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王以戩</p><p class="ql-block">攝影:柳衛(wèi)平</p> <p class="ql-block"> 鷂子尖古道位于江南鎮(zhèn)黃花溪村與洞市老街之間。</p><p class="ql-block"> 古道從緣奇橋開始,經(jīng)大評里古歇伙鋪,黃花溪界腳下,翻越海拔512米的鷂子尖,過竹林灣,老山村爵公橋,再上坐子坳到洞腳下(洞市老街),全長十五公里,是安化目前保存最完整的一段古茶道。</p><p class="ql-block"> 它是古時連接安化前四鄉(xiāng)、后五都(舊稱“九鄉(xiāng)”)的交通要道;同時也是明清以前過新化蘇溪關(guān),經(jīng)湖南辰溪達現(xiàn)重慶酉陽進入四川的官道。自明萬歷年間安化黑茶被定為官茶,古道漸漸成為交通茶鄉(xiāng)內(nèi)外,連接臨近縣茶道的要沖,是清代安化黑茶運往資江再通過水路外運的重要通道。</p><p class="ql-block"> 目前,古道尚保存十五華里石板路。沿途有乾隆三十九年修建的洞市古石板街、乾隆三年始建的賀氏宗祠、江右商幫會館萬壽宮、坐子坳茶貿(mào)禁碑(又稱“文墨”)及民國年百源隆茶行、乾隆三十年爵公橋、竹林陶氏宗祠、石馬坑歇涼橋義亭遺址、孟公石屋、義冢墓地、石盤棋、擋砂墻、鷂子尖古關(guān)隘、甘露亭遺址、嘉慶己卯年陶澍與其父陶必銓詩文碑、道光十六年陶澍為鷂子尖茶亭(又名甘露亭)捐田碑、鷂子尖橫路上石刻“甘福茶泉”、乾隆五十年江右商幫石刻“募化眾善舉修石板大路”、大坪里古歇伙鋪、康熙三十五年修造及多次復修的石拱橋緣奇橋(又名羅家橋)、壯行亭及一目兩溪水、楓樹坪牛官山、明代修建的黃花溪中洞村朝陽庵等自然及人文遺存。</p><p class="ql-block"> 一、鷂子尖名稱的由來</p><p class="ql-block"> 鷂子尖最早稱“碕砂嶺”,是五龍山(又稱孟公嶺)伸展到西邊的一個山頭,因其山體表面大都附著厚厚一層風化的石礫砂土,常因雨雪侵蝕產(chǎn)生流砂堆塞古道故名。“是地鷂子尖南至緣溪橋,北至爵公橋,中約二十里路是古路,前人修之(摘自甘露茶亭處鷂子尖復修路敘)……”。</p><p class="ql-block"> 據(jù)黃花溪老一輩流傳:當年開挖鷂子尖,晝通夜閉(指晚上流砂堆塞),后來修路為首人請來法師,用狗血與桐油灑之,方破其妖。目前鷂子尖尚存古人用小石塊壘砌的擋砂墻約六百米長,有如曲折的堤岸。宋主簿艾光祖(江西臨川人,時任安化縣主簿)有詩云:“杖藜徒步過碕砂,直上干霄日未斜;時把繩床寬腳力,又從峰頂下天崖”。</p><p class="ql-block"> 碕砂嶺于明代開始改名。明弘治年間,阿丘(今江南阿丘)賀姓先祖、洞市賀氏開基祖、安化賀氏第六世祖爵公(1493—1525),號廷爵、字榮良,親自在原“碕砂嶺”選定一塊風水寶地作為賀氏祖山,并取名為“鷹形山”。洞市一帶“鷹”與“鷂”不分,到爵公孫輩一代,賀守旺(1554—1622)入葬鷹形山,遂正式稱該山為“鷂子尖爵公祖墳山”,至此以后的賀姓譜牒及黃花溪石碑上,此山有“鷂麓山”、“鷂尖嶺”、“鷂子尖(肩)”等名稱。</p><p class="ql-block"> 明嘉靖《安化縣志》載:1072年(宋熙寧五年)收復梅山,安化立五寨以為防御,在洞市一帶設(shè)“白沙渡寨”, 鷂子尖就是一處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古關(guān)隘之地。其山頂隘口高2.4米,長20米,路面寬1.4米,這是千百年來,用人工一錘一錘從懸崖上開辟的一條越嶺通道,堪稱古道雄關(guān)。當年清代名臣陶澍留有《過鷂子尖》七言絕句:“盤旋直上五云高,千里河山一望遙。我本玉皇香案吏,置身莫訝立煙霄”。</p><p class="ql-block"> 二、青石板路</p><p class="ql-block"> 鷂子尖古道上保存有十五華里完整古青石板路。南坡石板采集于十華里遠的緣奇橋處,北坡石板采集于八華里遠的竹林灣石馬坑。這段青石板路的修建從乾隆二十四年開始到乾隆五十年結(jié)束,共花了二十七年的時間。該青石板路的特點:全部采用長1.0米,寬0.4米,厚0.18米左右整塊青石板階砌鋪成,靠里邊山腳留空0.3至0.4米,以便于馬行;陡峭地段石板的安放,是在下陂方再加一塊擋板,防止石板下滑;若石板厚度高于0.2米的則采用在旁安放一塊小踏腳石降低高度,便于挑扶及老人與小孩,上下行走省力;陰涼處的石板則刻上“六籽打銃”等棋盤供行旅挑夫休息娛樂;對于特別易崩塌的地方砌擋砂墻,鷂子尖北坡靠山邊有歷朝歷代人工砌成的擋砂墻500米,平均高1.7米,最高的地方可達2.6米。</p><p class="ql-block"> 三、各類不同年代古碑</p><p class="ql-block"> 鷂子尖沿途有明清各年代修路、亭、寺、廟等捐碑及茶貿(mào)禁碑、罰碑等。官銜最高的是兵部尚書兩江總督陶澍捐田碑;年代最早的是南明朝隆武二年(1646年)第二次復修黃花溪中洞村朝陽庵捐修碑;摩崖石刻最早的是乾隆五十年(1785年)江西商幫在鷂子尖橫路上刻“募化眾善,舉修石板大路……”;發(fā)現(xiàn)古道邊專置義冢地的是鷂子尖北坡近山腳有“孤墳一冢,光緒元年莫本建立”;文獻記載時間最早的茶園是黃花溪中洞村一帶,《羅氏六修族譜》記錄嘉靖二十一年(1554年)羅萬才葬海南溪(羅王族譜記載,中洞村與海南溪同屬新化四教鄉(xiāng))“納課茶園”。</p><p class="ql-block"> “茶園”二字說明黃花溪這地方人工經(jīng)營茶園至少有近六百年歷史或更早,彭先澤《安化黑茶》中記載,安化元明以后才開始藝植茶園;“納課”二字說明了黃花溪從明代起,就是晉商采辦官茶的地方,這可從同治《新化縣志》記載辰酉古道上的蘇溪關(guān)(今新化瑯塘鎮(zhèn)與安化坪口交界處)在明嘉靖年設(shè)立茶稅官廳得到應證。</p><p class="ql-block"> 四、鷂子尖甘露茶亭</p><p class="ql-block"> 甘露亭原名鷂子尖茶亭 。清同治《安化縣志》對甘露茶亭的記述:“甘露茶亭在鷂尖嶺,公建并鋪屋一棟,田種六斗二升”。據(jù)安化陶澍研究會陶穩(wěn)固老師介紹:清朝記田畝可以用谷種來記,各地不同。但安化的標準是田種一斗就是要花一斗谷種的田,面積相當于一畝;田種一升就是要花一升谷種的田,面積相當于一分田。</p><p class="ql-block"> 1836年農(nóng)歷9月9日,兩江總督陶澍從江西閱伍后,事竣順道回籍修祖墓,經(jīng)江西萍鄉(xiāng)水路,9月18日途經(jīng)醴陵,看到縣公館的一副左宗棠對聯(lián)“春殿語從容,廿載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后,經(jīng)知縣引見與左宗棠見面,此時的左宗棠只不過是醴陵淥江書院的山長。左提出要拜陶督為師,畢生仿效。陶澍欣然應允。</p><p class="ql-block"> 9月19日陶澍達安化境藍田(今漣源市),9月20日達舊治安化梅城訪親會友,9月21日過鷂子尖,為茶亭捐田四契(三契田、一契土存新邑羅云衢;另一契七升田種是其父“鄉(xiāng)賢公陶萸江老太封君”牌位香火錢,存陶龍魁家)并在其父牌位前題匾額“甘露亭”,同時為茶亭兼題匾額“路入青云”。</p><p class="ql-block"> 《資江陶氏八修族譜》載,陶澍在嘉慶九年,從翰林院假歸省墓,途經(jīng)鷂子尖。并于這年四月返京,冬,他發(fā)起南方的各省籍在京的舉人,組織了“消寒詩社”(后改為“宣南詩社”)的文學小團體,進行詩酒酬唱,品茗吟詠。陶澍在一首詠安化茶詩中就寫道:“我家茱萸江,鄉(xiāng)物舊所積。雖無甘露兄,猶足清兩腋。煮茗況家風,庭前馀雪白”。這詩就提到了名“甘露”的好茶。</p><p class="ql-block"> “茶品喜輕新,安茶獨嚴泠。古光郁深黑,入口殊生梗。有如汲黯戇,大似寬饒猛”,陶澍對安化茶情有獨鐘,對親人常懷感恩之心;對家鄉(xiāng)常懷眷念之情。1836年9月21日,陶澍特將鷂子尖茶亭改名甘露亭。</p><p class="ql-block"> 鷂子尖甘露茶亭處現(xiàn)遺存光緒三年石水缸一只;光緒十年茶商羅開來父子為首復修甘露亭捐碑一塊,其中捐款單位中有王姓關(guān)公會,它是晉商商會組織,地址在江南鎮(zhèn);同治年茶商羅開來為首補修鷂子尖二十里石板路捐碑二塊,捐款名中一位叫陳位尊的人士,同治《新化縣志》上記載是新化大熊山株梓坪商人,曾在咸豐年為首復修大熊山“永鎮(zhèn)橋”;另一塊捐碑中有“惠照科、惠洪禧”,那時,清代惠姓全國也僅一、二萬人,主要分布江、浙及陜西省扶風縣一帶;一塊陶姓捐碑,上有“印心石屋、白梅山莊、小淹冬至會、大茂茶行”等。</p><p class="ql-block"> 五、中峰亭</p><p class="ql-block"> 中峰亭在鷂子尖半山腰南坡(茶亭已毀),修建于清同治六年,現(xiàn)存一塊石碑上記載同治六年安化縣捐鷂子尖山頂上茶園一塊,今稱“千金茶園”;另記載新化縣圳上鎮(zhèn)托山村豪商龔煥章兄弟倆為茶亭捐錢一萬二千串,相當于當時紋銀1200兩。</p><p class="ql-block"> 六、石馬坑</p><p class="ql-block"> 鷂子尖北坡山腳下的石馬坑處,原有四品三間一棟古茶亭,名為“義亭”,與通對岸的風雨廊橋“歇涼橋”相連。十年來前,因洞海公路改道及對岸公路修建,石馬坑古亭毀了,相連的風雨廊橋也拆了,只有那石馬還留在竹林溪中。要說這石馬倒不如說石船更象,據(jù)當?shù)厝藗髡f:很久以前,有一對并列的石馬,馬頭部朝向竹林村方向,站立在竹林灣后稱“歇涼亭”前方十來米處的溪溝中,該處地方才因此叫石馬坑。因有一游士經(jīng)過這里,建議竹林村將馬頭敲掉,其理由是“牛耕田、馬吃谷”,馬頭朝向竹林村是馬搶你們的飯吃。竹林村的人信以為真,請人將馬頭敲去。</p><p class="ql-block"> 將石馬敲去馬頭后,石馬變成了石船,這可苦了前頭的幸福村,這石船到晚上就裝一滿倉谷,偷偷出資江,到漢口(武漢),早上天沒發(fā)亮之前趕回來,而偷的谷是前頭幸福村的,所以村里的人都窮,缺飯吃。那時幸福村叫苦里溪。</p><p class="ql-block"> 又過若干年,二個村的人們?yōu)榇税l(fā)生爭吵,后經(jīng)多次協(xié)商,達成如下協(xié)議:由竹林村為主出資,在石船下方十多米的地方建一風雨廊橋擋住石船,防止它晚上偷運,這就是石馬坑風雨廊橋修造的由來。</p><p class="ql-block"> 七、陶氏宗祠</p><p class="ql-block"> 陶氏宗祠就在鷂子尖山下竹林溪旁。竹林溪之內(nèi)為五龍山九重灣,其主山為天吳山,海拔1032米,竹林溪發(fā)源于此。明初,江南阿丘陶潮宗第三子陶仕端,最早居洞市牛田竹林灣。明永樂間儲秀邑癢,遂由洞市牛田遷居邑之西城,以后陶仕端后代陶氏八世祖竹嶺公重回洞市竹林灣定居,竹林灣也因此而得名。竹林溪出好茶,有中國黑茶理論之父之稱的彭先澤(1902~1951年)在其《安化黑茶》專著中論述:“黑茶以資水南岸產(chǎn)區(qū)品質(zhì)為優(yōu),尤以思賢溪之火燒洞,竹林溪之條(跳)魚洞,大酉溪內(nèi)之漂水洞、檀香洞,竹坪溪內(nèi)之仙缸洞,黃沙溪內(nèi)之深水洞為佳,俗有“六洞茶”之稱。此六洞又以條魚洞所產(chǎn)為各洞之冠”。</p><p class="ql-block"> 當年,在鷂子尖甘露茶亭鄉(xiāng)賢公陶必銓牌位前,兩江總督陶澍還為竹林溪陶氏公屋書寫了對聯(lián)“春禴秋嘗勿忘祖德;山輝川媚 亦愛吾廬”,并交給了竹林溪陶氏族長陶龍魁。民國六年修建竹林陶氏宗祠時,陶氏后人將這對聯(lián)刻在祠堂門上。</p><p class="ql-block"> “山輝川媚”是陶澍嘉慶壬戌會試的考題。四月二十一日陶澍參加殿試,本來列為一甲第二名,但因策內(nèi)偶遺一字,句讀未協(xié),二十四日進呈時,降為二甲第十五名。</p><p class="ql-block"> “愛吾廬”為陶澍父親陶必銓書室名,其書籍都戳記“愛吾廬藏本”。</p><p class="ql-block"> 八、爵公橋</p><p class="ql-block"> 明弘治年間,阿丘(今江南阿丘)賀姓先祖、洞市賀氏開基祖、安化賀氏第六世爵公(1493—1525),號廷爵、字榮良,最先定居這地方。因賀廷爵在兄弟中排第三,這地方就叫老三村,爵公橋建于乾隆三十年,為賀氏后人修建,為感恩先輩創(chuàng)業(yè)之德,故取名爵公橋。</p> <p class="ql-block"> 九、洞市老街</p><p class="ql-block"> 洞市老街由一條蜿延曲折的青石板街道和其兩側(cè)80余棟木結(jié)構(gòu)房屋組成。青石街道南北走向直通山頂,南連鷂子尖通梅城、邵陽等地,北接永錫橋通資江岸邊,是古代安化從陸路通往境外進行商品貿(mào)易的重要通道。</p><p class="ql-block"> 老街形成很早,興盛于明代,現(xiàn)存民居多為民國至解放初期建造的商鋪和居民住宅。中間為青石鋪成的街道,寬4米不等,青石下面設(shè)下水道;山勢陡峭處有青石階梯相連,街道依山勢綿延近三公里,南端立路碑三塊,最早的碑為乾隆三十九年立。老街中心區(qū)域有店鋪、房屋有31棟,青石路面長約300米;老街入口處為賀氏宗祠,不遠處為萬壽宮;距中心區(qū)域約200米處另有一片民居院落“聚星堂”及兩家手工造紙作坊;百源隆茶行在座子坳,民國年羅百世在此開行30年;座子坳后山上有明代建的黃梅寺(同治《安化縣志》載,明僧圓鑒募李氏地建),現(xiàn)僅存遺址。</p><p class="ql-block"> 祁縣晉茶商大德誠文獻《行商摘要》中說“一都出文墨耳”,就是指老街坐子坳二塊茶貿(mào)罰碑。</p><p class="ql-block"> 《祁縣茶商大德誠文獻·安化情況簡介》中說:安化一都、三都之茶甚佳,二都、五都次點,四都更次,四鄉(xiāng)不佳。文墨出于一都耳。這里的“文墨”就是指關(guān)于茶葉買賣的法律條文公案判狀。安化縣境內(nèi)至今猶存的這類文墨以碑刻的形式保留下來的僅二塊,全部座落在洞市坐子坳。一塊立于道光二十六年,記錄了當時按茶務章程條款,對當事人的違規(guī)規(guī)法行為進行了處罰,并將其“公案判狀”書刻在石碑上。另一塊立于光緒三年,是對售假的記錄。</p><p class="ql-block"> 民國元年,晉茶商號大德誠旗下的寶聚隆與長沙乾益升旗下的賓主來茶號(羅開來之孫羅建柏掌管)在江南洞市一帶收購黑茶,“賓主來”強買寶聚隆茶葉并要求對其處罰。為此晉茶商大德誠茶莊王某寫過一封《九鄉(xiāng)人言污謗我號不正變狡,心中忿怒,故作此據(jù)》的長信,里面就寫到因為沒有按25斤歸包險些被立碑處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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