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散文《放下,是給心松綁》</p><p class="ql-block">文/杜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窗臺上的綠蘿又抽出了新枝,在風里輕輕搖晃。我站在舊木箱前,指尖拂過箱蓋上那道淡青色的漆痕——那是母親二十年前親手刷的,刷完還笑著說:"等咱們搬了新家,這箱子就裝你的嫁妝。"可如今新家早住了十年,嫁妝早備齊了,這箱子卻始終鎖著,像塊壓在胸口的老玉,溫涼卻沉。</p><p class="ql-block">一、執念是扎在心尖的刺</p><p class="ql-block">母親走的那晚,我在她枕頭下摸到個藍布包。布包邊角磨得發白,解開時飄出股舊紙的味道,里面是疊得方方正正的信,每封邊角都起了毛,最上面那封的郵戳是1987年。信紙上的藍黑墨水已經暈開,但我認得出,那是父親年輕時在外地打工寫的。"今天工地發了饅頭,我留了兩個,等你過年回來蒸熱了吃""廠子里的桂花開了,我撿了把曬干,等你回來縫個香包"……字跡歪歪扭扭,卻把思念寫得滾燙。</p><p class="ql-block">母親生前總說:"你爸走得早,可他的信我都留著。"那時我總覺得,她是怕忘了什么。直到她閉眼的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她是把三十年的遺憾,都織成了刺,扎在自己心口。那些被反復摩挲的信箋,早沒了墨香,只剩她指尖的溫度;那些被小心收著的舊物,早沒了當初的模樣,只成了扎在肉里的刺,越攥越緊,越緊越疼。</p><p class="ql-block">人這一輩子,誰不攥著幾根這樣的刺?表姐至今保留著大學時沒送出去的情書,壓在玻璃下三十年,紙都脆得透光;樓下張叔的抽屜里,還躺著二十年前的工資條,他說那是他第一次給妻子買金鐲子的憑證,邊角都被摸得發亮;小區里的王奶奶,每天黃昏都要去街口等她走丟的兒子,盡管大家都知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們總以為,抓住這些舊物、舊念,就能抓住過去的溫度。可到最后才明白,我們抓住的,不過是自己不肯放下的執念。</p><p class="ql-block">二、放下,是與自己的一場和解</p><p class="ql-block">去年清明,我陪母親回老房子。推開門的瞬間,滿院的荒草撲面而來。母親站在院門口,忽然說:"你記不記得,當年你非要在院里種葡萄?"我當然記得。那時我剛搬來和她住,嫌院子太空,非要種葡萄,結果每年夏天都要搬梯子搭架子,母親總嘟囔:"費這么大勁,能吃幾顆葡萄?"可后來葡萄藤真的爬滿了墻,夏天遮陽,秋天結果,她卻總在清晨搬個小馬扎,坐在葡萄架下剝豆子,嘴里哼著老戲文,陽光透過葉子灑在她臉上,像撒了把金粉。</p><p class="ql-block">"你走后,我把葡萄藤砍了。"母親突然說。我愣住,她卻笑了:"藤纏在墻上,根扎在土里,看著是活物,可真要砍的時候,才發現它早和墻、和土長在一起了。砍的時候手疼,可砍完了,院子反而亮堂了。"風掠過空了的墻根,幾片碎葉打著旋兒落下,像誰輕輕嘆了口氣。</p><p class="ql-block">原來放下,從來不是割裂過去,而是承認有些東西,終是要離開的。就像春天的雪,再怎么留戀,也化不成春水;就像秋天的葉,再怎么不舍,也要落回泥土。我們總怕放下會丟了什么,卻忘了,那些真正珍貴的,從來不在舊物里,而在我們記住的溫度里——是父親信里的饅頭香,是葡萄架下的哼戲聲,是母親摸獎狀時指尖的溫柔。</p><p class="ql-block">三、松開手,心就落進了春天</p><p class="ql-block">上周整理母親的遺物,我終于打開了那個鎖了十年的木箱。最上面是件棗紅色的毛衣,針腳歪歪扭扭——是我十歲時非要給她織的,她穿了三十年,袖口都磨破了,補丁疊著補丁。下面是個鐵盒,裝著我從小到大的獎狀,每張邊緣都用膠水粘過,想來她不知補了多少回,紙頁都泛了黃。最底下,是那疊父親的信,最上面那封的背面,有母親的字跡,是她的筆跡,卻比信本身更工整:"他走后我才懂,日子要往前過,人要往前看。"</p><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眼睛,那么亮,像小時候帶我去河邊,她指著水面說:"你看,魚游過去了,水還在流。"原來她早就懂了,放下不是失去,是給心騰地方。就像那株被砍掉的葡萄藤,看似沒了,可地里的養分還在,來年春天,說不定能開出更艷的花。</p><p class="ql-block">我把木箱里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信被我重新整理,編成了一本手札,扉頁寫著"給父親的信";毛衣收進了衣柜最上層,偶爾拿出來摸一摸,還能想起童年的陽光;獎狀貼在了客廳的墻上,不是為了炫耀,是為了記住那些被愛的時刻。空出來的木箱,我放了盆新的綠蘿,藤蔓順著窗框爬,風一吹,葉子沙沙響,像在說:"你看,天多藍,云多軟。"</p><p class="ql-block">現在,我常坐在客廳里喝茶。陽光透過綠蘿的葉子,在地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偶爾有風掠過,帶來樓下的桂花香。我忽然明白,母親說的"該翻篇了",不是要我們忘記過去,而是要我們學會和過去和解。那些攥在手里的舊時光,那些不肯放下的執念,終會像春天的雪,化在風里。</p><p class="ql-block">放下吧,不是遺忘,是和解;不是告別,是重生。當我們不再被過去捆住腳步,才能真正走向,屬于自己的春天。而那個春天里,有個更輕松、更自由的自己,正站在陽光里,等著和我們擁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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