組織起來,成立農(nóng)民革命團,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p><p class="ql-block"> 童周喜擠在人群最前面,他清楚地記得方志敏那雙眼睛,明亮而堅定,仿佛能看透貧苦農(nóng)民心底的苦楚。從那天起,他像上緊了發(fā)條的鐘擺,挨家挨戶地串門。“阿婆,你家的米缸還能撐幾天?”“大哥,地主又要加租了,咱們不能再忍了!”他用最樸實的語言,把方志敏的話變成鄉(xiāng)親們聽得懂的道理。當(dāng)時的中童鎮(zhèn),春荒如同瘟疫蔓延,米價一天三漲,有的人家已經(jīng)靠挖觀音土充饑,樹皮被剝得光溜溜的。地下工作者廖東海來到葉家塘?xí)r,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慘狀——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蹲在田埂上,啃著苦澀的野菜根。</p><p class="ql-block"> “動手吧!”廖東海一拍桌子,油燈的火苗猛地竄了一下。童周喜早就準(zhǔn)備好了,他熟悉這里的每一條田埂、每一戶人家。他帶著幾個骨干農(nóng)民,趁著夜色挨家通知:“明早卯時,村口大樟樹下集合,去地主糧倉借糧!”所謂“借糧”,是貧苦農(nóng)民被逼到絕境的吶喊。1930年6月的一個清晨,薄霧籠罩著葉家塘,幾百個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拿著鋤頭、扁擔(dān),在童周喜和廖東海的帶領(lǐng)下,涌向了地主設(shè)在祠堂的糧倉。守門的團丁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憤怒的人群沖散了。當(dāng)?shù)谝淮竟缺豢赋鰜頃r,許多農(nóng)民跪在地上,捧著金黃的谷粒失聲痛哭。</p><p class="ql-block"> 這場劫糧渡荒的斗爭像野火一樣燃遍了中童鎮(zhèn)、平定鄉(xiāng)、洪湖鄉(xiāng)。童周喜在斗爭中展現(xiàn)出驚人的組織能力,他知道哪家最困難,知道地主藏糧的暗窖在哪里。有一次,地主偷偷把糧食轉(zhuǎn)移到鄰村,是他憑著對地形的熟悉,帶著隊伍抄近路截住了糧車。“糧食是我們種的,就該歸我們吃!”他站在糧車上,對著圍觀的鄉(xiāng)親們大喊,聲音穿透了地主武裝的恐嚇。斗爭勝利后,越來越多的貧苦農(nóng)民找到童周喜,要求參加革命,吳先蘭就是在那時跟著他扛起了梭鏢。</p> <p class="ql-block">三、碉堡下的鐵血歲月</p><p class="ql-block"> 1933年,贛東北蘇區(qū)的紅旗迎風(fēng)招展,中共余江江四區(qū)委員會的成立,像一聲號角,讓童周喜渾身充滿了力量。他不再只是發(fā)動農(nóng)民借糧,而是拿起了槍,跟著游擊隊在山野間穿梭。蔡家洲的土豪劣紳平日里作威作福,童周喜帶著隊員摸黑進村,沒費多少功夫就把那幾個欺壓百姓的家伙從熱被窩里揪了出來。詹家園的反動保長陳保才更是惡貫滿盈,童周喜制定了周密的計劃,趁著月黑風(fēng)高,一舉端了他的老巢,搜出的地契賬本堆起來燒了半夜。</p><p class="ql-block"> 同年7、8月間,國民黨反動派在蘇區(qū)周圍修筑了密密麻麻的碉堡,牛屎窟、港沿底徐家、大背竹家、夏家?guī)X、下坪會這五座碉堡,像釘子一樣釘在蘇區(qū)邊緣,日夜監(jiān)視著紅軍的動向。童周喜接任四區(qū)書記后,第一個念頭就是拔掉這些“眼中釘”。他帶著游擊隊員在山林里潛伏了三天三夜,仔細(xì)觀察碉堡的布防。“敵人以為碉堡堅固,就會大意。”他對隊員們說,“我們就打他個出其不意!”</p><p class="ql-block"> 攻打牛屎窟碉堡的那晚,天下著瓢潑大雨。童周喜親自帶領(lǐng)突擊隊,踩著沒膝的泥水摸近碉堡。敵人的探照燈在雨幕中亂晃,卻沒發(fā)現(xiàn)緊貼著泥墻的隊員。他打了個手勢,一名隊員甩出繩索,鉤住了碉堡的鐵欄桿,童周喜第一個攀了上去,用匕首解決了崗哨。緊接著,手榴彈在碉堡里炸開了花,睡夢中的敵人還沒弄清狀況就做了俘虜。接下來的幾場戰(zhàn)斗,他都采取了類似的戰(zhàn)術(shù),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五座碉堡被接連攻破,殲敵30人,繳槍30支,當(dāng)游擊隊員們扛著繳獲的步槍回到蘇區(qū)時,百姓們敲著鑼鼓,把煮好的雞蛋塞進他們手里。</p><p class="ql-block"> 然而,勝利的喜悅并未持續(xù)太久。國民黨反動派調(diào)集大軍,對蘇區(qū)發(fā)動了瘋狂“圍剿”。槍炮聲日夜不息,河南蘇區(qū)和游擊區(qū)相繼淪陷,曾經(jīng)飄揚紅旗的村莊,如今布滿了國民黨的崗哨。在形勢最險惡的時刻,童周喜接到命令,前往贛東北省首府橫峰葛源接受培訓(xùn)。離別那天,鄉(xiāng)親們偷偷塞給他幾個紅薯,一位老大娘拉著他的手哽咽著說:“周喜啊,早點回來,我們等你。”他點點頭,沒說什么,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熟悉的村莊,眼里是化不開的沉重。</p> <p class="ql-block">四、長街血祭照汗青 </p><p class="ql-block"> 1933年12月,寒風(fēng)卷著冷雨,吹打在余江縣潢溪鎮(zhèn)洋泗溪的村路上。童周喜剛結(jié)束一次秘密會議,準(zhǔn)備轉(zhuǎn)移時,突然從巷口沖出幾個國民黨警衛(wèi)團的走狗。“抓住他!他是共匪頭子童周喜!”叛徒的叫囂像毒蛇一樣刺耳。冰冷的手銬鎖住了他的雙手,鐵絲穿過鎖骨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緊牙關(guān),沒發(fā)出一聲呻吟。</p><p class="ql-block"> 關(guān)押在王家渡區(qū)公所的日子,是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煎熬。烙鐵燙在背上,鮮血浸透了衣衫;竹簽釘進指甲,鉆心的疼痛讓他幾欲昏厥。“說!共產(chǎn)黨的據(jù)點在哪里?還有哪些人?”審訊的軍官拍著桌子,唾沫星子濺到他臉上。童周喜抬起頭,臉上滿是血污,眼神卻像淬了火的鋼:“我是共產(chǎn)黨,為窮人做事,何罪之有?要殺要剮隨你們,想讓我出賣同志,癡心妄想!”敵人無計可施,便用鐵絲穿過他的鎖骨,戴上沉重的手銬腳鐐,押往縣城錦江鎮(zhèn),想在沿途炫耀“功績”。</p><p class="ql-block"> 隊伍進入錦江鎮(zhèn)街道時,警衛(wèi)團的走狗敲著破鑼狂喊:“來看啊!抓到共匪頭子了!”沿街的百姓聞訊趕來,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童周喜被鐵鏈拖著,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血印。他看著圍觀群眾眼中復(fù)雜的神情,有恐懼,有憐憫,更有隱藏的怒火。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這不是最好的宣傳機會嗎?</p><p class="ql-block"> 他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警衛(wèi)的拉扯,站在街道中央,聲音嘶啞卻異常洪亮:“鄉(xiāng)親們!看看我這身鐐銬!看看國民黨反動派是怎么對待為窮人說話的人!”他的聲音穿透了鑼聲,“我們共產(chǎn)黨人,不圖財不圖官,只為讓天下貧苦百姓有飯吃、有衣穿,過上好日子!可國民黨呢?他們和土豪劣紳勾結(jié)在一起,吸我們的血,剝我們的皮,他們才是禍國殃民的匪徒!”</p><p class="ql-block"> 街上頓時一片寂靜,只有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許多人低下了頭,有的悄悄抹起了眼淚。國民黨警衛(wèi)團頭子臉色煞白,慌忙吼道:“快!把他拖走!別讓他胡說八道!”士兵們用槍托猛砸童周喜的后背,鐵絲勒進鎖骨,鮮血順著衣襟往下淌,但他仍在喊:“鄉(xiāng)親們,別怕!革命總有一天會勝利的!”</p><p class="ql-block"> 1934年的春天,余江縣城的監(jiān)獄里,寒氣依舊刺骨。童周喜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用手指在潮濕的墻壁上劃著,仿佛在描繪心中的蘇維埃。臨刑前,獄卒問他還有什么遺言,他笑了笑,說:“告訴鄉(xiāng)親們,別為我難過,我童周喜這輩子,為窮人打仗,值了!”幾天后,他被秘密殺害于監(jiān)獄中,年僅33歲。沒有人知道他最后一刻的模樣,只知道那天清晨,監(jiān)獄的圍墻外,有幾只麻雀在枝頭悲鳴。</p><p class="ql-block"> 新中國成立后,葉家塘村修族譜時,特意將童周喜“帶鐐長街行”的壯舉載入其中。泛黃的紙頁上,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有樸實的記載:“周喜公,字仲樂,性剛毅,逢國難,揭竿而起,為貧苦爭溫飽,后為奸人所害,就義時,猶高呼革命必勝,其志可昭日月……”每當(dāng)后人翻開族譜,看到這段文字,眼前總會浮現(xiàn)出那個在長街上昂首挺胸的身影——他戴著鐐銬,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自由;他流著鮮血,卻讓信仰的火種在黑暗中越燃越亮。那血色的黎明前,他用生命點燃的火種,早已化作照亮神州的曙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史料來源:鷹潭市委黨史研究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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