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燕語呢喃

退休后，兒媳保胎我就告別故鄉來到兒子居住的城市。孩子三歲，我兩地往返已有四年。 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含義。故鄉有八十六歲的老媽和八十歲的婆婆，兩位老人都十分依賴我，臨行前，婆婆抹著眼淚跟我告別，我更是不敢跟媽媽面對面告別。我也是抹著眼淚帶著三歲孫女，拎著大號行李箱，背著雙肩背包，一個人帶著娃多次轉車，單程2900多公里，全程要照顧好孩子，這是重中之重，其中艱辛不必多說。 　　孩子小的時候還好說，因為她一直都是我在照顧，在哪里都可以，即使離開媽媽四五個月她也很乖，但是她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想念爸爸媽媽了。剛開始想媽媽的時候，就跟我說：奶奶，我邀請你去我家。幾天以后就開始每天清晨起來哭鬧，說是爸爸媽媽來了，她要跟她們一起回自己家。作為婆婆，我也是過來人，自然懂得孩子與媽媽分別的苦，可我也是被年邁的母親需要，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好在兒子兒媳理解我，這也是我的幸運。在孩子哭鬧的當天，我馬上買了回兒子家的軟臥，跟兒媳溝通，她卻說：媽，你在家陪奶奶和姥姥過一個端午節吧，也讓孩子在家里幼兒園過一個兒童節，多給她拍點照片，留個紀念，長大還想著曾經在東北有那么多好伙伴。 　我給孫女置辦了兒童節必需的裝備，老師還安排了她舉牌，她很開心。她還積極參與了環保模特大賽，雖然我的手藝不佳，沒有被評選上，但是她參與了，很開心。三歲還是小小的她，每天回家都會跟我分享在幼兒園里發生的一切，哪個小朋友跟哪個小朋友因為搶玩具打架了，老師怎么教育她們的，哪個小朋友臉被刮破了，老師去查監控，老師今天教的什么兒歌，什么舞蹈，吃了什么食物，午睡的時候老師偏愛地拍她沒拍別的小朋友，她甚至要求老師為她唱兒歌，老師都滿足她，回家以后開心地與我分享。幼兒園發的紀念品她要求都打包發回無錫。 雖然在家鄉幼兒園只上了兩個月，但是她收獲了很多，兩個班30多個小朋友她都能叫上名字，每天回家都說，張老師給我梳頭發，咳嗽張老師給喂藥，佳楠老師給我一顆毛毛蟲糖，小迪老師給我唱歌，黃老師每次看見我都拍著我，叫我：大孫，大孫……煥煥老師給我講故事，巖巖老師崔老師拍我睡覺，每天都在幸福地跟我分享在幼兒園得到的愛。其實，要說幼師和其它老師相比，我更敬佩幼師，因為她們更懂得兒童心理學，我們在家里一家四五口人看一個孩子都看不好，在幼兒園里幾十個孩子只有那么幾個老師，其中老師的辛苦家長更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說：那么我們就在這里上幼兒園好不好？她很干脆地回答：不行，但是我更想我的媽媽，媽媽最愛我了。每天都會重復幾遍：過完兒童節，我就要回有媽媽的自己家了，我家還有很多很多玩具，還有甜甜和涵涵，陽陽，我也想她們了。 萬分期待中，她終于回到了那個有媽媽有爸爸的家。但是，每天帶她去樓下小區內遛娃的時候，遇到原來一起玩耍的同齡伙伴，她還會跟她們分享：我在東北幼兒園的時候……佳南老師給我毛毛蟲糖，小迪老師給我唱小星星，裴賀欣跟我玩游戲…… 　回到她自己的家以后，每天早上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媽媽，你早點下班可以嗎？我想讓你早點回來抱抱我。即使媽媽去上班了，午睡依然還是不肯去次臥跟我一起睡，要求我躺在她媽媽的位置上陪她，她還是跟晚上一樣睡在飄窗上（因為媽媽的床太軟，不適合兒童久臥）。每當媽媽下晚班（晚上十點），她一定要跟爸爸一起去接媽媽下班，上車也是必須媽媽跟她坐在后排陪她一起坐在安全座椅旁邊1只為了早一點讓媽媽抱抱??。她的舉動深深地刺痛我的心，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自一歲半以后，我都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照顧她，這次讓她們母女分離四個月之久，從兒童心理教育角度來講，是不應該的，我真的錯了，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真的照顧老人時間太短了，我分身乏術，孰是孰非…… 昨天她媽媽好不容易串休一天，帶她去做了三歲體檢，她趁機說：我要去惠山古鎮，今年還沒去玩過呢。午睡后已經將近六點半，天空中還飄著細雨，為了滿足她，我們還是駕車出發了。因為下雨，景區格外冷清，也是我到無錫多次來惠山古鎮游人最少的一次，每次拍照拍的都是人，只有這次才拍到真正的江南古鎮特有的小橋流水，細雨蒙蒙，古韻悠悠。 ? 　未來不知道還要有多少年，要做候鳥往返兩地之間，總之，牽掛得太多，總想讓每個人都滿意，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就連我自己都不滿意自己，總覺得對不起每個人，殊不知，最不對不起的人可能是自己，我記得每個家人的生日，眾多親人里，卻只有那個老得糊涂到不知今日是何年的老媽記得我的生日，有時候覺得自己很累，卻又覺得樂在其中，畢竟還有那么多值得牽掛的人，如果到了連可以牽掛的人都不多了，會是什么樣的日子？ 分別是痛苦的，卻又不得不執行，我與母親分別，孫女跟她的母親分別亦是。細細想來，分別不是為重逢做準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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