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云灼浪逐長風——我與“辣椒大王”的一次奇妙偶遇

若瑜

“老兄，今天周末有空到石灣我鄉下家里坐坐，順便到瀏陽湖采采風。我還邀請了一位重量級嘉賓，到時候大家認識一下。”電話那頭，相識廿多年的老友阿欽熱情地發出邀請，確實交往這么多年，我還不知道他家大門朝東朝西，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云淡風輕，陽光溫柔，草木茂盛，葳蕤生香。按照導航，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聯友”驅車前往山清水秀的株樹橋水庫（又名瀏陽湖），藍天白云，一路繁花，越野車輕快地行駛在平整順暢的油砂路上。 不到半小時，我們便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牌坊前，上書“源遠流長”四字，一輛白色小車停在水庫管理所大門口。看見我們到來，阿欽麻利地走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位穿著樸素但顯精致的老人走了下來，滿面笑容。不用說，這就是原“國代表”（全國人大代表）、著名的“辣椒大王”楊意紅老師了。 楊意紅老師太知名了。以前看過很多關于他老人家的宣傳報道和視頻資料，想不到這位葛家雞腸子辣椒的首席研發者和“最大功臣”竟是如此神閑氣定，樸實無華。 　　“楊老師好！”我們紛紛上前與老人家熱情握手，噓寒問暖，邊走邊聊。我感覺楊老師的手掌非常有勁，這是一雙勞動人民的勤勞之手、智慧之手、略顯粗糙但又有科技含量之手。從業60多年來，楊老師一心撲在辣椒事業上，培育了300多個新品種，提高了辣椒的產量和品質，為改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為鄉村振興和瀏陽蒸菜產業發展真可謂功不唐捐，居功至偉。與此同時，通過言傳身教，他的家庭成員大都繼承了他的衣缽，從事這項平凡而偉大的“火辣”的事業。無數辣椒苗子在一雙雙巧手的精心栽培、撫育、篩選、組合下茁壯成長，長出皮肉分離、辣度適中、彎若雞腸、曲如游龍的辣椒，一舉成為市場上的“搶手貨”，北上廣的“脫銷品”，被評為“國家農產品地理標志產品”。雞腸子辣椒成了湘菜靈魂擔當，炒肉香到跺腳，辣出爽利勁。今年全鎮辣椒種植面積達2000畝，產值過億元，“辣椒小鎮”已初現雛形，名聲鶴起。 我們站在雄偉的大壩上，眺望遠處青山如黛，波光粼粼，一艘巡邏摩托艇快速駛向水庫深處，在清澈的水面上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此情此景，讓我打開了記憶的閥門，思緒回到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時我在縣城一所師范實習，國慶節期間單位組織秋游，我和一幫老師、同學登上游船在水庫巡游，浪花四濺，專職攝影的鄧老師調好角度，特意為我拍攝了一張意氣風發、憑欄遠望的照片。一眨眼卅年過去了，白云蒼狗，晴空悠悠，往事歷歷，卻不見當年同學少年。 　　“我很多年前也來過這里，年輕時跟生產隊到這里買過蔬菜老種子，那時還沒修建水庫，更沒有飲水工程。”“楊老師，好山好水好辣椒，雞腸子辣椒很好吃。但我以前剛接觸的時候感覺很辣，現在沒那么辣了，而且香氣濃郁，是什么原因呢？”“其實很簡單，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用科技的篩選手段對辣椒種子進行改良，對特辣以及不純的品種進行淘汰；同時堅持不用化學肥料，我們施的是畜糞肥。”“那是用豬糞、雞糞吧？”“我們只用牛糞、羊糞和沒有添加劑的有機肥。”“為什么呢？”“因為牛羊只吃草，它們的糞便也不含什么抗生素激素之類，純粹天然肥料，用來給辣椒施肥最好不過。”哦，原來如此。為什么雞腸子辣椒好吃，其實也沒什么高科技和天大的機密啊！ “豆豉炒辣椒，這道下飯菜每一位瀏陽人都喜歡吃，當細伢子時想念媽媽的味道。”楊老師打開了話匣子，看來他還蠻健談，記心也好。“多年前瀏陽電視臺有位姓李的記者跟我說過這樣一件故事，說有一位瀏陽朋友在美國紐約工作，他的一位外國朋友聽說瀏陽豆豉很著名，請帶他去買。以前在紐約是有瀏陽豆豉賣的，但后來找不到了，只好買了廣東陽江的豆豉。”什么原因呢？原來解放后生產瀏陽豆豉的主要原材料——泥豆產區水利條件改善，老百姓改種雙季稻，加上本地泥豆瀕臨絕跡，所以產量急劇下降，出口銳減，傳統工藝幾近失傳。改革開放后在多方努力下，老豆豉手藝人以北方一種叫馬拉扁的黑豆取代泥豆為原材料，試制豆豉取得成功，才逐漸恢復了生產，銷量逐年上升，才有了“鞭炮響，豆豉香，一對兄弟走四方”的美譽。 　　“瀏陽北鄉當地有一種懶人豆，繁殖能力強，耐干旱貧瘠，基本上不要人料理，枝葉拖泥帶水的，又叫懶豆、拖泥豆。”細心的楊老師在一次到北鄉途中發現了這一果粒小、飽滿結實、帶麻色的新品種，非常適合做豆豉原材料。于是他又開始新的試驗，將懶人豆與北方黑豆雜交繁殖、提純復壯，慢慢培育出純黑色的拖泥豆。然后將這批拖泥豆送到經開區一家企業融入現代工藝加工生產，結果生產出的豆豉皺皮干燥、味辛甜、清香四溢，品質完全可以跟用北方馬拉扁生產的豆豉相媲美。 “試驗前后經歷了五個年頭！”楊老師拿出手機，高興地向我們展示上午在油茶林改造和荒地續耕項目基地拍攝的照片。只見成片成壟的豆苗間作在新辟的油茶園、果園里，綠葉下已結出一串串惹人喜愛的豆莢，微風吹拂，漫山遍野都仿佛飄蕩著一縷縷豆香。 “鎮上羅書記非常重視這個拖泥豆種植呢，他現在辦公室還保存著一株幼苗。我現在正嘗試一年種植多季，只有產量上去了，才能幫助更多人增收致富。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夠進一步拓展栽培面積，帶動發展林下經濟，使之成為葛家除雞腸子辣椒外的第二個農業支柱產業。”說這話的時候，我發現84歲高齡、早已耄耋之年的楊老師雙目有光，對未來充滿著憧憬與期待。 　　“農業現代化，種子是基礎，必須把民族種業搞上去”。習近平總書記對中華種業保護與振興念茲在茲。在楊老師看來，種子是農業的“芯片”，一粒小小的種子，連著“國之大者”。創新求變、攻堅克難、保護利用……要做的事情還蠻多蠻多！ “瀏陽湖畔遇楊公，萬頃茵茵映碧空。數載研耕憑繭手，椒云灼浪逐長風。”同行“聯友”禁不住現場吟詩一首，并以湖光山色為背景、像粉絲一樣圍著楊老師合影。是的，楊意紅老師矢志獻身種業發展，他和他的團隊培育出的雞腸子辣椒、拖泥豆以及其他老種子農作物，都將破土而出，蓬勃、茁壯，恰似此刻輝映在他額頭的夕陽，蓄滿了鄉村振興持續發展的能量。 （記于2025年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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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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